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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的运输直升机应该会直接在这个停车场降落。这是为了避开以前预定的指定地点——调布飞行场与几个学校的校庭;多摩川河滨的操场等等。
在几个小时前的通讯得知;直升机内装了;这是泰纱的主意。为了最糟糕的状况所准备的。应该没有机会用到吧。不然就麻烦了。
嗳。我要换衣服;不要往后看喔
好
宗介一边扳转后照镜;一边说。背后娑娑地传来衣服磨擦的声音
不过真是伤脑筋。换洗衣物几乎没带几件。也好担心仓鼠没有饲料吃喔。空调的电源是不是关了呢
好象和以前一样只是出去几天;就能回家的口吻
还回得来吧?
小要察觉到宗介异常沉默;声音陇罩着不安。
这个
什么?
不
他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
昨天和林水敦信的对话。宗介相当清楚已经撑不下去了。在这九个月中;用各种手段保住了她在社会上的立场。巧妙的情报操作与压力;收买;误导伦理观所产生的自主规制;轻松地让大众媒体保持沉默;地方自治团体的相关人士也一样。
的AI在网际网路上持续散布着假情报。
遇到有相当以正确的根据的人贴出这是阴谋时;便以又是阴谋论者啊反应。同时再伪装成别人发出过剩的反应。在令人烦厌的论战中适度地中伤;模糊人们关心的焦点。最后还能注意到真正重要的要点的;一百人中只有一个吧。那个聪明人提出疑问的话;AI便巧妙地改换模式;重复同样的动作。人类会疲劳;但AI基本上是不会疲劳的。就这样永远也无法得出结论;
有问题的少女就这样模模糊糊地消失在想象的面纱彼方。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也只留下嗯;好象有这样的传闻喔——仅只如此。
不止;这是各国的谍报组织与巨大企业所使用的情报战之一。
预算宽裕的组织只要使用适当的人材与装备;不难办到。
但这也是有极限的。在巨观的社会层面上;小要还能算是平凡无奇的人吧。
但在仅仅一千两百人的学校社会中;不太能期待压力;收买和情报操作的效果。不过他们的淳朴善良很可靠也是事实。林水的话是俯瞰学校人们的人的
实际感受。
有没有让小要变成对敌人来说毫无价值的人呢?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让她继续过正常生活的方法。宗介很早之前就在考虑这件事。
比如说。
将小要所知的所有资讯打成报告;匿名发表到全世界怎么样?重要的不是她本身;而是传说她掌握的技术资料。在香港事件后;宗介曾向泰纱提案。但她马上露出相当哀伤;但又有些令人无法理解的微笑这么说了。
(相良。你以为这方法没有人想过吗?)
虽然泰纱没有说出事情的始末;但以结论来说是没用的。拿出几许金块给涌向金矿的人们;
说只有这些。没了——他们也不可能放下手中的鹤嘴锄和铲子吧。
也就是说;并不是挖到矿脉的幸运人物。
他们就是矿脉本身。
这并不是天赋;而是诅咒。
没有从这个宿命中逃脱的办法。
完全没有。
到底该怎么告诉她这么残酷的事实呢?
宗介用力握紧方向盘。
千鸟
宗介努力地想说出昨天在归途中;向她说牵手吧之前;无法开口告诉她的话——
让我俩舍弃一切;两个人独自逃走吧。
一切都无所谓了。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改名换姓过活吧。穷一点也无所谓。不需要钱。没饭吃的话去偷就好了。不管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去管。总有一天能真正地平静下来吧。就这样和我一起平稳地——
和我一起平稳地——
就在这个时候;雷纳德的话浮现脑海。
(你杀的人也在那个数字的三倍以上吧)
(杀了一百个人以上的你)
(我觉得这实在很不公平)
他说的是事实。
不仅在一般的战斗中。他曾在哭着逃走的敌人背后开枪;也曾经炸飞满载着满脸不安的新兵的卡车。也曾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枪杀求饶的捕虏。
并不是为了快乐。仅仅因为那些是必须的。
但是;他说的是事实。
在东京生活的九个月并没有把他变成善良老百姓。反而让他自觉到自己之前的人生是多么地血腥;肮脏。
有人会怜爱像我这样的人吗?我有和她一起逃走的资格吗?
