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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到处都会碰到的家伙呢。
不过她只是低头站在那里——是遇到什么讨厌的事情了吗。位于上方的我无法察知她的表情。
「哟虚!又见面了呢,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下石阶中途,像往常一样跟她搭话,却没有任何回答。
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
「一直——」
却只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现在与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那副响亮的嗓音,却从未如此冰冷彻骨。
「一直,都在刺探着这个城镇的状况。」
「虚……?」
「我的力量太单薄。连与土地神对抗都谈不上。我能藏身到现在,也是因为太弱而没被注意到,以及土地神一侧的混乱所致吧。要是战斗我一定会输的——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了。」
「喂,你在说什么?你没事吧?」
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虚为什么要来这里?
「但是我终于找到了——能让我取胜的唯一方法。」
这时,虚总算抬起了头。
瑰丽的绿色眼瞳,却闪烁着红色的不祥光辉。那道诡异的光芒使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这座白山是位于这个城镇的灵脉集中点。只要能够压制这里,我的力量就能获得飞跃性的提升。并且只要将我的邪气注入从这里往四周流出的灵脉,也就可能取得对其他神明的优势了。」
「喂,虚?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种地方通常应该由城镇中特别强大的土地神坐镇。不过真人,你是连力量使用方式都搞不懂的新神。对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机会跑掉。」
「就说了刚才为止你都在说——」
我正要靠近虚——肩膀却被一把扯住了。
正惊讶地回头一看,千鸟以严肃的神情握住我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接触我。
这才注意到,肩膀上的千璃子也变得老实起来。
这边则是脸色苍白直发抖。
「千鸟?千璃子?」
「……已经确定了,真人大人。」
「什、什么确定了。」
「真人大人之前提及的友神,就是『那个』吗?」
「嗯,没错……怎么了,千鸟?」
『那个』,这说法也太失礼了吧。
但千鸟的脸紧绷得我无法指责这一点。
「……就是那个。」
「哈?」
「那就是——厄神。」
理解到这句话的同时,我再次回头看着虚。
——金发少女的视线和我相接,只是毫无表情地站着。
在这时,我才知道无表情也是有不同种类的。
千鸟只是单纯很少将感情外露。最近我开始猜测,她的内心情绪反而相当剧烈。
但虚的无表情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真的是,感情本身并不存在于此。
简直就像看见了和虚外形一模一样的机械,无法窥视她的内心。甚至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就是那个虚。
「喂喂,开玩笑吧?」
「并不是玩笑,这样当面接触就可以知道。这种气息毫无疑问就是厄神——而且是疫病神。」
疫病神。
绝不会使用在好的意义上的词语。
「真人大人,请作好战斗准备——退治厄神,是土地神的义务。」
「等一下!我并没有交战的打算——」
「但对方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们面前的虚轻轻伸出了手。
接着我和虚之间的鸟居,像是察知到什么一样,释放出光芒。
虚却无视这点,继续伸手试图穿过鸟居——却被一股无形的阻力所挡。之前千鸟也说过,这里有排除入侵者的结界。
似乎感受到痛楚,虚表情因而扭曲,却没有进一步靠近。
但是——嗞嗞的声响。
虚的手掌里逸散出漆黑的烟雾。有如滴落在白纸上的墨汁,从色彩浓重的一侧开始侵蚀鸟居。
「真人大人,不能让厄神进入神社。要是让其入侵正殿,整座神社就会被厄神所支配。」
「但就算这样说——」
我还没有作出行动。
虽然很丢脸,但我还没跟上事态发展而只是不知所措。
然后——
「结界被破坏了。」
伴随着千鸟的宣言,虚释放的黑雾将鸟居覆盖殆尽。同时,一瞬间产生了让人怀疑是耳鸣的尖声,鸟居失去了光芒。
那里已经感觉不到先前的结界力量。
然后——虚朝神社踏出了一步。
正面感受到了虚的气息。
至今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不祥的气息。
「啊呜呜」
「哎!」
千璃子呻吟一声后从我肩膀滑落。我反射性地用手接住她,千璃子无力地趴在我的掌心。
「千璃子!?」
「妖精对邪气是很敏感的,是接触到那个疫病神的邪气了吧。」
「该、该怎么办?」
「真人大人就这样抱着她就行。只要沐浴在真人大人清净的气息之下,不会有大碍的。」
「不过,那样就——」
「那个疫病神,由我处置。」
千鸟说着上前一步,插到了我与逐步靠近的虚之间。
「先等一下,虚是我的朋友啊!」
「对方不是这么想的吧。」
踏上台阶的虚身上,散发出更多的黑雾。
「不能接触到黑雾,神力会被夺走的。」
「怎么会……虚,为什么要这样做!?」
虚并没有停下脚步而回答。
「我要履行厄神的义务。」
「你,真的是厄神吗……?」
「现在还说这种话?正如那个巫女所言,我才是为散播灾厄而降临到这个城镇的厄神——是你们土地神的敌人。」
「真人大人,不能和她多说,厄神是必须消灭的敌人。」
「那种事——」
「恐怕她接近真人大人,也是为了夺取您的力量。没有容身之社,毫无防备的真人大人,就像是一块高级的饵料呢。」
最初与虚邂逅时,她说过。
我随意泄漏着神力,就会被不善之辈盯上。那指的是虚自己吗?她是为了夺取我的力量,才接近我的吗?
