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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狼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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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那帮东林党的御史们又上疏了,这个要朝廷免征商税,那个要朝廷撤矿罢监,另个则索性说什么盐铁专卖也不要搞了。说什么皇上是明君,中兴圣主,大明国库丰盈,何须与民争利。不如尽让利于民,叫子民感念皇帝恩德的好。
奏疏写得那是一个好,这理由也让人动心,当皇帝的嘛,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女,这当父母的让些利处给子女,天经地义得很。
要说,这也就蒙得了皇上,若要咱家看,上这些奏疏的一个个拖出去砍了也不为过。
你当咱家不知道,你们口中那民不就是你们自个!你们要皇上让利于民,其实就是落自己腰包里。这真正的百姓哪个会得了真利?
看明白归看明白,知道归知道,王承恩就是不说,他实在是怕了,知道崇祯最怕的不是外朝的臣子占他的便宜,而是怕内廷的这些太监干政!
有些时候,哪怕崇祯问他,他也总是回道“老奴愚钝,皇上自个拿主意就好。”
如此回答,等于没说,不过崇祯偏就吃他这套。实际上,崇祯也不是真的要问王承恩什么意见,太祖铁制——太监不得干政,前朝王振、刘谨、魏忠贤这些权阉的活例子已经让崇祯打骨子里不愿再信这些个家奴,不然,他哪里会背了哥哥的遗言——“大裆实诚,有干事之能,莫要弃之”,继位才数月,就把魏忠贤给流放凤阳,半路之上又派人把他给逼死呢,说到底,还是当信王那会被魏忠贤给吓到了。
有魏忠贤这等大太监在,这皇上做得有什么意思?
自古哪个明君重用家奴阉人的?
如今大明国势如江河日下,内外皆忧,朕少年继位,唯有励精图治方能保祖宗基业不失,纵然不能如先祖般英明神武,但也要把这江山守成了,日后当得个“勤政之君”的称赞便也是了。
提笔御批“让利于民,善莫大焉”,这罢矿撤监的事便算是准了。
放下笔,瞅见王承恩脸色古怪的看着御案上的那份奏疏,崇祯不由有些不悦,淡淡说了句:“怎么,朕这奏疏批得不对吗?照你说,这矿是罢还是不罢呢?”
王承恩心中一凛,吓得慌忙跪下,口称:“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说。
“起来吧。”
王承恩这个样子,崇祯稍稍宽了些,一边拿下一份奏疏,一边随口问道:“几更天了?”
“回皇上,二更了。”王承恩头也不敢一下。
“二更了?”崇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早了,朕再批几份便去田妃那歇吧。”
“老奴这就去安排。”
王承恩如蒙大赦,忙起身便要退下要小太监们到田贵妃那通传一声。
正退着,却见崇祯突然高兴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拿着一份奏疏连声称赞道:“好,好,好!刘懋这算说到点子上了,朝廷要想充实国库,无非开源节流。开源之事,涉及与民争利,朕不好过于干涉,内阁自会处理。但这节流,朕却是要亲自总办的。嗯,全国大小驿站上万,若是裁撤,确是能省出一大笔银子来,还能减轻地方负担,确是一大善政…”
裁撤驿站?
王承恩愣了一下,总觉这事有点古怪,但见皇上高兴,便也不去多想,挥手便要叫外面的小太监过来,不想外面却突然奔了个人影来,急急燥燥的也不看路,“扑通”一声便撞在他身上。
那人可能太过兴奋,撞到人都没察觉,挥着手中的报捷文书便跪到了崇祯面前,激动的叫嚷道:“皇上,大捷,大捷,辽东大捷啊!”
“大捷?辽东大捷?”
崇祯足足怔了十几秒,一个箭步便冲到那太监面前,一把抢过那文书,迫不及待便翻了开来看。只扫了几行,脸上的笑容便是止不住了。甚是兴奋的赞道:
“好啊,好他个祖大寿,不枉朕如此信任于他!斩首二百有余,果是大捷!朕要赏,要赏,要赏…”
辽东大捷?斩首二百有余?
王承恩也被这好消息激动了,不顾额头还痛着,三步并作两步便跪到了崇祯面前:“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崇祯许是太过激动,还沉浸在大捷的喜讯之中,并没有理会王承恩。
王承恩则是悄悄转首朝身边那来报讯的秉笔太监曹化淳问道:“消息可曾核实了,确是斩首两百有余?”
