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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提醒,未免太过明显了吧?生怕旁人不知道她霸道是怎么的?
身旁那内侍见云素裳站着不肯往内走,只当她不高兴,忙陪着笑脸介绍道:“慎思殿是宫里梅竹最多的宫殿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性子娴静,定然会喜欢这里,何况慎思殿离皇上的御书房也近,到时候娘娘以倾世姿容,又占着近水楼台,哪有个不得宠的?”
云素裳进了殿中,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向那内侍饶有兴致地问:“你说这话头头是道的,我倒爱听。只不知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还是你自己揣度的?”
那人见云素裳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忙跪下笑道:“前面是娘娘吩咐的,后面是奴才自己揣度的。”
“你的心思倒灵巧,”云素裳恢复了清冷的神态,淡淡道,“只是这后半句话若让皇后听到了,你这颗脑袋大概也就要搬家了。我用了几年时光来揣度皇后的心思,最后还是被她摆了一道,你说那个女人可怕不可怕?”
“娘娘您不要吓唬奴才……”那内侍垮着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慎思殿所有的宫人内侍都到齐了之后,云素裳没什么兴致地了解了一下,那个献殷勤却没讨到什么好处的内侍自称叫苏海,原是昭华宫偏殿的主事,难怪云素裳看着他有几分眼熟;主事的宫女叫诗筠,原是莳花馆的一个小管事,自报名字的时候被一个叫巧颜的宫女揭发,说她原本与莳花馆前一阵子被“打发”走了的那个宫女交好;另外的几个人不外乎叫什么小李子小毛子珍儿贝儿之类的,云素裳一时也记不过来。
好在宫女巧颜急着献殷勤,笑道:“娘娘一时记不得这些名字,也是有的,左右大家侍奉的日子还长着,以后慢慢地就会记住了,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巧颜就是了。”
云素裳想了想,淡淡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我都是一样对待,希望大家像一家人一样相互照应着,莫要学外面勾心斗角的,看着烦。另外请大家记住:日后莫要再提什么得宠不得宠的话。我原是不打算出头的,就算我肯,旁人也不会许我出头,所以进了这慎思殿,大伙儿就要做好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的打算。哪个有本事的求人叫了出去是你造化,出不去的大家自己安分些吧!”
众人原本以为,新册封的主子一步登天,之后定然会欣喜若狂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辉煌荣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主子竟然一开篇就来了这么一番丧气话,不由得都有些目瞪口呆,暗暗猜测这番话有几分真实几分试探。
巧颜第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娘娘这是说哪里话,凭着娘娘的……”
“打住,”云素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可能会滔滔不绝的马屁,“我是认真的。”
巧颜的目光闪了闪,终于没敢再吭声。
云素裳早已倦了,听着这些人闹了半天,更觉得头疼不已,只想着尽早把他们打发走:“今日先散了吧,苏海去安排一下各人的差事,以后这宫里一应事宜都归你管,有不服的叫她直接来找我。诗筠留下。”
一伙人齐齐应诺散去。巧颜出门前深深地看了诗筠一眼,留下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娘娘……”诗筠接触到云素裳审视的目光,心头一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诗筠,莳花馆的?”云素裳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见冻伤的痕迹至今还没有消退,想着只怕又要过了春才好,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诗筠愈发心惊胆战,慌忙叩头不止:“回娘娘,奴婢从前是莳花馆的,现在和以后,都只是慎思殿的!”
云素裳终于产生了几分兴致,抬起头来轻笑一声:“倒是个嘴巧的。莳花馆前一阵子那档事,你怎么看?”
片刻的沉寂之后,诗筠直起身子,恭敬答道:“回禀娘娘,前一阵莳花馆被发落了的素月是冤枉的。”
云素裳微微挑眉,诗筠顿了顿继续道:“素月虽然比旁人生得好些,却从未有奸邪巧媚之举,只怪她为人张狂了些,惹人生厌,这才遭了小人口舌是非罢了。”
“就这样?”云素裳不置可否。
诗筠的手指已经握得发白,背上凉凉的沁出冷汗来,身子却仍跪得直直的:“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宫里每天冤死的人,比御膳房每天宰杀的猪都多,如果真要同情,怕也同情不过来。云素裳只是淡淡道:“风流灵巧招人怨,也是常事,可惜了的。她如今怎样了?”
“出了事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诗筠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责罚,宽心之下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云素裳透过开着的窗子看到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知道今日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来,心下愈加烦闷。
诗筠哭了一会儿,渐渐意识到自己犯了宫里的大忌讳,忙乱地擦看眼泪,告罪不已。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冤死了也就冤死了,没什么值得一哭的。你若有本事,替她报了仇就是,若没本事也便不必哭了。”云素裳冷冰冰地说完,也不看诗筠错愕的表情,径自起身往内室去了。###第18章 咱们私奔吧
这一夜,云素裳睡得极不安稳。
心里很乱,一会儿想起多年前宫里那一场大火,恍恍惚惚看见有几位亲人在火海中哭喊着要她快跑;一会儿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托,感到所谓的大事虚无缥缈,连带着自己的生命似乎也像外面寒风中的树枝一样摇摇欲坠;一会儿又想到此番一时大意落了别人的算计,却误打误撞帮自己走到了原本下不定决心要走的路上,正不知是喜是悲……
这命运之诡谲,远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可以猜透的,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天换地的本领,她能做的,不过是随波逐流,勉强保全自身罢了。前面等待着她的,究竟是吉是凶?
