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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山脚背风之地,有两个人裹着狐裘,呵着寒气凝视远方,也在焦急地等待着。
“她怎么还不来?”一把阴柔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赤足踏在雪地之上,完全不受风雪的影响,面容娇媚无比却又冷若冰霜,赫然是柔然的圣女。
她身后一人将头脸都裹在了厚厚的鹤麾大氅之中,根本瞧不清面容,却见他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地走到圣女身边说道:“我的人已经通知那人了,凭她的脚程,这两日必到,圣女就请耐心等待。”
圣女转头看他一眼,声音急迫道:“将军难道不知吊在那里的人是谁?司马芊芊只能瞒得过阿那瓖一时,不消几日可汗定然发现会发现淳于覃不见了,到时我们也只得交人,你的法子要是不管用,我便拿你去应付可汗的盛怒。”
“放心!”男子自信地说道:“她最重感情,只要知晓淳于覃有危险,必定亲来。”
圣女轻笑一声:“如此看来,你倒是比我了解她,希望能如你所料,到时便可了去我一桩心头大患,也定会让你得偿所愿。”
“景就此谢过圣女成全!”男人终于仰起了脸,阴鸷的眼神中全是得意之色,此人正是侯景。
声声狼嚎传来,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残忍的笑意,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只见一人双手被缚,吊在离地数丈的高台之上,他低垂着脑袋,已经失去了知觉,也如圣女般赤着双足,但他的双足上却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被**涂抹后滴滴答答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汇聚到足尖,最后滴落下来……陷入昏迷中的淳于覃,并不知道自己脚下,正有一群被血腥气引来的饿狼。
狼居胥山,是狼的天堂,自数百年的匈奴人开始,就把在草原上纵横无敌的狼群当做自己的先祖供奉,而狼居胥山就是狼神所在之地。这里的狼最为凶残,最为狡猾,此刻大雪封山多日未有进食,突然闻见新鲜的血肉,全都狂躁起来,围在淳于覃的脚下,贪婪的张着血口接着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液。
过了一阵子,狼群仿佛发现了端倪,围聚到高台的角落去挖掘木桩,企图弄倒高台,但雪下的泥土早就冻得比铁还硬,让这群狼只能围坐着,发出“呜呜”地声音,这眼前的阵势让站在远处的侯景也有些不寒而栗。
白衣女子终于来了,洁白的衣衫融进了雪原,也深深映在侯景的双眼里。
女子瞧见被吊在高台上的淳于覃,身形突然从雪堆中激射而出,踏过一只巨狼背上,横过十几丈的距离,直接飞向了淳于覃。
狼群立刻骚乱起来,圣女闻声,眼中精芒闪烁,赤足一点便凌空掠起,直直地扑向淳于覃和那女子,一双手掌无声无息探出,方圆数尺内的寒气顿时汇聚到了那一对欺霜赛雪般的玉手上,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白衣女子仓促应战,两人半空拼了一掌,各自跌飞出去。淳于覃一只手刚刚被解开,突然失去了支持,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落下来,他突然惊醒,及时反应过来,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绳子,定下神来,心里立马涌入一阵凉气,若是这一跌落,便会直入狼群,瞬间被狼口分尸。
看着在半空晃悠的淳于覃,白衣女子出手仿佛有些急促,面前的圣女依旧虎视眈眈,摆明不会给她解救的机会,若是再如此拖延下去,那绳索必然坚持不了多久。
“放了他,有什么条件尽管说!”白衣女子不愿再僵持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
圣女看向侯景,与他眼神接触过,这才转身慢慢说道:“想救他又有何难?只要你解去身上的衣衫,跳入狼群之中,若一个时辰毫发无伤,我便放了淳于覃!”
