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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太同学不是女生。你说的是小惠。」
看菊乃眼神空洞地念念有词,脑袋朦胧的茜做出有待商榷的发言,飒太则不予置评。
「……我去让头脑冷静一下。」
这时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意外陷入粉红色气氛的飒太身边,噗通一声泡进海里。
从海里上岸的凛眼前,站着一名神情迫切的男同学。
「……?」
「英雄崎学姊,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什么!」
张口结舌的凛本来要大喝:『软派男滚一边去!』却瞥了飒太一眼。
然后,她忽然拔腿冲剌,躲到飒太背后,紧紧抓住飒太的手臂。
「……」
「飒太,帮帮我……」
凛看着飒太的眼神,仿佛发出了被遗弃的小狗的哀鸣,让飒太无奈地干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片海岸像狗狗的少女还真多。
飒太把视线转向男同学头上的情敌旗标,非常沉重地叹气了。
飒太又看向反常懦弱的凛,领悟到这情况不可能置之不管以后,正眼看着男同学,斩钉截铁地宣告了。
他说出唯一能打破这个局面的台词。
「不许碰我的女人。」
「唔!」
想当然,凛的头上又超级不费吹灰之力地竖起攻略完成旗标,被折断情敌旗标的男同学则是伤心地黯然离去。
茜的恋爱旗标也随之软掉,而她本人也跟着垂头丧气。
「啊,果、果然是这样,飒太同学的女人不是我,而是小凛学姊……」
「哪、哪有,你在说什么傻话。飒太那么说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跟我这种男人婆比起来,我觉得茜和飒太比较相配……」
茜看着因为自卑而沮丧起来的凛,慌慌张张地说:
「哪、哪会,是小凛学姊比较配……!」
「不不不,是茜比较配……」
「不不不,是小凛学姊比较配……!」
「才没有,是茜比较配……!」
冒险寮名产——互让逆修罗场在海边照样上演。
「……姊姊去买点凉的过来喔。」
因为飒太的『我的女人』发言而一再受到打击的菊乃不理会两人,她有气无力地这么说完,便在沙滩四处游荡。
不料就在这时——
「召唤寺同学,我好喜欢你!请和我认真交往……!」
从沙子底下突然出现的男同学还没说完,菊乃就眉开眼笑地回来了。她之所以欢喜,当然不是因为男同学告白,而是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到和茜、凛一样的待遇。
至于男同学为何躲在那种地方则是个谜。因为他被调皮捣蛋的同学埋起来了。这根本不是谜嘛!
先不管这件事,一转眼就笑逐颜开地折返的菊乃,眼神闪闪发亮、满怀期待地看向飒太。
飒太不再确认男同学头上的情敌旗标,套用固定模式放话:
「……不许碰我的姊姊。」
被折断情敌旗标的男同学再度钻回沙子里。接下来这件事无关紧要——学生会长平白无故冲过上面,『唔噎!』导致男同学发出了宛如青蛙被压扁的声音。
菊乃本来就几乎不把男同学看在眼里,如今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头上飘扬着无敌的姊弟爱旗标,笑得非常得意。
「讨厌,阿飒这孩子没有姊姊就不行呢。真拿你没办法喵…」
用手指戳着飒太的脸颊,摆出溺爱姊姊面孔的菊乃,语尾助词变成猫叫了。这个地区的猫狗真多。
「没有弟弟就不行的人是阿菊姊吧……?」
「什么嘛!如果对方是小茜或小凛或菜波或小惠的话,阿飒稍微离开姊姊一下下也没关系喔?」
被飒太说中心声,菊乃可爱地鼓起腮帮子反驳。
『只有一下下吗……』这么心想的飒太稍微眼神放空,菊乃则是黏飒太黏得更紧,看起来很享受名副其实的肌肤之亲。
「虽然啊飒刚刚在小茜和小凛面前说那种话,但这个年纪其实还很需要姐姐呢。不过,既然阿飒想和女生增进感情,姊姊会努力支持阿飒的!」
「唔……嗯。」
面对很久没有充分发挥姊姊力的菊乃,做弟弟的不管是否真的那样想,都只能无力地点头。
尽管飒太的态度充满被迫点头的感觉,菊乃却擅自判断为晚熟少年的羞涩,手肘猛戳飒太的背调侃,酥胸猛往他的手臂靠。
「对了。阿飒?要不要姊姊陪你练习?」
「练习……?」
又说出奇怪的话了……虽然这么心想的飒太露出狐疑的眼神,但菊乃似乎不以为意,忸忸怩怩地腼腆起来。
「嗯……像是约会……接、接吻……之类的。」
噗————————!飒太很久没有喷出胃中物以外的东西了。总之,他或许逐渐陷入不吐点什么就浑身不自在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嘴闲不下来吗?
