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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亚娜制造的洞穴深不见底,直接跃下的风险太高了。
既然蒂亚娜和田中都在下面的楼层,沿着阶梯一路往下移动,或许可以跟蒂亚娜会合。
“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也罢,鬼冢心想。待在这里哀声叹气,也是于事无补。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就在鬼冢背起菲尔,准备移动的时候……
“……咦,已经结束啦?”
在鬼冢的右手边——通道的入口处,蒂亚娜突然现身。
她一只手揪着田中的衣领,看来田中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蒂亚娜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只见她拖着田中的身躯一路走来,似乎不将田中的重量当一回事。当然,鬼冢对于蒂亚娜的怪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一路从下面冲上来,就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想不到你挺行的嘛,小剑!”
蒂亚娜哈哈大笑。同样都是胜利者,相较于全身上下狼狈不堪的鬼冢,蒂亚娜似乎毫发无伤。
脸上的笑容更是纯真无邪。
“唉,本来就是这样吧……”
所谓的万一,就是一万次当中未必会发生一次的情况。微微苦笑的同时,鬼冢放下菲尔,让他倚靠在墙上。看来蒂亚娜似乎不需要鬼冢的协助。
……也对。
鬼冢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苦笑。
跟蒂亚娜比较起来,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差太多了。
“……嗯?小剑,怎么啦?”
察觉鬼冢的视线之后,蒂亚娜抬头望着鬼冢。
于是……
“没事,没什么。”
鬼冢摇摇头。
“只可惜那个叫做《凤凰细胞》的玩意儿应该在他们的体内,恐怕是拿不到了。”
鬼冢认为《凤凰细胞》已经融入菲尔以及田中的身体。
因此蒂亚娜的任务只能以失败告终。
可是……
“放心吧,一点问题也没有。”
蒂亚娜闻言,不禁笑了笑。只见她慢慢地走到菲尔的身边,弯下了腰。
然后当着鬼冢的面前……
以右掌无声无息地贯穿菲尔的左胸。
10
“——!……?”
一时之间,鬼冢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
少了一些真实感。
“啊,找到了……嘿唷!”
无视于呆若木鸡的鬼冢,神色自若的蒂亚娜从菲尔的左胸口取出某种物体。
严格说来,应该是硬生生地拔出。
贯穿左胸的瞬间虽然无声无息,如今鬼冢却清楚地听见胸骨碎裂、肌肉纤维和血管断裂的声响。血淋淋的现场音效过于写实,鬼冢不禁捂住双耳。
“你……”
鬼冢嘶哑着嗓子,眼前的少女却充耳不闻。
只见蒂亚娜频频挥动拳头,试图甩掉上面的血迹。
“原来这就是凤凰细胞……”
旋即张开手掌,打量着直径约五公分大的血红色结晶。
“比想像中更小呢。既然这玩意儿可以让一个人变成不死怪物,也难怪日本政府打算偷偷地利用它从事不法勾当……”
蒂亚娜从怀中取出筒状的容器。
“不能让这玩意儿落入克昆的手中,还是由我来接收吧。”
她打开容器的盖子,将结晶体放进容器。这时菲尔的肉体突然出现变化。
皮肤表面变得枯干萎缩,仿佛急速老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死人吧。”
蒂亚娜一派轻松地回答:
“人类本来就拥有自我治愈的能力。在拥有生命力的状况下得到凤凰细胞的无限恢复能力,肉体可能会产生抗拒反应,就跟器官移植可能遭遇的问题相同。人类的身体具备排斥异物的功能,因此死人比活人更适合成为凤凰细胞的移植人选。”
停顿片刻。
“至于他原本就是个死人,抑或是移植之前才遭到杀害,这就不得而知了。凤凰细胞的恢复能力相当强大,将少数细胞修复成完整的个体也并不是办不到。现在之所以变成本乃伊,大概是失去凤凰细胞之后,肉体的细胞急速死亡的关系吧。”
说完之后,蒂亚娜转身离去。
走向倒在地上的另一名青年。
也就是田中。
于是……
“等、等一下!”
鬼冢连忙抓住蒂亚娜的肩膀。
“小剑,有什么事吗?”
“什么叫‘有什么事’啊……你……!”
回过头来的蒂亚娜露出疑惑的神情,鬼冢不禁心中有气。
“满不在乎地杀人,居然还问我有什么事!”
蒂亚娜眨眨眼睛。
“不对吧?你该不会基于内心的歉疚,开始同情起他们了吧?别忘了他们可是打算杀死我们的敌人,这叫做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更何况他们身上拥有我想要的凤凰细胞,打倒他们、取出细胞又有什么不对?”
蒂亚娜露出无奈的苦笑,仿佛正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子。
“不要闹了,我又不是来这里校外教学的。”
“我知道取得凤凰细胞是你的目的,我也不是跟来看热闹的。可是失去了凤凰细胞之后,他等于是死了第二次!”
