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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此时义景正唤上专属画师长谷川等伯,绘制融合了平安王朝绘卷与织田信奈美艳站姿的屏风画,然而知晓「上杉谦信行动了」这个消息的同时,他终于准备起身出动。
「不愧是等伯。屏风画虽然风雅,但终于能把活生生的实物带回宅邸了,太美妙了、太美妙了啊!」
朝仓义景带着少年阴阳师土御门久修,一同前往本丸。
浅井长政身处小谷城本丸。
长政这时也正在写信给身于虎御前山某处的津田信澄。
(浅井家的当家浅井长政和你的妻子阿市,我无法用一个人的身体无法活出二个人的人生。下次会面时,我会按照约定,从两种人生中做出选择。只是我现在还无法决定到底要选哪边。如果有两个我自己就好了,现在我心乱如麻。)
内容是这般诉说自己内心纠葛的东西。
她心中是想要打仗的。虽然有这意思,却无法下定决心,名为「阿市」的另一个自己存在长政的心中,而那个「阿市」正日渐成长茁壮。
不过,再这样毫无计划继续躲在城里御敌,浅井家总有一天会被织田家歼灭。
织田信奈为了弟弟,或许会想救我吧。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浅井家对织田家所做的严重背叛——虽然那是长政的父亲,久政不顾她的反对所做的事——已经无法挽回。
唯独那件事,长政理解到痛彻心扉的地步。
但是现在的长政却无心去责备任何人。
结果是自己没有勇气抉择到底要当「浅井长政」还是「阿市」,才会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由于长政的踌躇不决,结果没有任何人能获得幸福。
要选择信澄,还是选择浅井家、父亲和家臣团——长政终究没有得出答案,如今面临不得不与织田家做最终决战的局面。
因为朝仓义景与土御门久修急忙赶到本丸,向长政进言:「现在全军应立即突袭虎御前山。」
义景宛若变了一个人,冒着大汗、眼球充血、嘟着嘴不满地逼长政做决定。
就像是被怪物附身一样。
「上杉谦信会来越前当我们的后援军!上杉谦信打算经由这座小谷城,一口气前往京都,可是上杉还有武田信玄这个宿敌,上杉军无法在小谷城长期守城御敌。在谦信到达以前,我们必须从虎御前山击退织田军,为他们开辟前往京都的道路!这是跟时间的抗战!我们必须趁上杉谦信参战时,击溃织田家!」
「什么!那个越后的上杉谦信竟然……那么,义姊大人的命运会如何?」
「别担心,我不会取织田信奈的性的,因为我还想带她回家,所以你就尽情地开战吧。」
「……终于……到了这个地步……我……」
「别急,你就听听我的策略。」
土御门久修曾在阴阳师法术的对决中,完全败给竹中半兵卫,于是消失了踪影一阵子,看来现在他完全找回自信了。
「虎御前山之所以攻不下来,正如大家所知,是竹中半兵卫在山的四周施以奇门遁甲之术,设下了迷阵的关系,不过有方法可以破解。」
土御门久修是名门阴阳师一族——土御门家的当家。
非常精通此道。
「就我看来,布在虎御前山周围的迷阵是『石兵八阵』。石兵八阵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出入口,但巧妙设计成在我们进攻时只能从杜门、死门这两门进入,从这两门进攻,就一定无法破解这个阵法,不过如果发现生门、景门、开门这三门其中之一,从那里突击的话,还是有可能能够破解阵法。这三道门是八阵的弱点,虽然织田军是从这三道门进出,但这迷阵巧妙设计成让我军无法察觉门的位置。」
「那么我们要如何找出这三这门?」朝仓义景发表意见。
「这一点,只要派出大量的飞天式神,从空中寻找便可。这是阴阳师的擅长领域。」
「呵呵,那可办不到。」
久修摇摇头。
「为什么?说到这里,这次我还没看到式神群。」
「因为一些原因,我召唤式神的能力衰退……不过,这一点竹中半兵卫也一样。顶多只能唤出前鬼跟后鬼了,而且前鬼的力量跟在睿山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非常虚弱。」
「喔?阴阳师也有力量发挥得出跟发挥不出的时期吗?」
「哼,据我推测,跟现在的竹中半兵卫硬碰硬是最有效的手段。以体力决胜负,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持续攻击迷阵,找出那三道门其中之一,要做出多少牺牲都无所谓。」