「真人大人,请下决定——她是敌人。」
虚已经快要走到面前了。
「我,我——」
之后的话我无法说出。
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却只能呆立在原地。
然后——
「我要上了,真人。」
刚才就从虚体内散发的黑雾,凝聚成好几股。
它们像蜷曲身体的蛇一样,同时朝我袭来。
「请借我一用,真人大人。」
千鸟从我手中夺去木刀,将黑雾尽数击散。使用木刀是为了尽可能避免接触到黑雾吧。
那雾就危险到这种程度。
「区区一个巫女别来碍事!」
「只要在这片黑须的土地上,别以为能够战胜真人大人和我。」
千鸟和虚在脚下不稳的梯级中间展开交战。
释放黑雾的虚,与单手握木刀将黑雾驱散,并乘隙以另一只手投掷咒符攻击的千鸟。
而我只是抱着千璃子,在一旁默默看着。
就算让她们停手也不会听吧。我的话毫无力量。
即使成为神,我仍然软弱无力。
在眼前的战斗势均力敌——并没发生这种情况。
千鸟压制住了虚。
虽然黑雾很麻烦,但只要细心注意并用木刀打散就行,而且论战斗方式本来千鸟更占优势。
攻守很快逆转,虚释放黑雾的频率降低,然后——千鸟掷出的咒符,循着一条直线射到虚幼小的身体上。
「咕噗!」
一声呻吟之下,虚被击飞到后方,骨碌骨碌地滚下了台阶,躺在了鸟居下面一动不动。千鸟俯视着她,缓缓地走下台阶靠近虚。
「千鸟,等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千鸟——虚却抬头出其不意地释放出黑雾。
而且形成了比至今粗得多的雾柱——
「真是死缠烂打。」
千鸟还是和刚才一样,轻易地用木刀打散。
完全是千鸟占优。
好强——真的好强。
无法知晓千鸟的力量到达哪种程度,但只要看见她的战斗方式,就知道她很强。
「好了,这就是最后了。你来进攻这里,我还是要道谢的。祓除你的将会是真人大人的黑须神社。既能得到点数,又能声名远播。」
我从千鸟的话里察觉到一丝违和。
哪里不对劲。
虚果真是为了攻陷这座神社才来的?
那为什么她不等我们离开神社才来。在鸟居前面和她相遇时,就如同她一直在那里等我一样。
一道灵光在我脑里闪现。
千鸟在眼前为了给虚最后一击而举高了木刀。在木刀挥下的同时,我说出了口——本该毫无力量的一句话。
「千鸟住手!」
由于我这句话,千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法活动。
手中的木刀也随之滑落,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并不是她自愿停下的。完全来不及。是某人强行让她停手的——不,并不是某人,就是我。
这时我才彻底理解到,我是她的神明,这背后的意义。千鸟是绝对不会反抗我的命令的。
不是不愿反抗——是不能反抗。
这就是我和千鸟的关系。
「真人、大人……?」
千鸟保持着举高手的姿势,勉强只能转动眼球,向我投来疑问的视线。我朝她摇了摇头。
「……不要祓除虚。」
「但是真人大人,她可是厄神。是会将灾厄带到城镇的存在哦?」
「就算这样,虚也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祓除自己的朋友。而且——我不认为虚有那么坏。」
「但是——」
「让我和虚聊两句吧。」
千鸟闭上了嘴。是在尊重我的意见吧。
作为证据,千鸟的身体也重获自由,但并没进一步攻击虚。
我致谢后转身面对虚。
虚仍然以看不出感情的双眼仰望着我。
「真人,为什么要住手。」
「我有事要问你。难道你本来就没有攻陷这座神社的打算?」
至今感情从未外露的虚,却因为我的话而初次改变了表情。她的脸因悲伤而扭曲。我不想看见她这副表情。
「回答我,虚。为什么要袭击这座神社?疫病神有义务袭击的,只有主要神社吧?」
「就说了,是为了夺取这座神社的力量……」
「我知道你在说谎。我想知道你的真心。」
「是、是真心的。」
「说谎——呐,虚,我们是朋友吧,所以——」
「朋、朋友!?跟我?」
我正想说下去,却被虚惊讶的声音打断了。
咦,这反应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有我认为我们之间是朋友吗?那就有点难为情了,而且还很可悲。
不过虚的反应和我想象的不同。
「真、真人是将我,当成朋友吗?」
「那当然了。」
「但是,你一次都没有说过!」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强调的。」
「是、是这样啊……之前我都没有朋友,一直不知道呢。」
虚喃喃自语之后,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然后保持着这副笑容说——
「既然是朋友——真人,拜托你,在这里将我消灭吧。」
这句话使我的思考停止了几秒。
刚才,虚要求被消灭掉?由我动手?
