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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凛却没有时间感伤,一路之上闻听那洪铁匠技艺高超,便将修复虎头錾金枪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情况看似不容乐观,但张凛却觉得,与其感叹物是人非,倒不如进店一探——或许,是那洪铁匠为了避免祸事,故意将那嚣张的旗子收走,或许,那洪铁匠此刻,就躲在店内喝着暖酒也说不定……
张凛将手搭在门环之上,微一用力,门环之冰碎裂落下。
“哐哐哐!”张凛敲响了那扇大门。
金铁相撞之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更显得雪后的汝阳,像一座空城。
张凛剑眉微皱,加大了力道,再次敲响了门鼻。
回应他的,仍是只有阵阵回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摁在门板上,猛的一推,门闩应声而断。
“张凛,不可硬闯……”
文逸话未说完,便见一道耀眼白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
那光芒虽然耀眼,但却是乍现即逝,众人凝目观瞧,却见是张凛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银色的光华在剑身上缓缓流动,映照着张凛那张冷峻的脸庞。
“不可能的!”门里传来一个略带些惊慌的女声,“‘昊冕’如此锋利,不可能有人能用手指捏住它的……”
张凛却冷声道:“这怪不得别人,只因你功夫太差!再锋利的兵刃,到了弱者的手里,也砍不下敌人的头颅!”说着,他手指微一用力,便将那一抹如昊日之冕的光芒夺了过来!
店门忽然打开,一黑衣女子盈盈跪倒在张凛身前,拜首泣道:“壮士所言极是,小女子本事低微,空握神兵,却难报大仇,壮士若能替小女子报得此仇,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第82章 汝阳铁佛(六)
张凛低头,看着那女子瘦弱的脊背,纤细的腰肢,摇摇头沉声道:“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
那女子虽然没有抬头,但声音却无比的真诚,“可除却此身,奴家再无他物可给予英雄了啊。”
张凛剑眉微蹙,冷声道:“我不需要你任何东西。”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而且,我或许也不是什么英雄。”
张凛话音刚落,那女子忽然直起身,抬起头来。
于是,张凛便看到了那一双朦胧的泪眸——不过,虽然对方眼中含泪,但泪水却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坚持着不肯掉下来——因为那女子蒙着脸,所以张凛看不清她的相貌,不过对方这两道雾气氤氲的目光,却让他冰冷坚硬的心略有触动,因为这样一双眸子,直让他想到了那个虽然瘦弱但却异常倔强的娇小身影……
“不,不是或许。”张凛的语气变的更为冰冷,“我真的不能算是个英雄,因为我连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都守护不了……”
那女子怔怔的盯着张凛看了片刻,隐约读到了对方冷峻孤傲的面容里,那一丝不能轻易为人察觉的悲凉,她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张大侠此言差异——如今,神州大地汉人哪个不知张大侠的威名?张大侠名震大都,凶名之盛,直让那些黄金贵族闻之胆寒,甚至可止大都儿啼。而且,张大侠不只有凶名,更有侠肝义胆,张大侠义劫法场之举,让绿林中人无比钦佩,试想,这天下除了张大侠之外,还有谁人能有如此的本领,能从千军万马中将人救出?更让人钦佩的是,除了侠肝义胆,张大侠还有一颗仁心,张大侠一路行来,斩杀数名黄金族军官,凭一己之力击溃数支黄金族军队,大涨我汉人威名,救当地民众于倒悬……”
饶是张凛性情淡漠,习惯了处变不惊,但猛地被如此夸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显尴尬之色。以往,面对千军万马之时,张凛都不曾畏惧过,可是今日,面对这个先是俯首跪拜,又是要献身于他,紧接着便大肆夸奖的羸弱女子,一时真还不知该如何处理了。于是,他扭头望向文逸,希望自始至终一直面带微笑的文先生给自己一个建议。
文逸见状,稍稍敛去些笑容,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这一番说辞,是谁教会姑娘你的呢?”
蒙面女子长长的睫毛一抖,眼睛闪了一闪,旋即回答道:“并没有任何人教给奴家,这都是奴家自己平日里听来的,张大侠的威名,此时已经传遍神……”
“等等,等等!”文逸抬手打断了那姑娘的话,脸上笑容仍是不减,指着张凛问道:“听姑娘的话,你对他的事迹很是熟悉?”
