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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明亮,万籁俱寂,只有江边等着观看夜潮的人们在窃窃私语。 历代文人名士、帝王将相,多有往钱塘观潮且留下遗迹者。苏东坡说钱塘潮是“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范仲淹说它是“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 而这钱塘潮呢,最为奇特的是变化多,人言“一潮三看”,甚至“一潮四看、五看”。 家在常州的赵烈文就是要看看这钱塘夜潮。 21岁的他当时就觉得,这天地之间,有阴阳开阖,人此一身,要吐纳归元,那么,这江海之上,潮起涛飞,岂不就是江河湖海本身的一口壮气吗? 这钱塘江,平日里波澜不兴,温顺无比,在它的身旁,就是美丽妖娆的西子湖,这些,都像江南人的性格一样,典雅而温和,千年如是,就这么一路走来。 可是,就在11年的那个夜晚,这个生长在江南小城21岁的读书人就期待着、期待着那孕育中的一逞。 视野里,水影月色,清空疏淡。江水无声,在一意的流淌着。银色的月光铺满江面,留下的正是波光粼粼,一碧万倾。 终于,仰望着月色的赵烈文突然感到一丝寒意,这感觉,断不是凌寒彻骨,再一看那漫天的星斗,竟然都似乎变幻难认了,侧耳细听,江面上隐隐传来“沙沙”的响声,少顷,极目望去,远处的江面上,朦朦胧胧,似乎有一条黑色的素练在在浮动,时断时续,时隐时现。 片刻之间,声音加骤,潮水,夹着雷鸣般的轰响飞驰而来,一江的月色,瞬间就被狂暴的击打,蹂躏,全盘粉碎,潮头如千万匹黑鬃骏马,嘶鸣咆哮,在挤撞、在撕打,喷珠吐沫,直扑塘下,沿江堤巡行的人们都惊得返身遁逃,而那潮水,前浪势头尚且未曾消退,后浪纷纭,又猛扑了上来,如此,江波粉碎,怒潮涌起千千叠! 赵烈文心潮起伏,他看着江面,凭空之间,原本默默无声的钱塘江面上,陡然江峰跃起丈二,人们发出惊叫声,纷纷把带来的时令水果、鲜花馒头等等投入江心。 这时候,潮头处,发出隆隆的巨响,再听,又像又似万千神牛一齐响起粗重的鼻息,继而,这江潮声音明朗了,轰轰隆隆,震天动地而来,它挟带着雷鸣般的声响,翻卷成一道数米高的白色城垣,铺天盖地般地来到眼前。 大潮的喧呼声中,赵烈文听到好像有人在曼声吟诵,细细听去,虽然语句听得片段,可是,他还是听得出是唐人的诗句:“往岁东游鬓未凋,渡江曾驻木兰桡。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桂倚玉儿吟处雪,蓬遗苏丞舞时腰。仍闻江上春来柳,依旧参差拂寺桥。” 赵烈文就击掌狂呼:“好一个‘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大丈夫当如是乎?” 当年事,仿佛就在昨日,当11年前,站在钱塘江畔的他看到潮流涌起,后浪推前浪,那势不可挡的势头的时候,当年的赵烈文感到震撼,惊讶于天数人力的悬殊。 到而今,11年后,站在这硝烟未曾散尽的临淮关城下,他陡然就想起了那个难忘的月夜。 这时候,宋基路站在赵烈文的身边,悄声禀告,说临淮关的副将孙同升恭候大人进城呢。 赵烈文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顶盔戴甲的将佐模样的人,正恭恭敬敬的禀手伺候着呢,就笑着向他道声孙将军辛苦,这孙同升赶紧拱手躬身,连称不敢。 本来,孙同升是知道在城外的道观里驻扎着曾国藩湘勇的两个营,可是,由于这一地界儿是漕运总督朱棠的管辖范围,朱棠本人和曾国藩的关系还有些微妙,作为朱棠的手下,就是知道城外有湘勇的驻兵,他也不能去交结、迎送的。