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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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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墨安慰他说:“不过你放心,我还从未见过有什么魂魄是夫人救不回来的。”
  水汐泱养着一个魂魄,闪着青灰色的灵光,结在一块七彩流光的河蚌里。水汐泱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唯独对着那魂魄总是露出温柔的表情。她每日除了不在洞内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对着那魂魄喃喃自语。
  夙墨说:“那是夫人喜欢的男人,死了很多很多年了,反正我是没见过。”
  “你家夫人怎么不放他投胎去?”
  “那不过是一缕气息微弱的残魂,夫人费了好多力气才能养活,若是出了那千年彩虹蚌,必定是灰飞烟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夙墨仔细叮嘱他,“柳公子,夫人喜怒无常,你在她面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柳非银本来也对那冷冰冰的墨狐妖没多大好感,夙墨虽然活的年岁大,倒也是个挺可爱小家伙。没几日他们就混熟了,也少了那些客套,经常跑去望乡台上看凡间。
  大多数人在望乡台上看凡间都会忍不住涕泪俱下,舍不得那在世的亲人。夙墨也凑热闹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看,柳非银不知道她看什么,自己却穿过重重的浓雾看见伏龙镇的独孤山庄,自己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
  父母亲倒是不痛不痒,姐姐却是暴躁的很。他觉得有趣,继续往下看,又看见锦棺坊门口挂的红灯笼,白清明正在宽衣沐浴,脱掉的白色里衣胸口处已经被血浸染透了。他身子还是洁白如玉,只是胸前的伤口边缘已经是枯败的黑色,他原本桃粉色的唇如结了霜,浴桶里的水不一会儿便染成了淡淡的猩红色。
  “嘿,这是谁?长得真好看啊。”
  柳非银立刻捂住她的眼睛:“喂喂,非礼勿视。”
  夙墨笑嘻嘻地拉下他的手,环着胸往栏杆上一靠:“这是你什么人?他的伤有蹊跷……一个被狼咬了,一个被狼骨剑刺伤,行凶的难道是同一个人?”
  柳非银叹了一口气:“谁咬我的,我也不记得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同一匹狼没错。”
  夙墨继续笑着,黑色的眉眼,挺可爱地看着昏暗的天。
  她说:“你这还好,只是中了狼妖毒。那人可就惨了,每年都有一个月圆之夜,月亮是红色的,狼族每年一次的盛宴。他身体里封印着上古时期上神后裔的血脉,吊着他一口气,不过,怕是月圆之夜,便是他的死期了。”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夙墨挠挠头,黑色的脑袋上突然抖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毛蓬蓬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带着恶作剧的神态得意地笑:“因为我也是头墨狐狸啊。”
  “……”
  柳非银裂了。
  “你跟你家夫人什么关系?”
  “同族。”夙墨笑了笑,“柳公子还想知道什么?”
  柳非银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不见了,每个人都跟他说没救了,连白清明自己都那么说。他的眼睛顿时灰下来:“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夙墨默默地转过头:“回去吧,凡间天快亮了,夫人该回来了。”
  “夙墨,还有办法对吗?”
  小狐狸摇摇尾巴,转过头,脸上溢满了哀伤:“那是不可能的,就连神仙都办不到的事,何况是你这个自身都难保的凡人?”
  冥间的风如此凉,像毒蛇划过脸颊。
  柳非银灿然一笑:“那就说出来,让我断了这个念头又何妨?”
  夙墨看了他半晌,耳朵耷拉下来,真拿这个公子没办法,看起来柔软,其实比谁都固执。这件事是很久之前,她替夫人整理手札,有一卷破旧的羊皮被蚊子叮了窟窿。那是一个叫白孔雀的封魂师的手记,上面记载了,封魂师被狼骨和情人泪所伤,唯一的救治方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凤毛麟角孔雀翎,三样缺一不可。”苏墨掰着手指解释。“凤凰神的尾羽一根,麒麟神的角一个,孔雀神的翎羽一根。这三种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是法力高强的神仙也拿不到的东西。”
  柳非银稍稍惊了一下,皱眉看向已经沐浴完毕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人,他明明有麒麟角,为什么要还回去呢?只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吗?还是,因为知道得不到另外两种?他越来越弄不懂白清明这个人了。
  这个人不是好人,却也不坏,像隔着千山万水重重迷雾,却始终也看不清。

  「姓柳的伙计,你没心没肺的,真不管我家公子死活了么?」

  回到狐狸洞,水汐泱已经回来了,正站在河边抱这那只千年彩虹蚌,望着幽幽的河水踏着彼岸花海。夙墨有些惊慌,小心翼翼地守在不远处,时刻都在等待吩咐。她没扯住柳非银,眼看着他信步走到她身边唤了声:“汐泱夫人。”
  水汐泱冷笑一声:“只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妖,叫什么夫人?”
