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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杖刑不大一会执行完毕,陆轲有气无力地趴在担架上,由两个军士抬到张郃面前,身后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张郃低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问道:“文丑将军?”
文丑摸了摸刺痛的面颊,又看了看担架上的陆轲,似乎认为对方比自己要惨得多,这才别过脸重重哼了一声。
张郃深谙文丑本性,知道这一哼就代表事情过去了,跟着微微一笑:“文将军大人大量,实令张某钦佩!我已在军中摆下薄宴,请随我来!”
文丑一愣:“主公严禁军中饮酒啊?”张郃心说别装傻了,你仗着主公厚爱哪次领兵没偷偷喝上几口?他贴近文丑耳边说道:“水酒几觞,凭将军之量不在话下。”
文丑在脸上挤出几分笑意抬脚就走,没出多远忽然想起一事,返身来到木栅前“噗”地拔出铁矟,又横了一眼担架上的陆轲,在张郃陪同下扬长而去。
等一行人消失在视野当中,担架上的陆轲一脸疑惑地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在前面抬着他的陆轩笑道:“你立了一功,等着张将军赏赐吧!”陆轲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再踢他几脚多好!”
陆轩立刻收起笑容:“你少得寸进尺。又笨又重的赶紧下来,不然把你扔地上了!”陆轲知道大哥在吓唬自己,可还是“嗖”地跳下担架,搂着陆轩的脖子施施然离开。
……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张郃就带人在营外排好了队,文丑自然也跟着来了。大伙翘首相盼,,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点紧张:不为别的,即将到来的可是手握自己前程的主公啊!
当土圭的影子指向正北,旁边的报时官便高声说道:“午时已至!”伴着这一声高呼,太阳正下方的地面人影幢幢,一支军队无声无息出现在视野之中,随即有人兴奋地叫道:“来了!”
那支军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徐徐推进,犹如一道黑色的浪潮,在广阔的原野上缓缓流淌,空旷的天地之间随之一片肃然。须臾过后,整齐厚重的步履声音掺着阵阵马嘶遥遥传来,隐约可见纵横有序、行伍分明,触目所及刀戟辉映、铁甲森然;军中排如密林的旌旗迎风漫卷,一面与众不同的正方大旆在中央高高树起,招展飘摆之际现出一个鲜明的大字——袁!
陆轩从未看过如此场面,他置身人群之中,在心底发出一声感叹:“河北大军果然雄壮威武,袁绍如果不是惜败于曹操,凭着这样的军队足以扫平天下!”想起自己两世为人,终于可以亲眼见到曾经最强的一方诸侯,不由怦然心动。
那支军队在众人的眺望中渐渐靠近,直到百丈之外才停步不前,随着中间的军士移向两旁边让出道路,一哨骑兵越阵而出直奔营门。
张郃见那面大旆跟着骑兵同路而来,知道主公袁绍必在其中,赶紧迈开大步跑了过去,文丑和众官员紧随其后快步赶上。陆轩并没有跟众人同去,而是把陆轲叫到旁边面授机宜,陆轲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骑兵队伍转眼工夫来到门前,袁绍果然就在其中。他下马和官员们寒喧了几句,一群人立即前呼后拥把他围在当中,在张郃指引下众星捧月一般走向中军。
陆轩站在角落里看去,见袁绍臂长肩阔、白面黑须,走起路来目不邪视,再加上穿着一身明晃晃的亮银盔甲,看上去果然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唯一感觉不舒服的就是那双眼睛,始终有一抹萦绕不去的骄傲。他暗暗想道:“有什么样的主公就有什么样的臣子,袁绍一系极少有人善终,看来都是因为这‘自负’二字。”
张郃可知道袁绍干什么来了,还没等他发问就开始抢答:“秉主公,那易京城高水深,城中守军不下三万之众,末将与之多次交锋,尽管小胜无数,可若想一举攻陷还需要些时日。”
“另外,公孙瓒之子公孙续及部下张燕于黑山一带屯兵数万,时常从外围进行骚扰。他们多以骑兵为主,来去如风极难捉摸,往往趁我军即将攻城时突施偷袭,我军虽屡次将其击退,但长期疲于往返,因而事倍功半。”
这番话完全是陆轩的意思。张郃深知袁绍最讨厌部下懦弱无能还乱找借口,本来是不想这么说的;可昨天当他看到来势汹汹的文丑,明白自己再无退路,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袁绍听到一半就皱起了眉头,等张郃把话说完脸色已经颇为难看;张郃眼看着袁绍的脸晴转多云又转阴,估计雷阵雨也快来了,顿时提心吊胆地低下了头。陆轩始终跟在众人后面,看到这里便微微一笑。
忽听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张将军久攻不下,怕是另有打算吧?”张郃眼中闪过一抹憎恶的神色,应声说道:“不知郭图先生有何见教?”郭图奸笑几声接道:“在下一介文人,可不敢对战无不胜的张将军有什么见教。”
陆轩想起田丰信中说的挑唆之人,看来应该就是这个郭图了,暗暗冷笑一声:“嘿嘿,想玩文字游戏杀人不见血?既然来了就不能便宜你,好歹也要扒下一层皮再走!”