鬼冢打量着倒在地上的田中。取出凤凰细胞之后,田中也会步上菲尔的后尘。
——训练程式失控的事件结束之后……
鬼冢不知道被校方逮捕的田中是死是活。
不过他相信田中也不愿成为凤凰细胞的移植者。
为了移植凤凰细胞,田中已经死过一次,之后又再度复活,成为被他人所利用的棋子。
如今还要让他再死一次,这也未免太残酷了。
可是……
“我说过了呀……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蒂亚娜略感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会说话会走路就叫做活着,代表机器人也拥有生命。还不明白吗?他们只是被凤凰细胞控制的死人,你又何必对移动的人偶产生感情?”
蒂亚娜的说词激怒了鬼冢。只见他紧抓着蒂亚娜的双肩奋力摇晃,发出近乎失控的怒吼:
“可是……至少他现在跟我们一样,都是个活生生的人!’
鬼冢的怒吼传遍四周,激情的呐喊回响于宽阔的空间。
一段时间之后,空间再度恢复平静。
“……唉。”
低沉而不带情感的叹息,来自眼前的蒂亚娜。
“——!”
鬼冢微微一怔,任凭蒂亚娜拨开他的双手。
“不应该带你一起来的。”
然后,她露出了判若两人的冰冷眼神。
“自己跟来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对敌人感情用事,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而且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觉得我会放过眼前的猎物,默默地转身离去吗?”
“……!”
面对蒂亚娜慑人的压迫感,鬼冢顿时为之气夺。
“你已经取得一个凤凰细胞,应该够了吧?没必要继续杀人。”
“杀人?小剑,你还真把他们当成人类?”
也罢,蒂亚娜摇摇头。
“就算我放他一马,接下来呢?该不会弃置不顾吧?别忘了他可是打算杀死我们的敌人。万一醒来之后,又跑去伤害其他人呢?”
“……之后再通报保安队……”
“保安队?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JPN巴别塔的底层耶!当初我们可是突破保全的漏洞才得以潜入此地,你凭什么认为JPN愿意让保安队进入地下层展开搜索?”
蒂亚娜露出轻蔑的笑容。
“就算保安队真的来了,又起得了什么作用?逮捕这个家伙,把他推上法庭吗?不要闹了。这家伙是不能公开的秘密,JPN巴别塔一定会利用关系将他引渡回来私下处理,然后就此结案。”
“这……!”
鬼冢的内心陷入挣扎。
蒂亚娜提到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请保安队逮捕田中,绝对是不切实际的做法。为了让鬼冢彻底死心,蒂亚娜继续开口:
“小剑,请你仔细地想一想,为什么他们两个出现在JPN巴别塔最底层的区域?是谁将凤凰细胞植入他们的体内、命令他们在这里待命?”
“……”
鬼冢陷入沉默。
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权力。
那就是统治JPN巴别塔的克昆——冰神京也。
若京也真的是幕后的黑手,不管是将田中交给保安队,抑或是送进医院接受治疗,结果都是一样的。
冰神京也掌握了整个自治区,拥有最大的权力。
湮灭对自己不利的人证,基本上只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田中是试图破坏JPN巴别塔的恐怖分子,更没有将他交给保安队的必要。
“而且……”
蒂亚娜叹了口气。
“就算我们放了他,未能达成任务的他恐怕还是难逃一死。到时候冰神京也一定会从他的体内取出凤凰细胞,移植到更好的‘素材’身上。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可是……”
鬼冢还是不肯放弃。
“小剑,何必呢?通报保安队之后,你又能得到什么?尽人事听天命的廉价救赎吗?是没错啦,在这里阻止我动手之后,确实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好人,却无法改变往后他将死在其他人手上的事实。”
蒂亚娜的用字遣词虽然尖锐,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还是说你打算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他一辈子,不惜与巴别塔、克昆以及保安队为敌?你有这种觉悟以及决心吗?让自己的后代子孙永远守护不老不死的他……到时候牺牲的人不只是你而已,还包括了其他无辜的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
“办不到是吧?没有实力、也欠缺决心、甚至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无法肩负的人,凭什么跟别人谈人权?凭什么跟别人谈尊重?小剑,你知道这种人叫做什么吗?”
停顿片刻之后……
“这就叫做伪善。”
于是……
“……”
蒂亚娜朝着沉默不语的鬼冢瞥了一眼。
“……明白就好,别再阻止我了。”
说完之后,蒂亚娜走向田中。
“——”
鬼冢只能默默地凝视着蒂亚娜瘦小的背影。
自己仿佛成了凝视着舞台的观众。
蒂亚娜是个遥远的存在。
等到蒂亚娜取出凤凰细胞之后,田中也会跟菲尔一样,瞬间化成本乃伊。
理应如此。
——然而事实上并未发生。
因为蒂亚娜被迫停下了脚步。
然后回过头来……
“小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打量着搁在肩膀上的大手,以及大手的主人——鬼冢剑哉。
“我已经说过了,别再阻止我。”
“嗯,我知道。”
可是,鬼冢抬起头来。
“我还是不能让你杀了他。”
鬼冢十分清楚,田中无法逃过死亡的命运。
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然而这却无法构成蒂亚娜杀害田中的理由。
……没错。
或许田中跟菲尔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可是鬼冢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蒂亚娜剖开菲尔和田中的胸膛。
看着蒂亚娜成为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类。
这就是鬼冢必须阻止蒂亚娜的原因。
——鬼冢不知道蒂亚娜过去做了些什么。
至少鬼冢所认识的蒂亚娜,跟他一样都是个正常的人类。
就算是一时的感伤,就算是伪善——
鬼冢剑哉也不希望蒂亚娜的双手沾满血腥。
“……小剑。”
蒂亚娜叹了口气的同时……
“咕哇——!”