“当然……熟悉。”蒙面女子虽然答应的很快,但语气中却有些许的犹豫。
“那么,你对他身边的铁杆兄弟也很熟悉喽?”文逸脸色一直带着如若春风一般和煦温暖的笑容,再加上他面色和善,亲和力极强,又因他拖着一条瘸腿,让人难生防备之心,所以他的话语,对于像这蒙面女子一般,江湖经验极浅的女子,有着极强的蛊惑性。
张凛是大都城第一大黑帮的帮主,韩菲儿更是自由长在角龙帮内,二人都是老江湖了,是故他们一眼便看得出来,这女子虽然身着夜行劲装,黑纱遮面,手握利刃,但她却不折不扣是个初涉江湖的雏儿——以韩张二人老辣的目光来看,这女子幼稚的言谈举止,无一处不在证明着他们的推断。
而此时文逸之所以没有急着揭穿那女子的谎言,只因为还没有掌握切实的证据,于是他接着问道:“姑娘,不知你能否告诉在下,关于莫降和文逸二人的名号和事迹,你听说过多少?”
蒙面女子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而后很认真的回答道:“几乎……没怎么听说过,那个莫降,似乎还略有耳闻,至于那个什么瘟疫……奴家却不知道他是谁……”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哭笑不得,尤其是那冯冲,更是强忍着笑意,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起,他捂着肚子笑道:“你这女娃,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说认识白狼张凛——你可知道,方才问你话那人,便是连白狼张凛都要礼让三分的文逸文先生,可笑的是,你竟然说不知道他是谁……”
蒙面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可仍是倔强的红着脸说道:“自古美人爱英雄,我们这些待字闺中的女子,自然只对那长相俊美,武功高强的英雄有兴趣;至于那些歪瓜裂枣,当然是看不上眼的,就像先生你,虽然说人长的和善,但却跛了一条腿,这如何能获取那些闺中女子的芳心?他们芳心不系在你的身上,自然也就对您的所作所为不感兴趣了……”
虽然明知这些都是那蒙面女子的狡辩之语,但文逸却不急着点破,相反他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不过,他的心中,却远远不似表面这般平静:他现在难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手中持有洪铁匠的得意之作——锐剑“昊冕”?她和诸子之盟是否有关系?她与洪铁匠的莫名失踪,又有什么关联?洪铁匠的失踪,究竟是不是个引诱众人入毂的陷阱?这个女子这时候出现,究竟是受了谁的指派?究竟是为谁服务……
经过与这女子一番交锋,他知道,这女子之前一定不认识张凛,她会向张凛说出那些话,一定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另外,这个女子虽然江湖经验尚浅,但应变能力却是不俗,虽然方才她解释的有些牵强,但总算将文逸提出的问题糊弄了过去。
文逸还待继续提问,却听那女子说道:“张大侠,奴家不管他人如何看,奴家只问张大侠,能否帮奴家报此大仇?”见张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声调慢慢冷下来,“哼!看来万民称赞的张大侠,也不过如此,面对一个弱女子的苦苦哀求,竟然无动于衷!也不问那弱女子与何人结仇,如此作为,可有一分大侠的影子?可有一分草莽豪杰的气概?”
张凛若是受了她的激将,那他就不是那头让大都城内黄金族人恐惧不已的白狼了——想当年恩公全家被杀,角龙帮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张凛他是何等的隐忍,才换来厚积薄发,一战成名,重整散乱的角龙帮,刺杀多名朝廷要员——可以说,张凛在大都城内的凶名,就是以他超越常人忍耐力换来的——当年切肤之辱他都忍的,这个小姑娘一两句讥讽,对他而言又能有什么作用?
所以,不待那蒙面女子将话说完,张凛轻蔑的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二指之间那一抹雪亮光华转眼便隐没不见,紧接着,他便转身离去,眼神中没有任何的留恋——之前因为那双眸子而生的心动,也因为那女子的出言讥讽完全消失不见,他已经明白,那个已经走远的娇弱身影,是眼前这个女子无法比拟的——因为,那个纯洁如光的女子,完全与狡猾和阴谋无关……
望着张凛远去的背影,蒙面女子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巨大的失望和震惊一齐掩上心头,她身体猛的一晃,眼中泪水便夺眶而出,她扶着门框瘫软在地,口中讷讷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怎么能放走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文逸却笑着上前一步说道:“既然他只是一根稻草,那又怎能救了你想救之人的性命?他虽然走了,但是我却还在这里,如果我出手帮你,那么他便不是最后一人……”
“你?”蒙面女子抬起头来,因为泪水,她用于遮面的黑纱粘在了脸上,鹅卵形的脸部轮廓展露无遗,隐隐约约,甚至能看见那女子的一双红唇,此刻,那红唇正一张一合,其中贝齿若隐若现,“你一个瘸子,又能做些什么?”
