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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但由大人做主便是。”曹变蛟一点也没有不满的意思。
其实当什么官,曹变蛟真不在乎,若是为了当官而来这辽东,那真是小看他了。叔叔贵为一镇总兵,为自家亲侄随便捞个参将游击还不是小事一桩。反正那些流民不禁打,几百上千个首级多得是,要多少战功有多少。但他曹变蛟生平所愿是学那戚继光——封候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又岂是官大官小所能相提的!
曹变蛟的样子丘禾嘉看在眼里,见他不为官职计较,更添了几分欣赏。拉着小曹坐下,与他聊起了曹文诏的近况。
“前几月看塘报,说延绥一带连年灾荒,百姓流亡从贼造反者十之有七。却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聊着聊着,很自然的就聊到了陕西民乱。最近塘报发了不少,但是真实情况丘禾嘉还是很担忧的。塘报上说的可未必就能当真,正如他到锦州来,发往朝廷的奏报上就有不少是涂饰掩过的,外人是很难从中窥出实情的。
“不瞒伯父,就小侄所见,形势不容乐观。就陕西一地来看,那贼首便颇多,有名号的如点灯子、李老柴、一条龙、扫地王、上云龙不下百人,各贼首部下又有流民多则数万,少则数百,一府之地,常有数股流民,互相呼应,官军剿之不尽。”说到这,曹变蛟突然停了下来,有些沉重道:“连年灾荒,朝廷赈济无方,再这般下去,国家基业怕有动摇。”
听了这话,丘禾嘉没有危言耸听之感,而是也有同感道:“灾荒之下,百姓无以为食,胆大贼首振臂一呼,响者云集,攻府掠县,官军四处镇压,有如拆东墙补西墙,镇了这处,又反了那处,如何是个头。唉,但使朝廷一日不能使百姓安业,这贼乱便没一个尽头。长此下去,倒真应了星火燎原之势。你叔叔领兵平乱,也是多有凶险,一个不慎,说不得就要万劫不复了。”
听丘禾嘉这么说,曹变蛟脸色一黯,想道临来前看到的州府皆乱的景象,也不由为叔叔揪心。
关外有东虏,关内又有民乱,老天爷好像恨上咱大明似的,西北连着几年大旱,民不聊生,乱象已显,身为大明臣子,却无能为力,一时间,丘禾嘉有些心伤。
曹变蛟虽然年轻,但也看出丘巡抚神情憔悴,知道这会还是让丘大人尽早歇下才好,不然老人家身体怕是顶不住。当下便要起身告退,未等他开口,却见一个书办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见着巡抚大人也顾不得行礼,急忙便道:
“大人,探马急报,建奴围了松山粮军!”
…………
作者注:关门,即山海关。
第三十三章 探马 证据 人头
大寿及诸将皆欲降,独可纲不从,令二人掖出城外杀之,可纲颜色不变,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可纲既殁,其尸为城中饥者竞食。
。。。。。。。。。。。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荒野之中不闻一声鸟叫。偶有两声,却是那昼伏夜出的猫儿鹰。
如此漆黑的夜晚,却有一队无声的士卒默默推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缓缓向南方前进。
火把从队伍前面一直点到最后,宛如黑夜中的一条火龙,照亮了亡魂归乡的道路。
“牛头神、马面神,大小神灵两边绕,收下宝钱莫挡道。莫挡道,莫挡道…”
哽咽的昌平腔,满是悲伤。每念一声,手中的纸钱便随之挥洒出去。
买路钱、买路钱,只为弟兄的魂儿能归家。
“老二,过了鸡鸣驿了,前面就到锦州了,好生呆在车上,莫要叫黑白无常给带去了。家中老娘可等着看你最后一眼呢。”
“娃才两岁,怕是连爹都不会叫一声,离家的时候,你便十分的不舍,三步一回头,眼泪和在眶里,瞧着就叫人心疼。唉,当爹的哪个不疼娃,不想娃呢。老哥知道你想!往日里没听你少提,大伙打趣你,你也不恼,好人啊。哪个能想到这就把命丢了呢。丢了就丢了吧,守备大人慈悲,心中有弟兄们,这不就要送你回家了嘛,好歹也能让你再见孩子一面……”
“兄弟,放安心,大人仁义,定不会让你那瞎老娘没人照顾的。。。只可怜你那媳妇,年纪轻轻便要做了寡妇…”
泪已干,声已哑,死去的终究死去,活着的还要活着。
活着的却要比死去的更痛苦,更难过。
回家,回家…
无数声心底的呐喊,引导着这些汉子坚定的一步一步往前。
………
受到松山上下悲戚的感染,那五百辽东骑兵也人人都有哀色。白天,他们亲眼目睹松山军与建奴血战,对这些宁死不退的汉子佩服不已。现在,他们更在为施大勇这千里运尸的义举激动,他们相信,这位守备大人白天对他们说的话一定会兑现!
