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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们就丢下这个别扭的小妞儿,去找军监商量一下今后部队的进兵方式吧。」
三人的脚步声远去。刚才的骚动让克里斯着实吓了一跳。深呼吸后,他坐到其中一张床边,畏缩地微侧着头,透过肩膀窥视着米娜娃。
米娜娃坐在床的另一侧,背对着克里斯。她现在没穿着那件袖子宛如羽翼一般的披肩,白皙的肩膀赤裸地呈现在克里斯面前,让他慌张地转回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他和米娜娃背对背,一阵沉默的气息荡漾在两人之间。
——我得跟她道歉,然后好好谈谈……
他屏住呼吸,下定决心转过身去。就在这时米娜娃也同样转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吓得他们赶紧又把身子转回去。
——我、我在干什么啦!这样就吓一跳怎么行,
克里斯一双紧握的拳头紧紧抵在大腿上,但却没能再次挤出回头的勇气,只能背对着米娜娃开口:
「……那、那个,我说——」「那时候——」
这次,两人的声音又重叠在一起了——呃……忽然一个声音梗住了克里斯的喉咙,让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又吞回去。而米娜娃也同时沉默了。他可以清楚听,米娜娃因为羞怯而摆动双腿的声音。
「——米娜娃,对不起。」这会儿他终于挤出了僵硬的声音,对着米娜娃开口说:「我、我还没有整理好该怎么说,所以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你干嘛道歉啦!」
米娜娃唤了一声抓住克里斯的手臂,让他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到米娜娃通红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因为、因为那时候我没把话告诉妳,所以妳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是我没把话说清楚的!」
「那个、可是……妳、妳生气了不是……」
「我、我才没有生气——」
这下克里斯真的不懂了。米娜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紧紧抓住克里斯两臂,脸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久久说不出话。
「总、总之——」之后她放开了克里斯,然后大声说道:「是我先没把话说清楚的,我应该先道歉,先开口把话说清楚,这样你听懂了吗!」
即使如此,米娜娃此时的表现,怎么看也不觉得是要道歉的样子,而且看来还非常生气。但那一双黑色的眼眸泛着泪光,让克里斯也只能噤口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愿意把问题告诉我了。
——这是代表她开始信任我了吧?这真是太好了。
「你转过头去。」
「……咦?」
「把头转过去啦!」
米娜娃抓住克里斯的肩膀。她的力道让克里斯差点觉得自己的身体要被扭断了,急忙顺着她的力道转身,背对着米娜娃。
船底木板在浪涛起伏间发出规律的声音,克里斯默默数着,坐在她身后的米娜娃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梦到了托宣预言,那是被你杀死的预言。」
克里斯听了,扫在膝盖上的手指颤抖着。他早就猜想应该是这么一回事了。但真的从米娜娃口中确认时,心里却觉得格外难过。
——我明明是为了从死兆中守护米娜娃,才伴在她身边的……
——为什么我会变成为她带来死兆的人呢……
「这是很久以后的未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米娜娃说。
「地点呢?」还有我是怎么……
「地点……应该是在……」
在断续的语句问,克里斯听到她深深地咽了一口气。
「在圣都……王宫里的银阴宫……」
克里斯听了差点把头转过去——圣都的王宫里头?米娜娃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银阴宫在内宫的地底下。刚出生的公主在确认得到杜克神的庇佑之前,都在那里被抚养长大。」
我四岁前都住在那里……米娜娃痛苦地低吟着。
「……为什么……我会在那里?」
克里斯开口时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
「你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
「你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拿着一把短剑。那是我父亲杀死母亲时用的短剑。那把剑的剑柄尾端镶着一对翅膀,是一把吮噬了历代圣王族女王鲜血的短剑。」
——什么?
——米娜娃……在说什么?
