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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巫女房间的厚重机械门被敲响。
「是我。那个……对不起,这么晚还过来找你。」
「不,是我勉强拜托前辈的。」
打开门,外头是将樱花色长发绑成一束的少女。她如今脱下仪礼服,一副只穿著贴身衣物的轻装打扮——
「前辈?那些绷带是怎么回事!」
目睹莫妮卡的身影,优米顿时倒吸一口气。其头部、颈部、肩膀到手臂都包了好几层绷带,看上去令人心惊胆跳。
「啊啊,这个吗?」
莫妮卡举起用绷带和石膏固定的左手。
「只是稍微擦撞而已。前往生态保育区的途中遭遇棘手的敌人……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
「生态保育区?」
「嗯……可以先坐下吗?这些伤站著还是挺难受的。」
「啊,好……好的!请坐在那张椅子上。」
谢谢——她面带微笑,整个人坐了下来。
……奇怪?
在近距离下见到莫妮卡平稳的笑容,优米的内心有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榭尔提斯都要瞒著我!』
数天前,双方透过念话的交谈以几近争吵的方式告终。
……可是现在的前辈,看起来是那么温柔。
回到了两人吵架之前那样沉稳,自己所喜爱的那个莫妮卡前辈。对于优米而言,会感到诧异也是在所难免的。
……本来以为今天见面就会立刻挨骂。
最坏的状况下,对方今后可能将不会再来找自己。然而实际上,今天的会面却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建议。
『今天半夜一点过后,我想应该就能回到天结宫。在那之后能不能拨出一点时间来?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两小时前,她传来这样的念话。
于是自己连忙收拾房间,坐在椅子上等著对方到来。
……前辈有话要对我说。
……会是什么事情呢?心里有点怕怕的。
不过,内心深处早已对此有所觉悟了。首先必须将榭尔提斯与自己的关系全盘托出,然后为至今持续隐瞒一事道歉。这样一来,若双方的裂痕仍旧加深,自己也已经准备坦然接受这样的事实了。
然而——
「……谢谢你。」
身上缠著绷带的莫妮卡轻轻一笑,使得优米心中的觉悟顿时烟消云散。
「……咦?这……这是?」
「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如果你就此不肯见我,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
出不了声音。
……前辈……您这是——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关于这些伤,像刚才说的,我们整支部队前往生态保育区。但因为受伤的关系,我一个人先回来了……明天治疗结束后,我打算再和部队会合,不过主要看医生怎么诊断。」
捏了捏肩膀上的绷带,她这么苦笑道。
「你担心榭尔提斯吗?」
「咦?」
「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几乎毫发无伤地击败了水龙,真是令人傻眼。就算以前是炼护士,这么做也太乱来了。」
水龙?独自一人?
真是好奇。榭尔提斯究竟在生态保育区做了什么。
「就在生态保育区巡逻的时候……我跟他吵架了。很像之前和你用念话交谈时那样。」
「……和榭尔提斯?」
「嗯。或许不算吵架,是我情绪失控大吼大叫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像个小孩。」
她的嘴角放松,面带怀念的表情噗嗤一笑。那充满柔意的双眸,令优米几乎忘了要呼吸。
「艾尔贝特共鸣。」
「!」
……突然提到这个字眼,应该不是凑巧吧?莫妮卡前辈会知道这件事,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榭尔提斯说的?」
「嗯。你和榭尔提斯之间发生的事,他都告诉我了。因为我的任性,过程实际上有点强迫他说出来的味道。如果有侵犯到你隐私的地方,我愿意道歉……但是,我自己却很庆幸能知道这件事。」
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臂,莫妮卡按住自己的胸口。接著,她低下头去,几乎就要与桌子的边缘等高。
「就因为这样,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居然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打从心底感到后悔。」
「…………前辈?」
「我之前很羡慕你和榭尔提斯的关系。就算坠入秽歌之庭后带有魔笛一事是多么令人痛苦,能够知道真相依旧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刷——樱花色头发的少女静静站起。
在黯淡的月光照耀下,她的侧脸纯洁得令人发寒,却又带著些许的寂寥。
「我正是被这种想法所束缚,以至于无法理解你背负著他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换成我是你的话,想必也会感到痛苦吧。但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
「所以,当我发现之后……很想立刻就向你道歉。这么做这对你来说,或许只是一种困扰,不过————————」
「不是的!」
顺从内心的吶喊,优米当场挤出声音来。
「不是的……完全不是这样!莫妮卡前辈,您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
她从椅子上站起,绕过桌子大步走向对方。
……我受够了。
……不想再这么忍耐下去。
「够了。请不要再这个样子了。」
「……优米?」
「我不喜欢前辈以自己的想法来猜测我的心情,更何况事实根本就不是如此。」
她用力握拳,直至整个拳头几乎变得苍白。
来到目瞪口呆的莫妮卡面前,优米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行……
……我再也受不了了。
「因为……因为我————!」
接下来的话,完全发不出声音。
