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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她也不会在这里被我欺骗。
……嗯,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喔喔,说不定你还会瞒着小麻准备神秘礼物喔!」
「我们总是在一起,应该不可能瞒得过你吧?」
「呵呵,也是。」她伸手朝我的后脑勺一口气抱住。
接着她硬是将脸凑上我的后颈,边磨蹭边说:
「是活生生的阿道耶!活生生的小麻耶!我好幸福喔,这不是假的吧?」
麻由居然全部宣告肯定……其实依然活生生的只有其中一半。
由于我的欲望除了其中一面之外已经消失殆尽了,因此里面包含了千锤百炼的不纯洁想法,已然到达了精神的终点站。
「小麻我在自己独处的时候完全不喜欢自己,但只要阿道叫了声小麻,总觉得就会有很多事变得无须在意了。」
到底是怎样?
「所以阿道必须是小麻一个人的才行——」
「……是啊。」硬要这样将两件事连结在一起也太牵强了,谁叫小麻连打个蝴蝶结都要人帮忙(骗你的)。
「然后,今天的菜色呀,是阿道喜欢的咖哩喔!」她在我耳边轻声宣言,弄得我发痒。
「……哦?你是说装满黄澄澄的蔬菜和肉的汤汁吗?」我真想在额头上拉出两条蓝线。
麻由做的咖哩味道太重了,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而舌头也不会有享受这道菜的胸襟。
「讨厌——你怎么没有什么反应嘛。阿道,你应该要有『呀喝!呀喝!』的感觉才行呀!」
麻由以炭坑节(注:传唱于福冈县的民谣,歌唱者须边唱歌边手舞足蹈)的手势要求我做出难懂的要素。嗯,我真的不懂。
「那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小麻本人啊。」我用童话中的大野狼口吻随口敷衍过去。
不用说各位也知道,之后我就这样被小麻紧抓着翻来滚去,使我的脚不得不延后痊愈。
……虽然基本上多少有些问题,但相处状况还算安稳。
度过那样的一天之后,现在的我正待在这里。
啊,还有,今天是四月十日才对。
今日依然晴空万里,窗外是个适合晾衣服的好天气,而窗内则是满满的铁栏杆。
如果可以把床单晾一晾,午睡中的小麻心情应该会很好。
四月十一日。
伴随着生命的痛苦开始浮出台面了。内脏相当沉重,手臂上的伤口彷佛聚集了无数蠕动中的蛆,而最讨厌的就是变得敏锐的五感让身体的无能越发明显。
伏见就睡在我身旁。我们的生活已经完全日夜颠倒,像今天就是在温暖的阳光从窗外一条条洒在楼梯上后(请将场景想像成一般家庭),眼睑才终于感受到疲劳,彷佛刚从宇宙凯旋归来一般。
我的双眼炯炯有神得令人恶心,该不会连睡觉的欲望都变瘦了吧?处于黑暗时我偶尔还会看到虚幻的光线射进眼窝深处的幻觉,怎么现在连呵欠都打不出来了。
接着我缩起身子忍受无聊,但心底却焦躁得几乎想把内脏一口气挖出来。
昨天我没出房门半步,所以今天也不太想出去散心。不管是日光浴或森林浴都一律禁止的外界,范围已经扩大到门的另一侧了,但心中依然不确定是否该趁伏见还没完全醒来时外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以无言来打消我的欲望。我到底在渴求些什么呢?连我自己都搞不懂。
我拎着钥匙走到门外,小心翼翼地上锁,接着独自走向一楼,准备去参观景子太太。
许久不见的景子太太遗体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相当正统。只要风向一变,腐臭就会轻轻飘进窗内,接着转化为负责催促换气的异物,让鼻子臭得几乎歪掉。
「……死得很正常嘛。」