  那高高在上的冷傲里是深不见底的怨恨与寂寞。柳非银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夙墨,只觉得这小狐狸在别人面前活泼可爱的,唯独在汐泱夫人面前就像被虐怕了,大声都不敢吭,着实令人心疼。
  “在下想请教下,这狼妖毒什么时候能治好了?”
  “这才几日,我每日用狐血清你的魂,还没嫌苦呢,你倒是嫌上了。”水汐泱抱着蚌转身回了洞内,没多会儿久冷冷地喊:“夙墨,把柳公子照看好了,否则你就去无垠地狱住上几日。”
  夙墨明显地打了个颤,温顺地应了一声面无血色的跪在洞府门口。直到月亮越升越高,汐泱夫人在洞中歇了,夙墨才放松口气。隐约能听到附近的冥镇上传来鼓点和嬉闹声,定是百鬼夜游,趁夜畅快淋漓地玩乐的时候。
  “夙墨,我们去镇子上瞧瞧吧。”
  夙墨想了想说:“也好,不过你要跟紧我,夫人不喜欢我去冥镇上与那些鬼魂说话。”
  柳非银觉得水汐泱未免对这小狐狸太严厉了,在狐族里,她这个年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吧。夙墨走在前面,大片的彼岸花浮在脚下,悲伤的香味逸散在空气里。柳非银抬头望着缺了一边隐隐约约泛着血色的月亮,心下微微的紧。
  好在冥镇的热闹冲淡了那一丝担忧,他原本也是没心肺的人。
  夙墨也是爱玩的年纪,两个人在轨鬼魂中看他们组成浩浩荡荡的长队,跳着奇怪的舞蹈在冥镇走街串巷,柳非银好奇地转身问夙墨;“这离七月七还早得很,这些鬼魂是在做什么?”
  “除了七月七,每年红色月圆夜,鬼门大开也是夜游日,这日吃的不是供奉的香火,红月的光芒会让他们觉得身心满足愉快,忘记痛苦——这镇上都是心愿未了不肯转世的人啊。”
  这时满街游荡的死状各异的鬼魂中,突然迸出个绿毛鬼,一把抱住柳非银不撒手。
  夙墨吓了一跳,柳非银却笑着拥住她,那绿毛鬼抬头泪汪汪地瞪着他:“姓柳的伙计,你没心没肺的,真不管我家公子死活了么?”
  绿意吸着鼻涕,全身长满了青苔,这冥间又潮又阴,一个树妖真是为难她了。柳非银用袖子擦着她碧绿的小脸,想起她那飞扬跋扈的模样,心下也难受:“我哪能不管你们,我害的清明寝食难安,也害的秦毓丢了五百年的修为,一定会好好回去,我还得给你家公子养老送终呢。”
  绿意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带着鼻音骂道:“呸,乌鸦嘴,愧对我家公子派我来找你,让我守着你,生怕你有什么不测,你倒是没良心。”
  在夙墨看来,他们是嘴上刻薄,却是她见过的最有情有义的人。
  而夫人帮人做事,要的东西也只有一样,那就是修为,只为把那魂魄养全。  这样的夫人跟有情有意的他们能相比,她真的无法背叛自己的内心,一把握住柳非银的手臂说:“公子,你快跟她走,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夫人为了那个男人的魂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绿意恼羞成怒:“这是什么意思?”