更何况是过平稳的生活。
对她来说;我果然还是个怪物
怎么了?
没事
结果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着深深的壕沟。
从那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我和她现在好象正徘徊在九个月前;北朝鲜山中那场阴暗的大雨中。
好啦
小要好象换好衣服了。宗介说了一声后;将后照镜扳回来;穿著普通衣服的她旋着蔬菜汁的影像映在后照镜上。
好安静喔可以听听广播吗?
说得也是
打开FM频道;尽量压低音量。
阴郁忧伤的二重唱从收音机传出。她也没有想要改变气氛;就这样在音乐结束前;无言地啃着干粮
好。真是美妙的歌声。这是彼得。卡布里艾尔为我们带来的玛兹。斯特里拖男性DJ沉稳的声音说着
接着原本还要播放一首歌曲的。呃但还是为您紧急插播一则最新消息。现在让播报中心的小林记者来告诉您
换成了女性的声音。
是;我是小林。就在刚刚澳洲悉尼市中心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事件。根据AP通信的最新消息;在日本时间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悉尼市中心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一栋大楼的二十五楼附近窜出了火舌。现在还没有死伤者的消息。发生爆炸的大楼是呃;属于一个叫作阿基罗斯的保全公司的总公司。这次事件是不是恐怖组织所为;目前还不清楚。现在也还没有日本人在这家公司工作的消息——
阿基罗斯的大楼——是的作战本部吗?
宗介立刻取出携带式的接收机;叫出地上波的画面。
早晨的办公大楼群。其中一栋正冒出阵阵浓烟。看起来像是从另一栋大楼的屋顶拍摄到的画面。
从外观看来能了解到某种爆裂物——恐怕是在一千吨级以上的炸弹被射了进去。而且还是好几发。
不管作战本部拥有何等程度的警备系统也不堪一击吧。是从超高度远距离投下以GPS方式引导的炸弹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要从后座探身;窥见接收机的画面;她的声音颤抖着。
使用卫星通讯机和美利达岛基地取得连络。司令中心的女性低阶士官回答了。
状况如何?
还不清楚。只知道作战本部遭到轰炸。还无法取得连络
紧张的语气。她已经知道悉尼的事了的样子。
而且还不仅如此。地中海战队和南大西洋战队也完全无法连络上印度洋战队传来了警告。就在五分钟前;大量巡航飞弹正在接近他们——
瞬间;通讯发出了强烈的噪音。但马上回复了。
没问题吧?
快回答。Uruz7嗯;没问题。好象有电波干扰。E线路和D线路也哎呦!到底怎么回事!
白原?
对不起。少校和上校都很忙。现在帮你接贝尔佛拉甘上尉——
接过来了。是我;中士。
带着一点点杂音。男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是SRT的指挥官;克鲁佐上尉。
上尉
现在还无法掌握状况。其它战队的基地也遭到攻击了。美利达岛已经进入警戒体制。情况不妙;这恐怕是总攻击。还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
总攻击?
我知道。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你就照预定和Geybo9会合;尽快回来。不
克鲁佐通讯的另一头顿了一顿
取消。现在来不及了。你待机。和直升机会合后;在地点R13等待我方联络。
来不及了;他们恐怕正分秒必争吧。就算现在从这里用最高速赶过去;也需要六小时。这样就没意义了。比起来让和相良宗介这个强力的预备兵在中间地点R13——小笠原群岛的某个小小的私有地待机是正确的判断。
听好了;中士。一定要守住。还有
收到。另外上尉。昨天已经和加里宁少校说过了;他们是认真的。请小心。
杂音变强了。
向少校什么?
他们——
你听得见吗?Uruz7!快复诵——
哔哔作响的杂音越来越大声;通讯中断了
沉默。小要不安地看着宗介紧紧皱着眉头的侧脸。
(总攻击?真的吗?)