夜深了,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大概又要下雪了吧?年关似乎也不远了,可是云素裳几乎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欢欢喜喜地盼过新年了。
窗棂上啪啪乱响,也不知大风吹断了多少树枝,一阵阵地敲得人心慌。云素裳翻了个身,正要强迫自己入睡,却发觉窗棂上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寻常。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云素裳霎时睡意全无,“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外间上夜的巧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寻常,只是窗棂上有规律的敲击声仍是不慌不忙地响着。
云素裳定了定神,披衣下床,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廊上,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云素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下一刻便被一个随着寒风扑过来的人影紧紧地裹在了怀中。
云素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那人已伸出冰冷的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别喊!”
屋里的烛影闪了闪,蓦地昏暗了许多,云素裳猜想是门口灌进去的冷风吹熄了几根蜡烛,怕巧颜受冷醒来,忙摇头示意那人离开。
那人略一迟疑,云素裳已挣脱开他的手,急道:“你不该来的!”
那人闻言一僵,甩手便走:“我不该来?我是不该来!你既不愿见我,我走就是了!”
“秦翰飞,”云素裳压低声音急道,“你深更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赌气?”
秦翰飞离开的脚步立刻顿住。
云素裳急步追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低声叹道:“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看我。我想,如果你对我有心,你也许会来;如果没有来便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只想不到你来了,却是为了跟我赌气。”
听了这一番低语,秦翰飞哪里还有怒气在?纵有再多的硬气,此时也只能化作绕指柔了。
在风里站了这一会儿,云素裳已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麻木,想了一想忙拉着秦翰飞进了旁边一间空屋子,紧紧掩住了门。
“云儿,云儿……”秦翰飞一把将云素裳拉回怀中,痛苦地唤道。
云素裳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中,默默地听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心头像他身上结满了霜花的衣裳一样冰凉。
北风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一下下地拍打在门上,铺天盖地的寒气从四面八方一点点渗进这间没有燃暖炉的屋里,侵扰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云素裳慢慢地抬起头来,低低叹道:“你身上,真凉。”
秦翰飞抓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你还不是一样?”
“你真的不该来,”云素裳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袖中,“我不知道你受了多少磨难才脱身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你为了瞒过众人混进来费了多少周折,但是……你该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得不到回报的,何况还要冒着未知的风险……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你不会没想过。”
“我顾不得了!”秦翰飞焦躁不已,神色是云素裳从未见过的狰狞:“我想不到他们下手这样快,让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今日一早,王妃才向我露了口风,我真想不到才一日时间竟已成定局……都怪我,如果我不去找母后,如果我先来找你商量,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
“没有如果,”云素裳苦笑道,“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在湘王妃向你露什么口风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你以为他们会给你我翻盘的机会吗?他们让你知道,不过是等着你闹一场,然后就可以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你关起来罢了!”
“你误会芊芊了,”秦翰飞皱了皱眉头,“芊芊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对你的事,她一向是很上心的。”
原来这人至今还是一派天真。女孩子的心思,哪里是男人猜得透的?即使猜得透,也要假装猜不透。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云素裳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云儿,母后虽然下了懿旨,但正式册封还有些日子,你如今还算不得是父皇的妃子!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跟着我?”秦翰飞跟着站了起来,虽然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还是专注地盯着那道清丽的背影,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跟着你?跟着你去哪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云素裳唇边无声地勾起一个凄楚的笑容。
天地虽大,却早已不是她的天地。她是什么身份?养她在宫中,是当朝帝后对前朝、对天下人的一个妥协,也是一种无声的威压。只要她好端端地在这里,各方势力都会放心,如果她走了呢?
她知道,皇后昔日所言“天下大乱”,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她离了这皇宫,不肯放过她的,就绝不会仅仅是当朝皇室而已。
秦翰飞没有听出云素裳语气中的无奈,兴致勃勃地设想起来:“只要你肯跟我就好,办法还不都是人想出来的!母后只是需要立几个嫔妃,何必一定是你云儿?如今她生气,不过是气我冒失罢了,你先跟我在王府躲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子母后气消了再来请罪就是!母后不会认真跟我计较,父皇更不会理会这些事,到时……”###第19章 一刀两断
“听上去很美好,”云素裳凑到窗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苦笑起来,“可是你太天真了。你难道不知,皇家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你若执意不肯放弃我,我的下场可想而知,你自己只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此事确实已经无法转圜,你能来看我一眼,我今生已足。天色不早,你还是快些走吧。”
“我不放弃,”秦翰飞焦灼地抓住云素裳的双肩,“我没有试过为什么要放弃?我毕竟是皇室血脉,即使犯了错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争位不争权,一生只执着一个你,母后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实在不行……至不济我们便说你不是云儿,只是一个和云儿很像的女子,行不行?只要你我不认,芊芊不认,母后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
秦翰飞越说越兴奋,云素裳却渐渐觉得心头冰凉起来。
他要她躲在王府之中,隐姓埋名,一辈子蒙脸做人吗?