颜色就先不计较了。面对这栋宅邸内唯一还保留原型的尸体,我感受到一股驽钝的新鲜感。
大江景子。她这幕后主谋本来应该可以在装死中完成计划的,但现在却很守规矩地重现了生与死。
在你盛大欢迎我的时候,我应该稍微表现得更客气一点,并且心存疑念才对的。
我怎么忘了呢?礼多必诈,这可是基本啊。骗你的。
毕竟,有时明知有诈还是得上贼船挣扎一番啊,就连我也不例外。
不过,这样一来大江家的血亲就只剩下茜了。不对,对照一下这个家的价值观,其实连茜的底细也怪怪的。
「……嗯?」
一阵摩擦声让我的耳朵和脖子有了反应,我缓缓地、屏气凝神地回过头去。
走道深处并排摆了几个看来没啥用处的老旧置物柜以及没用的金库,大江汤女从置物柜内开门现身。她肉体的赘肉太少了,彷佛受了现在进行式的「逐渐白骨化」能力影响一般。汤女今天穿的浴衣,颜色跟常伴池田浩太身体的瘀青一样绿,包裹着她那副跟风筝没什么两样的身躯。昨天完全不见她的人影,我还以为她已经被救出去了呢。风凉话般的谎言可是高等技巧,我根本望尘莫及。
「你怎么会从那里冒出来啊?」
汤女踏着依旧缺乏安定感的脚步,漫不经心地走到我面前开口:
「因为我察觉有人接近这里,所以才躲起来。万一来的人是菜种就不好了,对吧?」
「…………………………」
「为什么你要噘嘴?有什么意见吗?」
汤女伸指触摸我的嘴唇,在我耳边低声呢喃。她这举动吓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让我几乎脱皮。身上的肉只剩下一点点了,我并不想连这点肉都流失掉——骗你的。
「想躲起来是你家的事,但我不希望你躲在置物柜里。」
「哎呀,为什么呢?这儿可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基地呢。」
「我只想让它成为我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好冷淡唷。你以前是不是曾经被关在置物柜里,只能喝人家从细缝灌进来的三天前剩下的牛奶呀?」
不好意思,这是我要说的。
「说明起来太复杂了,想知道就自己回去翻我和她的同居日记第二集。」
「哎呀,你的私生活可真大众化呢。」
「就是啊,个人情报保护法根本就没保护到人民嘛。」
这席扭曲次元的大人对谈根本没有重点,真难继续。
「……………………………………」我无言以对。
「……。……。……。……。……」上汤女也用了无言的相似物回应。
「真无聊。你那拿手的三寸不烂之舌呢?」
「太无聊了,我想不到梗。」
面对这俨然是争论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对话,汤女夸张地点了个头。
「是吗?我也很无聊。你们两个白天都如何打发时间?」
「嗯……玩单人大风吹之类的。」
「这在社会上叫做『入座』吧?」
这个没上过学的十八岁少女,怎么会用这么通俗的方式吐槽?
「像我们两个的人种还真不错,虽然平常闲得发慌,但即使身处在恐怖中也毫不在意。」
「如果我没有察觉到处理问题的方法,或许会更加手忙脚乱一点。」
尤其是我已经过滤了对这块土地的怨恨,现在它们已沉淀在底层了。
我将目光从汤女身上转向景子太太……抱歉,是尸体的方向。它现在正温暖地腐烂着。
「茜在干嘛?」我的眼神避开汤女。
「她老是泡在桃花房里,真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是在思念往生者吧?」这句话明显缺乏经验和思考。
汤女从我旁边窥向窗户,也俯视景子太太——应该不是蔑视才对。
「你来这里干嘛?」
「我想藉着观赏比我们更早脱掉臭皮囊的妈妈来打发时间。」
「……你恨景子太太吗?」
「哪可能?我很感谢她,所以才要善用她的尸体呀。」
汤女不改理所当然的态度,露出扭曲的微笑。
原来还有这种想法啊?