姑且不论位于市中心的作战本部;其它的基地都是难攻不落的要塞。就算遭到少许轰炸也能安然无恙。而且说到头来;轰炸机之类的连要接近都很困难。再说;以兵力;装备;训练度;储备以及索敌能力来说。真的要攻下美利达岛至少需要一个连队规模的海军陆战队。如果真的能动用这种程度的兵力;在事情演变到这个阶段前不可能没发现。
(不)
敌人既然拥有搭载了LAMBDA式驱动仪的AS。便是技术上处于某种程度的优势。
想想看。敌人连的通讯网都有办法干扰耶?况且这样的电波干
扰真的可能办到吗?
怎么回事?
小要压低声音问。非常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去美利达岛了
什么?
那里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太危险了。
危险?怎么回事?
宗介没有回答的时间。另一个FM通讯机发出收到讯号的声音。是从来接他们两个的多用途直升机——MH…67Geybo9传来的呼叫。
由于是数位式的;还能收讯;但讯号非常弱。不——不只如此。连电视影像也混乱起来。到处都是杂讯。附近一带遭到了强力的电波干扰吗?不;难不成是更广范围的电波干扰?
这里是Uruz7。正确保LZ(着陆地点)中
呼叫Uruz7。Geybo9现在正通过厚木近郊上空。距离抵达还有五分钟;请继续确保LZ
杂音彼方传来女姓的声音。是隶属于航空单位的夏娃。姗达斯中尉。目前为止和她聊天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她的声音对身为乘客的宗介他们来说;正如天使的歌声。
Uruz7收到。LZ现在的状况
宗介突然不说话了。
背上一阵冷颤。
状况
宗介一边注意地看着车窗外;一边握紧冲锋枪的枪柄。并用拿着无线电的左手向小要慢慢地做出伏低身子的手势。
怎么了?Uruz7
呼叫Geybo9。Uruz7现在正被包围中。至少有五架。已发现装备冲锋枪的步兵。四五六最少也有八个。距离八十公尺左右;埋伏在东北方的树丛中。
可恶!怎么会这样!不止美利达岛;连你们那边也
请尽快;拜托了
Geybo9收到。要撑住喔!宗介!
我尽量
他喀嚓一声;解开了冲锋枪的安全装置。最少也是一对十三;以战术上的原则来说;应该还有更多。
(打得赢吗?)
几乎不可能。
但没有其它的选择。
宗介?
对不起;千鸟
他低声说。
这五分钟恐怕会很漫长
停车场中包围着宗介与小要的敌人。其数目仅就所知就有十三人以上。而且其中三分之一是机器人。是真的打起的话;无法打赢的战力。
趴在座位上。绝对不要直起身子喔
宗介向着在后座上表情不安的小要说了。
你想
要冲出去
转动钥匙发动引擎的同时;宗介反射性地将身子向助手席侧倒下去。
立刻中弹。尖锐的声音响起;防弹挡风玻璃出现了放射状的裂痕。和预想中的一样;是瞄准驾驶的狙击。敌人也不是笨蛋。贯穿防弹玻璃的子弹撕裂了前一瞬间宗介的头靠着的座位头垫。
唔!!
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海棉与合成皮革洒在坐在后座的小要身上;她发出了短暂的哀叫声。
趴好!