  她太了解夫人了,夙墨咬了咬唇:“我在夫人身上闻到了狼的气味,跟你肩上伤疤的气味是同一头狼妖的。夫人一定跟狼妖见过面,只要能把那魂魄养成了,她什么都肯做的。”
  绿意做了那么多年的妖,在妖的世界里,从来都是把欲望放第一位的。     那位汐泱夫人亦是如此。
  绿意握住夙墨的手,感激地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呆在那个夫人的身边,就来锦棺坊,我们家公子一定会欢迎你的。”
  夙墨浅浅地笑,黑色的眼珠嵌在浓浓的夜色里。
  没等绿意拖着柳非银走出冥镇,在欢乐地夜游群里,一个艳丽无双的人如花瓣般从夜色中翩然而至。
  夙墨吓傻了,“扑通”跪下瑟瑟发抖。
  “柳公子,恐怕你还不能走,我只答应秦大人给你解毒,可没说解了毒你可以走。”
  这是一头几千年修行的墨狐妖,绿意不过是个小树妖,欺负小精怪也就算了,在她面前就算打个魂飞魄散,也救不了姓柳的伙计。
  柳非银微微一笑:“夫人,我跟你回去,不过你放了这小树妖,她没什么本事,只会瞎嚷嚷,留着她继续危害一方也不错。”
  绿意咬了咬牙,正待发作。
  这时,一直跪在旁边不言不语的夙墨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喊:“娘亲!你就放了他们吧!娘亲!”
  原本冷傲美丽的女人听了这一声“娘亲”,顿时目眦欲裂,完全忘记了身旁的两个人,像疯子一样毫无章法的扑上去,左右开弓打她的嘴巴,带着哭腔喊:“闭嘴!我打死你!谁是你娘亲!你给我闭嘴!”
  夙墨望着绿意的方向,轻轻地摆了摆手。
  绿意刹那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热泪,一把拉住柳非银,如风一般消失在冥镇的夜色里。

  「他凑上前去看,河底却只有成群的锦鲤,河面如明镜,除了他的脸之外,身后赫然立着一匹小山般大的雪狼。」

  头回来冥界就遇见逃命这回事,绿意只顾着拉着柳非银脚不沾地闷头跑,却没想到跑到了冥界深处,四处氤氲着薄薄的灰色瘴气,竟是迷了路。这瘴气不仅藏了路,还藏了气味,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寻不到他们。
  柳非银眨巴眨巴眼,绿意也眨巴眨巴眼,两只大眼对在一块儿,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意味。
  “路被瘴气掩盖住了,我们出不去了。”绿意想起自家公子的叮嘱,恼得揪头发,“后天便是红色月圆之夜,若你回不去肉身,那肉身妖化,你便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柳非银转过身望着灰蒙蒙的天,不时飞过几只红喙黑爪的冥鸦。绿意刚想开口宽慰,却见那人突然回头,指着她的鼻子悲愤大喊:“若是本大爷回不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绿意气得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柳蝴蝶,你也能算个男人!”
  “本大爷算不算男人你来试试?”柳非银眼光流转美不胜收,“长得差些,其实我也是能将就的。”
  “你个臭流氓!”绿意抓狂地长出满身树叶子,一头扎进土里,“你自己死去吧,谁爱管你这恶心下作的东西!”说完便一眨眼跑得不见踪影。
  柳非银待在原地还是在笑,这绿意就是性子躁又经不起激将法。她好歹是个妖精,若是她自己肯定有办法走出去,再带着他便是累赘。而他柳非银怎么会做别人的累赘。他往前紧走几步,往瘴气的深处走去。眼前越来越暗,隐约能看见枯败的枝丫。这瘴气是有毒的,柳非银渐渐觉得眼睛疼得睁不开,只能闭眼前行,仔细聆听着耳畔灵鸦暗哑的嘶鸣。他慢步前行,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发觉有细密的雨落下来沿着手背滚落。
  柳非银睁开眼,顿时怔住。
  好美啊。
  眼前是如雪般望不到边际的白色彼岸花,一条宽阔的河流贯穿而过,河水通透澄澈。隐约能听见从河底传来歌声,是少年稚嫩的嗓音,宛如天籁。他凑上前去看,河底却只有成群的锦鲤,河面如明镜,除了他的脸之外,身后赫然立着一匹小山般大的雪狼。那雪狼甩了甩尾巴,琥珀色的眼颇不屑地看着他。柳非银挺无奈地回过头:“老兄,你跟那匹黑狼不是一伙儿的吧?”