“不可否认,我确实是个瘸子。”文逸无奈的耸耸肩道:“但是呢,有的时候,一个好心的瘸子,远比一个冷漠的大侠更值得信任。”说着,他也抖一抖手腕。
他纤细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抖,可金石嗡鸣之声却从屋内传来,而且不绝于耳,众人都好奇的像屋内望去,却看到文逸又动一动手指,那一抹耀眼的光华便再现人间,朝他所站的方向飞来,同时跟在那一抹光华之后的,还有几柄打到一半仍未完工的铁剑。
如果说,张凛之前露出的功夫让人佩服的话,文逸露出的这一手,就足够让人震惊了,因为这一幕,已经超越了功夫的范畴,变成了戏法……
其实,这戏法倒也简单,那便是文逸趁张凛手夹长剑之际,悄悄将一条丝线挂在了“昊冕”的尾部,方才张凛愤而掷剑,将昊冕丢进废铁堆中,可那丝线却没有断掉,所以文逸只需轻轻一拉,就能让“昊冕”长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了。
道理虽然简单,但若没人点明,谁又能看的明白?
文逸仍是笑着,对那女子因为错愕微微张开的嘴巴视而不见,他稳稳的将昊冕接在手中,随意的一挥,将袭来的几柄废剑尽数斩断,笑着问道:“不知,以不才的功夫,能否帮助这位姑娘报仇,进而获得姑娘的垂青呢?”
第83章 汝阳铁佛(七)
莫降趴在那胖和尚柔软的背上,舒服的几乎要睡着了。
经历过一场刺杀之后,那大和尚的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随着有节奏的颠簸,莫降只觉得一双眼皮越来越沉,似有万钧之重……
“这位施主,醒醒了。”睡梦中,莫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大手,正向他的脸摸过来。
莫降下意识的躲避,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却是忽略了自己此刻正被他人背在背上,所以他并没能躲开那双大手,任由其摸住了自己的脸颊。
莫降无奈的咧咧嘴,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比丘僧阳曌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施主,喜乐寺已经到了。”
“喜乐寺?”莫降的脑袋似乎变得有些不大灵光,他皱着眉头问道:“喜乐寺是什么地方?”
“喜乐寺便是师尊的修行之地啊。”虽然心中对这位糊涂施主的糊涂问题颇有微词,但念在对方是个大财主的份儿上,阳曌还是耐心的解释道:“难道施主忘记了,是您非要来看师尊的,是您一定要见师尊的面,而后请求他老人家帮您洗净满身的罪孽。”
“噢——!”莫降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从那胖和尚的背上跳下来,借着伸懒腰的动作四下查看,观察身边的环境:几人现在正处于一片密林之中,青松苍柏、杨柳桦槐立于身旁,密林的正中,已开伐出一条宽达十丈的大道,大道的尽头,耸立着一座寺门,上悬一面黑色大匾,上书三个红色大字——“喜乐寺”;莫降凝神远眺,只见有滚滚浓烟从寺内升起,仿若失火一般,但是看阳曌几人的脸色,似是已对这番情景熟视无睹,是故也便打消了叫人救火念头;依靠敏锐的听觉,莫降还听到,有金石碰撞之铮铮铁声,自喜乐寺深处传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低沉的劳动号子——这嘈杂的声响,与寻常寺庙清幽寂静的氛围迥然不同,莫降的眉头,也因为这一番异象微微皱起。
“施主,您看什么呢?”阳曌凑过来,用那张满是褶子的笑脸挡住了莫降的视线。
莫降憨笑一声道:“没,没什么。”不等阳曌再问,莫降已经抢先道:“尊师真的就在寺内?”