至于姊姊对弟弟甜蜜的爱开始超越限度,周围的宠爱粒子达到饱和,不经意听到对话的众人开始从嘴里吐出砂糖。吐东西的病逐渐蔓延,非常危险。
「倒是阿菊姊,原来你的经验丰富到可以陪人练习吗……」
「虽、虽然姊姊也没经验!……不过这都是为了宝贝弟弟。姊姊我愿、愿意喔……?啊!还是说阿飒在吃醋吗?是吗?是吗?在吃醋吗?」
菊乃高兴得要命,这回从背后抱住飒太盯着他的脸看,在三贴状态下,飒太的背体验到软绵绵、柔嫩嫩、充满弹力的触感。
被姊姊的溺爱行径吓傻的凛,这时忽然回过神来。
「等一下,阿菊!」
「?」
「要知道飒太是正值多愁善感时期的少年喔!要是飒太因此喜欢上阿菊该怎么办!」
「那、那样不好!姊姊觉得姊弟那样不好!」
虽然我们不是亲姊弟就是了……飒太把临到嘴边的这句话吞回去。
顺便一提,觉得那样不好的姊姊直到被凛拉开以前,想也知道当然是一直巴着弟弟的背不放。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可可可、可是!要是阿飒坚持求我的话……我身为姊姊,没办法拒绝弟弟的请求呀!我身为姊姊,该怎么办才好!」
「别问我……」
脑内冒出夸张想象的菊乃这么问凛,凛有点哑口无言地抛出答案。
「对不起喔,阿飒,姊姊会认真想好到时候该怎么办的,好吗?」
「唔……嗯。」
被菊乃伸手包住双手的飒太,尽管总觉得无法拒绝弟弟请求的姊姊早就决定好答案,但他无法抗拒菊乃头上的姊弟爱旗标,还是只能含糊地点头。
总而言之——
「「…………」」
因为发生了迷惑人心的事件,导致围绕飒太的三名少女陷入粉红色气氛,这起恋爱风波的残留物质不仅让她们感到羞怯,也让她们陷入沉默。
「……大哥哥,每次看到你都和不同的女生在一起呢。」
肩膀背着冰桶的胡桃子经过,莫名感叹地开口。
「这是哪位?」
「这……简单扼要地说就是…………朋友?」
因为两人的关系无法简单扼要解释,于是飒太一边观察胡桃子的脸色,一边跟茜说明。
「胡桃子是大哥哥卖冰的朋友。」
「你是飒太同学的朋友吗!那就是我的朋友!冰我全包了!」
「谢谢惠顾!有朋友捧场真是太棒了!」
两人互相凝视,用力握手确认新友情。
看着茜一边说:『好可爱的冰桶~~』一边把买下的冰分送给同学或认识的人,胡桃子再度莫名感叹起来。
「真是正直的人。」
「别看她那样,茜毕竟是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
胡桃子总觉得茜住在不同世界,似乎产生些微距离感;但发完冰回来的茜完全不以为意,朝胡桃子投以满面笑容。
「你是喜欢卖冰的人吗?」
「不是……那个……是为了赚学费、生活费……」
略微垂下眼睛的胡桃子这么说的同时,稍微退后躲避站得很近的茜。
「哦,你是清寒学生对吧。」
「嗯……算是……」
胡桃子含糊其词。
茜发觉了。她发觉胡桃子不再看着她的眼睛。
茜……哀伤地低下头了,至今飒太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哀伤。
『一模一样……』
以前——
曾经是孩提时代朋友的少女,得知茜是魔法泽财团会长的孙女时,那仿佛筑起一道墙的态度。
那是对待不同世界的『东西』的方式。
茜以为和飒太相过后已经痊愈的心伤,好像又化脓了一样疼痛不已。
……但是——
「茜。」
飒太把手放在茜头上。
温暖的手。温柔的手。
「我的份呢?」
「……咦?啊。都分光了……」
茜有点发愣地这么说,飒太微苦笑。
「还有你自己的份吧,茜?胡桃子,能不能再补四人份的冰过来呢?」
