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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绍微然笑了一笑,“成交。”
虞红叶虽然竭力装作沉静,但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惊愕与喜出望外的“微表情”,没能逃过薛绍那双阅人无数火眼金晴一般的毒眼。
“薛公子,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虞红叶甚至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早已做好了准备要进行一番长篇大论的讨价还价。万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不必了。”薛绍淡然道,“我不是生意人,赚或者赔,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尽快迁居长安。你若赚了,是你的本事;你若赔了,是你无能。”
“……薛公子,果然好风采!”虞红叶不由得有点对薛绍刮目相看,食禄之家不与下人争利,这才是名门贵公子该有的风范!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是很多时候舍得“吃亏”并且吃得漂亮,那就真是一门学问了!
“过奖。”薛绍淡然一笑,“我举家来迁人生地不熟,大小的事情还要麻烦虞姑娘多多帮衬。”
虞红叶不由得深看了薛绍两眼,原来,蓝田公子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轻佻浮浪;相反,他给我一种深如古井、静巍如山的深邃与伟岸之感!……真是个妙人!
“薛公子乔迁之事,全都包在红叶身上了!事无大小,红叶必然竭力做到尽善尽美,让公子满意!”
“那就有劳虞姑娘了。”薛绍不由得释然一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尽快在长安安顿下来并且摆起烧尾宴、正式步入仕途,这才是我如今最在意的事情。摆宴不难,新官上任也不难,但如果在长安连个像样的落脚之处都没有,出门怎么跟那些当官的打招呼?——李仙缘这个九品小官,还打肿了充胖子的租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院落呢!
时风如此,薛绍目前还不能免俗。相比于当务之急,买卖房屋的一点差价已是不足挂齿——实际上这都已经是半价买入了,还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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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捕风捉影
真要细算下来,薛绍买房的这一笔生意其实是双赢。虞红叶把烂在手里的“鬼屋”脱了手而且换回一套颇有赚头的蓝田公子故居。薛绍有了一处上佳的长安房产,还从此多了一个对本地无比熟悉、十分精明强干的“准管家”帮忙打点所有的搬迁琐事,这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何况,虞红叶是个美女。
虽然在大唐世人的眼光看来,虞红叶这个商女想要结交身份高贵的蓝田公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的攀龙附凤,但薛绍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21世纪职场女性的影子。这个干练洒脱绝不花瓶的漂亮女子,给薛绍的印象还算不错。以后,说不定就还有很多地方要用上她。
更何况,她手感也还挺不错的!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薛绍骑上一匹马独自出了家门,直奔李仙缘家。时辰掐得恰到好处,到他家时正当天晚,李仙缘刚刚回到家里。
“薛兄这两日去了哪里,害我好找?”李仙缘迎到他惊讶的道,“太平公主也正四处派人寻你,你可知道?”
“我可不会掐指一算卜卦问仙,于是刚刚才知道。”薛绍笑了一笑,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李司历,给本官上茶!”
九品司历,李仙缘的官职。唐人惯以所授官职相称呼,大多数的时候是为了表示尊重。
但是李仙缘分明就觉得薛绍是在调侃他,给他倒了一杯茶来没好气的道,“薛太官,请慢用!”
“嗯,李兄还算贤慧。”薛绍嗬嗬的笑,慢条斯礼的喝起了茶。
“薛兄你今日就是专程来取笑我的吗?”李仙缘往门外瞟了两眼,“月奴姑娘怎的没有跟着你?”
“她有别的事情要办。”薛绍放下茶盏,说道,“我已决定举家迁往长安,从此定居于此,今日就是打点居所去了。”
“哦?”李仙缘多少有点意外和惊讶,“薛兄何以如此突然的下了决定?”
“人往高处走。”薛绍淡然道,“整日窝在蓝田县那个小地方风花雪月混吃等死,也该有个尽头。等我的新居所安顿好了,我就准备摆个烧尾宴。”
李仙缘一下来了兴趣,“不知薛兄准备宴请哪些人?”
薛绍轻拧了一下眉头,“近日我左思右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以为,眼下我必须、且只能,请我们薛姓本家的一些人,来参与我的烧尾宴!”
“……”李仙缘听后眨着眼睛沉思了片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薛绍笑道:“何样的道理?”
“还须问我?”
