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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决不能发生,备车,去吴阶大营!”慌乱之下,吕颐浩也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当即要求前往吴阶军营。亏的是,他这一行人从出刘家庄到出城,刘涚竟然没有下令阻拦。
反倒是吕颐浩一行到了吴阶军营门口,被拦了下来。
“大胆!速速通传!”
吕颐浩此时心中当真是火大的很,堂堂一个国公爷,被一群小兵给拦住了车驾,若是平常时候也就罢了,可眼下,当真是十万火急了!
幸好,最后吴阶还是下令让吕颐浩进了军营,只不过嘛,吴阶并没有“倒履相迎”,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可以看出其态度来。虽说吕颐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开始担忧吴阶的立场问题,然而此时无论他心中多么灰暗,该做的事情,还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双方见面,简单寒暄之后,吕颐浩也不兜圈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质询吴阶,何以退兵!
“国公爷有所不知,本官上奉皇命镇守大散关,以防金、西夏、蒙古等势力入侵。如今,本官接到消息,说那蒙古正蠢蠢欲动,故而须及时回返,以免贻误战机,若是大散关失守,其后果,本官担当不起,国公爷难道就担当的起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吴阶这话当真是一点都没错,他是封疆大吏,完全可以自行抉择,而不用等向朝廷请示之后才行动。毕竟战情不等人,若是等到上面的消息传下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吕颐浩微微一滞,他也知道自己从道理上说不过吴阶,哪怕两人心知肚明,那皇上的旨意怕是不日就要到达,然而毕竟还没有到,吕颐浩即便身为天使,又有国公的身份,还真是不能强令吴阶做什么。
当初,还是皇上的密旨让吴阶摆出力压巴蜀的姿态来配合吕颐浩,如今吴阶以大散关的战情为理由,即便是真的撤军了,事后赵构也不好找吴阶的麻烦。不过,吕颐浩的杀手锏并非只有这个。
“吴大人,话不多说了,请看这是什么!”
吕颐浩从腰带里掏出一面黄澄澄的金牌来,却正是代表天子亲临的令牌,见牌如见人!
即便是吴阶,此时面对那金牌,也不得不跪下来,三呼万岁!
“吴大人,现在,你可以不走了吧?”吕颐浩神色之间并没有丝毫得意,老实说,以他如今的身份、资历等等,却还需要狐假虎威的拿出“如朕亲临”的金牌,当真已经是非常掉价,很是丢脸了。
“还是要走!”
然而,让吕颐浩吃惊不住的是,吴阶在三呼万岁之后,态度却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若是国公爷希望我对刘家庄发起进攻,我立马可以去下令,但国公爷想让我将队伍滞留此地,却是不可!”
“何以。”
“国公爷!我身为镇守,自然是以社稷安危为己任!若国公爷视刘涚如****,我不惜与之一战!然若仅仅是怀疑,则我不能因为而耽搁时间,是战是走,还请国公爷定夺!”
“该死!”
此时吕颐浩心中只有这两个字!他事先哪里能够想到,自己连金牌都掏出来了,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吴阶这厮也实在是狡猾,竟然硬生生的把吕颐浩给逼上了绝路!
不战,吴阶就要走了!
战,不论结果如何,在圣旨没有到之前,都是他吕颐浩的私自决定,都是他的错!左右不是,换成个稍微自私的人来,怕是唯有捏着鼻子,乖乖的送吴阶离开罢了。
然而吕颐浩毕竟不是普通人,作为一个读书人,而且是一个大大有名的读书人,堪称读书人之中的楷模,吕颐浩有他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这种精神,在吕颐浩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战!”
吕颐浩最后的决定,并没有出吴阶的意外,以至于当吴阶点头的时候,吕颐浩反而是惊疑不定。
他是眼睁睁看着吴阶下令,向刘家庄组织进攻的,很显然,吴阶是早有准备,才能在这个时候如此的有条不紊。
“你。你早就已经预料到了,对不对?”