「啊……是,那当然。」
「那,我就跟你去拿吧……既然朋友都捧场了,四枝冰可以优惠一下吧?」
「是!胡桃子会稍微打折算便宜一点。」
「就不能免费赠送吗!」
飒太一边吐槽一边起身。放在茜头上的手按了一下。
「胡桃子说朋友有优惠喔,茜。真是太好了。」
飒太的口气相当冷淡。
但是,茜感觉到他无言的温柔与深深替她设想的心。她的头上竖起恋爱旗标,穿过飒太的手心。
飒太明知道这么做会插旗,却还是无法不这么安慰她。
『我还真是滥好人……』
嘴里喃喃自语的飒太,和胡桃子一起背对茜等人迈步离开。
「路、路上小心!飒太同学,路上小心——!」
飒太越过肩膀看到茜使劲挥手,他暗自地笑了。
『……不过,还不及茜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等到看不见茜等人时,至今始终低着头的胡桃子冷不防抬起脸。
「那个……胡桃子要说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吧。」
「可是……胡桃子刚刚的态度很失礼……胡桃子拼命一整天也不见得卖得掉的东西,却有人可以一口气全部买下来……一想到这点,就觉得自己跟周遭非常格格不入……」
这时飒太仰望天空。一望无际的蓝天爽朗无比,和现场气氛截然不同。
「要说跟周遭格格不入,我也相当格格不入就是了……」
「……?」
「你根本不需要以现在的自己为耻。拼命挣扎、努力求生存,是懂得向上看的人的特权……那非常可贵。没有人有资格笑那样的人。」
自己已经不再挣扎……尽管看到或许能够折断死亡旗标的一线光明,但他内心某处还是始终不抱希望。
正因为如此,飒太明白胡桃子的意志所散发出的光辉有多么可贵。
也明白自己失去的东西有多么灿烂。
「……大哥哥真的是好人。」
飒太浮现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而且很重视那个姊姊。」
他困惑的理由是因为……
「胡桃子想要向大哥哥赔罪……与答谢。对不起,我差点伤害大哥哥的朋友,谢谢大哥哥买了很多冰。」
……是因为胡桃子说这些话的同时,胡桃子头上写着『S1』的故事旗标倒下,一转眼再度竖起时变成了『S2』。
「不管是要赔罪还是要答谢,对象都应该是茜而不是我吧……」
「不行吗?」
胡桃子头上忽隐忽现的旗标,不让飒太摇头。
胡桃子说了:
『胡桃子想带大哥哥去个好地方。』
不再提供更多资讯给飒太的胡桃子,换上别有意涵的微笑,带飒太穿过海岸线根本没有路的地方。
「要到哪去?」
「直到天涯海角!」
「……」
要是直奔天涯海角,最终难保不会进海底,到时候飒太可能又会吸引鱼群过来。
不过,实际上当然没有直奔天涯海角,胡桃子在途中转往海岸岩石地带前进,飒太尽管感到些许不安与晕眩,还是跟着她走。
这带旁边是海,另一侧是有点高度的岸壁,让飒太快要反胃,就在他走过崎岖不平的岩石地带时,眼前的一块隐密处忽然出现洞窟。
看似淹没一半的洞窟里面,是平缓曲折的隧道,看起来像是通往海的水路;隧道一侧有条像是步道的岩石地面,可以直接走进深处。
只不过,一部分洞顶异常低,必须半爬着前进,而且需要爬下一道陡坡再爬上去。
「难道要进去这里面吗?」
「有东西从这里面出来比较好吗?」
「会出现什么东西啊!?」
「大哥哥……吧?」
「我最好是有那么喜欢在这个洞窟进进出出啦!」
那或许是飒太的巢穴。飒太会在这个巢穴里温蛋,煮成水煮蛋来吃。