“当然。”说到其师尊行踪的时候,阳曌的笑容里露出几分异样,他也没有刻意掩饰,只是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道:“师尊来到汝阳县之后,见此地百姓生活疾苦,是故日日操劳,夜夜行善,终日在喜乐寺内修行佛法,为此地众生祈福……”
莫降笑着点点头道:“如此说来,尊师还真是个让人敬佩的高僧啊——我真恨不得马上见到他。”
“无量寿佛!施主如此心诚,想必很快就能见到师尊的。”阳曌说了一句,迈步向前,率先进了那淡淡黑烟笼罩下的喜乐寺。
莫降还想让那胖和尚继续背着,后背却被人重重的捅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两个汉人和尚要自己跟上阳曌的步伐。无奈之下,莫降只好装成个瘸子,跟在阳曌身后,向寺内走去。两个中原和尚则是不远不近缀在莫降身后,似是生怕他逃掉。
尚未跨进喜乐寺的寺门,莫降便闻到一股浓重的烟熏火燎之味,隔着薄薄的黑色烟雾望过去,只见到有忙碌的身影在寺内穿梭,有人挑着扁担,有人推着手车,有人扛着铁锤——总之,那些人的脚步甚是匆忙,没有一人肯停下来,看上莫降这位陌生的来客一眼。
跨过寺门门槛的一刹那,莫降一时有些恍惚,恍惚间似是生出一阵错觉,只感觉自己不似是进了一座古刹,而是闯入了一座热火朝天的工地。
离的近了,莫降才看清楚那些忙碌穿梭之人的相貌,他们并不是寺中的僧人,而是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衫,他们挥洒着汗水,辛勤的忙碌着,有几人甚至脱下了上衣,露出结实的臂膀,在这寒冬季节里,赤膊劳作——寺庙内的积雪,早已被这里的热度所融化,那些赤膊之人的脊背上,也蒸腾起丝丝的热气……
“这些人是……”莫降指着那些忙碌的人问道。
“这些人啊……”阳曌思索片刻后回答道:“这些人都是附近的乡民,被师尊的诚意所感化,自愿来到寺庙里帮忙做工的。施主刚来此地不久,或许不知道,数日之前,这里还只是一片荒野深林,只因为师尊的诚意和坚持,短短数日,一座崭新宏伟的寺庙拔地而起,若非是师尊辛苦修行感动了佛祖,怎会有如此的奇迹呢?”
莫降闻言,没有再问,因为他听得出来,这个阳曌,要么是被他的师尊洗脑了,要么是故意隐瞒事实,总之他没有对自己说实话,既然如此,再与他啰嗦,也没有什么意义——莫降所探求的真相,还是要见到他师尊本人之后才有可能大白于天下……
莫降正在喜乐寺内的烟尘和人群中穿梭而行的时候,文逸这面也有了进展。
文逸轻松的获得了那蒙面女子的认可,轻松的进入了铁匠铺的内部,因为炉火早已熄灭,门窗紧闭的缘故,铁匠铺内的光线很暗,尽管有日光经门外积雪的反射洒进屋内,但屋内的一切,仍是朦胧模糊。文逸却好似不急着在铁匠铺内找到些线索,只是笑着对那蒙面女子道:“之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洪老丈总是给我上一杯暖茶,并且告诉我说——‘这打铁便像饮茶一样,急不得,燥不得,却可耐心等得,用心做得,专心品得……’——今日故地重游,发现洪老丈不知所踪,难道真是物是人非,洪老丈来者奉茶的规矩,也是荒废了么?”
蒙面女子闻言,急忙从身后的木架上拿下一套沾满灰尘的茶具,草草洗净之后,匆匆烧了水,又给文逸等人泡上了一壶劣茶……
“真是想不到,姑娘的茶艺如此了得。”文逸说着,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舌头一卷,任由茶叶的清香在口齿间流淌回转,他品的极其认真,似是在回忆几年前那个惬意而温暖的午后。
见文逸只是品茶,却不问自己正事,那蒙面女子心中焦急,所以斟茶的动作出了一丝慌乱,几点茶水,洒到了茶杯之外。
文逸摇摇头道:“姑娘,你既然精于茶道,就应该明白,心不静则茶不清,茶不清则韵难明,韵难明则味不至……”
文逸摇头晃脑说出这些的时候,冯冲却在一旁撇嘴,因为谁的看得出来,文先生是在睁着眼说瞎话,那女子非但不善于烹茶,她甚至连茶道精髓的皮毛都不曾掌握,自始至终,她都在笨手笨脚的倒茶,毛手毛脚的煮水,而且她奉上的茶叶,也是叫不上名字的青色碎叶——这样的茶水,与冯冲在凝香苑中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