「不过,要怎么看出哪一道门是可攻破的?我分辨不出来。」
「只要发现门,看它的『气』流便能轻易分辨出来,一找到我就立刻下令全军突击。一旦突破那个迷阵,虎御山门就不过是个区区小堡垒罢了——就算在这里耗损多少兵力,越后兵不久后就会赶来。只要攻下虎御前山,畿内的所有国人跟小大名,都会臣服于上杉谦信之下,如此一来,士兵就会自然越来越多。」
久修似乎握有发生在阴阳道世界的某种秘密,他的笑容有些神秘,不过他确实相信能够获得胜利。
朝仓义景积极讯问长政。
「浅井长政,胜利条件都备齐了,你打算怎么做?」
「……」
「你必须快点下决定。我在这场战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和朝仓家的一切。长政,你呢!你如果还是个武士,就快刀斩乱麻,速速决定自己的命运!」
「……如果我决定不攻,你会如何?」
「当然,我将拿下当成人质住在小丸中的浅井久政殿下的项上人头。这不是风雅的做法,更违反我的美学,但是我就是有做到这种地步的觉悟!我就是如此想得到织田信奈!为了找出我在现世的容身之处,我只有得到织田信奈的肉身,别无他法!否则,我将永远无法从『源氏物语』的绘卷世界唤回自己的灵魂!无法回到这个世界!无法成为朝仓家真正的当家……也称不上是一名武士!」
好惊人的执念。
他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催促、逼到走投无头一样。
长政心想若是反抗这个男人,他真的会杀掉父亲。
真的要父亲死的话,宁愿让他光荣战死。
那才是身为武士冀望的死法。
不过,身为孩儿的自己在此对父亲见死不救,还让自己同盟的对象将之杀害,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选。
(或是父亲大人是想藉由被义景所杀,来终结浅井家,并且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以阿市的身分下去,不过……身为武家之子,绝对不能这么做,手持长枪光荣战死和被孩子背叛以人质的身分被斩首,这两个都是死,意义却完全不同。)
长政下定决心。
土御门久修以嘲讽的口吻开玩笑地说:「武家还真是辛苦,幸好我生在阴阳师世家。」
「……好吧,我终究是猿夜叉丸,进攻虎御前山吧……不过我希望能确保义姊大人和勘十郎的性命。」
长政终于做出了决择,下定决心以浅井长政的身分战斗。
「说得好!到时候信澄被抓后,你再跟他破镜重圆就好!这下子我们也会成为名义上的兄妹了!」
那一天不会到来,如果演变成攻下虎御前山那样的激烈战事,勘十郎必会壮烈战死,在姊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真羡慕这对姊弟的感情——长政心里想着。
「……勘十郎也没有选择我,而是选择了义姊大人,那我也选择父亲。」
浅井朝仓军终于从小谷城袭向虎御前山。
总攻击开始了。
虎御前山的大本营一阵哗然。
「他们攻、攻、攻过来了!啊,阿市……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以浅井长政之身分和姊姊大人战斗这条路了。」
「交给我魔鬼柴田吧!而且半兵卫也在!」
然而正如土御门久修看穿的一样,前鬼与半兵卫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
就算这样,半兵卫还有兵法知识。她特别擅长据点防卫,过去她曾经偶然以手上少数的兵力,夺下稻叶山城,因此被称为「攻城名人」,实际上就她的个性与技能而言,却是防卫名人。
然而能破解半兵卫建构的奇门遁甲迷阵之强敌——土御门久修,却再次卷土重来了。
再加上京都部队因为光秀跑去追信奈和良晴,处于指挥宫不在的情况动弹不得,所以他们不会有援兵。
这一切对半兵卫而言都是大误算。
「咳咳。在良晴先生和信奈大人回来之前,必须要想尽办法撑下去才行。若是没有和武田大人成功缔结和睦关系,就没有必要守护东国了,信奈大人将会从岐阜城带来大军。」
半兵卫严重咳嗽了好几次,开始观察眼下浅井朝仓军的动静——跟以往的动向不同,聪明的半兵卫瞬间就察觉到有阴阳师担任敌军的军师。
(这样就伤脑筋了,看来土御门发现了那个秘密。)
虎御前山即将陷入重大危机!
