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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亚子,如果你喜欢我,就忘记少年吧。不用专属于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陪在你身旁……唔,还是收回刚才那一句,我要你专属于我。」
「谁说过喜欢你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几点、几分、几秒!永劫回归行星转几圈时说的!」
「不准转动那种危险的玩意儿。」
简直像是小朋友在斗嘴。实际上,这些家伙的精神年龄应该和小朋友相近吧,尤其是无视于现场气氛大吵大闹这一点。
真寻不经意地环视四周。这个班级似乎已经对这种奇特的互动司空见惯,以像是「别人的恋情甜如蜜」的温暖眼神守护着。为什么大家的适应力这么好?
仔细想想,既然真寻是骚动的中心,那么只要他离开这里,至少不会在班上引发事端吧?得出这个真理的真寻,朝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的脑袋各给一拳,并且斜眼看着蹲下去的两人,拎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真、真寻,请等一下!」
「……少年,回家的时候要大家一起走。」
「啊,不要留下我啦!」
真寻加快脚步,像是无视于背后传来的声音。
放学回家的路上,真寻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么说来,他最近都没有和余市一起回家。以前他们放学后都会绕路去电玩中心或是书店逛逛,但最近没有这种机会。
理由显而易见。
「真寻,今天绕路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下午五点之后的时光会丰富人生。」
「嗯,好舒服的风……」
正是因为这些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食客,使得真寻活在二十四小时被监控的体制下。
余市似乎误会了真寻和奈亚拉托提普的关系,会做出异常贴心的举动,真寻和他交谈的时间因此大幅减少。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这一点着实令真寻头痛。
「那么,要去哪里呢?」
「不能选择直接回家吗?」
「真寻好风趣,HAHAHA。」
以像是美国人的语尾一笑置之的奈亚拉托提普令人无比烦躁。虽然内心隐约萌发杀意,但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露出丑态的真寻还是自制了。
「……少年、少年。」
克图格亚轻拉真寻制服的衣袖。
「什么事?」
「……我肚子饿了。」
这么说来,因为红王症候群删除了上学时间所以不记得,那么,今天午餐到底吃了什么?难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时候,吃下奈亚拉托提普特制的神秘便当?记忆出现这段空白,该不会就是那个便当导致的吧?真寻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你现在肚子饿,但是回家没多久就要吃晚饭耶?」
「……没问题,晚饭装在另一个胃。」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
克图格亚这个种族,该不会跟牛一样有四个胃吧?
「嘿嘿,我好像也有点饿了。」
「毕竟哈斯塔正值发育期嘛~」
「社会人士还想发育?」
即使外表是少年,但哈斯塔实际上应该比真寻年长。难道他和宇宙膨胀的速度一样,至今依然在成长吗?是那种可以无限进化的存在吗?