袁绍听到“久攻不下”和“战无不胜”便停下脚步,投向张郃的目光就象一把出鞘的利剑:“张郃呀,我已经给了你一年时间,你还跟我说需要时日,难道你想一直在这里耗下去吗?”
张郃听出这句话语带双关,当时吓得头皮发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公给出期限,卑职定能攻克易京!”
袁绍根本就不搭腔,说道:“文丑何在?”张郃脑袋里轰轰直响,心说:“郭图鼠辈欺人太甚!陆轩啊,你可把我害苦了!”
文丑在一旁应声转出,站在袁绍侧后方抱拳说道:“主公,文丑在此!”袁绍顶盔挂甲,费了好大劲才看到他一只胳膊:“嗯。文丑啊,我命你……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文丑迟疑了一下,垂头含胸走到袁绍面前。
文丑仗着主公对自己厚爱,平时总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式,就连在袁绍面前也是挺着肚子说话;袁绍见他今天缩头藏尾一反常态,不禁略感奇怪:“这个文丑在搞什么?我来了半天还没见着他正脸呢,莫不是生病了?”当即说道:“文丑啊,你怎么了?快抬起头来。”
主上的话不可违抗,文丑感觉自己的脑袋沉重无比,一咬牙还是抬了起来。袁绍立刻盯着他说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文丑心说是让张郃部下打的,但他身为大将,这样丢人的话要是说出来,非当场饮恨自尽不可;想编个瞎话蒙混过关,张郃就在旁边看着,这可如何是好?
张郃想起陆轩的交待,跪在地下说道:“主公,是这样的:卑职的属下陆轲斩了敌将田楷,文丑将军听说他勇武过人,便与之切磋了一番,结果……”
袁绍奇道:“文丑啊,是这样吗?”切磋可比找茬挨揍好听多了,文丑见张郃总算给自己留了面子,借坡下驴说道:“呃……是这样的主公。”
袁绍很清楚文丑的本事,不然也不会对其如此看重,可是能把这等猛将打成捂眼青,纵观全军也找不出几个啊!他顿时来了兴趣:“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儁乂啊,快叫他来见我!”
张郃听袁绍改称自己表字,知道主公的心情已大有好转,连忙起身说道:“末将遵命!”回头一摆手,等候多时的陆轲立刻走过来,向袁绍恭恭敬敬地说道:“卑职陆轲参见主公!”
文丑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这小子昨天才挨了五十军棍,怎么今天跟没事一样?”
袁绍见陆轲虎背熊腰、气度沉凝,相比之下文丑就显得有点逊色,当即捋着胡子问道:“你就是陆轲?多大年岁,现居何职?”陆轲躬身说道:“回主公:卑职今年十八岁,现在张将军麾下任牙门将。”
袁绍身为一方霸主目光如炬,见陆轲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极有大将风度,心里很是喜欢;又听说陆轲曾经拜管宁为师,惊喜之下想道:“文武双全,这不又是一个张郃吗?此人三十年内必为河北军中栋梁,我横扫天下又添一臂也!”
想到这里他把脸一沉:“张郃,如此功臣为何只任微末之职?”张郃急忙说道:“主公,陆轲从军一月便为什长;此次斩将立功连升四级,已经是很特殊了!”
袁绍不过做做样子以示体恤下属,点点头正要说话,只见有一队伤兵在营中穿行而过,不禁多看了几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因受伤而萎靡不振,一个个反而精神奕奕,似乎觉得自己十分光荣。
袁绍自认历经大小战阵无数,但这样“快乐”的伤兵却从来没见过,他不禁暗说道:“士气高昂,能有这样的军队何愁各路诸侯?张郃一向治军有方,看来这易京真的不太好打啊!”