而且,对于这5000人的队伍来到临淮关干什么?他也猜想不出来,也不想费那个脑筋去想,自己只是把这临淮关看守住,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自己就算烧了高香了! 可万没曾想到,一大清早,城外的巡哨儿就赶着来报,说有几万的长毛队伍向临淮关方向袭来了,这一下,可把他吓得不轻,自己这几天,正在为西城这一段城墙犯愁呢,因为时下任何一座城池,要想能把持的住,最起码这城墙得有几尺厚吧?可这西城一整段儿的城墙竟然都是土城墙,这要是在百十年前,还能凑合,可现时凡是敢来攻城的主儿,哪个没有几门劈山炮啊?这土城墙也就是个对付事儿,好在城墙的外边,还有着丈把宽的护城河,虽然没有水,可是,单这护城河里的淤泥也有个5、6尺厚,一人陷进去的话,没有两三个人横拉竖拽,就会不中用的。 当时孙同升就心里盼着这长毛的大队是绕城而过,这样的话,只要咱不出城去招惹这些长毛,他们也一定不会攻击这临淮关的。 于是,他赶紧登上南城门的城楼,想细细的观看,这一看不打紧,直吓得他是亡魂耋耄。 长毛竟然围住了临淮关,而且,开始炮轰西城土垒了。 事到临头,孙同升也只得强自出头了,他火速调集城里的兵勇,准备西城一破,就逐次把兵力回缩,然后,再派人出城,再寻救兵吧。 又是没成想,就是自己没放在眼皮子底下的曾家的湘勇如同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般,两路出击,打着僧王的旗号,击溃了长毛,救了这临淮关,救了他孙同升!###第七十四章 赖文光经略长江以北
这一股从临淮关冲出去的太平军队伍就是遵王赖文光的一股人马,而遵王赖文光已于数日之前到亲率一万余人到达了两浦之间。 遵王赖文光来到了两浦地区之后,他没有着急去攻取附近的集镇,而是麾兵在这一地带盘桓,这样,一是他想亲自看看这江北地区的形势如何,二是要等待后续的八千多太平军一到,就集中兵力,展开对江北地区以及两淮地区的第一轮攻势,以掩护北上的太平军主力能够修整练兵一段时间。 刚到达江北地区的第一天,遵王赖文光就派人给天京城里的白齐文送信,向他传达了天王的口信,也向他通报了自己率领2万太平军士兵将要与他紧密配合,巩固江北地区的决心。 果然,就在信使回来的当天,白齐文就派出美国人皮尔士带着有百十人的洋枪队来迎接遵王赖文光,一定要遵王赖文光进城叙话。 于是,遵王赖文光就带了500人的卫队亲随,跟着皮尔士去了天京城。 在路上,皮尔士就客气的问遵王赖文光,是不是需要坐轿子?遵王赖文光就摆手说不要,他补充说,这些年,奔波在外,几乎是日日横戈马上,早就习惯了鞍马劳顿,现在如果让自己突然去坐轿子,还真是不习惯了呢。 大家听了通译的解释,就哈哈的笑了。 皮尔士对于遵王赖文光很是钦佩,来这之前,他多次听身边的太平天国的官员说,遵王赖文光是个文武双全而且又是个特别忠于太平天国的人。所以,这一路上,皮尔士就不停地向遵王赖文光详细的打听着太平天国的历史。而越是接近天京城,遵王赖文光的心情也就越加激动,眼前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莫不是太平军圣兵用性命换来的呀。 一旁的皮尔士观察到遵王赖文光有些激动的神情,就明白这位太平天国遵王一定是对于这座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的。 于是,他就问:“亲爱的遵王殿下,您对这座壮丽的城市一定是很有感情,那么,您能给我们讲一讲您和您的战士们是什么时候把它从鞑靼人的手中解放出来的呢?” 