以真寻的角度来看,既然母亲亲手做的饭菜正在家里等着,他就不想吃太多零食,因此必须想办法转移这些家伙嘴馋的念头。
「唔,那是什么?」
才刚这么想,奈亚拉托提普就指向道路的另一边。
「……那是路边摊?」
正如同克图格亚的细语所说,那看起来像是路边摊,而且是庙会时并排相连的那种复古风格。这玩意儿孤零零地位在对面步道的一角。
『咪~』
忽然,夏塔小弟从哈斯塔的运动背包探出头来。由于是在公众场合现身,令真寻在瞬间失去血色,但他随即修正自己的想法。如果今天早上哈斯塔的那番话正确无误,那么夏塔小弟也会使用结界,所以肯定不会被别人发现。
『咪……』
夏塔小弟眯细眼睛,鼻翼微微抽动,大概是闻到特别的味道吧。如此心想的真寻也将注意力集中在嗅觉,因而马上理解个中含意——一股香气顺着微风洋溢在四周,是某种烧烤食物的美味香气。
香气的来源应该是那个路边摊。
「看来那是卖章鱼烧的摊子。」
奈亚拉托提普也做出和真寻相同的推测。
「……少年,我想吃那个。」
「可是,淀粉类的食物会有饱足感耶?」
「……少年,我想吃那个。」
「不,我不是说过回家就要吃晚饭……」
「……少年,我想吃那个。」
「你是故障的收音机吗?」
「坏掉的Radio是吧!」
「你不准再讲话。」
真寻朝喋喋不休的生物扔下这句话。
原本在放学回家的途中,不应该在路边买东西果腹,小学生就是因为在这时候吃东西才吃不下晚餐。
「……少年,我的空腹从一开始就是最高潮。」
「没关系,真寻,放学途中买东西吃是学生的天性喔!」
「真寻,不能去吗?」
『咪~』
寡不敌众,在场除了真寻之外的所有人应该都站在同一阵线,实际上他们也各自以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真寻,克图格亚与夏塔小弟的嘴角甚至已经流出口水。要是粮食危机来临,他们这种家伙肯定会第一个饿死。
真寻叹了口气。虽然要反对很简单,但他不认为这些家伙会乖乖听话。以最坏的结果来说,或许会演变成宇宙级的耍赖,到时候将会难以收拾。所以,偶尔还是得妥协才行。
「没办法,我明白了,不过你们只能买一盒分着吃。快要吃晚饭了,就这样忍着点吧。」
「……少年,绿灯了,过马路吧。」
「你的动作还真快!」
真寻还没说完,克图格亚已经按下路口的按钮切换红绿灯。那个生物的耳朵,大概只听得到真寻答应要求的话语。不傀是脑袋装满固态燃料的家伙,生活完全忠于自己的欲望。
既然已经以红灯阻止车辆前进,若是站着不动也会造成他人困扰,所以真寻等人快步通过马路。走到马路对面后,路边摊传来的香味也变明显,克图格亚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像是僵尸一样伸出双手向前,摇摇晃晃朝着摊子接近,呈现一副像是梦游患者的异样光景。
就这样,众人一起站在摊子前。
章鱼烧专用的特殊铁板上,半熟的材料正咕噜咕噜冒着泡。面糊以葱花与红姜点缀,正中央则是主角章鱼脚。从极近距离飘来的味道,是烤熟面粉与酱汁交织而成的和风香味。小时候体验的庙会风景在脑中重现:在黑暗之中浮现灯笼温暖的光芒,夹杂在人群喧闹声里传来的祭典乐声。
视觉、嗅觉、听觉,甚至连回忆都受到刺激,终究是令人食指大动。连努力避免吃零食的真寻都这样了,身旁那些家伙更别说是食指,大概连触手都已经大动。事实上,奈亚拉托提普的那撮头发确实微微摇晃着。
真寻看向铁板前方的压克力板,上头贴着价目表。
章鱼烧八个三百圆。
「唔,好便宜。庙会的摊贩都是卖五百圆左右。」
「在那种地方做生意都要交保护费。冷静想想真的是赚很大。」
虽然奈亚拉托提普这么说,但人类这种生物的金钱概念一到活动会场就会麻痹,然后不小心挥霍过度。比方说有些人会犯下买同人志买到没钱搭电车回家的业障,不过真寻没有这种经验就是了。总之,比较正面的想法,应该是把这样的差额当成享受活动气氛的代价。
「欢迎光临。」
此时,店长主动出声打招呼。
是女性的声音。
「啊,一盒章鱼烧……唔?」
刚才的声音似曾相识,而且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真寻将视线从铁板移到店长身上。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用力跳动一下,因为这名女性和他关系匪浅。
