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断掉的东西总算重新接上了。
回神时,所有的一切都回来了。
汗水与其他东西交织的脸庞,紧贴在医生身上。
而医生的手正安抚着我的背。
「来,深呼吸。把沉积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顺从地听从了指示。颤抖着身体,将呼吸与心全都抛了出来。
这一次容易多了。手足摇晃着:眼睛也微微地眨着。
察觉手中的果冻已经被自己捏爆了。残渣溅上手指的伤口,冰冰凉凉地很是舒服。
因为从正面被抱住,因此世界不规则地旋转着;一股呕吐感袭来。鸡皮疙瘩在皮肤舞动,寒气盖过了春日阳光的暖意。我这个弱点,连医生也都没发现。
我的脑海某处这么告诉自己——这件事若被身边的人知道,对我来说是致命的。
医生以手帕擦去我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连眼睛和鼻子一带也被擦得一塌糊涂。
「现在的你得做的事情,是让自己培养出早上起床;晚上睡觉的生活习惯。你光是自己都顾不了了,要去管别人的事还早了点。」
啊啊,全都被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全都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大人真的很厉害。我爸爸也是;在令人厌恶的这一点上的确也相当成功。
医生和爸爸对我来说都是大人;但是却完全不一样。
「医生。」
……我想,这多半是usodakedo吧。
「嗯——?」
「请借我新的漫画。」
我稍微承认,自己还挺喜欢这个人的。
「这个如何?」
「喔——」医生把漫画在我面前翻开,里头的内容和世纪末救世主无缘到极点:是一名容貌轮廓柔美的女子跋扈地占据了整个页面。
「我推论这种漫画不久之后就会流行起来,你也试试看走在流行的尖端吧。」
「好是好啦……」眼前的情景让我想起,班上对人夸耀「这个绝对会红」的同学(胖子)的身影。usodakedo。
「嗯?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啦。请给我安眠药。」喔唷,刚才专业术语流利地脱口而出了。有专业吗?
「不是才给过你吗?」
「那个对我好像没什么作用。请用你的口袋满足病患的要求吧。」
「我又不是哆啦A梦……真拿你没办法,怎么也睡不着的时候才可以吃哦。」
就这样,我如愿以偿地腋下夹着安眠药与漫画离开房间。一点点的从二楼深处的医生房间向走廊移动,登上阶梯,我一路上摇着装在袋子里的粉末,听那声音取乐。虽然感觉像煎过的面粉;但这可是崇高的科学与医学的结晶呢。不过,这颜色看起来真的很美啊。
把药塞进口袋,在三楼的走廊漫步。视觉从左手边窗户接收到的情报,显示出山、电线和铁塔等高耸着的景色。虽然都很高,但是感觉要爬上去也不是很难。那就和仰望地下室天花板的时候,总觉得伸手就能摸到的感觉一样。
经过护理站之后,右手边前方还是一整排病房。从附有锁头却没关闭的出入口陆续发现熟识的面孔。总会在食堂和我打招呼地老爷爷和我目光交接,我笨拙地低头向他致意;露出一个牙齿依然健在的笑容,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我的病房位于三楼,就在紧急出口旁边;而就在稍微前面一点的是公共大厅。那里是吸烟室兼电视间,和平常一样,有个人坐在那里。
是Yamana大姊。我不知道汉字是什么字;也不知道那是姓还是名。
梳理整齐的头发垂在脑后,身上穿着清洁的睡衣,但是比起那些,总是放着绚烂光采的眼珠才是我对她最大的印象。
她的年龄,在医院里比她年轻(自称)的大概只有我了。应该是十八岁吧。
她今天也将沙发挪到电视机前,距离近到鼻子几乎贴着电视荧幕,仿佛要把眼睛塞入画面一般凝视着。
我承认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这姑且算是usodakedo。
e on
「那边的少年——卡梦卡梦。」