“我今日特意前来,就是听一听你的意见的。”
难得薛绍如此看重又给面子,李仙缘也就不矫情了,说道:“如果我是薛兄,我大概也只会请薛姓本家之人赴宴。时下,前太子李贤刚则被贬废,朝廷之上一片风声鹤唳,私下聚众本就不妥。再者,薛兄虽然初入仕途,但许多人对薛兄却是早有耳闻并不陌生。薛兄若是只请张三,李四必然心中忿忿;若是只请李四,张三必然暗生不悦,当然也不能把满朝文武都给请来!——那么薛兄只请薛姓本家的几个人,便是无妨了,谁也没有话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初来乍道,我可不想落下一个厚此薄彼的名声,从入仕的第一天起就得罪人。”薛绍接过话来,说道,“怪只怪我姓薛,薛家人生来就树大招风。”
“凡事,皆是有利亦有弊。”李仙缘说道,“薛兄虽然入仕容易,但却比一般的为官之人多了一些忌讳。”
薛绍不以为意的笑了一笑,说道:“现如今河东薛氏大旺,在朝为官、在军为将和封疆大吏都不少。我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请来,薛某自忖,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思来想去,我觉得有两位薛姓族老我是必须要去请上一请的!”
“薛兄所言,莫非是当朝宰相中书令薛元超,和户部侍郎薛克构?”李仙缘道。
“对。”薛绍点头,“此二人位高权重,都是我的父辈族伯。虽然薛某不巴望他们的提携与照顾,但至少要给他们几分颜面。”
李仙缘沉默了片刻,面露一丝难色的摇了摇头,“怕是难于请到。”
薛绍无所谓的笑了一笑,“请不请在我;来不来,在他们。”
“言之有理!”
“另有两人,我必须要请到!”薛绍突然话锋一转。
“谁?”
“他们是一对亲兄弟,薛仁贵之子,薛讷与薛楚玉!”薛绍道,“据悉这二人都在长安,你可知他二人各在何处所居何职?”
李仙缘有些纳闷,“薛氏南祖这一脉曾经良将辈出大兴大旺,但至从十年前薛仁贵败走大非川,已然没落。现如今薛仁贵贬斥于象州穷山恶水之地,薛讷不过区区一长安城门郎,薛楚玉在皇家御率羽林卫中的官职更是卑微,兄弟二人同为浊官小将……薛兄为何定要请他们到场?”
“世人皆好锦上添花,薛某独爱雪中送炭。”薛绍微笑道,“薛元超与薛克构这些大人物能来则是最好,不来则不强求;薛讷兄弟俩,我是非请不可!”
李仙缘深看了薛绍两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薛兄仍是心向军武?”
薛绍呵呵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薛兄,小生觉得你想法太奇怪了!”李仙缘有点不解的道,“薛兄你不缺钱财不缺女人,连血统和门第都是凤毛麟角的人中极贵。要赢得这样的一副富贵是天下无数人的梦想,你却一出生就拥有这些。就算是不娶公主,你也大可以鲜衣怒马的安享一世荣华富贵,为何还要……立志从戎?”
“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日子,我已经厌烦了。那种感觉,空虚到腐朽。”薛绍仍是呵呵的一笑随口答道。心说,难道你想要我给你讲解一下未来几十年的历史走向,从而分析一番我“立志从戎”的动机?
李仙缘不笨,眼看薛绍避重就轻也就不再追问了。
二人置茶闲聊了片刻李仙缘正准备更换新茶,有人来拍门,“李郎君可曾在家?”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是我府上的陈管家来了。”薛绍道。
李仙缘起身准备去应门,“你叫他来的?”
“不叨扰了,我这便和陈管家一起走。”薛绍也起了身来。
李仙缘点了点头,“太平公主那处,你准备如何区处?”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薛绍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李仙缘不好再多言,心说以往的蓝田公子总是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如今却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他今日来这里好像不是专程找我,而是为了等这个陈管家,竟把时间掐得如此精准。烧尾宴的宴客人选他早已思虑清晰,太平公主一事他更像是智珠在握……奇哉怪也,他何时长出了一颗这么清醒的脑子?
薛绍在他脸上扫了一眼,笑道:“李兄莫非对我恋恋不舍?”
“小生可没有龙阳之癖!”李仙缘浑身一寒苦笑起来,“薛兄好走,不送、不送!”