「你、你是露希?」
这名女性有着不像日本人的五官轮廓,以及绿色的头发。年纪大概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给人成熟的感觉,而且戴着一副附链条的细长眼镜,像是藉此打造知性的气息。以容貌来看,九成九的人会同意她是一名美女。
露希·吉斯顿,克苏鲁股份有限公司的职员,通称克苏鲁希,是不久之前绑架真寻母亲的主谋。不过,那与其说是绑架,事实上是母亲自行跟着她离开。顺带一提,那个事件甚至牵连到克图格亚与哈斯塔,真是有够复杂,而且事实真相的没营养程度更是首屈一指。
「唔!你是八圾真寻!奈亚拉托提普和女王也在!」
对方似乎也是现在才发现,看来是一名意外脱线的女性。
「你又想打真寻母亲的主意吗?既然这样我也有对策!我会使用最近新创的宇宙CQC零零零式,那个、那个……总之是非常厉害的招式对付你!」
「想不出名称就别讲了。」
「不,招式内容已经想好了,是以我之前交给真寻的那颗黑色结晶体之力量,将平行世界所有的我同时召唤到这里集体凌迟对方的招式。」
「你想毁灭这个太阳系吗?」
光是一个人就打遍无敌手的奈亚拉托提普要是出现很多个,只能以恶梦形容。依照状况,可能会成为全宇宙生物的危机。
「……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应该说,已经没意义了……」
面对奈亚拉托提普的恫吓,露希只露出自嘲的笑容,表情隐约浮现落寞的神色。
「没意义?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不是克苏鲁的职员。」
露希把铁板上开心地滋滋作响的章鱼烧翻面,并且轻声说着,声音细微却清晰。
「啊,果然被裁员了吗?看来克苏鲁真的已退出游乐器市场。」
「……呜……呜啊啊……X欧斯……呜呜……」
「克、克子哭得好难过耶!」
正如哈斯塔所说,克图格亚已经潸然泪下,哭得令旁人不敢领教。
这也在所难免。露希原本任职的克苏鲁公司游戏主机部门被裁撤,受到最大打击的应该是克图格亚。对于身为游戏废人的火焰邪神而言,克苏鲁公司研发的X欧斯似乎她是梦寐以求的游乐器。
「啊啊!真是的,有够烦!拿去,用这个擦眼泪吧。」
真寻从口袋取出手帕,让克图格亚握在手心。
「……呜呜……谢谢你,少年……滋哔~滋噗~」
擤得超大声,而且就这么递过来要还给自己。
怎么办,给她一拳比较好吗?
「换句话说,你已经没有敌对的意思吗?」
「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摆摊卖章鱼烧?」
真寻也在想这件事。露希既然有X欧斯的开发经验,肯定也能在其他公司大展所长,例如X欧斯的竞争机种HS3的研发公司CCE。
听到奈亚拉托提普的疑问,露希叹口气之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
「其实,我曾经在同一家公司的其他部门工作。毕竟在那间公司待得很习惯了,我觉得即使没有负责开发游戏主机,也可以在其他部门努力。」
「但你的心态和现状连不起来吧?」
「因为调动之后的单位太过分!」
真寻的询问令露希大为愤慨。像是要发泄内心累积至今的郁闷,她的牙齿咬得轧轧作响,真是可惜了那张美丽的脸蛋。
「什、什么样的工作?」
「……一开始是调到古董部门。」
「古董?克苏鲁连那种生意都在做吗?」
「因为竞争对手少,所以虽然是冷门部门,不过似乎有获利。」
真寻转头徵询奈亚拉托提普的意见,她毫不思索地这么回答。
「对,我被调到地球拉莱耶乐园里的古董商店,但我当天就提出调职申请。」
「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代理店长很过分!」
「啊?」
「她没事就会踹人!明明是还在念高中的丫头,却讲什么『用空手道的踢腿解决』!只不过是年轻一点、皮肤好一点就嚣张成那样!」
真寻听不懂这番话的意思。
「换句话说,是你这只菜鸟被恶意逼走?」
「可以不要消遣我吗?奈亚拉托提普的奈亚子!」