没有命令,辽东骑兵们人人哑口,虽然座下的战骑有些不耐,但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马速,谁也不敢越过那些运尸的马车一步。
死者为大,任他们平日如何自诩是善战铁骑,如何的目空一切,今时,也要默默的跟随在后。
夏德胜、李一忠二位千总一直跟在施大勇的身后,一路上施大勇简单问了他们的情况,知道这二人皆是祖大寿家将出身,不由对他二人心生警惕,怕这二人是祖大寿插在自己部下的眼线。
但一路走来,观二人举止,听二人谈吐,对自己白天血战不退的行为都十分钦佩,言语也甚是恭敬,一点也没有是前锋总兵的人的高傲。与黄安、邵武等松山将领,也都十分客气。单从表面来看,施大勇还看不出这二人有没有得到祖大寿的什么授意,要与自己为难或者暗中监视自己什么。
过了鸡鸣驿后,施大勇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他尔今不过小小守备,就算祖大寿的允诺成真,也不过是个正三品的参将。说是正三品,但放眼辽东,这参将也是遍地牛毛了。更别提大明文贵武贱,他这正三品的武将在那些文官的眼里,连个七品县令都不如。只怕随便一个五六品的文官就敢擅自斩杀自己,便如当年袁崇焕只不过是个四品宁前道时就敢擅杀军中校尉一般。
既然自己现在和将来都将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又何必非要自欺欺人,往脸上贴金,一厢情愿的以为人祖大帅不放心自己,下这么大的本钱来监视自己呢?
要说,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五百骑兵,可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若是放在关内,那便是总兵才有的实力。也就是他祖大寿财大气粗,换作别的将领,哪个会如此豪爽割块肉给自己呢。
或者祖大寿也并非自己想得那么不堪,又或是他起了英雄惜英雄之心,又或是对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愧疚,这才决定要扶持自己一把呢。
不要抱着后世人的心态来看今时人,更不要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有什么大本事,认为每个对你好些的人都对你有别图。
做人,且宽心。那般血仗都熬过来了,又有什么放不开的,想不开的呢。
你道人图你,却不知你亦要图人。
走一步是一步,或许前方的路很平坦也不定。
…………
又行了七八里后,在最前面引路的骑兵营把总孙有劲打马奔了过来,请示施大勇:“大人,弟兄们赶了一路,是不是停下让大伙歇会再走?”
从大凌河出发到现在,除了在鸡鸣驿短暂的生火做了饭食,队伍便没有任何停留,是需要休息一下。再说,现在松山上下沉浸在悲痛之中,悲痛化为前行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可以大家暂时忘却疲劳,但要是不适当的缓解,很容易给人的生理和心理带来困扰。
张驰有道的道理施大勇懂,就如他赌钱时也不是一把将钱全押了。此地离锦州也近了,休息一会也耽误不了事。念及于此,施大勇便点头道:“也好,传令下去,全军休息。”
“是,大人!”
孙有劲在马上应了一声,借着火把的亮光小心翼翼的朝前面奔了去,一边奔一边小声的传达休息命令。
听到命令后,车队缓缓停了下来,士兵们靠着马车无言相对,又或是望着远处的黑际发呆,又或是怔怔的看着车里的同袍。
五百骑兵出城时自带有干粮,这会都取了出来食用。李一忠让人取了些给松山军送去,有些人取了,有些人却是摇摇头没有拿,似是对辽东兵马还有成见,连带着对这五百已经归为松山军的骑兵也没什么好感。
见状,施大勇也没有办法,只能期望时间冲淡部下们对辽东兵的怨恨。毕竟,发号施令的是祖大寿,不肯出城援救的也是祖大寿。
怨有头,债有主,真要算帐也应找祖大寿去。
不过,大凌河城里的辽东诸将倒也不全是如祖大寿这般冷血的,那副将何可纲、张存仁还有那游击高光辉便不错,值得结交,听他们的意思,对祖大寿见死不救也是有意见的。
嗯?何可纲!