眼睛像是被钉子钉在映像管上,但Yamana大姊自言自语的矛头却转向了我,还向我招了招手。自从她毫无预警地将电视音量转到最大,惹火护士和其他患者,甚至连我都被当成共犯以来,我就知道和这个人一起看电视就和上音乐课一样,都不是我的擅长科目。usodakedo。
「啊。你在提防我。很好很好~少年~你身上充满着厌恶人际关系的素质呢。」
在任意评断他人后,她又说了声:「这个给你当保证品。」便把遥控器以一记背后妙传扔了出来。当然,结果是遥控器从我的斜上方飞过,迫降到地板。我一语不发地把它捡起来,为了打发时间而进入大厅,在沙发上坐下。我坐在与Yamana大姊相隔两人距离的位置,再确认了一下后方,吸烟区只有两名中年人正做着抽烟。
「那边的少年。少年的那边——听起来好色情呢。」
就在我坐下时,Yamana大姊这么说,还露出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笑容。我装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歪着头回问:「那边是指什么?」
「我说少年啊,你什么时候出院?」
她仿佛完全不管我的回应,直接进入了质询。我的视线越过她的侧脸转向荧幕,正播映着一对贫穷的兄弟吃霸王餐,从烧肉店里逃出来的内容。
「目前没有既定行程。」usodakedo。姑姑和姑丈叫我第二学期前就过去。
「还是该反过来问,什么时候出院才算少年?」
「并没有这种规定。」usodakedo。大概还剩两年吧。
「不过,你会想要出院吗?」
也不会特别想……怎么办呢?该算是谎话还是实话?
Yamana大姊看也不看我一眼。她平常就不会看着别人。就算偶尔做出抬起头的动作,似乎也只是为了用眼睛确认自己听到的声音。
「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你和我是一样讨厌人际关系的人嘛。不过要说的话,我只是讨厌身为人类所带来的附属品罢了。」
好朋友好朋友——她左手硬是伸来和我握了个手。我决定不和她计较这件事。
「……我和你,是双胞胎吗?」
「喔唷唷,你真会装傻呢。我还为你考虑了等级的问题才那么说的耶。」
Yamana大姊的左手抽回去,表情扭曲了起来:
「和少年你的人生相比,我不过就像个猜拳猜输就嚎啕大哭的死小鬼而已吧。」
我被明褒岸贬了。Yamana大姊继续说道:
「而且你虽然年纪轻轻;却很聪明。所以你应该不会想出院。」
补充般地被夸奖了。这时候电视画面正播到那对兄弟成功摆脱追来的烧肉店老板,颤抖着肩膀喘气。
「在这间医院里啊,少年你不过就是一名病患;而病患也不过就是一名少年。但是要是去了外头,注意你那『被卷入当地犯罪事件的少年』这个身份的人就会接二连三出现;而且是用那种和你保持距离的方式。而出院以后回到小学就读,表面上看起来是不会受欺侮,但是却绝对会被孤立。小鬼头都会对你感到畏惧、厌恶;他们的双亲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孩接近你。」
Yamana大姊像唱歌似的给了我预言,而我知道她说的大致上应该没错。就和哥哥自杀以后,我在学校里的生活差不多吧。
「少年,你要是去了外面,应该就会变成一种想要寻死的生物喔。」
她得意洋洋地做出结论。我则模仿几天前的电视节目,以「是啊——」回应。每次一展开这种对话,不知为何,我脑袋里装的东西就会变冷。要是说出自己的意见,大脑就会发热,而我讨厌这样。
因为那会让我感觉像是输给了什么似的。
我决定把话题转回她身上。
「Yamana大姊不想出院的理由是什么?」
「呵呵呵,不是因为找工作很麻烦喔。」
没有人问你这个吧?如果是侦讯这个人,警察大姊也会觉得很轻松吧。
「唔,最大的理由应该是因为待在这里很轻松吧,像这样看电视一整天,会生气的也只有护士而已。因为很轻松;所以不想出院——嗯——还是不想出院所以很轻松?是哪一个呢?」
「不过偶尔也是想去外面晃晃就是了。」她如此补充,同时眨了三十几次眼睛,睫毛好像掉进眼睛里了,「呀,呀」的叫着,露出痛苦的表情。
is
「你知道吗?我啊,得的是忧郁症;忧郁症伊斯我。」
你人都在这里了,还用得着说这个吗——我耸了耸肩。Usodakedo。