“国公爷,其实我猜到的并不是你的心思,而是,皇上的意思!”吴阶此时的脸色很难看,言语之间也没有对吕颐浩的那种尊敬,显得很是直白。
“此战,输赢如何?”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吕颐浩像是刚刚吞了绿头苍蝇一般,难受的紧。
“各五成吧!国公爷,有没有兴趣,观战?”
“观战?”
吕颐浩再次一愣,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能理解吴阶的思路了,事到如今,难不成吴阶当真是要跟刘涚死磕?要知道,朝廷的圣旨还没有到啊!
“大人,城外的吴阶军,行动起来了!”
几乎就在吴阶下令作战的同时,刘涚这边就接到了通报。淡淡一笑,刘涚摆手道:“既然吴大人那边已经开锣,那咱们也别吝啬力气,再兴,去把你的队伍给我拉出来,亮亮相!对了,刘家庄里那些朝廷来的骡子,都给我扔出城去,别杀,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出去就成!”
“得令!”披挂妥当的杨再兴,接了刘涚的命令,当即就兴冲冲的去了。其实他也知道,所谓的战斗,不过就是跟吴阶约好的一场戏而已,不过即便是场戏,对于杨再兴来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世辅,世成!”
“末将在!”
“你们各回驻地,整饬军队,记住,不得轻易动用火器!”
“得令!”
“胡立,詹木!”
“末将在。”
虽说跟吴阶之间的战斗,只是一场事先约定的游戏,然而刘涚却不敢保证,当周围的那些朝廷兵马看见吴阶军的行动之后,就一定不会蠢蠢欲动,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得将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周全了。
之所以要传令下去不准动用火器,一个是因为刘涚觉得此乃内部矛盾,动用火器难免造成伤亡过大,二来,有些底牌,他觉得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正是因为这场战斗根本就是双方事先约定的游戏,所以很快就战了起来,而且不符合常规。
照理说吧,吴阶作为攻城的一方,明明是需要打造诸多的攻城器械,做好万全的准备。而反观刘家军一方,也应该是关闭城门,高高拉起吊桥,四方戒备,这样才符合一场正规城池攻防战的样子。
然而事实是怎样的呢?
吴阶军,齐刷刷的骑兵部队,整齐划一的布置到新都城的东门外最为开阔的地方,吴阶亲自带队,甚至于练吕颐浩也跟在吴阶身边。作为文臣,吕颐浩心中虽然疑惑,却不好对吴阶的排兵布阵指手画脚!
紧跟着,让吕颐浩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出现了!
从新都城里,开出来一队队阵容整齐无比的士兵,这些士兵身材高大,神情冷峻,身上甲具齐全,行进间的动作,更是千人如一,仿若是舞蹈一般的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
真正让吕颐浩惊讶的,不是这支队伍的整齐和气势,而是以为组成这支军队的士兵,分明就不是宋人,其肤色偏红,五官长相也跟宋人明显不同。
“这些乃是吐蕃人!国公爷,咱们朝廷没有做到的事情,却是给刘涚做到了!”吴阶冷冷一晒,也不知道究竟是在不屑眼前这些吐蕃士兵呢,还是在嘲弄当今的朝廷。
“吐蕃军队?难道说,刘涚已经跟吐蕃有所勾结?”
吕颐浩这老爷子,也是临时糊涂,竟然曲解了吴阶的话。
“要真是那样的话,国公爷你看到的,就不会只有这点点吐蕃兵了!来人啊,溺战!”
阵前单挑,此乃惯例。
随着吴阶一声令下,军中自有将领打马而出,前往刘家军阵营之前吆喝,紧跟着,刘家军之中也冲出一员小将,正是那杨再兴!
“原来是杨小将军,有礼了!”
未曾想,吴阶军中出的战将,竟然是认识杨再兴的,两人就在双方阵前你一言,我一语寒暄起来,如同是在攀亲,哪有半点打仗的意思。
唠了好一阵子,吕颐浩都在吴阶身边干咳好几声,吴阶才强忍笑意,故作生气的怒斥一番,随后让军中擂鼓,催战!
杨再兴,师承高宠,一杆大枪,恍若出水蛟龙,舞动起来当真是滴水不漏,只见枪影不见人影!而与其他将领不同所在,当杨再兴开战之后,阵中窜出一头半人高的白狼来,嗷呜一声嘶吼,当即如跟杨再兴伴舞一般,左冲右突,偕同作战!