“狼群饥饿难耐,莫说一个时辰毫发无伤,我只要下去必然被撕成碎片,你真会说笑。”
“说笑?”圣女接过白衣女子的话:“我像是说笑吗?救不救人你自己决定,若是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也绝不会阻拦你。”
圣女是吃定了那女子不会丢下淳于覃不管,根本不担心她会离去。
侯景见那白衣女子一时之间难以取舍,立刻按照事先约好的说辞,开口道:“姑娘既然奈何不了群狼,在下倒是有个建议。”
白衣女子闻声瞧去,双眸里尽是厌恶之色,转过头不再说话,显然对眼前之人没有半分好感。
侯景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暗恨,但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却又有种莫名的兴奋,继续说道:“只要姑娘愿意与我共度一宿,彼此鱼水合欢,我想圣女也会卖个人情于我,将那淳于覃释放。”
圣女立刻大笑:“侯将军一向怜香惜玉,与他共度一宿总比被狼群撕裂来得好。我就卖这人情,你只要答应,我便用**驱散狼群,放了淳于覃。不过你最好快点决定,绳索最多还有十声便会断裂!”
圣女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等着面前白衣女子的反应,一旁的侯景则在大声计数:“十、九、八……”
“不必再数,我答应你便是!”白衣女子终于开口,眸子里透出冰冷雪光:“将他放下来,只要他安然无恙,我今晚就是你的了!”
侯景与圣女对视一眼,嘴角尽是得偿所愿的笑容,热切地看向面前的白衣女子,眼睛里几乎要瞧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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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一片真心 '本章字数:2574 最新更新时间:2014…10…11 15:41:30。0'
圣女听白衣女子应允,飞身纵跃来到狼群的上风,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锦囊,素手一扬便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散开来。
白衣女子和侯景心知有异,掩住口鼻了都避往远处,摩尼教诡异莫名,这药对人体自然是有害无益。
狼群被半空中挣扎的淳于覃吸引,等到发现异常时已经为时已晚。一头头巨狼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显然是受了药力的影响再也无力站起,只能仰着头发出悲鸣之声,不消片刻便都没了动静。
白衣女子眉头微皱,眼中显现担忧之色,圣女慢慢束紧锦囊,瞧她一眼,随后开口:“他死不了,若他死了,侯将军又如何能够得偿所愿?他腿上伤口处抹的(秘)药正是我所施放的迷迭香的解药,因此他不会受一丝一毫的影响。这些狼儿,也不过是暂时昏迷,半个时辰后自会醒转,你答应就范,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伤他性命!”
侯景闻言也放下心来,转身对白衣女子说道:“淳于覃性命无忧,如今天色已晚,何不及早履行承诺?”
白衣女子目色漫意的扫过侯景:“你出尔反尔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我该如何相信你们?”
圣女目光直视白衣女子:“我的个性你比谁都清楚,我说放他就不会再加害于他,只要今晚你悉心服侍侯景将军,明日一早我便会放人,若你言而无信,我现在便杀了他!”
白衣女子陷入困境,此时就听得谷外响起一阵马蹄声,三人回身一瞧,只见一匹神骏踏雪而来,马上之人声音低沉有力:“谁敢伤了本汗的军师,我阿那瓖保准她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话间,阿那瓖已经策马进了山谷,高俊的身驱坐于马背上略显消瘦,俊面上一双眼睛隐藏在布条之下,若隐若现的剑痕犹在。
“淳于覃与本汗相交十载,亲如兄弟手足,为我柔然立下不世功绩,若非有他,我阿那瓖现在还处处受人掣肘。你们竟敢趁本汗疗伤之际掳走军师,真是好大的胆子。”
圣女闻言脸色大变,没有想到阿那瓖会策马跟来,故作发怒:“可汗你为了区区一个汉人,就如此放肆,莫非我为你所做的事情在你眼里就根本不值一提吗?”
淳于覃见到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心中大觉不妥,未免圣女起妒忌之心,立刻开口道:“可汗,微臣在此,并无大碍,臣只是和圣女到圣山拜祭朗盛,见可汗正在疗伤未有禀报,还请可汗不要动怒。”
阿那瓖不是无脑之人,明白自己语气太过,恐怕更会伤及淳于覃,再开口时,声音明显平和不少:“圣女,您是我阿那瓖最敬重之人,这些年有您全力扶助本汗,又悉心教授武艺,此番恩情我阿那瓖铭记在心。今次赶来也并非兴师问罪,而是怕您被那小人蒙蔽,中了他的离间之计。”
言中所指的小人自然是说侯景无疑,圣女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冷冷看向侯景。之前她说过一旦阿那瓖发觉此事,就要拿侯景顶罪,现在这情势下看来自己绝不能留情。
圣女袍袖一展后便掠至半空:“我和可汗只不过是场误会而已,我不予追究,这里的事就由可汗定夺吧!”话刚说完,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雪原。
此时侯景冷汗涟涟,圣女一走,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付眼前的两人,也知道辩解无用,目光瞥了白衣女子一眼,立刻计上心来,对着阿那瓖便说道:“在下与圣女请淳于军师到这圣山来,其实是为了替可汗将……”
话到一半,一块飞石准确的击中他的胸前大穴,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白衣女子见侯景被制,慢慢走到淳于覃身下,将他从半空解下,并示意淳于覃不要多话。阿那瓖听见了响动,立刻问道:“她是谁?”