挺清楚了皮尔士的问话后,遵王赖文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凝重,声音也清晰且庄重: “那是在11年前的三月,太平军终于集中兵力,包围了这座城市,当时它就在清妖的手中,还叫江宁。我们的队伍从城外到江东门,一望无际,到处都是裹着红头巾的太平军圣兵啊。 我军初步围住城池之后,马上开始扎住大营,一气竟然扎起营盘24座,堡垒那就纷纷无算啦。 10天之后,我太平军土营集中人手,在仪凤门外向着城墙挖掘地道,待地道挖好之后,就往里面填塞装满火药的棺材。带进去火绳,点燃之后,一声暴响,城墙崩垮了数丈,我太平军将士奋勇争先而上。 遵王赖文光刚说到这里,皮尔士就举手示意通译,他问土营是什么意思? 遵王就讲给他说,在12年前,太平军占领湖南郴州后,当地数千挖煤工人参加了队伍。这些人被集中组织成一部,这就是“土营”。 哦,皮尔士明白了,他点头说,实际上就是土营的战术与采煤的坑道掘进作业相同。 遵王赖文光接着叙述:“就在千余人登城力战之时,哎!仓促之中,下面地道竟然弄错了引线,这地道内的炸药二次又炸响了,一千多弟兄被崩上天空。守城的清妖官兵都来了本事,提刀猛砍,争割死人首级、耳朵,掉头去府衙报功〃。由于争功抢首级引起混乱,城防转弱。太平军主力忽然蜂涌而至,清军来堵缺口时,另外一支太平军已经从水西门(三山门)越城而入,这城池就被攻下来了。 当时清妖的钦差大臣陆建瀛慌了手脚,从他的将军署往外就跑,跑到一个叫十庙的地方被我们的圣兵捉住,未及求饶,就被当街砍了头。 清妖的广西巡抚邹鸣鹤、署布政使巡道涂文均、粮道陈克让、上元县知县刘同缨等人,同在这城内,全部被擒获,被圣兵处决。 清妖的江宁将军祥厚、副都统霍隆武自恃蛮力,率少数清妖死守内城,甚至驱赶兵士家属登陴拒守,与圣兵相持,终被歼灭。” 皮尔士惊讶的问:“有这么多的鞑靼人官员在城里指挥,也没有能挽救他们朝廷的命运?” 皮尔士的疑问却又使遵王赖文光想起了11年前这城里的清妖钦察大臣陆建瀛。 “这个昏聩的清妖头目,每次他带领清妖上城与我们交战的时候,他就对清妖的兵士说,看天上,到处都是luo体的女神在帮他们作战,在十余天的守卫中,他强令城内百姓和兵士都焚香礼拜女神,最后三天,这个妖头竟然扎制了很多的草人、纸人,命城上的清妖把这些草人、纸人竖立在城墙之上,大声告诉城下的太平军,他们有这些神人相助的,让我们赶快退兵!” 说到这里,遵王赖文光还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们说,就这样昏聩的一个人,竟然是清妖皇帝的钦察大臣,管理着我中华锦绣江南之地!” 大家哄笑之余,皮尔士说:“尊敬的遵王殿下,即使是在现在,鞑靼人的官员里,依旧还是有很多人是荒诞不经的,这一点,我也深有体会的。” “哦,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人的颟顸悖理之处的呢?” 遵王赖文光就问皮尔士。 皮尔士就告诉遵王赖文光,自己去年在上海的时候,曾经在美国领事馆做事,接待过青浦、太仓、宝山等地的清廷的官员,这些人,个个形象猥琐,吸食鸦片,领事馆上上下下,都瞧不起他们,都把这些人当做怪物看待。 听到这里,遵王赖文光就忍不住的问皮尔士:“那既然是这样,你们上上下下都知道清妖的可恶,为什么还要支持、偏袒他们,与我们天国做对头呢?当然,我是指你们的国家。” 遵王赖文光身边的人心里也都暗暗的认为这话问得实在是好。 皮尔士听了遵王赖文光的问话就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我亲爱的遵王殿下,您说的没错,大家不喜欢鞑靼人的邋遢与颟顸,更讨厌他们的自私与自大,可是,您要知道,在他们的手里,有着18个省的土地,甚至基本上可以这样说,你们整个的国家还在他们的手中啊!” 