飒太一边透过对话转移注意力,一边提心吊胆地前进。这段路又暗又窄,而且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海,非常折磨飒太的神经。
尽管速度缓慢,但走不到一分钟就抵达目的地了。
「……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尽头处形成颇高的圆顶状,只有这里的地面是白色沙地。
最惊人的是,从顶端渗进来的阳光,经过圆顶内部壁面一部分玻璃化的石英散射之后,打造出宛如幻想世界般光辉耀眼的不可思议洞窟。
「就连当地人都几乎不晓得这个私房景点喔。」
如果是私房钓点,应该就是很容易钓到鱼,不过这跟现在没有什么关系。
走到圆顶中心的飒太张大嘴巴,望着这幅梦幻光景。
对此满足地露出微笑的胡桃子稍微离开飒太几步,背靠岩壁。
「……快要灰心的时候、快要崩溃的时候,胡桃子就会来这里。」
听到胡桃子这么吐露,向上仰望的飒太把脸转向胡桃子。
「然后……胡桃子会想起爸爸妈妈说过的话。」
「『不依赖别人,自力更生,把这句话铭记在心』……是吗?」
还记得胡桃子这句话的飒太再度仰望天顶,抢在她之前轻声呢喃。
「……?」
飒太的口气听越来有些空虚,让胡桃子不解地偏着头。
飒太的眼神仿佛在看着遥远的往昔——这是胡桃子的感觉。
「变成孤独一人的时候……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的……但是……」
「但是?」
「来到现在这所学园以后,我开始觉得……有人支持自己,或许也不是坏事。」
飒太的眼眸正眼直视胡桃子。
那双眼睛诉说着:『总有一天,胡桃子也会同意这句话的。』
「……」
他的眼里蕴含温柔平静的光辉。
但是胡桃子觉得,那份平静就像是将一切破坏殆尽之后的废墟所弥漫的死寂。
那股引人哀愁的虚无气氛——从飒太身上不断溢出的悲伤残渣,让胡桃子察觉到他至今如何受尽苦难;胡桃子感觉到自己还没完全痊愈的心伤裂开,流出大量鲜血。
「……胡桃子,说谎了。」
黯然垂首的胡桃子嘴里发出的声音,宛如是要吐出肺腑沉积的心事,让飒太不解地皱起眉头。
「胡桃子的……父母——」
这时,胡桃子无力地吸气灌进快要空无一物的胸膛以后,说了:
「是在普雷米安·安比利尔号的事故中丧生的……」
「什么……!」
就连飒太都没有料到这句话。
看飒太目瞪口呆,胡桃子低下头;她的态度虽然跟在茜面前那时很像,却截然不同……感觉像是没有脸见他。
「啊,不过……!胡桃子的父母是船员……所以,胡桃子反而觉得很对不起大哥哥。确保乘客安全明明是船员的工作,世人却把大哥哥说成坏人……」
「你……不恨我吗?」
飒太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反而是大哥哥该恨胡桃子才对……」
就像胡桃子对飒太心怀愧疚那样,飒太对胡桃子亦然。
只不过彼此都明白对方饱受良心苛责,就连自己是否真的有罪都不晓得。
而两人恐怕比任何人都更理解对方的辛酸、痛苦、痛楚,对此感到同情,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飒太基于上述考量,担心地问胡桃子:
「你说不依赖别人……是想要惩罚自己吗?你想代替双亲背负十字架吗?」
「虽然不光是那样而已……不过也是呢。胡桃子或许也想和大哥哥一起痛苦。只要想到两人一样……这么一来……就会觉得痛苦的人不光是自己而已。」
胡桃子和飒太一样,孤身一人流落世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