淳于覃脚踏实地之后,回了一句:“只是被圣女一并带来的女奴,可汗不必担忧!”
阿那瓖也多有将俘获的女奴赐给淳于覃,因此倒也没有怀疑。
阿那瓖从马背上跃起,循着之前的方位落在了穴位被制的侯景身旁,缓缓的抽出了腰间割肉用的短刀……
侯景苦于无法动弹,更是口不能言,一双眼不住转动告饶,但阿那瓖双目不能视物,完全不受他的影响。
“当年在朔方,你便对本汗不敬,更是妄图染指蝶恋,现在你落在我手里,本汗应该怎么处置你为好?”
侯景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知道阿那瓖对自己怀恨在心,如今落在他手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阿那瓖慢慢蹲下,短刀贴着他的身子而过:“本汗该割了你什么地方才能消气?不如就让本汗帮你断了“它”,看你以后如何再碰女人!”
说话间,短刀已经来到侯景胯下,刀柄上血红的宝石熠熠生辉,侯景却脸色煞白,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阿那瓖的手,阿那瓖也并不着急,慢悠悠点开他的哑穴,就听得他道:“可汗!你若饶我一次,我侯景永记可汗大恩!绝不再与你为敌!”
阿那瓖皱着眉:“我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不与我为敌?哈哈哈……”阿那瓖收回手中的短刃,解开侯景穴位:“滚!不要再有机会落在我手里,若不然我必定杀了你!”
侯景恢复自由,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女子身上,似乎心有不甘,想要说些什么,可瞧了阿那瓖一眼时,终究是忍了下来,转身跳上马背,策马而去。
淳于覃在寒风中吊了一日,又被放了不少鲜血,脚步已显虚浮,白衣女子将其牢牢扶住,才不致跌倒受伤。
“淳于覃多谢可汗相救之恩,下次属下一定小心提防,此事全都是侯景挑唆,望可汗不要记恨圣女才是!留侯景一命也是明智之举!”
“军师放心!我再不会鲁莽行事,那侯景野心不小又诡计多端,留在高欢身边迟早会生出不臣之心,对我柔然制衡高欢有利无弊,我自然舍不得杀他!”
淳于覃点头,便示意白衣女子为阿那瓖牵马,准备向谷口走去。
阿那瓖突然停下脚步,将淳于覃扯到了一眼温泉之中,对着白衣女子说道:“你且去我马上取些酒食来,我与军师在这泉水里泡泡,替他去了寒气再走,否则将来这腿必会留下隐疾,一到天冷就痛不欲生。”
淳于覃眼中尽是感激之色,白衣女子看向淳于覃,得到他点头示意,这才慢慢地向谷口走去。
只听见:“嘭”一声,白衣女子身形突然一晃,跌落在雪地之中。
“玉儿!”
淳于覃一声疾呼,赶紧从泉水里跃了出来,顾不得自己的脚伤,跑到白衣女子身边仔细检查,只见她脚踝处寒霜凝结,大拇指上一条粗细的莹白蚕儿正在扭动……
“飞天冰蚕!”淳于覃大惊失色,无助的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发呆。没等他反应过来,阿那瓖已经冲至白衣女子身旁,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用嘴贴住了伤口。
“可汗,不可!”淳于覃本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吸取毒液的阿那瓖,此时脸面已经被冻得霜花凝结。
阿那瓖伸手扯下脸上凝霜的布条:“玉儿?我早知道是你!你已经牢牢刻在我的心里,即使我一辈子看不见,我也能够感觉到你的气息!”