耳根的血液像是岩浆般涌入脑髓,烧灼着他的头颅。
「是你——可恶!我根本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米娜娃的指甲狠狠嵌进了克里斯的背;接着划过他的肩膀,还有颈子。嵌进肉里的指甲就好比搅拌暖炉的铁棒炮烙一般疼痛。
「那是果胎托宣!是你!是你让我——」
米娜娃说到一半忽然收声,将额头重重贴在克里斯背上。接着说出的话,更使克里斯身上的骨髓为之震颤:
「是你让我——你的孩子!然后把我杀了——怎么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我的——夫婿!」
克里斯吓呆了。他在米娜娃的摇撼中,直视着墙壁方向,思索着米娜娃话中的意涵——忽然间,紧扣着他的十指失去力量,让他猛然回头,看到米娜娃向他倒下。米娜娃勉强在贴到克里斯身上之前撑住身体。她拾起泪眼迷蒙的双眸注视着克里斯。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克里斯像是坏掉的投石机般无力地摇着头,「……是我吗?真的是我吗?」张开嘴,能问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怎么会看错嘛……」米娜娃声音颤抖的回答。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王配侯,只是……」
「你不是有烙印吗!」
听到米娜娃这么一句话,克里斯才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你一定跟大公家有关系!不然的话——」
——柯尼勒斯知道我的事……
——他也知道印记的事。
——不只如此,他也有同样的印记……
克里斯咬着牙,在自己硬直的呼吸声中听见锁骨发出僵硬的声响。他一字一句忆起了柯尼勒斯对他说的话……
——那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死了,村子也烧掉了……
——我……
米娜娃忽然用力推开克里斯,翻过身跳下床,「总之我说呀!」她背对着克里斯将脸庞和肩膀藏进一头红发底下,「我可是把我该说的话都说完啰!你可别忘记!这、这种未来绝不可以——」
「啊、嗯、嗯!」克里斯抱着自己的胸膛,试图驱散胸口的疼痛,坐起身来,「……米娜娃……谢谢,还有对不起。」
「你到底为什么要道歉,又为什么要谢我啦!」米娜娃背对着他,狠狠朝床上槌了一下,「你是为了吃掉我身上的死兆而陪在我身边的……我、我当然该把这件事告诉你呀!」
「……嗯。」然而,克里斯脑中却忽然浮出一个疑问,「可是,那妳又为什么一直没跟我说呢?啊、不是啦,我不是说妳这样不对,可是……」
米娜娃的红发在空中甩了一圈,转身露出骇人的表情看着克里斯,让他吓了一跳。但克里斯还是继续把话说完:「这、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
「你、你——」米娜娃的脸几乎比自己的红发还红,像是笼罩在夕阳绋色的余晖中一般,「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呀.你会变成我的丈夫耶!」
「咦?啊……」
「我、我还会——你的孩子耶!」
她这句话中间藏住了一个词汇,涨红着脸,又像要哭、又像生气似地猛一脚将克里斯踹下床,然后把他赶出房间。
「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说!」
米娜娃大声警告克里斯,然后狠狠把门关上。
克里斯将背靠在随着船身摇晃的走廊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米娜娃怀了……我的孩子?