「……你在说什么啊?开玩笑也有该说和不该说的。」
「我才不是在开玩笑。」
「那就更不该说了!」
我忍不住大喝一声,虚吓得缩起了身体。但她并没有撤回前言的打算,不如说是打算努力说服我。
「我是厄神。厄神这种存在,就是要袭击神社,并将灾厄带到城镇里的。但我才诞生不久,力量太弱,根本无法与这座城镇的神社里的众神抗衡。」
「所以一直四处逃跑到现在?」
「是的——这里的神明不知为何陷入了混乱,这真是幸运。但在今明两天也要告一段落了。然后我一定会被祓除的。」
虚断定了自己消灭的未来。
「但是那样也好。」
才不可能好吧,但我无法说出这句话。虚的眼神实在太澄澈了。
「那样就好——那样我也能接受的。」
「接受自己消灭什么的,你……」
「不过真人,要是在我能实现的范围内,我还是希望由你来消灭我。那样就会算入你的点数吧?也算是朋友送你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接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接受!」
被我严加拒绝之后,虚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幼儿一样,困惑地垂下了眉梢。我看着她更加来气。为什么她会露出这种表情。
「要消灭我也是别无他法的。只是,至少要由作为朋友的真人来消灭我,那还能更有效地加以利用。」
「你……真的至今都没有朋友呢。」
「——真人?」
「这种话,才不会对朋友说!」
虚被我的气势所压倒而不知所措。
「为、为什么这么生气?」
「为什么?你竟然问为什么!?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想被消灭掉什么的,这怎么可以拜托朋友啊!哪里会有朋友乐意接受这种事!」
我的话对她犹如晴天霹雳。接着泪水逐渐在眼眶里堆积起来……我让她哭了。虚幼小的外表,更加剧了我心底的罪恶感,但我并没有道歉的打算。
「不、不过,我,被消灭已经是决定好的事了,所以——我只是想至少为真人派上用场而已……」
被消灭已经是决定好的事情,这是什么意思?
「呐,不是够了么,只要你乖乖地离开这个城镇,我会不加害于你而网开一面的。」
「我办不到,那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厄神——就是为了被土地神消灭而存在的。」
虚如同是讲述这个世界的真理一般断言。
为了被消灭而存在,这一说法已经超越了我的理解范畴。
「以前我跟真人说过吧,神都是背负着人们的期望而诞生存在的。」
我记得这句话。那之后我曾为自己是背负着什么期望才成为神而烦恼过。
「那么厄神——例如我这样的疫病神,是背负着什么期望呢?」
散播灾厄的神明,被人们期望着的理由。
难道会有人期望这种事发生吗。
不,确实人们之中也许存在着这类抱有破灭愿望的人,但她也说过,要成为神,必须获得许多人的信仰才行。
我不知如何作答时,虚说出了正确答案。
「就是防止疫病的流行。」
「防止疫病流行,就是疫病神所背负的期望?」
这种跟禅语问答一般的说法,完全无法理解。
「疫病神入侵城镇,要是将所有主要神社攻陷,这个城镇就会蔓延疫病。换个说法,只要退治掉疫病神,疾病就不会流行起来。」
「稍、稍等一下。」
我需要时间在脑内咀嚼虚的发言。不过虚并没顾及我的想法,继续说下去。她应该认为如果我理解不了的话,不用理解也行。
「为了避免无法控制的大型灾厄发生,就诱导可以控制的小型灾厄发生。人类创造了这一规则。然后其象征就是厄神——我在诞生之时,就已经背负着被消灭的期望。」
「这种自说自话的期望,无视掉不就好了!」
即使神明要实现人的愿望,那也是有限度的。不过虚摇头拒绝了。
「我办不到。」
「为啥啊!」
「因为——我爱着世人。」
虚毫不顾忌地说出了口。
我因她这过分直率的告白而惊呆,但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祈求着众人的幸福——然而我却是招致灾厄的存在。」
「虚……」
「所以,我要好好面对自己的责任。」
说完的同时。
虚的身体散发出的黑雾延伸并抓住了我。糟了,我尝试摆脱却无法如愿,又有几根凝聚的黑雾缠上了我的身体。
感觉体内有某种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虽然并无印象,但血液被一下子抽光就是这种感觉吧。
「真人大人!」
千鸟看见这一幕准备再次向虚发动攻击,却像刚才一样停止了动作——看来我的命令还在生效。
「虚,等等!」
「没事的,只是要吸收掉一部分神力而已,不会致死。」
「不是这个问题!我要,帮,你——」
我的话语从中途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力量的流出就是如此剧烈——简直就是生命本身要被吸取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