薛绍哈哈的笑了两声,“倘若公主催人来找你打听我的消息,你如实回答便是。”
“好。”李仙缘应了声,却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埋的什么药,这是要和太平公主玩捉迷藏吗?
“告辞。”
薛绍出了院门,薛府管家陈兴华立于门前,见了薛绍拱手就拜,“原来公子在此!不知公子急唤老朽前来所为何事?”
陈兴华年五十有余,生得精瘦,谨小慎为而且精善于理财,专给大户人家经营管理钱财租佃之类。不久前薛绍“炒掉”了原来的大管家而把他请来,一是图他远近的名气,二是,生人好办事免得露了什么破绽。就和谴散了那许多的姬妾一样的用意。
“即日起我将定居于长安,蓝田旧宅我已决议变卖。但有帐目收支全得由你来打点。个中详情,自有月奴跟你交待。”薛绍言简意赅的道,“现在跟我走,去新宅。”
“是,公子。”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身为下人纵有千般疑虑,也不好多问。陈兴华来时日短,尚未摸清这位蓝田公子的脾性,当下只能言听计从依命办事。
这正是薛绍要的效果。
大小的事情都必须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按步就班,把一切不可控因素尽量降到最低,这几乎已经是薛绍的习惯。或许是在军旅当中生活时间太长的缘故,他的性格当中已经有了这种“一丝不苟”的严谨烙印。
薛绍骑马陈兴华上车,主仆前后错马而行。
陈兴华坐在马车里觉得甚是不妥,哪有主人骑马我乘车的道理,他更不应该亲自在此等我,派个下人前来或是留下书信一封不就妥当了吗?
陈兴华自然想不到,现在的蓝田公子刚刚爱上了“骑马”这项新运动,在这里等他也是“顺便”为之。薛绍此行的主要的目的不过是想在李仙缘那里现个身,好让太平公主“捕风捉影”一番。
当了那么多年的特种兵,薛绍早就习惯了一件事情——尽量摸清敌人的行踪和思维同时最大程度的隐藏自己。特种作战的精髓都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当中的每一个细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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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巧舌如簧
薛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被他改了名的宦官“朱八戒”就跑到了李仙缘的家里。原本他是奉命去了一趟蓝田得悉薛绍并未归家,回来后抱着侥幸心里在进宫之跑到李仙缘家里来碰碰运气。得知薛绍前脚刚走,他直拍大腿。讯问了一番后,急忙跑回宫中去向太平公主覆命。
“置宅搬家?”太平公主得闻薛绍的消息之后,很是感觉莫名其妙,“他还真是不务正业!”
朱八戒有点迷茫,但是转念一想,公主英明,薛绍的“正业”就该是陪太平公主玩乐才对嘛!
身边的宫婢使儿也有一点替太平公主打抱不平了,“公主殿下,那薛绍好不托大,居然三番两次的躲着公主!”
“他为何躲我?”一言挑起了太平公主的火气儿来,“难道本宫生相丑陋很是吓人吗?”
“公主殿下貌若天仙,能让天下的男子都神昏颠倒!”宦官宫婢们连忙拍起了马屁,可不能惹得这位小姑奶奶发了脾气。
太平公主早就对身边这些人的露骨恭维免疫了,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不行,我得当面找薛绍问个清楚,他奈何要躲我?真正是岂有此理!”
“殿下,不如明日派些个御林军将那薛绍捉来?”
“馊主意!”太平公主年纪虽小但不代表她笨,恨恨骂道,“御林军可不是干这等事情的,你想让本宫挨上母后的臭骂是么?”
一群宦官宫婢再也不敢吭声,太平公主向来是嘴硬心软,但万一惹到了天后娘娘那可就不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哼,他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他!”太平公主银牙儿一咬,恨恨道,“可有查明他搬到哪坊哪处了?”
朱八戒怯怯的道:“殿下,这个……就连李仙缘也不知道!”