施大勇突然一个寒颤,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想起来了——那个何可纲到底是谁了!
他不就是因为反对祖大寿投降而被祖大寿下令在大凌河城下,当着数万金军的面砍下脑袋的何可纲吗!
他不就是那位至死含笑,不发一语的忠臣何可纲吗!
壮哉,何可纲!
………
施大勇最敬义士,最敬忠臣,何可纲拒不投降反遭杀害的惨剧令他心痛。
为使忠臣不枉死,施大勇决定回到锦州后无论如何也要向巡抚丘禾嘉力陈后金大军即将到来,大凌河城内数万军民将尽数毁于敌手的事实。
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救下何可纲!
施大勇暗暗下了决心,脑子里不断思索如何用最好最可信的说辞劝动丘禾嘉下令祖大寿立即撤出。
哪怕因此而使自己的晋升之路变得更为困难,更为坎坷,也要尽力去做。
正思虑着,却听到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听到蹄声,在队伍前面引路的几十名骑兵营弟兄立即扔掉手中的干粮,翻身跨马,抽刀在手,紧张的望着漆黑的前方。
蹄声越来越近,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火光后,蹄声嘎然而止,黑暗中,听到有人在问:“前面是什么人?可是前锋总兵部下?”
“我们是松山军。”孙有劲在马上叫了声;挥手示意手下放下刀,来者从锦州方向而来,肯定不会是鞑子。
“松山军?”
听到孙有劲的回答,对面有人在惊呼,发出一阵窃语声,显然是不相信他们真的是松山军。片刻之后,便听有人叫道:“探马来报,你们松山军已被建奴包围,如何会出现在此处?你们莫不是建奴侨装,要来诈取锦州城的?”
这话一出,孙有劲立即气不打一出来,破口便骂了声:“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和鞑子打得差点连命都丢了,昨到你嘴里就成了鞑子乔装的了!你姥姥的,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些马车里躺得可都是老子的弟兄!”
对面沉寂了下,好像是在商量什么,很快,就听先前问话的那人又叫了:“对面的弟兄,你们是不是松山的兄弟我们一时难以辨认,你们也知道,建奴诡计多端,最喜找人乔装混进城中充为内应,然后打开城门放他们大军进来,所以为安全起见,你们最好能够出示可以证明你们是松山军的证据,否则,我们这便回城向巡抚大人禀明你们是建奴乔装了。”
听了这话,孙有劲暴跳如雷:“老子们活得好好的,这便是证据,你他娘的还想要什么?大凌河城尚在我军手中,若我们真是鞑子乔装,怎么能够从他们眼皮底下跑到这来?你他娘的再罗嗦,老子带兵冲了你这狗。娘养的!”
刚说完,身子却被人一拉,扭头一看,却是守备大人。
要孙有劲不要瞎嚷后,施大勇扬声朝对面说道:“我是松山守备施大勇,你想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接着!”说着用力将一件物什甩向对面。
黑不隆冬的,谁也不知道施大勇甩出了什么。
对面却发出一声惊叫:“人头,是人头,有辫子,是建奴的人头!”
第三十四章 倾国之兵以伐明(上)
大金国自天命汗努尔哈赤定都沈阳,已历五年,如今的沈阳城宫殿城廓一应俱全,人口兴盛,宛如如日中天的大金国一般,已是这关外各族百姓心中京师所在。
汗王宫内,正值盛年的天聪汗相貌却叫臣子们实在是无法恭维,一眼看去,岂是相貌平平这般简单。这汗王,也不知是怎么生长的,胖得跟头猪似的,眼神之中还略显呆滞,乍一看,倒像那饱食终日、脑满肠肥的大财主,哪里有半分英明神武天聪汗的样子。
当然,这等不要命的话只能是臣下们心中暗诽而已,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要知道,眼前这汗王行事绝非常人能度之,杀伐果断狠辣那是人尽所知的。一个不合,这脸便能当场挂下来,叫你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二贝勒阿敏那蠢货便是前车之鉴。
人一胖,便怕热,虽然夜色早已黑下来,身后又有四个宫女不停的煽扇,可是额头背心的汗水仍是止不住的流下,叫人心中发燥。
燥归燥,皇太极的谈兴却正浓,口若悬河般洋洋而谈:“…诸葛亮居隆中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占了大半个中国。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有长江之险可依;而刘备困居新野,兵不过三千,将不过关张,后来竟与吴魏三分天下,成就了一番大业。刘备之所以能有所成就,究其原因,在于他实行了联吴抗曹之策。明国如当年之曹操,但其势却远不如当年之曹操,非不可争锋。蒙古如当年之东吴,却又远不如当年之东吴。而我们建州经父汗艰苦创业,已大业初定,又远胜于当年之刘备。今欲图大业,为当实行联蒙抗明之策,四个字:残明、联蒙。只要把这四字做实了,我大金国在这关外基业便就稳如泰山,他年未必不能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话音还没落,大贝勒代善便击掌赞道:“汗王说得好,残明联蒙实是我大金立国不二之策,只要遵循此策,我建州与那大明便是分庭相抗之势,他明国能耐我何!”