看着遵王赖文光没有说话,皮尔士就接着说道:“在广州,在天津,在上海,乃至在这整个古老的国度里,鞑靼人的政府能给予美利坚合众国一切超乎想象的利益,仅此一点,你还能让西方人说什么呢?” 遵王赖文光听了,暗暗地捏紧了拳头,他回身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也都没什么可说,是啊,一切的西洋人千万里来到这个古老的国家,为的是什么呢?他们怎么会顾及这些孰是孰非的问题呢? 终于,他们一行人从水西门进入了天京城。 遵王赖文光端详着城里城外,感到城防似乎是很疏松的,没有重兵把守的意思。一旁的皮尔士就告诉遵王赖文光,他们认为,所谓的守卫天京城,应该是守卫天京城四边的的战略要地,不能仅仅考虑一个城区的问题,现在,天堡城就有1000人把守,地堡城也受到重视,而更多的军队就被派驻到更外围的地区。重要的是,现在沿着天京城一线的长江江面上,基本就被我们所控制,而对于南北共通的粮船、盐船、商船以及其它商务运输的船只我们都基本放行,但是,要交税的。 说话之间,他们来到了灯笼巷的一所府门前,遵王赖文光一见这个所在,心里就有些感触,他下了马,走到门楼前面,用手抚摸着大红的门柱,微微点头,睹物思人啊,没成想,今日竟然来到了这个所在。 原来,这里正是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在天京城的英王府。 遵王赖文光本是洪天王妻子赖娘娘的族弟,从金田起事开始,就一直跟着洪天王走到如今。最初,他就是个文职官员,后来,看到天国的情势渐渐的危急起来,自己由于侍奉中枢,也就看得多了,更明白得多了,就知道要想能够真正的替天国出力,甚至挽狂澜于既倒,就得弃文从武,用军兵来护卫这个新生的天朝。 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里,他就把自己的想法写到纸上,呈给洪天王,没料想,很快天王就同意了他的想法,而且,直接派他到了陈玉成的帐下听用。他就默默的替陈玉成运筹、算计,甚至多次身先士卒,血染征衣,军功不断的累积,做到了“杰天义”,当时义爵是仅次于王爵的爵位,以赖文光一个文职出身,能够很快的熟悉军旅之事,他是下了绝大的苦工和努力的。 英王陈玉成的核心部队分为五大队、五小队,即使到了中期,赖文光的队伍也并非属于这些核心部队的范围。但安庆之役,英王陈玉成几乎赔光老本,嫡系主力损失殆尽,而此时赖文光部却相对完整,自然就成为英王陈玉成的倚重对象。 就在安庆失守之后,英王陈玉成急于打开局面,屡走险招,赖文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终于鼓足勇气,就向英王陈玉成提议:联合张乐行部捻军和苗沛霖部团练,依托皖北,分兵去鄂豫皖一带去招兵买马,稳扎稳打,等养足气势,再图收复安庆。结果呢,碰了一鼻子灰,英王陈玉成压根不听。 就在2年前的正月,英王陈玉成被天王严斥,革职留任。与此同时赖文光却被封为遵王,和同样前线提拔的扶王陈得才、祜王蓝成春、启王梁成富一起,被天王派去远征西北,目的是扩军。 这样的形势之下,英王陈玉成越加的想用自己不屈的奋斗来证明天王原来对他就没有看错!所以,就在大家都劝他不要相信苗霈霖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的时候,英王却仅仅带了几十个人的卫队,决意要去见苗霈霖,结果,真的就被这奸贼所出卖。 当时在军中的遵王赖文光闻听此信,就感觉天国轰塌了一角,一时欲哭无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