卡在眼睛的眉毛似乎已经清掉了,她那双被手指揉得泪眼汪汪的眼睛再次盯向电视。
「而为了不被这么认为,我可是很开朗地努力着呢。我很了不起嘛。爱上我吧。」
Yamana大姊感觉很勉强地笑着,向我伸出左手;她的指尖蠢动,搔着我的脸颊。
「我可是个没志气的人喔。」
「哈哈哈,开玩笑的,我讨厌人啊。而且少年你已经是坂下医生的了,我至少还看得出这种事情啦。」
她以食指弹了一下我的太阳穴。看得出是指什么啊?这次我真的不明白了。
「我拿我弟弟将就着用就好了。」
「你还有弟弟啊?」
算吧
「叁巴~」Yamana大姊以类似英文森巴发音的发言表示肯定,不过态度有点冷淡,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被人触及的事。
「少年你又是什么病啊?」她快速转移话题,不让人有机会切入。
「………………………………………」
自自我过敏,这个病名如何?
就这样,直到晚餐时间为止,我都一直看电视打发时间。
一点也没有Yamana大姊就在我身旁的感觉。
在屋顶发现自杀用的围篱之后已经过了三天。医院生活实在太无聊,光是要度过一天就已经让人伤透脑筋——向医生这么报告之后,头上随即挨了一记。看来「不可以向已经出社会的人挑衅」果然不假。
……接下来,用手揉着头上被揍的地方,我在吃午饭前上了顶楼一趟。转动门把;顶着风打开了门,顶楼还是老样子的好天气,吹着强风;但是连一条人影也没有。因为护士也不会来顶喽晾衣服,待在这里的感觉好得没话说;而且我也很喜欢风吹过耳畔轰隆隆的声音。
站在顶楼正中央伸个懒腰之后,我绕向右侧。手指拨弄着右边的围篱,到达了目的地。损坏中的围篱;顶楼的伤口。
我用因为阳光而眯细的眼睛确认这道伤口的进度;它的规模成长到让人想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usodakedo。
不过,确实正逐渐变大。我再次确信,这果然是人为的。
「等完成以后,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呢?」
我将手纸贴上铁丝网,低喃着想必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想不出其他破坏铁丝网的理由了。为了从顶楼跳下去,自然得破坏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的障碍物,此外还会有别的动机吗?这样的推敲,已经是我单纯化脑袋的极限了。
不过,如果是要跳楼寻死,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因为窗户只能开一点点;而且也很难打破。
要在医院里跳楼,也只能在这里跳了。
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是不懂。
「……?」
我,真的懂吗?其实我只是随便试着装作理解啦。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例如——
……在围篱的铁丝网割破我的手的时候。
我在那间地下室半死不活的时候。断掉的铁丝网穿破了我手指的皮肤。
在麻由叫我阿道的那个时候,血、血、血,不停缓缓流下。
我没有打从心底盼望着死亡吗?
「……唔。」
记忆一片朦胧。即使记得自己被怎么对待;却想不起当时自己想了些什么。
但是奇妙的是,对诅咒对方去死这件事「你在哪里干什么啊?」
感觉心脏差点抛下我自己跳下去;脊背也不由自主地挺得像妈妈那样笔直。
回过头;颈骨发出不自然的声响,看见恋日医生带着「嗯?」的表情站在那里。他的左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右手则轻轻压住头发以免被风吹乱。
「干嘛吓一跳啊?」
「因为自己开心地鉴赏花圃里鲜花的少女情怀被人看见,所以吓了一跳。」
「骗人。从那里哪看得见花圃里的花啊?」
我急就章的谎言被拆穿了。嗯?这么说,医生也知道从这里看下去的景色是什么样子吗?