「说实在的,景子太太为什么会想玩这种游戏啊?」
「……嗯,妈妈明明不只是单纯的死尸,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想知道她是听觉坏掉,还是舌头烂了?」(注:源自《勇者斗恶龙》,游戏中若玩家对着尸体搭话,则会得到以下讯息:『没有回应,只是具普通的尸体。』)
「不,我是在问你。她是你母亲吧?」我半开玩笑说道。
汤女依然维持轻佻的态度,微微动了一下脸皮的位置。
「你生气了?」「换做是你,有可能萌生那种感情吗?」
「这还用说,我可是母影到不行。」
「母影?鱼的名字?」
「对母亲有阴影的简称。」骗你的。可惜我没办法开拓出崭新的日语。
汤女看穿了我的玩笑,俯视那个叫做妈妈的人。有一小段时间,她一直玩着单方面的瞪眼游戏,接着终于看完了。
「即使这样看着妈妈的尸体,我也只想得出『因为她想做,所以就做了』这种理由。」
「喔——那景子太太不就跟小孩子没两样?」
「是呀。她之所以会让我成为大江家的一员,肯定也是因为想挖角我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才怪。」
我不知道自己是代替景子太太还是汤女发言,但总之工作完成了。
接着,我对着好奇的对象稍微往左歪了歪头。
「他们绑架了你,你却很感谢他们?」
虽然被绑的人不是我,但一想到麻由,提出这种问题也是可允许的。
汤女一边整理浴衣的领子,一边提升气氛的认真度。
「能够将她当成母亲、满溢炉火纯青的感谢之情,只有起初的三个月。但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比起小心翼翼拉长丝线,只为了不让线断裂来得健康多了。人只要能在一瞬间从对方身上得到大于基准质量的好处就行了,只要达到那么一下下,之后就不需要什么羁绊。」
汤女睁大了眼、上气不接下气地以享乐主义的说词对我如此辩解。体力都已经慢慢透支了,难怪她现在会难受成这样。汤女轻抚额头,将仅存的体力化为言语倾吐出来。
「我想知道你对这个想法的意见。」
「我对哲学问题不拿手啦,连想都没想过呢。」
「哎呀,想都没想过却知道不拿手,您真是聪明绝顶呀。」
「就因为不拿手,才会连第一步都踏不出去啊。」
风水轮流转,当对话的气氛变得柔和后,我害怕的事情开始猛力发威。
恶臭融入春暖花开的气候中,闷滑的空气溶解了皮肤的意识。
汤女捏着鼻子远离窗户一步。
「我差不多要回房了。天野你呢?」
「这名字现在仅限于佐内小姐您使用。」
「哎呀,是喔。」她很干脆地放弃了揶揄。
「我要稍微绕一下房子再回自己房间。」
「也是,毕竟你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里嘛。」
「以第三人称来说是对的,但以关系来说就不适当了(注:「她」的日文为「彼女」,而该单字有「她」跟「女友」两种意思)。」
「你是骗我的吧?」「健全的高中生哪会撒那种谎啊?」
就这样,汤女离开了。
我没有追随她的背影,只是放松肩膀的力量,为成果勾起嘴角。
看来我辛辛苦苦不让句子重复、绷着腹肌忍笑说话是对的。
还是照着规矩走吧——骗你的。
四月十二日。我的肉体已经快濒临底线了。
当我醒来时,还以为双脚埋在地毯里。双脚沉甸甸的,连举都举不太起来,恶心感折磨着我的胃……现在我哪吐得出东西来啊?
「伏见……你还活着吗?」
我对着伏见喊了一声。她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手脚伸得直直的,感觉似乎再没多久就会成为木乃伊。
她右脚的脚踝稍微抬高了一些。连记事本都不用了,真偷懒。伏见从昨天开始就没有换衣服了,情况似乎不乐观。对了,她有没有换内衣裤啊?不管下面了,上面的衣物应该可以和屋内的女性互换……我看很难,可能是用手洗过了吧?