  那雪狼却不理他:“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误入迷障,闭眼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雪狼低头在他身上闻了一遭,古怪地白他一眼,而后像遇见什么脏东西一样退后两步坐下。不知为何,柳非银觉得这头狼有些垂头丧气地怨恨着谁。他索性也坐在河边,这雨下得蹊跷,一直下,他身上却是干的,落在河面上,竟激不起涟漪。
  “这里是冥界深处的曼陀地狱。”
  地狱?!有这么美丽的地狱吗?!柳非银笑起来:“我以为这冥界下面只有个无垠地狱,倒没听说过还有个曼陀地狱。不过若是地狱都这样的光景,就算死了下地狱也值了!”雪狼甩甩尾巴,又翻了个白眼。
  柳非银觉得这匹狼的翻白眼的动作与自家老板是如出一辙的轻蔑,不自觉又多了几分好感。
  “只有杀戮深重之人,才能来到这曼陀地狱。”
  “我?!”柳非银的桃花眼瞪得溜圆,“这是污蔑啊!”
  “大约是你被黑狼妖咬过,魂魄又被狐妖的血浸淫过,沾惹上了气味,所以这曼陀地狱之门才给你打开了。”雪狼用爪子搓了搓鼻子,“这气味可真是臭不可闻。”
  “那你呢?”
  “我定然是来过的。”雪狼抬头看着不紧不慢的细雨,“就在这河底,你若想知道,我就带你看看罢。”
  雪狼抬起前爪捂住柳非银的眼,微微施力,推入那澄澈的河水中。一条手臂缠住他的腰,脸上覆着的爪变成细嫩冰凉的手指。耳畔的歌声越来越近,身边有锦鲤在穿梭。
  刹那间,什么都消失了,柳非银发觉自己飘在半空中,背后的人也消失了,他睁开眼,这是红色彼岸花海,水是漆黑似墨。雨一直缠绵地落下,那歌声也变得如泣如诉——无数的魂魄在花海中痛苦地嘶喊,雨落在它们的身上升腾起白雾,最终,他们的魂魄化成血水,浇灌那土地上的花,愈加红得邪恶妖冶。
  即便如此那魂魄也是不死的,花熟后结了籽,那籽落地上再变成魂被雨侵蚀,变成花的肥料,周而复始。这便是曼陀地狱的另一边,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有些人会因为折磨而心生怨恨,最终灰飞烟灭。而有些人是为了赎罪,心中向善,花籽会被风吹到河里落到另一边,河水会洗清这魂魄上的罪孽,便可以重新轮回。”
  柳非银沉吟半晌:“我们素未相识,狼兄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要将鬼牙送到这里来。”
  “谁是鬼牙?”
  “就是那个咬你的黑狼。”雪狼将他甩到背上,“在凡间他占了一个人的身体,叫文清予的。”
  柳非银刚要破口大骂那王八羔子,雪狼纵身飞起如同长了翅膀,他只能贴在雪狼的背上抓紧他的颈毛。风吹得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看起来养头妖精放身边也不错啊。

  「从做封魂师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许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拖累别人。」

  今天外面晴了个好天,独孤山庄里里外外还同以前一样,除了柳非银依旧昏迷不醒外,其他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他的双胞胎的姐姐独孤金金整天在屋里守着,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自个儿生闷气。
  白清明是午后过来的,独孤金金总打算找他点麻烦,却见这厢的模样比躺在那里的人还凄惨。面色玉得通透,总是含笑的凤眼也是少了些许光华,施施然地立在门口病入膏肓的模样,让她都有些不忍心。
  “都病成这样还乱跑什么,我家阿银又不是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照看,你那个没规矩的侍女怎么没跟来?”
  “他还没醒吗?”
  独孤金金秀眉又锁起来,他便明白了,进门看柳非银还躺在那里摆出熟睡的模样。白清明坐在床边,外面艳阳高悬,晚上必定是个美妙的月圆夜。他掀开柳非银的衣襟细看,全身都覆盖着薄薄的金色狼毛,顿时心都沉甸甸地疼起来。从做封魂师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许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拖累别人。即使这人是甘心被拖累的。
  白清明坐了许久,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慢慢地说:“……非银,总以为我们相识一场,这一生我总要多帮衬着你,可惜我运道好,最后倒是要累赘你了……我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又是谁,身边人都是来来去去,我也从没在意过……这一生我亏欠你,若是你不甘心,百年后追来罢……只是现在……你快点醒过来罢……”
  母亲那边传晚饭,听说白清明也在,便让独孤金金叫他一起用饭。可是她还未进门就听他絮叨,竟是在交代后事。她愣在门口,突然狂风大作,吹得她睁不开眼。屋里的白清明也被吹得用袖子掩住脸,再放下时,袖子已经被揪住,躺得好好的人圆睁着眼,面容有些扭曲。
  白清明也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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