曹化淳一脸喜色,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祖大寿和丘禾嘉联名报的,怕是不会有假。”
王承恩不信祖大寿,但却信丘禾嘉,一听是丘禾嘉和祖大寿联名上报,心中信了八分。
不过还是又问了句:“斩得是真鞑子?”
曹化淳笑道:“文书上说是一百多北虏,八十多东虏,首级已经路上,约摸两天便到。”
北虏指的是蒙古兵,东虏则是建奴。
王承恩确信无误了,暗松口气,他实在是被那些报捷的文书吓怕了。前些日子,西北报捷的文书一封接一封,今儿这个参将斩了三千,别儿那个副将破敌上万,最后兵部核验首级,能有几百就算不错了。而且据西北地方官密报,内中可能还有杀良冒功的。搞得皇上起先高兴,后面则是不住的发火,骂那些武将们瞒上欺下。司礼监再接到这类报捷的文书,也都不敢直接送给皇上,而是先派人到内阁问清楚再决定是否上报。否则,要是又是胡乱瞎报的,皇上又要骂他们不知验核了。
其实若是祖大寿他们报什么杀敌数千,王承恩是绝计不信的,但这回报来的数字叫人不能不信。一百多北虏,八十多东虏,让人不能不信。
辽东这回总算是替皇上争了口气,皇上今儿能睡得踏实了!王承恩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这笑声过于大了,有些放肆了,不过崇祯这会也是激动兴奋,如何会计较这老奴君前失礼。
“皇上,当年宁远大捷,报捷的文书上不过是斩级二百六十有九,尔今祖大寿又斩级两百有余,且全是真鞑子,朝廷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好生封赏才是!”曹化淳不忘提醒崇祯前线报捷,做皇上的得表示了。
“是的,是的,朕都乐糊涂了,要赏要赏!”
崇祯哈哈一笑,将那公文拿了又看一遍,沉吟一声宣旨道:“祖大寿统兵有方,致有大捷,朕心甚悦,着加镇武将军衔,荫子锦衣卫同知一员,赐金银各百两,貂裘、雕鞍、白马各一;另巡抚丘禾嘉统筹有方,特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赐金银亦百两,貂裘、雕鞍各一、锦缎十匹…”
宣到这,崇祯突然顿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王承恩、曹化淳道:
“文书上说那松山守备施大勇智勇双全,以一军之力力敌建奴精骑,其功堪巨,祖大寿和丘禾嘉联名保他为锦州参将,以守备升参将,是连升三级了,按常例,似有不可,你们怎么看?”
王承恩不假思索便道:“既是其功堪巨,理当升迁。以守备升参将,虽是连提三级,但本朝并不是未有先例。且所斩乃建奴精锐骑兵,非寻常流民,依老奴之见,皇上当准之。那施某人破格连提,必感念皇恩,报效朝廷,他日再立新功不定!”说完之后却是暗骂自己一声:糊涂了,武将升迁自己焉能胡乱说话,这不是干政吗?
“升赏有功将校,皇上一力定夺便是。”曹化淳聪明得多,一句话便又推到了崇祯身上。说完看了王承恩一眼。
“嗯,那好,朕准了。着松山守备施大勇加升锦州参将,赐金银各五十两,另赐御刀一柄,御酒十坛,其部有关将校亦一同升赏。朕另拨内帑万两以赏参战将士,以示朕恩!”
崇祯高兴之下,也不在意王承恩是否干政了,还大方的从内帑中又拨了一万两出来,加上国库应赏的,在他看来,绝对是厚赏了。
皇上没有不满,王承恩暗松口气,本不应再说话,但还是开口提醒道:“皇上,是不是待首级验核之后再封赏?”
崇祯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吩咐曹化淳:“你拟个旨,叫内阁会同兵部好生查验,确认无误后,参战将士着名单一一升赏,不得有误。”
“奴婢领旨!”
…………
作者注:刑科给事中刘懋上疏裁撤驿站乃崇祯二年之事,此处略提了下,读者勿需计较,只要知道这驿站一裁,银川驿卒李自成失去铁饭碗便成。




第三十九章 大盐腌过的人头
六月十六,天高气爽,大吉,是个好日子,黄历上说诸事皆宜。
大清早,永定门下便来了四辆马车,押车的是一队边兵模样打扮的官军。
马车停在门洞外,并未与那些入城百姓一样径直进城,看样子,这带兵的也知道规矩。
边兵入城,是大事,不管来了多少人,是进京采办还是来送文书,按例,守城门的五城兵马司总要问下,发个引贴这才能进。不按这规矩来的,也就是那千里报急的军情快马了,不然,甭管你是哪路总兵部下,到得城门下也得老老实实的接受盘问,否则,定你个谋逆不在话下——这天子所在能是你个当兵的随便进的吗?