反观吴阶军中出来的战将,虽说手中拿捏的是一根粗大铁棒,看上去挥舞的虎虎生风,然而招数却是不甚精妙,跟杨再兴过的十来招,虚晃一棒,当即就脱离战圈,勒住马缰退后几步,架起铁棒之后冲着杨再兴连连拱手。
“小将军枪法精妙,末将不敌!”
“哪有,是叔叔手下留情才是!”
这一幕,双方士兵都忍俊不住,唯有那吕国公,气的一双眼珠子,都红透了!
第421章 乱上乱,别机杼(中)
第421章 乱上乱,别机杼(中)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
手指着吴阶,此时的吕颐浩已顾不上“颜面”二字,失声怒吼。
但凡是有眼睛的人,怕是都能看出吴阶军跟刘涚军之间只是在演戏而已,压根就没有正儿八经对阵,真要是上纲上线,吴阶的这种行为,完完全全就是“欺君罔上”,那是要杀头地!
只可惜,至少在巴蜀这个地方,除非是吴阶自己愿意摘下自己的脑袋,否则还真是没人能杀吴阶的头。
所以吕颐浩的怒吼,丝毫没有引起吴阶的注意,他嘴角微微翘起,不断的将麾下将领一个个派出去,去跟杨再兴“单挑”——这哪里是什么单挑,分明就是在切磋嘛,杨再兴倒是杀的哈哈大笑,习武多年,今日算是一展所长了。
而就在杨再兴配合吴阶演戏给吕颐浩看的同时,刘涚麾下的兵马,已然悄悄布防,将原本局限于益州的防线,再度向外扩展。虽说对于这种扩张,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如今刘家军的实力,还难以翼护如此广袤的区域,可刘涚却对此很有信心,在他看来,刘家军的逐渐增强是必然的事情,等到更新一批的火器研发出来之后,刘家军普通兵种对兵员身体素质的要求必然就会越来越低,随之而来的就是兵源大爆发,到时候,成为限制刘家军规模瓶颈的,反而是制造火器的能力。
而到了那个时候,攀西高原的重要性,就会更一步的凸显出来了。
所以,对于发生在刘家庄城外的战斗,刘涚并不是很在意。
抛开刘涚对吴阶的信任不提,光是那些已经到达刘家庄的吴家子弟,就足以让刘涚吃下定心丸,况且吴璘还在这里呢,对于吴阶来说,吴璘才是整个吴家的希望所在。
“詹木,咱们的兵马都就位了?”
望着跳帘进来的詹木,刘涚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说起来,詹木也等同是他刘涚的另一个子弟,如今看着徒弟成长起来,刘涚心中自然有种说不出的骄傲。
“大人,咱们的兵马都就位了!是了,此时城外打的正精彩,大人就不想去看看?”
“我去看什么看?我真要是去了,岂不是要把老国公直接气死不成?罢了罢了,他年岁无多,这种缺德的事情,我就不做了。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喝酒?”
詹木微微一愣,却是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刘涚竟然还有心情喝酒?
其实要说心情,刘涚此时的心情却并非是那么美妙。如今巴蜀已然进入深秋,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又该过年了。年关一过,时间就进入了1139年,这个年头,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好像没有太大的感觉,然而刘涚却清晰的记得,跟很多人性命攸关的很多事情,都是发生在这一年。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更是直接导致了三年之后的那件大事发生,那件让后世诸多中国人痛心疾首的事情的发生。
在过去,刘涚从不曾想过,要去改变什么,包括那件事情,在刘涚看来,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旁观者,那就是最好不过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种程度。
站在如今的高度上,那件事情,却又是刘涚不得不去考虑的问题。哪怕不能从根子上将那件事情解决掉,刘涚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不仅仅是高玉娘不会原谅他,杨再兴不会原谅他,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詹木啊,圣旨,来了么?”