在静默包围下,这番想象让克里斯连耳根都红了。这个预言实在太讽刺,克里斯想,也难怪米娜娃说不出口了。
——都是我逼她不得不把这种事告诉我。
虽然不觉得后悔,但一想到今后跟米娜娃碰面,又会有一番不同于以往的尴尬,他就觉得有些泄气。
——而且我还有话没告诉她呢。
他坐在通往甲板的第二节阶梯,将额头贴到膝盖上。听完了米娜娃的自白,他不知道身上的烙印将会把他带往多么黑暗的命运,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种命运……
——我、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
克里斯脑中没有出口的思绪,在浪花拍击船身的声音中被逐渐吞噬。
※
王城内宫的后庭中,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到来。花坛中开满了罂粟和番红花;东楼墙上遍布的藤蔓也开出朵朵铃铛般的小花,这里对希尔维雅来说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陛下!陛下!您在哪里呀,陛下!」
「陛下!净身的动作还没有完成呀!」
神婢们近乎哀嚎的呼唤与慌乱的足音,在走廊上的白色石柱间来回穿梭。希尔维雅屏息蹲在茂密的树丛间。她在净身过程中从净身室里逃出来,身上只披了件半透明的薄裳,头发也湿淋淋的;若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她手上还有胸口的肌肤都泛着斑斓的红色。
现在净身时用的药,药量已经多得连闻都可以闻得出来了。只要净身室里的水气接触到皮肤,马上就会产生反应。
今天榭萝妮希卡没有陪同净身,在场的全是年轻神婢,因此希尔维雅心一横便逃了出来。
(不过,就算逃出来,我又能怎样呢……)
她在草木间压低身体,轻叹了一口气。
(就算被找到拖回去,也不过让榭萝妮希卡痛骂一顿而已。)
此刻,军方开始拟定再次远征的计划,战争就要来了。希尔维雅对于世事不太了解,所以王宫现在几乎任凭两位大公自由进出。但这阵子神官团开始变得嚣张的情况,希尔维雅也有深切的体认。
(但就算只有一个人,我还是得逃,得和他们对抗才行。)
冷风拂过湿润的肌肤,让蹲在地上的希尔维雅冷得发抖。
(要是有……有人可以陪在我身边的话。)
这时,希尔维雅脑中浮现出银发少年那双带着笑意的蔚蓝瞳眸。她慌张地摇摇头——他可是格雷烈斯的手下呀……然而,希尔维雅不禁要想,若是在净身的时候让他跟在身边,他是否会像之前那样,在神婢们对她用药的时候保护她呢?想到这,希尔维雅不禁脸颊发热。
(我到底在想什么?朱力欧是个男人呀!榭萝妮希卡根本不可能让他进去净身室的……)
在胡思乱想的过程中,一阵几乎让希尔维雅汗毛倒竖的疼痛忽然从她的手脚末稍蔓延。虽然之前淋在身上的药量不多,但恐怕浓度相当高,现在已经开始产生作用了。
她的手瘫落到泥地上,双臂失去力气。
(不好了,麻痹的情况变严重了……)
希尔维雅开始为自己没有考虑后果而贸然逃走的行为感到后悔。麻痹和剧痛瞬间遍布全身,让她不支倒地。
(我该大声叫吗?)
(可是是我自己要逃出来的,这样实在太没用了。)
这时,耳边传来踩过草坪的脚步声。
「老大,要是我们找到陛下,可以拿几枚金币当奖赏呀?」
「你白痴呀!现在我们在找的又不是敌方大将的首级;还有,不准再叫我老大了!我可是将军呢.叫将军殿下!现在我的身分已经可以在宫中昂首阔步,搜索女王陛下了呢!」
「呵哈哈哈!听说陛下可是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了呢!」
「那可真是我们的眼福呀!」
「搞不好我们还有机会一亲陛下芳泽呢。」
猥琐男人的交谈,让希尔维雅听得全身僵硬。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然而,他们却是来找她的?那会是谁……她打算躲进树林的深处,这时头上的树枝却被拨开而发出悉搴声。
「啊!是红色的头发——」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希尔维雅吓得僵直在原地。她跟头顶上这名男子四目交会。男子穿着磨得发亮的崭新铠甲,披着华丽的斗蓬。然而,那张脸上露出的狞笑却像个粗野无文的莽汉。
「老大,找到了!」