今日永定门当值的吏目姓安,单名一个清字,沾他姐夫兵马司副指挥使陆常的光,以无赖之身充了个吏目职。平日里吃卡进城商家小贩,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虽知这边兵都是大老粗,也没什么油水,但安清还是想敲上一敲,甭管多少,有串铜钱总是好的。
出门时,他可是看了历书的,黄历上清楚写着财神正位就在东北方向!
这队边兵不就是打东北方向而来嘛!
“你们为何进京?文籍凭册可带了?”
天子脚下当官,九品巡检也自视高人一等。兵马司的吏目虽小,也是吃皇粮的差事,平日耀武扬威惯了,安清这身上自然也有股高人一等的气场在。一边趾高气扬的带着几个手下往那队边兵走去,一边贼眼兮兮的盯着那四辆马车。
看马车,有门道,你不能看上面装的什么,而得看那车轮印。但凡印子深的,那车里装的肯定有好东西。
虽琢磨边兵没什么油水,但“职业本能”还是促使安清将目光落在了那车轱辘上。
这一看,却是大感失望,很明显,那马车上没装什么值钱货物。
不是边将私贩货物,这就没得借口卡了。
失望之下,安清都想掉头走人了,但是瞥见那马车上又是麻袋,又是干草,遮得严严实实,好像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宝贝似的,不由好奇心又起了,忍不住便想去看看马车上装的什么。
但不曾想,人还没走近最前头那辆马车,一股怪味便随风吹来,薰得他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来,几欲作呕。
与此同时,身后那几个兵马司的兵丁们也都捂住了鼻子,厌恶的望着那些马车。经过边上的百姓也都掩起了鼻子,好像看到粪车般躲到一边,没办法,那车上传来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倒是那队边兵却好像鼻子失灵般,无所谓的站在那里,还不时凑鼻往马车上闻一闻,掀开盖在上面的草瞅上一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诡异,让人有种大白天见鬼的感觉。
天知道,他们怎么受得了的。
这他妈的什么味?
安清一肚子火,这大清早的还没开张,就闻了这怪味,真他奶奶的触霉头。
就这味,他能放马车进城吗?真放进去,自己这屁股怕就要被姐夫打烂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味道好像蛮熟悉的,说它臭吧,也不完全臭,因为它还有点淡淡的香,好像在哪闻过似的?
在哪闻过这味呢?
安清正想着这味道为什么如此熟悉时,对面那队边兵带队的把总拿着一份文书冲他来了,到得跟前抱拳便道:“我等奉命到兵部验核,这是巡抚衙门的文书,还请兄弟让我们过去。”
把总说得很客气,说完便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安清。
安清随手接了,看了一眼,没错,上面有官府的章印在,做不得假,看来这帮人确是辽东那帮边兵了。
顺手把文书还回给那把总,安清朝那几辆马车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我说,这车上装的都是什么,怎么一股怪味的?”
那把总听了,咧开嘴巴,皮笑肉不笑的凑到他耳边,轻声吐了两个字:“人头。”
“人头?!”
安清跟受惊的兔子般一下跳得老远,眼睛瞪得老大,喉咙咽来咽去,正准备骂这帮边兵缺大德了,把那人头往京城运,这不是存心要把瘟神给惹京城嘛!
刚要开口,却觉那把总眼神不怀好意,细一品:妈的,这粗胚唬我!
“什么人头不人头的,掀开,给爷看看,少来这套,告诉你,爷不是吓大的!”
安清一肚子火,手一挥,带着几个手下便冲到了最前头那马车,伸手便去扒拉上面的干草麻袋。
边兵们也不去拦,一个个笑兮兮的望着他们,彼此偷看一眼,明显是幸灾乐祸那种神情。
你大爷的,这要不是人头,老子非讹你三两银子才算!
自打当了吏目后,哪个敢如此戏耍他,不看僧面还看佛面的,你道我姐夫这兵马司副指挥使是芝麻小官不成!
安清气急败坏的冲着手下们嚷道:“扒,扒,给老子扒!”