※
小田原城。
背对箱根山,面对相模湾。
相良良晴遭人用绳索绑得一圈又一圈的,被带来这个以防御墙和濠沟包围住整个城镇来阻止外敌入侵,被称为「总构」的独创形式建筑而成的关东最大巨城本丸内。
「猴子,你向武田信玄求婚或偷袭北条氏康等事,我觉得太过诡异了,全部都是我误会了才对,不过你差点中了信玄的美人计这一点是真的吧!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
「你向我求婚的事,真的是我误会吗?难怪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相良相晴,你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
「「「「居然不把我们四天王放在眼里,这家伙一定是喜好男色。」」」」
「就算氏康想唤出风魔,也无法伤我一丝一毫。哈哈哈!」
「总之相良前辈,你的项上人头已经快要不保了,必须赶快击退奥州军。想要活命,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信奈、信玄、四天王以及光秀,全部都对良晴投以怀有各种意义的疑惑眼神。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惨事……我已经受够花样年华的女孩子们啦,真想跟四郎还有宁宁这种年幼纯真的孩子们安静生活……良晴在内心思考的同时,一边深深叹息,一边望向在城的外郭一隅展开激烈攻势的奥州军军队。
「话说,织田上总介,关于你提出缔结和平一事。」
「什么呀,武田晴信,现在我是织田弹正喔,别弄错姬巫女大人赐给我的官位呀。」
「你才是故意说错我的名字吧!我现在叫信玄!」
「真逊,因为上杉谦信改名了,你才会模仿她吧。」
「才不是,是我先改名成很帅气的名字!她才是模仿我的人!」
「这可难说。」
天下双雄现在正一边用脚踹良晴,激烈地瞪着对方。
另一方面,或许是在温泉胡闹过头,消耗了体力。
小田原城城主——北条氏康呼吸急促地张开扇子,用冰一样的冷漠视线瞪着脚下滚来滚去的良晴。
「相良良晴,在我们去泡温泉的时候,奥州军猛烈进攻过来了,他们发现小田原城的,气。正虚弱,不过我绝对不想再离开这座城了。被你偷袭,让你发现了那个秘密,直到我受到耻辱受伤的心痊愈为止的那天,没错,我打算七年都不出城。」
「那种程度的小事,就要花上七年才能遗忘啊?你好执着啊!」
「没错,我是那种一旦受到屈辱就到死也无法忘怀的个性。恩恩怨怨都得一笔帐一笔帐算清楚才行……还有,把味噌汤浇进饭里时,也得倒固定的量进去才行。太多太少都会不好吃。」
北条氏康似乎是非常在意细微末节小事的个性。
「……不管我有没有出现,你都不打算出城吧?再说,你企图暗杀信奈他们,是你自作自受。」
「哎呀。你又没有证据,少血口喷人。不然……」
北条氏康提出意见:「你来当武田军的即席军师,率领武田骑兵队击退奥州军。」
「我?当武田军的……军师?不行啦!我根本没指挥过大军的经验,况且如果不是我那群熟到不行的相良队的话,根本无法统率!武田军的武将和士兵不会乖乖听从我的命令吧?」
「我管你行不行,限你三天之内击退敌军。如果办不到,你就得为你在温泉偷袭我的事情赎罪。当然,抱着关东之王的屁股,揭发我丢脸秘密的罪行,唯一的刑罚就是死罪!除了拖到水田原城下游街示众外,还要绑在柱子中公开处刑,将头颅曝晒在大太阳底下!」
看样子,北条氏康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葬送掉,看见自己屁股上蓝色「小孩胎记」的良晴。
而且,精打细算的氏康,同时还想着一些黑心肠的事(如此一来,要是猴子输得凄凄惨惨,还能够给武田骑兵队一个大打击,真是一石二鸟。打赢的话,就能不耗费北条军的主力,结束笼城战。不管结果是什么,获利的都是我)。