这主意可行与否倒在其次,只他这主意,就足够让她绝望了。他要留下她,以什么身份?有王妃陆芊芊在,她便什么都不是!即使他心怀愧疚愿意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陆芊芊也一定会以各种方式和理由加以干扰!那么今后,他打算要她做王府的侍妾还是婢女?只怕骄傲如陆芊芊,连做一个婢女的容身之地也未必愿意给她吧?
想到陆芊芊天真无邪的面孔掩饰下的那一双锐利的眼睛,云素裳便觉得不寒而栗。
无论从情感还是理智的角度,她都无法接受秦翰飞的提议,她还有她的使命、还有她的尊严,她是一个只能站在高处的女子,从一开始就是!
“云儿,你说好不好?我这就去安排,册封之前一定救你出宫,从此我们便再也不分开,好不好?”秦翰飞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竟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云素裳悄悄抬手抹去眼角不经意流下的泪水,冷静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说什么?”秦翰飞尚未从美好的设想之中回过神来,听到云素裳开口,直疑心自己听错了。
硬下心肠的云素裳毫不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一次听清楚了。秦翰飞满脸不可置信,一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手强行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声音透着危险的信息:“看着我,说实话!为什么?”
“为什么?”云素裳无惧地对上那双危险的眼睛,冷笑道:“原因不是很明白吗?如今我已是皇上的嫔妃,除了皇后和将要同时册封的穆容华,我已是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我为什么要走?去你的王府,你能给我什么身份?我要当王妃,你能做到吗?”
秦翰飞如遭雷击,不知不觉地松开双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云素裳残忍地继续笑道:“这些年在浣衣局受了那么多苦,我是为什么坚持到现在的?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摆脱这该死的奴才命!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再也不用卑躬屈膝、再也没有朝打暮骂,我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前程,冒死跟你逃出宫去,躲在王府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即使在黑暗中,云素裳依然看得到秦翰飞煞白的脸色,她咬了咬牙,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其实也并没有很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走了。”
“我不信。”秦翰飞咬牙切齿地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云素裳突然拉开房门,声如寒冰,“我对你已经失去耐心了。在我把其他人吵醒之前,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说罢,云素裳大踏步走了出去,房门在她的身后被风吹着,“哐”地一声重重地合上,又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越来越宽的缝隙。
秦翰飞看到她飞快地走回隔壁亮着灯的房间,仔细地栓好了房门,再没了任何声息。
看天色应该是后半夜了,北风愈发紧了起来。若非身上侵骨的寒冷太过真实,秦翰飞几乎以为今夜的经历不过是一场梦境了。
他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勇气,敢于不顾母后的严令,深夜从王府逃了出来,私闯宫禁。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去想。
让他真正想不到的,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女子,竟会残忍地当面拒绝了他。
那个从来不肯矫揉造作的女孩子呵,她说她在宫中辛苦,图的只是荣华富贵,以为他会相信吗?
如果自己识人不明至此,这一世的英名,也便不必要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这女孩子前后判若两人,究竟为的是什么?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人在干涉她的决定?
墙外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想必是巡夜的侍卫过去了。秦翰飞不敢多耽搁,深深地向亮着灯的那个房间看了一眼之后,便在夜色和寒风的掩护下满怀惆怅地走了出去。
看着那道黑影走远,窗前的云素裳黯然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知道一切终于结束了。
一刀两断干脆利落,这本该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结局啊,可是心中为何这样苦涩难言?
这一世,她原本便不该有任何感情牵绊的。那些偷来的温暖,早该忘掉的不是吗?###第20章 缘尽于此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云素裳深深地吸了口气,拿湿透了的绢帕擦了擦眼角,正要起身将偷偷打开了的窗缝关严,却猛然看见亮光一闪,竟是一只眼睛带着悲悯的色彩,透过窗缝冷冷地看着自己。饶是她一向自诩胆大,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怕,是我。”窗外传来极力压低的声音。
原来是这个老货!云素裳轻拍胸口,强忍满腔的愤怒,将声音压到最低:“你怎么来了?”
“不是您自己在花坛旁边留信,叫老奴前来的吗?”刘公公的声音一向不温不火的,仿佛无论什么事都不能让他急躁一样,当然这并不妨碍云素裳却越来越讨厌他。
“是我叫你来的,但谁知道你选在这个时间来!居然还不声不响地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