看来似乎是如此。不久之前还是部门主管的人,要是在调动之后被当成菜鸟对待,自尊心确实会受创吧。对于脾气比较硬的露希而言更是如此。
「……调职申请有被受理吗?」
这次是克图格亚提出疑问。
「有,我马上被调到另一个单位。」
「……怎样的单位?」
「拉莱耶乐园的超人秀。」
就是经常在游乐园举办,宣称「你也可以和超人握手」的那个吧。
「既然你在这里卖章鱼烧,代表在那里也待不下去吗?难道你得在游乐园里穿上布偶装饰演敌方战斗员?」
「不,我反而是当主角。」
「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干?」
「很好?即使要拿着魔法手杖,穿上荷叶边迷你裙,不戴面具就上场也叫做很好?什么叫做魔海少女!什么叫做华丽上浮?而且很明显是限制级的耶!」
「……啊。」
真寻很能体会她的想法。虽然不确定露希的实际年龄,但从外表推测应该已超过二十岁。而且以小朋友的角度来看,超过某个年纪的大人看起来都一样。以最坏的状况来说,孩子们应该是这样看待露希的——阿姨变身了。
纯真孩子们的下意识言行,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残酷。
「我因此领悟到各式各样的事情,比方说争夺游戏主机的占有率究竟是为了什么?后来我马上提出辞呈,而且当场就被受理。」
该不会是公司要露希辞职,才会故意把她分配到那种不好待的单位吧?真寻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不由得感到不自在。
「结果就摆摊卖章鱼烧吗?你做的事情还真极端。」
「我的厨艺完全不行,唯一受过称赞的只有这一道餐点。虽然今天一整天都像这样站在这里,不过偶尔有行人停下脚步捧场,而且开心地说我的章鱼烧很好吃。看到他们的笑容,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如此述说的露希,表情看起来像是抛下某些重担,完全厌觉不到几秒前的忧郁神色,看得出她很满意这份工作。
这么说来,今天的露希穿着围裙,与之前的套装打扮大异其趣。既然要摆摊,这种造型绝对比较好。
「你至今也吃了不少苦啊……」
即使是把母亲卷入宇宙规模小事件的元凶,真寻还是颇为同情她的际遇。
「抱歉,我讲太久了。怎么样?八坂真寻,要买吗?」
「嗯。啊啊,麻烦一盒就好。抱歉,我们要分着吃,可以吗?」
「无所谓,放学回家的学生们,有好几组都是这样分着吃。」
露希听到真寻的回答后轻轻点头,将章鱼烧熟练地放到纸制的船盒里。洒在上面的柴鱼片因为蒸气微微蠕动,像是生物一样。
接过露希递出的章鱼烧之后,真寻付了三百圆。
然后,他察觉到一件事。
「咦?露希,这盒有十个耶。」
价目表上写八个三百圆,这样的话多出两个。
「八个的话,你们没办法平分吧?」
「啊?」
「你们……有多少人?」
听她这么问,真寻转头确认周围。蠕动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活火焰克图格亚、难以名状者哈斯塔,以及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总共四人。如果要平分的话,八个才是正确的数量。
不,不对,还有一人——正确说来是还有一只。
『咪……』
就是夏塔小弟。从哈斯塔的运动背包采出头的神秘异兽,双眼闪亮得无以复加,闭着的嘴角源源不绝地流出口水,鼻孔为了尽情吸入酱汁的香味而撑得好大。它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难道说……这也包括夏塔小弟的分?可以吗?」
「那个……因为曾经造成你们的困扰,各方面都很抱歉。」
看来这似乎是赔礼,露希已经以自己的方式反省了。虽然不能照单全收之后就直接原谅她,但她的态度值得赞许,至少比身旁没常识的两人组好太多。
「嗯,那我就感恩地收下。」
「改天我会正式登门道歉。」
「不,不用来了。」
依照德雷斯的分类,八圾家已经有地、火、风三种属性,真寻可不想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