因此,最起码要将自己的心声传达出去。
「优米?」
「……我现在还是一样,最喜欢前辈哦?」
优米用力抱住眼前的莫妮卡。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前辈,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并不是打算一直隐瞒真相……可是我……实在太笨了……拚了命想了又想,却还是不知……该怎么向前辈开口…………」
「————」
「我才应该向前辈道歉才对……但是,到头来又给前辈添麻烦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不知为何流下的眼泪。
是安心?是不再紧张?或是因为能够像这样再次交谈而感到高兴的缘故?不,它们全是正确答案。因为这些必定都是密不可分的。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泪流不止……
「所以——!」
「好了。」
头顶忽然传来触感。
「谢谢你,优米。我们已经和好了不是吗?」
莫妮卡缠著绷带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
「不要再说什么道歉的话了。让我们一切都回到之前那样。」
「……好的。」
抱著莫妮卡的双臂忽然失去力量,优米整个人摇摇晃冕地往桌子的方向退去。
「————————」
两人默默望著彼此。
怎么办?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心中想说的话都随著眼泪流光,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对了……」
想著想著,下意识冒出的一句话是——
「前辈您……对榭尔提斯……果然还是……」
「————」
在此同时,脸上带著平静微笑的莫妮卡,眼中忽然闪现一丝的顽皮之色。
「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事到如今,我的心情还是和当时一样。」
……果然。
「说……说得也是。莫妮卡前辈这么漂亮,处事又冷静——」
「所以优米,我们两个人都不要偷跑吧。」
「咦?」
面对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优米整个人愣住。至于发言的当事人,则往这边伸出包著绷带的手指:
「我知道你和榭尔提斯的关系非常亲密。所以几经考虑之后……我决定光明正大地向你下达挑战书。今后我们就是情敌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等……等一下,前辈!这……您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怎么了。暗中行动或是先下手为强,都与我的个性不合。对手是你就更不用说了。」
……的……的确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就是情敌了?
「前辈,这未免也太直接了。」
「我……我也很难为情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莫妮卡红著脸,将头转向一边去。
「所以,我会像之前那样跟榭尔提斯相处,和你也是一样。然后……尽全力让榭尔提斯对我回心转意!而你也要努力死守,不要让他被我抢走了!」
「咦,这个……可是我和榭尔提斯…………」
还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什么恋爱之类的————
……不,不能这样。要是这么说的话,事情又会变得复杂起来。
……我必须下定决心。
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裹足不前。
「~~~~!我……我知道了,前辈。这场挑战我愿意接受!我绝对不会输的!」
「……啊哈哈!你果然还是这么可爱呢。」
莫妮卡掩住嘴巴,随著肩膀的起伏窃笑道。
然后——
「从我口中说出来或许不太妥当,但你真的不用替他操心哦。尽管塔内的状况没有改善,但榭尔提斯一定会回到天结宫的。我们只要在这个过程中,稍稍替他出一点力就行了。」
「————好的。」
面对微笑的莫妮卡,优米悄悄握住拳头。
……说得也是。
……换成现在的莫妮卡前辈,一定会这么说的。
不用担心榭尔提斯。这一次,他也一定会像当初那样回到塔里。至于我和莫妮卡前辈,只是负责在他背后轻推一把而已。——所以榭尔提斯,你要等著。为了能同在一座塔里,我和前辈都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卷 悲想共鸣 秘章「绯想共鸣—库露耶露·呼喊—」
1
……哗啦。
远处溅起的水花声。仅仅一滴水触碰物体后发出的音色。沁入这个无声空间的润泽。
不久,在近似昏暗水底的空间里,响起了一道歌声。
梦见了起始之歌
En Se et rein cornis clar
它是沉睡与拥抱的故事,与悲伤中带来约束
vel harp riris noi elmei bediws;Uhw kis tinny lef hypne tes meli
心之记忆,写下你的名字,即便就此消失——
Ec pheno r…isel noi elenis kamyu;nefit Uhz yulis ——
回荡,化为回声,逐渐传遍秽歌之庭的绯红旋律。
「…………」
唱出自我力量的展现——令幽幻种、魔笛及秽歌之庭冻结的旋律,禁忌水晶一边飘荡在黑暗的世界里。
愿有朝一日,一切的歌咏将结成无数恩泽的祈祷
Ris sia sophia;De elmei nett;yehle valen steras tury Kyel…fes
愿有朝一日,绯色的歌咏将许下所有孩子的步伐
Ris sia sophia;De clue nett;shela elmei…l…pheno dio Kyel…fes
一则小小的爱,一段美妙的旋律渗入空荡的世界
meh getie lishe;meh mutis evhe;Ahw edel noi EgunI linsy
正因如此,歌声联系我们。唯独这首歌,是我不停息的愿望
Sera clar yehle Rio Sera;van bie clar d…l…ele pha Sec lihit
……我究竟唱了多少遍呢?