兵马司这几个兵丁们这会也来了劲,这怪味起先闻了让人作呕,但闻上一会,却是香得很。
眼看就要就扒到最后一层干草了,一个兵丁却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兴奋的抬头嚷了起来:“是腊肉,是腊肉的味!”
腊肉?
另外几个兵丁怔了一下,旋即都乐了。不说不知道,这一说,他们就全想起来了,这味道可不跟那冬天腌的腊肉一个味嘛!
嗯,别说,就这味!
安清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哈哈笑道:“妈的,什么狗屁人头,是腊肉!弟兄们,给我扒,今儿老子请你们喝酒吃腊肉!”
“谢头喽!”
一听安清请喝酒,兵丁们更是有劲,七手八脚的便把最后一层的干草全扒到了一边,然而,就在那一刻,他们就跟中邪似的全呆在了那里,连气都不敢喘一声了。
“头,是…是人…是人头…真是人头…”
说是腊肉的那个兵丁这会脸也白了,声音也结巴了,腿也抖了。
安清也没好到哪去,不过他不是脸白,而且脸绿,绿得跟什么似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了。
那把总说得没错,马车里装的真是人头——一排排堆得整整齐齐的人头,豁牙咧嘴死不瞑目的人头!
“老弟,我都告诉你是人头了,你偏不信,这会吓着了吧?嘿嘿,你可别怪兄弟我,这事可是你自找的。不过也别太害怕,不过是些鞑子的脑袋,活得尚且不怕,这死得更吓不到人。”
那把总一脸幸灾乐祸的走到安清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好像有意卖弄似的,嘿嘿笑着走到那马车边,伸手便拿起一颗人头,刻意停了一下后,才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缓缓将那人头朝上提起。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随着那第一颗人头的被提起,车里的人头竟然一颗颗的全都被拽起来了。
一颗连一颗,好像麻绳拴在一起似的,仔细一看,原来那颗颗人头都是被一根根辫子给连起来的。
“这鞑子人头原先是用石灰呛着的,后来走到宁远时,不想遭了暴雨,弟兄们急着赶路,又怕这脑袋烂了不好交差,便用些大盐腌了,没想路上被太阳一晒,倒他娘的成腊肉了…嘿,你别说,这味还真香,要不是还要送到兵部查验,老子路上就拿一颗来下酒了!”




第四十章 棺材 郎中 真英雄
有真便有假,有黑便有白,有哭便有笑,有生亦有死。
开医馆的对面开家棺材铺也是再正常不过,当然,这等面对面,中间只隔着条丈把长的街道,一边医活人,一边专赚死人钱,看起来还是让人别扭的。
而且,人医馆的门面也清爽,门口挂得对联更是工整,那上联是“妙手仁心除疾苦”,下联则是“德艺双馨胜春风”,再加一横批“悬壶济世”,店里再摆些药草花盆,坐馆的郎中手边再捧上本圣人书籍,单这架势就足以胜那黑不隆咚的棺材铺一等。
路上行人也是习惯性的打医馆前过,而不是从棺材铺门前过,为啥?还不是个忌讳!
这世上有人喜欢棺材铺的吗?
官分九品,行分三百六,这人也分三六九等。
悬壶济世的那是上等人,仅次于做官的,比起那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却也是不差的。这打棺材的却是贱业,上至东家下到伙计,到哪也是不受人正眼相待的。
正经人家除了遇上白事才会和这棺材铺的人打交道,换平常,低头不见,抬头也如不见。
晦气!
可是,棺材铺的东家夏老四却从来不自视轻贱,相反,他还自视高人一等,尤其是看不上对面坐馆的赵老郎中,不为别的,只为他这棺材铺虽是贱业,但赚的银子却是多的吓人。
他赵老郎中医个活人,不过赚几个铜板,要是碰上家徒四壁的,没准还贴上几幅药,只有碰到那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贵之家,才能稍稍赚上那么几两银子。
可他夏老四却真的是财源滚滚了,打幅棺材不过费些木料,工时,成本用不了一两银子,但这要是卖出去,可是五两起价,少一两都没得商量。
那买棺材的又都是急着收敛亲人的,哪里会与他斤斤计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咬牙买了。再搭些白事用的物件,一具棺材至少要赚到六两银子。
一斤猪肉不过七个铜子,这六两银子能买一口肥猪,再加上关外这两年不停的打仗,这一打仗就要死人,死人就得要棺材。穷人家自然买不起,可你挡不住那有钱的人家也多啊。
放眼这宁远城,有钱人家就多了去,不说那原先的大户,就是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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