听了代善的话,一边的汉臣宁完我却在心中不以为然:汗王说得是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这等豪迈岂是与明国分庭抗理所能比,这乃定鼎中原的志气!
大贝勒这话听着就叫人泄气,与汗王的境界差点可不止一丁半点了。仅从这志向上看,汗王继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过他可不敢得罪大贝勒,人家那是汗王的亲大哥,说什么能是他这个汉臣非议的吗?
其实那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完颜亮可不是什么明君,汗王拿他的诗句来用,也是有些别扭的。
这话正如腹诽汗王相貌一样,也是不能说出口的。宁完我笑着也恭维了一句:“汗王天纵英才,真乃上天赐与我建州的真龙天子!奴才等盼他日能与汗王同游西湖,在那吴山上共赏龙井!”
“呵呵。”
这话说得中听,皇太极听了,顿觉神轻气爽,瞥了一眼代善,不动声色又道:“记得父汗攻打乌拉时曾说过,乌拉好比一棵大树,砍大树要一斧一斧地砍,一下子是砍不倒的,如今,乌拉真就被父汗一斧接一斧地砍倒了。明亦如一棵大树,攻明也要一斧一斧地砍,即所谓残明。当年曹操亡汉之心不死,明亡我之心亦不死,他们绝不会容忍我们坐大。因此,明经常用各种手段卡我们脖子,包括马市。为此,我们常常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本汗少年之时因主持家政,对此感受极深,恨亦极深!”
说到这里,皇太极如苦大仇深般扬臂怒喝:“咱大金如果不打破明国对马市的垄断,我们就将永远受制于明!我们就没有铁器,没有盐,没有布匹!生用之道,就会始终控制在明人的手里,人家想什么时候勒我们的脖子就什么时候勒。所以,我们必须残明,不断的削弱它,使明之财富为我大金所用,使明之人口为我奴隶!用诸葛亮的话说,此天殆所以资将军,将军其有意乎?”
代善这会算是明白这位四弟的真正用意了,忙不迭大笑起来:“有意,有意,老天爷要给我们,还不要吗?”
皇太极笑着看了看代善,接着说道:“以我大金之力,与明国抗衡,从现在看,还弱了些,所以要联蒙。蒙古与我女真,字同文,衣同饰,信同教,血脉相连,科尔沁部现已归顺,其它各部尚在观望。明也在联蒙,但蒙与明有亡国之恨,不会真正联合,明不具备吾与蒙之传统优势。蒙古现在出了个林丹汗,据说很有志气,但毕竟是个娃娃,不足虑。我们联合各部,就可灭掉他。联蒙的最好方式莫过于和亲,要广泛与蒙古各部结成姻亲,建州铁骑加上蒙古铁骑,便是天下不可战胜的力量!
若我大金跨有建州辽东,外联蒙古,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蒙古之兵以向燕京,本汗亲率铁骑直取山海关,摧枯拉朽,势如破竹,诚如是,则大业可成,天下可定矣。”
这番话皇太极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却是那么的慷慨激昂。殿下众人也听得是瞠目结舌,惊愕地看着皇太极。
最惯配合的宁完我也忍不住惊叹道:“汗王胸中谋略,实非奴才等能理会!”
坐在他边上同为汉官的范文程则不禁暗道:建州君臣谈起《三国》来,条条是道,明国以孔孟之道治国,建州是以《三国》治国,赵普讲半部《论语》安天下,我看一部《三国》亦足可安天下。
又道:汗王果是明君,单这份谋略,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