赵构的旨意,将会成为“逼反”他刘涚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诸事齐备,对于刘涚来说,欠的,就是圣旨这道东风了。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巴蜀了!”詹木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甚至于他的神色之中,还有那么一丝期待。作为最早一批跟在刘涚身边的人,詹木是亲眼看着刘涚一步步走到今天,发自内心的说,他很崇拜刘涚!
就如同这世上每一个崇拜自己老师的学生一样,詹木的这种崇拜之情,在他面对刘涚的时候,往往很容易达到一种至高点。
“那就好!”
听说圣旨将到,刘涚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轻拍着桌面,“想来那些地方守军,在看到圣旨之后,就会迫不及待的对我们发动进攻吧,嘿,也该到我们刘家军展露一下实力的时候了!”
“可是大人,一旦四面开战,这城中的守卫力量。”虽说詹木也为这一天的到来而激动,但是只要一想到拱卫在刘涚身边的兵马,除开吴安邦亲自统领的那一千火器营之外,竟然都是纯粹的新兵,这就让詹木心中深感不安。
“不碍事,有吴安邦那一千火器营兵,足以拱卫我的安全,至于说城池的防御,嘿,詹木啊,咱们四面开花,有你们在四方征战,谁还有能力挨近咱们的城池不成了?再说了,再兴不是正在训诫新兵么,到过年的时候,咱们的兵马又能增加个一两万,到时候,就更不用担心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末将刚刚却是接到一个消息,对大人很是不利!”刘涚的话并没有让詹木彻底放心,他眉头依然不解,只因为就在他刚刚进来见刘涚之前,收悉了一个无法确定真伪的消息。
这个消息的内容,直接关系到刘涚的生死存亡,故而即便詹木还没有确定其真假,也不得不重视。
“金人,因为迟迟得不到确定的消息,所以打算再度南下,由金兀术领队,来攻打我们了!”
“嗯?那金兀术又要来?”
刘涚微微一愣,这还真是个新情况,他真没有想到,在如今这种大局势之下,金兀术竟然还敢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
在历史上,金宋议和这件对双方影响重大的事情,并非是金兀术的决定,甚至于金兀术本人发自内心的反对这个事情,概因为在金兀术看来,南宋朝廷根本就没有与金国和谈的资格。
当金宋两国正在紧锣密鼓的商议和谈时,金兀术竟然会不顾金主完颜亶的意志,暗中策划对巴蜀的进攻行动,恐怕这一点,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正是因为刘家军长期对金国高层的监控,才会让詹木及时收获这个消息。
虽说眼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还无法确定,更不用说具体的行动日程,然而刘涚心中对此简单的一推敲,却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没有刘涚这个“作梗”的人存在,金宋两国的议和其实很快就达成了协议,南宋向金国称臣,缴纳岁赋,而两国则是联合起来,一起应对来自蒙古、西夏等势力的压力。
如果说,完颜亶能够强势的将这个盟约延续下去,那么恐怕不仅岳飞不会死,甚至有可能在后世被称为“一代天骄”的那位人物,也难有机会青史留名。毕竟,如若金宋两国能够真正齐心合力,蒙元想要崛起,不啻是痴人说梦。
甚至于有后世的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南宋真正的灭亡,不在于是跟金国签订的这次议和协议,反而就是在于这次议和没能真正的,持续的执行下去!如此算来,导致南宋灭亡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金兀术了!
正是因为金兀术暗中反对议和,始终将南宋当成金国崛起最重要的敌人,一心只把议和作为喘息的机会,才会导致议和一年后,金国单方面撕毁协议,重新发动对南宋的进攻。
也正是因为一年之后金兀术主导的进攻,给南宋朝廷,给赵构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才会有后续的诸多事件,包括风波亭事件的发生。
难怪有人说,历史总是出自强者的手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金兀术这个人,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最大动力,但凡是会极大影响到历史走向的事件之中,总会看到金兀术的影子。
“那金兀术莫非是脑子坏掉了?还是他觉得,只要打着进攻巴蜀的旗号,吴阶就一定会放开通道,让他金国大军,畅通无阻?”刘涚倒是没有因为詹木所说的消息而紧张,毕竟金国想要进攻巴蜀,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初,金弹子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到达恭州,一来是因为地里位置合适,二来也是南宋朝廷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