太平公主越加忿然,好你个薛绍,还真的成心躲着本宫!……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
回到家里,薛绍把搬家的事情交待给了陈兴华,让他去全权处理。月奴虽然能干又细致,但毕竟隔行如隔山,一些帐目和契约上的事情还须得陈兴华这个大管家去和虞红叶相商办理。月奴更多的是负责照顾薛绍的饮食起居。
天色渐晚,月奴打来热水,给薛绍洗脚。
最初薛绍不是太习惯这样的待遇,刚开始为了掩人耳目于是入境随俗的没有拒绝。后来让月奴洗了两次脚,薛绍还喜欢上了。
月奴会武识医,洗脚的时候按一按穴位很是舒服而且有益于气血畅行,这对薛绍的身体来说颇有好处。
“月奴,近几日你和陈兴华张罗一下,尽快完成搬家,那些厨子杂役也都早一些招来,各有用处。”薛绍一边享受着足浴,一边闭目养神的悠然说道,“车马人力有什么需要张罗的,就去找虞红叶。不必与她客气。”
“知道了,公子。”月奴全神贯注的按着脚,力道大小恰到好处。
“明日,我得入宫一趟。”薛绍笑道,“堂堂的太官令,也该去上任了。”
“公子,检校官不必每日点卯应职吧?”月奴说道,“不然的话这住处也太远了,天没亮就得出门,未免太过辛苦!”
“不用。领了官凭告身就算完事,吃饷不干活儿的闲官。”薛绍微自笑了一笑,月奴还真是无时无处不在关心着我。
“那敢情好。”月奴释然的微笑,竟像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一样,美滋滋的。
难得女汉纸笑得这么温存,薛绍倒有点心猿意马的想恩宠她一番了。但一想还是莫要开戒了的好,目前应当修身养性固本培元,清心寡欲为上。
怪只怪以前的薛绍于床榻之间太过肆滥严重透支,都快要玩废了这副身体。再不补救,定然未老先衰阳寿不盛。薛绍可不想为图一时之快,而枉自断送了自己。
古有云,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光说月奴这身材,就已是个顶尖尤物。常言道食髓而知味,薛绍现在还真有点担心会把一身骨头枯在她身上了。
想着这些,薛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奇的笑意。
月奴身为习武之人洞察向来敏锐将其看在眼中,不由得俏脸绯红不敢再仰头直视,芳心如鹿的纷乱想道:公子方才为何笑得如此怪异,那笑容之中仿佛还透着一丝妖异和……淫|荡?
次日清晨,薛绍练过八段绵吃罢了早饭,骑着马儿去往皇城。因是新官上任,还颇费了一番口舌方才进到光禄寺太官署。吏部早有任命公文下达,只等薛绍来办理官凭告身。大唐的官凭告身可不是白领的,尤其是新授的官职或是升官换了“部门”,得交了一笔不菲的朱胶绫轴钱,俗称“官告费”,很多新入仕的人交不起这比钱。
手续倒是不甚繁琐,大约小半个时辰就算完了。
小小的七品检校官无足轻重,如若站在皇城朱雀门的门楼之上扔块板砖下去,随便砸中一个人就有可能是个五品以上大员。因此,薛绍的“走马上任”冷冷清清,想不低调都不行。
办完了手续离开署衙之时,薛绍却被一名宫中的婢女使儿堵住了。
主子后台硬,婢女的架子也就大,见了薛绍就没好气的道:“薛公子,你好不识趣!答应了公主殿下要去射猎的,三天两头不见人!你可知道,公主已是凤颜大怒?”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让薛某当面去向太平公主殿下,陪个不是了。”薛绍呵呵的笑,玩失踪,也得适可而止。万一真的惹怒了那个不讲道理的小女孩子,给我穿上小鞋可就有得凄惨了。
“哼,还不随我前来!”小宫婢神气活现的飞了个小白眼儿,一摇三晃的上了马车。
薛绍骑马跟随。
太平公主正在西内苑,看一群太监宫女拔河。场地上两方人马大喊大叫的热火朝天,太平公主的小脸色却是有些愁眉不展,一手支颐懒懒的坐在大椅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公主殿下,奴婢把薛绍找来了!”
太平公主闻言就坐直了,漂亮的脸蛋儿上像有一朵阳光绽放开来,瞬间眉开眼笑,但马上又将小脸色儿一沉,“哼!这个坏人,终究是落在了本宫手上!”
朱八戒连忙上前,谄媚的道:“公主殿下,今日该要如何整治这个坏人才好?”
太平公主俏脸儿一板,气乎乎的道:“看你如此痴肥笨重,就害他挖个大坑把你埋掉好了!”
朱八戒慌忙退下,“小的多嘴,罪该万死!”
薛绍站到了太平公主的面前,瞟一眼她的神色,板着一张小臭脸,愠中带喜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