阿那瓖说完将白衣女子抱上马背,转身对淳于覃说道:“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找到野地火姜,便能克制飞天冰蚕的寒毒……”阿那瓖说到此处声音更显低沉:“但若是没有它,我便与恋儿一起共赴黄泉,也终是成全了我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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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真相大白 '本章字数:2313 最新更新时间:2014…10…12 13:13:23。0'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烧高烛照红妆。
女主人因为容貌之事心性大变,动不动就会责罚伺候的仆役,掌灯后整个独孤府便没一人敢喧哗走动,生怕触怒了她,因此府邸显得特别的宁静。
独孤如愿仍在皇宫中议事,这独孤府上上下下的主事者便是这慵懒地躺在卧榻之上的女子。身上的红肿早就因为司马钦奕的膏药而消退,不仅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反而更见滑腻光润,雪白细腻,在薄纱的掩映下闪着象牙白的光泽,配上曼妙的身形,足以让任何人移不开目光。
但这一切不包括那张被火烫伤的脸,大块的黑褐色疤痕像一只丑陋的蜘蛛匍匐在白皙的脸颊上,疤痕边上因为火烫而萎缩起皱的肌肤显得更加恐怖。
“咕咕、咕咕!”
院墙外传来两声夜枭的鸣叫,只是平常不过的声响却让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双目。
她迅速拿起榻边的黑色纱衣罩着自己,再用黑色的面纱蒙住了脸颊,一个纵跃便从窗口穿出融进了漆黑的夜色里,即便是这洛阳城最厉害的巡逻士卒也无法发现她的踪迹。
顺着那隐秘的痕迹,黑纱女子落在了一幢毫不起眼的民居之中。民居内灯光晦暗,昏黄的油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一道瘦削的身影投影在窗棱之上。
“进来吧!”
一个低沉,略显阴冷的男人声音传来时,黑纱女子推门而入,恭敬地低下了头:“主上,柔然之行可否顺利?那蝶恋……”
“啪!”
男人抬起头来,正是侯景,他脸色难看异常,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女子的黑纱打落了下来。
“淳于冰,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做的你全然做不好,却借着一场火,当起了独孤府的夫人来,你倒是真会享受!”
黑纱女子立刻跪倒在地:“主上息怒,属下怎是贪图安乐之人?我冒充蝶恋也是逼不得已,那日放火后便自知不妥,于是折返回了屋中,撞见她时,便将主上吩咐的一切告知与她。她也未有多说,便趁着众人救火时从另一边逃了出去,我也不知独孤如愿为何就将我当成了她。他乃洛阳的主帅,心想不如就将计就计留了下来,可这一切也是为了主上,请主上明鉴!”
侯景冷笑了一声:“那你刺探到了什么?”
“回主上,独孤如愿每天都在皇宫议事,回来后便到我房内照料我的伤势,我也不敢贸然提及军情方面的事项,免得引起他的怀疑,所以尚未有任何收获。不过属下敢保证,不消数日便会有进展。”
侯景目光转向面前的女子,伸手捏住淳于冰的下巴:“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淳于冰嘴角上扬,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原来那独孤如愿对蝶恋用情至深,再加上我自小就会模仿其他女子的声音,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怀疑我已与她掉包。每天都在我榻前盘桓至深夜才会离去,对我无比的依恋。我在府里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予干涉,就算我故意去刁难元修赐给他的美妻,他也装作看不见,对我无比的宠爱……”
侯景直起了身子:“当真如此?”
淳于冰点头:“他事事依着我,确是一位至情至性的男人。”说着眼中多了一丝柔情。
“那他有没有与你行房?”
淳于冰一听,回过神来,面色泛红,声音急促道:“主上,冰儿心中只有你一人,绝不会对独孤如愿动心,更不可能让他近我的身子。况且他爱我如命,见我伤势未曾复原,也不曾提出这些要求,所以……”
侯景冷哼一声,不待她说完,打断话道:“这半月来,他可曾让你照顾他的儿子?”
“他说我伤势未退,不想孩子影响了我休息,所以一直把那小子交托给了令狐采菡照料,我也乐得清闲。”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