张郃在旁说道:“主公,这都是上一役受伤的军士,现在要去军医那里换药,我这就让他们来参见主公。”袁绍当即伸手制止,望着那些将士有说有笑地离开视线,心意忽然动摇起来。
文丑在袁绍面前已经站了半天,这时说道:“主公,文丑在此听命!”袁绍看了看愣眉愣眼的文丑,心想:“说起勇往直前、冲锋陷阵,文丑也许略胜一筹;但要说统领一方、谋划全局,张郃还是要强上不少啊!”
他心中一犹豫就没搭理文丑,摆了摆手接着往前走。郭图看出些门道,追上几步低声说道:“主公,请您想想以往战况,张将军要是有办法怎么能一年不胜呢?”
袁绍觉得郭图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张郃见又被郭图搅了局,气得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陆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张郃,接着向他摇了摇头。
这时距离中军帐已经很近了,沉吟中的袁绍忽然感到有些异样,他向周围仔细察看了一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是什么味道?”
第十三节 陆郎妙计
袁绍身为主公,一举一动都会令属下们积极回应;众人见他忽然变脸,纷纷抬起头拼命呼吸,营中一时俨然群獒出猎、嗅声不绝。还是郭图天赋异禀,第一个叫了出来:“好重的酒气!张将军,主公可是严禁在军中饮酒的!”
张郃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我军中上下都知道主公的严令,是谁这么大胆子?而且还在主公亲临的时候,真是不要命了!主公,我立刻就带人去查,找到之后请主公亲自发落!”说完立刻带人挨个帐蓬搜查起来。
郭图见张郃没有丝毫慌张之态,顿时一脸狐疑地想道:“就算找到了违规的属下,可你身为主将也难辞其咎。怎么看起来这事象和你没关系一样?不会是吓傻了吧?”
袁绍盯着张郃的身影,一张白面已经变成了铁青色,心道:“张郃呀张郃,我刚刚说你统领有方,你就在我眼皮底下捅娄子。这次可怪不得我了!”
工夫不大,只听一名军士高呼道:“将军,找到了!”张郃一边回身一边怒喝道:“我倒要看看是谁……”等看清那座帐蓬他忽然呆了一下,后面的话也硬生生噎了回去。
郭图心中得意:“怎么了张大将军?你自毁前程,怕是连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张郃顿了顿才走到袁绍旁边低声说道:“主公,找到了!”
袁绍吼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抓来!”张郃犹豫了一下:“回秉主公:那……那是文丑将军的寝帐。”
“神马?”袁绍听的心里一忽悠,赶紧腾腾腾迈上几步,还没进帐扑面就袭来一阵酒气。他一皱眉走进帐中,只见被褥凌乱的床边正摆着一桌残酒剩菜,有个酒瓮已经被倒下的铁矟砸烂,碎片上存着的酒水还在滴滴落下。
袁绍对着一片狼藉气得浑身发抖,奋力回头之际银盔下沿在护肩上狠狠蹭过,顿时发出“咯吱”一响:“文丑何在?!”
主公雷霆一怒众人赶紧低头静立,四周变得鸦雀无声。郭图更是惊讶地想道:“张郃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他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文丑魂不附体地走到袁绍身旁,看着自己的帐蓬欲哭无泪,心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昨天中午吃饭时桌上并没有酒。毕竟禁酒是主公的严令,文丑以为张郃在开玩笑,草草一饱就回帐了。
哪知日落前张郃真的派人悄悄送来四样菜、两瓮酒,文丑垂涎三尺之下,心说反正也没人瞧见,端起一瓮就痛饮起来。他一边舔嘴嗒舌一边还在感激张郃,不大会就干了个底朝天,来时的鞍马劳顿也为之一扫而空。好酒啊!
另外一瓮文丑没舍得喝,打算以后再慢慢享用,谁知道早上还好好的酒瓮竟然被铁矟打碎了!现在文丑恨不得冲过去把铁矟啃上两口,可是这样主公的怒火就能平息了么?他瞪着自己的兵器不知所措,却没看见真正的罪魁祸首正躲在一旁暗暗发笑。
袁绍暗自庆幸刚才没下决定,不然文丑刚接掌军营就带头喝酒,自己还当哪门子的主公,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他的脸色白中透青、青中带紫,向文丑死死盯了半天才咬着牙说道:“张郃,军中饮酒,按律该当如何?”