信玄以往老是嚷嚷「出城一决胜负」,刚好氏康提出想屦用良晴为军师,虽然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显而易见,信玄却无法推翻她提出的意见。
信玄多少有些担心良晴和武田骑兵队合不合得来,仍然赞成氏康的建议。
「相良良晴,如果你真是如同勘助所舌的那种男人,如果你真的是能动摇天命的男人的话,应该就能跨越这个困境!我会让武田四天王全跟着你,加油吧!」
信玄并不打算跟信奈站在同一战线对抗上杉谦信,反而非常想见证良晴真正的力量,那股冲动超越了那些许的不安,不愧是天下屈指可数、热爱培育人才之人。
「信奈、十兵卫,我不是因为对氏康有奇怪的色心才偷袭她!是因为这个女人突然企图暗杀信奈和胜千代,好取得渔翁之利的关系,我只不过是想阻止她罢了。这是阴谋,这个女人为了杀掉我,才在那里胡言乱语!你们要看清楚啊!」
不过,信奈和光秀内心依然十分愤怒。
信奈和光秀以伪装笑容的恫吓表情拍了拍良晴的盾。
「如果不击退奥州军,就无法请信玄牵制上杉谦信了。听好了?她愿意将武田骑兵队借给我们,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你就答应,对企图将武田信玄和四天王全部纳为自己恻室的天下第一男子汉,这种小事应该轻而易举吧,猴子?」
「没错,我本来打算将前辈的头砍下来献给军神后,再一举击溃奥州军。不过,要是前辈你像个武将一样大肆活跃一番给我看的话,就饶你一命……在那之后,我们再来慢慢聊聊前辈为数众多的花心疑云事迹。」
正是如此。
良晴之所以能从那个地狱般的箱根温泉苟活下来,正是因为当氏康直接用声音唤出风魔众们后,风魔们紧急向她报告「奥州军以猛烈攻势朝小田原城进攻」的关系。
于是,信玄和氏康紧急赶回小田原城,信奈和良晴等人也和她们同行,在激烈的防卫战最高潮时,织田、武田终于正式展开和平谈判——不过良晴是被绳索捆绑,遭氏康用马拖行。
谈判过程当然窒碍难行。
信玄语带不满地说:「织田信奈。对你而言是除掉浅井朝仓的好机会,是有利的事,但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在越后势和川中岛互相牵制,并不会增加领土。」对利益相当敏锐的信玄,要她答应这事的机率几乎为零。
「这个送你当礼物。」信奈掏出一堆在堺町四处搜集而来的天下名茶具送给信玄,然而居住在甲斐这种乡下地方的信玄,无法理解这些名品的价值。
「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很稀奇吗!所以不懂风雅的乡下人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畿内人觉得这种土块很稀奇的想法,我才不懂!」
「本姑娘可是继圣诞节之后,再一次决定要跟腹蛇的仇敌缔结和平,还带了这;么多宝物要来送你,你就给我乖乖答应!」
「我的立场什么时候变得不得不服从织田家了。你才是勘助的仇敌吧!」
「武田信玄,你无论如何都想跟我一决胜负是吧?」
「那是当然!只要没有北条氏康的守城癖,我马上就能再次复兴再上洛军给你看!这次没有斋藤义龙回归帮你了,你要做好觉悟!」
「唔唔唔。」
「如果你能向我低头请求,我就可以考虑答应你。你办得到吗,第六天魔王?」
「……唔~~!虽然知道我应该向你低头请求……不过我拒绝!要是织田信奈向武田信玄低头的流言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既然这样,没什么好说了。」
谈判眼看就要失败了。
不过,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北条氏康一心只想杀掉知道自己屁股秘密的良晴,于是说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