虽然在这部分我很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以对抗时间带给我的无尽饥饿与疼痛,但伏见现在的状况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再勉强她回应,精神状态会比身体先崩溃,心灵是没有材料可做的,无论是多厉害的工匠都无用武之地。
「……我再跟你确认一次约好的事。」
我以伏见不会回话为前提,迳自说了起来。
「再过没多久就会得救……嗯,我们会得救的。这并不是希望或是妄想,而是已确定的事情。所以,再努力撑一下吧。」
我在中途想起了和她的约定,于是改变了主语。
我并不是希望恋日医生对于我疏于定期联络这点做出什么表示。我没有那么信任别人,不可能自己一脚踩进浑水还奢望别人伸出援手。
人只要想到手里掌握着别人的生命,多少会想奋发图强吧。我也是活在刀口上的,能否活命端看菜种小姐的五脏庙如何决定。
伏见的左脚抬了起来,扭了扭脚踝。
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不过那多出来的利息是哪来的啊?
我挺起胸膛、抬起下巴,将高级椅子的椅背压得嘎吱作响。
「………………………………」
看来这可能比我那毫无可取之处的高中三年生活还难熬啊。加油,再一下下。
现在只能先跨越胃闷、胸口消化不良之类的哲学问题了。
「呜啊……」
我的身体各部位都在向我抗议,说:「有力气搞那个还不如拿来维持身体机能!」
养分是很抢手的。
最适合为打发时间而活的人就是麻由了——大脑的低语在头盖骨间回响,平常总被我忽略的它,意识开始逐渐朦胧。
「……咧——」
放着不管后,大脑开始擅自吟诗作对了。
伏见柚柚是属于奉献型的,既没有不良行为,也不会说出可怕的话,而且还允许我跟其他女性聊天,她大致上都很收敛,唯独胸部特别丰满。最后那一项其实各人喜好不同,以我来说的话,她可以上推甄加上年收入一亿两千万圆加上棒球逆指名加上成为日本富士山。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总觉得如果不重复讲三次别人就不会相信,所以我在内心扮演了一下伏见柚柚。
「……看来脑部的养分的确不足。」如果是平常的我,这种程度的反驳我会当作没听到。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想说的是——她是个人才,而且是和年轻男子同处一室时很有可能使对方坠入爱河的人才。
该说我是红颜祸水或是花心大少或是一钴就射中鲸鱼呢……
没有啦,虽然我一直在骗麻由,但我对她可是专情又痴情。
每当我问自己为何要留在这屋内继续活下去,答案不多不少,恰好只有一个。
「……到底为什么啊?」我不懂麻由为何选择我,我没有眉目,也理不出头绪。
我总是目送着放肆的情感离去。
后知后觉、冥顽不灵,加上又暧昧不清。
……刺激的日常生活真是天天都不愁没事做。
四月十三日。我有时会开始钻牛角尖。
只要一有空隙,过去的自己就会想要趁虚而入。或许是因为肉体不自然地急速衰弱吧?抵抗力只会呆呆在一旁袖手旁观。
会先失去自主权的应该是肠胃附近吧?嗯?大脑?你在说什么啊,这颗大脑本来就是组合品啊。胃现在是最闲的部门,所以我推测它应该会很乐意让出借用权。以补给水分的生存观点来看,消化器官被占据可说是攸关生死。我很怀疑,当我在地下活得多彩多姿时,还希望继续自己的人生吗?如果不冷静客观地替自己下评语、相信自己的判断,导出的结论都稍嫌硬拗及言之过早。应该要无视内脏的主张及借口,巩固防卫才对啊。
很幸运地,我的双臂即使被夺也不会对大局造成什么影响。就算我自杀了,也不会害得他人——尤其是伏见跟着我陪葬,至少这点让我放心了。我凝视着伏见的脸,考虑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但她现在还在睡,手臂也没在运转,所以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我就这样放着她逃出去了。我坐在椅子上朝背后仰望,结果不小心用力过度,整个背都一口气摔倒在地。这个冲击让那附近的痛觉回到正常状态,我终于清醒了。
我的睡相看起来像是在保护变成肉垫的右臂,于是我为红地毯迷失了双眼。
「……骗……我没有骗你,我是在妄想。」
我陷入了虚构又一触即发的内脏战争,心脏的警钟一路逼至喉头。
明显的饥饿感加上现在的情形接近我被监禁时的状况,我的身心逐渐失衡。
说不定哪天我会崩坏得变成只会说「痒、好吃」这类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