这是……为什么呢?类似冷汗的东西从我的背上滑落。
医生踩着啪嗒作响的拖鞋向我走来:
「好啦,那边很危险,过来我这里。」
她怎么会知道那里很危险?我以疑问句敷衍自己,让医生牵起了我的手。她牵起我的手,硬拉着把我带离那里。
「医生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嘛~如果我说,我是来验证在这个现在也似乎快要坠落的天空下是否真的能演奏着沉眠奴隶的镇魂歌,这样行不行?」「这个回答意义不明到让我可以说不行的程度。」
「迟早有一天,你就算不想懂也会懂的啦。」
医生愉快地笑着。
「再一个问题。」「嗯?」
「右边的口袋。里面放了什么?」
手明明没插在里面,却莫名地鼓胀。
「嗯~」医生沉吟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
「看起来不太像你平常会带的漫画。」
而带了平常不会带的东西上来这个顶楼,理由是什么呢?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结果医生最后只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
「这个先不提……嗯?」医生皱起眉头看向我,同时放开我的手并弯下腰。她查看抓住我的手的指尖——原来如此,是伤痕和血让她感到不对劲吧。
「这个是怎么了?」
摸着我食指上快脱落的痂,医生提出了质问。
「我想这个应该是发育期的自然现象吧。」「笨蛋,你还有三年才到。」》额头挨了一记。不过被否定的不是宣称自然现象的部分,让我对发育期产生了恐惧。usodakedo。
「你还真是个伤痕累累的孩子啊,你是在顶楼捡橡实吗?」
一边咒骂着,医生为我进行诊疗,就像在其他医生做的那样。
「我还是帮你消毒一下好了,一部分伤口还挺深的。」
「呃——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和姑丈有个没意义的约会。」「那个先别管了。来吧。走啰。」
医生握住我的左手。对不起喔,破坏了你的休息时间——我在她的背后小声地道歉。
usodakedo。
医生常被唰啦老伯他们笑说是「保护过度」,我虽然到现在还是没什么实质感受,不过上了年纪的人说话通常只是凭直觉就出口,所以我决定不采信。日语这东西本来就很随便;而且还充满谎言。
「治疗结束以后要不要直接去食堂?」「啊,好的。」
「今天别剩下太多啊。」「我会努力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啊?
医生把门开着,于是我也跟在她后头离开了顶楼。她走下楼梯的速度很缓慢,看得出是特意配合我的步伐。
手被医生牵着;嘴立下决心进行自主学习。这或许能当作以后哪一天的参考吧。
「医生。」「什么事?」
「你——」破坏了围篱吗?「曾经想过要自杀吗?」
「大致来说没有。」医生没停下脚步也没回头,干脆地答复:
「虽然或许偶尔出现过这个念头,不过,在和我已知的情绪直接连结的行动选项里,并没有自杀这个项目。我是个很幸福的人喔。」
虽然说得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但是从斜后方偷窥一下,却发现医生的侧脸是一张臭脸。
「不过我这份工作,其实应该是得了解那种情绪才行吧。」
叹息,以及自嘲。疲劳和嘲讽一起在脸上浮现。
该不会是……为了去了解这个情绪而破坏围篱吧?不,我想应该不是。
如果医生并没有自杀的念头……那会不会是为了患者而……?不,目前也还不能肯定围篱是被医生破坏的。
「啊,可是或许也有些事是因为不了解才做得到也不一定……真是两难啊。」
我没有说谎;而是选择沉默。
……咦,不过——
对了,刚才那个,或许能拿来当测试材料。
试着和我的内心取得联系。虽然满是杂音,最后还是勉强接通了。
有兴趣……很好。
那就之后再去确认吧。
usodakedo。我之所以开始使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