他扬声大喊,接着无数个脚步声踩过草坪围向希尔维雅。这些令人联想到熊和野猪的骑士们围成一圈,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希尔维雅的身体。
一名高大的身影拨开周围的人墙走进来。他披着一件紫色披肩,希尔维雅不用看披肩上的徽章就知道他是三大公家的人。希尔维雅的咽喉不断痉挛着。她屏住呼吸,往身后的树林深处一点一点后退。此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嘴唇的颤抖到底是因为药效还是恐惧了。
(这人……跟柯尼勒斯长得很像……)
希尔维雅从眼前的男子脸上,明显看到了原本要成为她夫婿的年轻王配侯的形象。这名男子年纪应该不到五十。若是柯尼勒斯那张看来像是狡猞毒蛇般的脸庞再多敷上些许污泥,看来就会是眼前这名男子的模样了吧。
男子在几乎要触碰到希尔维雅赤裸双足的地方,屈膝跪下。
「这是微臣初次谒见女王陛下。微臣是柯尼勒斯的父亲,艾比梅斯家的迪罗涅斯…艾比梅斯。」
那双好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女王全身上下。希尔维雅觉得毛骨悚然,勉强举起几乎不能动的双手遮住胸部和下腹部。
「微臣在出发前往圣卡立昂前想谒见陛下,跟陛下打个招呼,但一直没得到正面回复,正打算放弃了呢。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拜见陛下的尊容,呵呵。」
希尔维雅吓得几乎不能呼吸。这个宣称自己是迪罗涅斯的男子挺上前来,凑近希尔维雅面前,粗鲁地伸出双手抓住了希尔维雅的肩膀。
「……你、你干什么!」
「微臣看陛下身体不太舒服。想带您回到您的寝室呀。」
「住、住手!就算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
在半透明的薄裳下,希尔维雅几乎像是一丝不挂。而迪罗涅斯的手此时已经贴在她的身上来回游移着。
「柯尼勒斯也真是个蠢才,竟然让这么美丽的身体还保有清白之身就自己先死了。」
希尔维雅忍不住瞪大眼睛。周围的骑士们齐声发出了粗鄙的笑声。
「老大,这档事儿跟大公家的族长位子可不一样呀,不会掉到你头上来啦。」
「呸呸呸,你们胡说什么,我只是在陛下迷路时,协助陛下回到自己寝室罢了。」
「那我们也一起来吧,!」
与其说这些人引起了希尔维雅的愤怒,不如说他们令她费解。她吓得全身僵硬——为什么这些人面对杜克神的代言人竟丝毫没有敬畏之心?看来根本就是一群山贼……终日生活在宫中的希尔维雅,从未跟如此粗暴的人接触过。这时因为用药而变得敏感的肌肤,在恐慌中产生了几近撕裂全身的痛苦。
他就是传言中柯尼勒斯的父亲啊……因为品性不良,所以被剥夺了爵位、驱离王都。
(原来如此……柯尼勒斯死后,现在是由这个人来代理大公家的族长位子……)
这人站在贵族的顶点,没人可以非难他,因此培养出这种蛮横的行事风格。希尔维雅感到不寒而栗——若是这人再在战场上立下宏大的战功,那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好了,陛下,请您将手交给微臣——唉呀呀,陛下的肌肤真是无比滑嫩呀。」
「住、住手……住手——放开我!」
「陛下,您这么大声好吗?您也不想被神宫团找到吧?」
「你——你知道你在谁面前,表现出这副猥亵的模样吗!」
「当然是女王陛下您啦。在臣出发前往战场之前,就想让陛下为臣来这么一次祝福仪式呢,呵呵。」
希尔维雅战栗着——这人疯了……之前听闻他被剥夺爵位时,还疑惑怎么需要祭出这种重罚,现在看到他充满兽欲的举止,觉得终生流放还算便宜他了。为什么这种人竞能任意进出王宫呢……
迪罗涅斯的手已经滑向希尔维雅的胸部……
(住手!来人呀!快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混蛋,即刻从希尔维雅陛下身上退开!」
一阵凛然的声音让迪罗涅斯瞪大眼睛站了起来。周围几名骑士跟着回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怎么啦,小妞?妳是哪里来的女官呀?」
「哈哈,你们看,他身上还穿着骑士铠甲呢!」
迪罗涅斯越过自己钢铁般的臂膀,瞥见身后的一头银发。希尔维雅忍不住咽了一口气。
(——朱力欧?)
「小妞儿,妳在王宫里也穿男装呀?不会太可惜了?穿漂亮点一定不差~~」
「现在陛下有陛下的节目,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