张郃看着袁绍变化多端的表情,抱拳说道:“回秉主公,军中饮酒按律当斩。可是……”袁绍咆哮起来:“可是个屁,还不快叫人把他给我砍了!”
众官员知道袁绍身为一方霸主,平时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从来没听他爆过粗口;眼下连“屁”都从嘴里冒出来了,只能证明:主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文丑满头大汗地说道:“主公,那酒是、是张郃送的!”袁绍当时就明白了,心里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几口迷汤就把你灌糊涂了,那是故意设的圈套!张郃也恁地狡猾,这避实就虚用得不赖嘛!”
郭图倒吸了一口凉气:“张郃虽有谋略但并不擅长诡计,他身后有高人啊!可用文丑代替张郃是我的提议,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主公弄不好会迁怒于我啊!”
想到这里郭图快步上前谏道:“主公一至就斩大将,恐怕有损军中士气。而且这件事张将军也有些责任,文丑他罪不致死啊!”
张郃在心里骂了郭图一句,赶紧说道:“主公,此事末将也有过错。本来那酒是送给文将军带回的,不想……”其他官员见状也跟着纷纷求情。
袁绍哪里要杀文丑,不过想找个台阶下罢了,大伙恳求了半天他才沉着脸喝道:“看在众人面上先寄下你这颗头颅,还不快快退下!”文丑闷声说道:“末将谢主公不杀之恩!”垂头丧气地闪到一边。
郭图不想轻易放过张郃,又想借机将功补过,嘿嘿一笑问道:“张将军,主公严禁饮酒,你反而在军中私藏,这算不算违抗上命呢?”袁绍心说对呀,这回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张郃应声答道:“主公,末将确实命部下寻了些酒水,但这酒并不是用来喝的。”
郭图寸步不让:“酒不是用来喝的,那是干什么的?难道用它来洗面漱口不成?张将军的嗜好真是令在下费解!”
陆轩让人出去找来整整十瓮烈酒,除了对付文丑,张郃也不知道还能拿来做什么,当即板着脸说道:“此乃军机,不劳先生多问。”
郭图本想找张郃一个不是从而挽回局面,没想到被张郃一句“军机”给唬住了,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袁绍跟着哼了一声,迈步走向中军大帐。
众人来到帐中。郭图连番失利,老老实实站在下首;文丑惊魂未定,始终躲在角落;张郃心中没底更是跑得老远。阶位最高的三人都往后靠,别人身为下属怎敢僭越?一个挨一个差点儿就排到了帐外,只好在巴掌大的门口挤作一团。
袁绍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帐内,心说:“这都成什么了?不就是发了点火么,看你们吓得这样,我到底是你们主公还是老虎?这还没做上皇帝呢就变成寡人了!”
他忍住满心的不快,对着一班副将、校尉、参军温言道:“诸位无须多礼,都到里面来吧。文丑啊,你也过来!”众人这才依言上前。
袁绍打量着那三个人:“郭图出的什么馊主意,害得我差点下不来台!文丑也不长脸,这趟算是白来了。”他越想越觉得憋气,向张郃狠狠瞪了一眼:“你跟我耍花枪无非是舍不得功劳。好,现在我不换你,可易京城要再拿不下来,咱们的老帐新帐就得放到一起好好算算了!”
……
陆轩始终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等袁绍一帮人进了中军帐,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暗暗说道:“能不能大获全胜,就看张将军你有没有胆量了!”
在这之前,陆轩向张郃打听出了文丑的缺点:好酒、粗鲁,而且还很骄傲,所以就利用这些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他先是让人飞马跑到百里外的村镇,想方设法弄来了十瓮烈酒;同时又安排了不少伤兵作幌子;最后让陆轲天天在南营骑马,只告诉他一句话:“有人来找茬就往死里打!”
易京在袁绍地盘的北面,所以陆轩知道文丑要来必走南营;而且他对陆轲很有信心,十几年的截拳道可不是白练的,打不赢文丑也绝不会输,就算一场平局也会让袁绍刮目相看,让陆轲一举成名。
另外袁绍身为一代雄主,百分之百希望精兵猛将多多益善;有不逊于文丑的人做属下,还有许多受伤而不减士气的军卒,谁敢说张郃治军不行?
至于那两瓮酒,文丑喝不喝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收下陆轩就能让袁绍闻到酒味:谁让文丑的帐蓬紧挨着中军呢?
陆轩很清楚这世上没有如意算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