鬼冢的身体突然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仿佛被车子撞个正着。
只见鬼冢往后飞了出去,撞上背后的墙壁。
“咕……呜……”
他无力地瘫倒在地,就在意识开始模糊之际……
“不要再阻止我了,否则休怪我将你当成敌人。”
蒂亚娜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继续在梦里当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义英雄吧。”
“呜……”
强忍着全身上下的剧痛,鬼冢心有不甘地紧咬下唇。
到头来还是无法阻止蒂亚娜。
这是可以想像的结果。
鬼冢的实力有限,比她弱上许多。
召唤鬼冢的异世界,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所以鬼冢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他人。
为了逃避现实,鬼冢开始欺负弱小。
……没错。
正如蒂亚娜所言,鬼冢没有力量,也欠缺觉悟。
可是,即使如此……
“……咕、呜呜……喔喔……!”
鬼冢还是有自己的坚持。
败犬的坚持。
而且在先前的战斗之中,鬼冢完成了不可能的壮举。
得到了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力量。
于是他颤巍巍地起身。
“站住……蒂亚娜·兰德豪森!”
凝视着逐渐远去的背影,鬼冢大吼一声。
于是……
“……”
蒂亚娜一缓缓地转身。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充满了敌意。
冷酷的双眸。然而鬼冢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知道自己终于成为蒂亚娜的障碍。
……很好……!
坐在观众席上欣赏表演的时间结束了。
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义英雄秀即将上演。
鬼冢的武器,只是经不起考验的正义感。
却有绝不退让的决心充当后盾。
鬼冢剑哉勇敢地面对蒂亚娜·兰德豪森。
“接招吧……就算只有一秒,我也一定要绊住你!”
11
蒂亚娜静静地凝视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的鬼冢。
眼神之中不带一丝情感。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她只是静静地……小小声地念了一句。
12
略带一丝寒意的夜风轻轻地吹过遍地狼藉的森林。
凰泽晓月凝视着美兔和京也的所在地——巴别塔。
“首先……”
晓月的手掌浮现出白色的光辉。
这是炼环劲气功的治愈技‘内气功’。
他将这招用在需要亡刻治疗的两人——五泉千影和桐元葛叶的身上。
晓月让两人盘坐在地,左右掌心各自贴着两人的背部,将治愈的真气送入体内。(吐槽:完全变武侠片了)
“果然……真气的流动不太正常。”
晓月确认千影和葛叶的状况。
从京也绑架美兔的动机来判断,先前的美兔应该只是思念体。
思念体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使用魔法,不过物理性攻击可就不同了。
一般的思念体只是精神层面的产物,理论上是无法碰触的。
然而美兔的思念体却可以行使物理性攻击。
这种实体化的思念体,恐怕不是一般的精神产物。
千影和葛叶正面承受强大精神体失去控制的感情波动,两人的精神层面都受到莫大的冲击。
影响所及,体内的真气流动也随之紊乱。
因此晓月将治愈的真气送入两人体内。
心跳逐渐缓和,呼吸也趋于平稳。
“谢谢你,晓月。我已经好多了。”
“我也没事了。”
千影和葛叶试着起身。
“啊——”
“……!”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看来先前受到的伤害尚未完全复原。
“快点坐下来。”
莉丝蒂连忙靠了过来,扶着两人坐在地上。
“身体还是不听使唤是吧?精神层面的伤害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晓月开口:
“那个家伙的精神波依然残留在体内……你们还是留下来休息吧。”
“……不,我跟葛叶还是可以战斗的。”
“没错,不要丢下我们。”
察觉晓月打算先行离去之后,千影和葛叶立刻挣扎着起身。
“两位……”
莉丝蒂见状,实在是不忍心阻止两人。晓月显然并不是不能体会两人的心情,干脆在两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将双手两人搁在肩上,凝视着她们的眼睛。
“我可以体会你们的感受。除了我之外,相信莉丝蒂以及那个家伙也是一样的。”
“……”
“……”
千影和葛叶沉默不语,同时紧咬下唇。
两人的肩膀更是微微颤抖,嘶哑着嗓子勉强开口:
“……我们是好朋友。”
“……曾经立下誓言的好朋友。”
不愿退让的坚持化作泪水.自两人的双如缓缓流下。
“嗯,我明白。”
凰泽晓月接纳了五泉千影和桐元葛叶的泪水,以及两人的心意。
搁在肩膀上的双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