几千?几万?或是几亿遍?
「……纱砂,你还记得吗?」
分出自己的力量,连同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的原型——连同这首歌一并授予的少女。和自己一样歌唱了千年,持续守护著浮游大陆的她,会记得吗?
……可是……我——
……已经没有……时间了。
啊啊,约束之歌啊。赐予我安详的睡眠
Ao/ De Orbie Clar;nemne Ses colin hypne
你的名字,无数的名字,或许将从我的旋律中消失。
Ec pheno;steris pheno yum yulis fel Sec nuel;ende
「…………姊…………姊。」
闭上双眼持续歌唱的少女,表情显得异常痛苦。她如咳嗽般弓起身子,又像喘气那样颤抖著肩膀。
孤独时刻的黑色牢狱将我束缚。
Sew yum r…vequs noi shadilis kaon lef solitis xin
在所有孩子沉睡的夜里,我一人继续歌唱。
Sew ele sis xeph…Ye…clar ria Eeo;nefit elmei pheno delis Seo
Elma sia Risis e ————…………
一瞬间。不,是不足瞬间的短暂时刻。
响彻整个空间的歌声被盖过,令秽歌之庭陷入沉眠的旋律消失的一刹那。
「——————————!」
铃………铃铃…………铃………铃铃铃………
叹息的共鸣。
某种坚硬的事物,如哭泣般破碎四散的声音。
令闻者内心充斥空白的悲哀音色。以人类听觉完全无法感应的音域奏响,海市蜃楼般通透的声音。
「……啊…………呜…………!」
禁忌水晶伸出手,紧紧握住充满黑水的空间。
铃………铃铃…………
音色开始平息。
它逐渐转弱,最后透入秽歌之庭中消失无踪。
「……三……个…………虚像……」
自己的头顶上。
相隔足以令人昏厥的距离,少女在无边无际的秽歌之庭深处,目不转睛地注视浮游大陆。
「…………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她紧咬嘴唇。
「……浮游大陆的孩子们……对不起。但愿你们平安无事。」
望著头顶,秽歌之庭合掌祈祷。
「你们还不知道的,秽歌之庭真正的悲想……就要浮上了。」
2
远离浮游大陆的某座浮游岛上。
首先察觉到「那个」的,是一对双子姊弟。
「诺艾西斯,好像怪怪的哦?背上觉得痒痒的呢。」
「是啊诺耶,好像怪怪的呢。背上痒痒的……而且这是什么声音?」
铃………铃铃…………铃………铃铃铃………
从自己脚下传来的音色。并非来自浮游岛的土壤,而是位于更下方的位置。
「……是来自秽歌之庭哦?」
「嗯,是来自秽歌之庭呢。很像是冰块裂开的声音。」
穿著苍蓝衣服的少年和碧绿衣服的少女。
彷佛同一个模子刻出的长相及身高。他们融洽地牵著彼此的手,准备往浮游岛的内部走去。就在这时——
『诺耶,诺艾西斯。你们听得见吗?』
两人的口袋里同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是伊格尼德。我们听得很清楚哦。」
「嗯,很清楚呢。对了,怎么突然联络我们呢?」
『……刚才的声音,都听到了吧?』
「嗯,听到了——」
『不好。现在立刻离开那座浮游岛。快一点。封闭秽歌之庭深处的结界反应,刚才消失了一瞬间。「那个」很快就要浮上来了。』
「嗯……听不懂哦?『那个』是幽幻种吗?的确是有奇怪的东西浮上来的感觉。」
「伊格尼德你怎么了?真不像你呢。我们根本不怕什么幽幻种————」
同一时刻。
两人与伊格尼德之间的通信受强烈干扰而中断,「那个」也出现在双子的面前。
■·■……■■■■·■…………■■……■
arma Selah;mille…s…dia phenoria Se hec ema ele peq Es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大气开始悲号。
「那个」所触及的大地完全融化为胶状,所发出的魔笛让大树变为全白,整个枯萎。
「……咦…………啊…………?」
……声音……发不出声音?
面对现身于眼前的存在,双子中的任何一人都只能发出不成声的惊叫。
令人必须仰望的巨大幽幻种。深紫色魔笛包覆下的雾状身体内部,一对鲜红的眼睛正俯视著这边。
……这是——
……好恶心的魔笛。
既强大又凶悍,简直就快将两人吓晕。若是天结宫的巫女见习生,仅仅吸入这家伙的魔笛,就会整个人窒息。
——可怕得令人泪流不止。
仅仅是一只幽幻种。
不……这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