宗介维持趴在座位上的姿势换档踩油门;让车子紧急发动。引擎事先在晚上暖了一小时左右;发动并不困难。轮胎扬起烟尘;车子在地上滑了一下。引擎盖与驾驶座侧的车门中弹;钝钝的金属声接连击打车体。宗介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直起身子;将车子朝向停车场出口的反方向。
这是因为出口一定会有敌人埋伏着。
接着右手的方向有机关枪扫射。目标是脚部的高度。听枪声马上就明白是五点五六厘米口径的德制机关枪;这个口径是无法破坏我方的防弹轮胎的。车子就这样加速朝停车场里侧的金属网栅栏急冲而去。
正面三个影子跳了出来;是穿著黑色双排钮扣雨衣的巨汉。
是。
机器人将腕部的来福枪朝向这边。宗介将车前大灯开到最亮;就这样冲过去。敌人毫不畏惧。
和人类不同。准确的射击袭向驾驶座。挡风玻璃变成一片花白。宗介曲身回避子弹。接着踩下油门。三个敌人迫近。
冲击。
呀
小要的身体在后座上弹了起来。中一机被撞得向左边飞去。但还剩下的两机;用那怪力与耐久力紧紧抓住车体。就在引擎盖上与助手席侧的车门旁;也就是说就在眼前。
不能停下;只要稍微一停;一切就完了。
宗介硬是将快失控的方向盘紧紧抓住;一股作气冲出栅栏。刺耳的噪音与耀眼的火花。车体激烈地颠簸。没能甩掉。
车体一边撞穿金属网;一边横向打滑了出去。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直直地在街道上飞驰而出。车子再度开始加速。
助手席侧的敌人在极近距离下以来福枪对防弹玻璃饱以弹雨。碎片纷纷跌落;转眼之间防弹玻璃便零零落落。引擎盖上的敌人挥着拳;用惊人的怪力击打着挡风玻璃。驾驶就在玻璃之后。
宗介一边让车子持续加速;一边用力将方向盘一转;向街道的左侧;民宅的围墙直靠过去。
助手席侧的被夹在车体与围墙之间;一边摇晃一边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即使如此仍然抓着窗缘不放。完全没有表情;仍然试图攻击宗介。
宗介将车体稍微驶离围墙。一股作气再一次撞过去。像棉线团一样弹飞了出去;掉在柏油路面上。
宗介;正面!
没有安心的时间。在小要的呼声下往前一看;另一机已经打破挡风玻璃;试图将手伸向宗介的领口。不;并不是要抓住他。手腕中内藏的来福枪枪口已经瞄准他的头部正中央。
唔
用力踩下煞车。车体嘎地一声向前倾去;敌人失去平衡;眼前一片耀眼的火花。以毫发之差
偏离了他的头部。
虽然闭上了眼睛;却是在极近距离的开枪;几乎像冲击波一样的枪声将右耳打坏了。钦~的耳鸣声响起。平衡感不太对劲。脑袋昏昏沉沉。
还在前面!!
多亏了小要的声音。探手向助手席将冲锋枪抓在手中;向敌人展开全自动射击。
敌人被打得仰起身子;但是没有拉开距离。宗介瞄准对方的手腕脆弱的位置;将剩下的子弹
全部射进去。某种碎片在车子里弹跳着;左腕痛了起来。
敌人的手腕掉了。
在引擎盖上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宗介用力地向左向右切着方向盘。敌人终于无法承受;从车上被摇了下去。
立刻加速。嚓或嘎的怪声响着。试着确认后方;发现后车窗已经不见了。
千鸟;没事吗!?
宗介用不输给灌进车内的风声的声音叫着。右耳几乎完全听不见了。
没事
没有确认的馀裕。黑色的轿车追上来。在十字路口右转;进省道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一下。是自己的血。直流到左肘之下。邮票大小的金属片刺进了手腕。宗介并没有吓到。
冷酷的经验告诉他还能动。包扎是之后的事。
单手换了冲锋枪的弹夹。闯过红灯;差一点撞死上班途中的上班族。
宗介!?
停下来就完了!
唔可是
没听见吗;趴下!
碰!车体被子弹击中。是追过来的轿车开的枪。明明在大白天的街上;敌人完全不理会这个。
我;我来开枪如何?
不行!
宗介立刻否定。
你别开枪
这为什么
别碰枪!
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她;不可能打中。
而且她不该拿枪。
她绝不可以拿枪。
黑色的轿车从侧面直撞过来。
冲击。
车体被狠狠地撞上;几乎就要开始打转。宗介一只手硬是抓住快要失控的方向盘;一只手将冲锋枪伸出窗外。
开枪。
穿甲弹如雨般向敌车助手席侧倾泄而出;敌车的防弹玻璃被打得千疮百孔。敌人也还击了。宗介紧急煞车回避火线;将弹夹里剩下的子弹全部射进敌车。
敌车内溅上了血迹;是驾驶的。黑色的轿车向旁边冲了出去;似乎正在远离。但下一刻便像是为了避免撞上路肩;猛然转向;从右后方狠狠地撞上我方的车尾;车体瞬间失去平衡。
小要失声惨叫。
宗介冷静地还击;拼命试着回复对车子的控制;但失败了。一辆大卡车从正面逼近。闪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