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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埋怨不到旁人身上去;谁让他自己这些日子念念不忘太爷的私房;鬼迷心窍了;才惹出这样不堪祸事。
“我儿委屈了;我去与瑞哥解释;总不会叫他误会了你……”宗房大太太闻言;就有些坐不住;忙道。
她虽为骨肉即将生离难过;可对长子次子也是一般疼爱。
沈忙拉住宗房大太太的胳膊;带了祈求道:“太太;老爷已经责罚了儿子;此事告一段落;还是勿要再提及……不管怎么说;都是儿子不对在前;真要将昨晚多吃了几盅酒的事情说出来;儿子又多了一重罪过不说;还要背负不孝之名……大哥为人最是方正;倒是不用老爷吩咐;大哥就要再教训丨子一顿了”
宗房大太太左右为难;道:“那也不能让瑞哥白误会了我儿啊?他如今可不是四房之子;要是心中记恨了你可怎好?”
沈忙摇头道:“我瞧着瑞哥宽和大气;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太太郑重其事的去说;倒显得咱们不认错;刻意狡辩似的;还是儿子私下去道歉的为好……不管怎么说;到底动的是瑞哥的行李;总要有个交代……”
宗房大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就不多事了
客房里;沈珏满脸羞惭道:“是我连累了二哥;才被人这般轻慢……”
他与沈瑞虽情同骨肉;感情深厚;可那边也是他的同胞兄弟;他既觉得愤怒;也觉得丢脸。
沈瑞心中愤愤;对于沈的人品不置可否。即便是贪婪;也不当这样愚蠢;但凡稍看重沈瑞与沈珏两个几分;也不敢这样放肆。
归根结底;不过是仗着是沈珏胞兄的身份;觉得沈珏不会计较;才敢如此行事。
宗房大老爷倒是知趣;早早地打了沈三十板子;让人说不出话来;要不然这样翻箱倒柜的行为;定要给二房一个说法。
不过恼归恼;沈瑞也明白;此事真要闹出来;是宗房的笑话;可沈珏也少不得被人说嘴。
“左右明日就走了;珏哥也别想太多;多陪陪海大叔就好……”沈珏道。
他已经瞧出来;沈珏对于宗房并无多少归属感;对于这边舍不得也只有宗房大老爷一人而已;连对宗房大太太也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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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三十八章 山高水长(三) (求月票)
宗房大太太虽在沈跟前答应好好的;不插手今日之事;不过等回到房里;不免心中难安。她倒不是畏惧二房之势;怕沈瑞因此事记仇;而是担心沈珏会对胞兄沈心生嫌隙。
即便如今名分上成了族兄弟;可这世上为同胞血脉的却是他们兄弟三个。沈珏年岁又小;以后读书也好;出仕也好;难道全凭二房长辈安排么?即便二房两位老爷如今位高权重;也是有年齿的人了。十年、二十年后;沈珏能依靠的;还是宗房这边的胞兄。
这般想着;宗房大太太就坐不住了。
“五珏哥呢;还是老爷那边吗?”宗房大太太叫来个管事婆子;问道
待听说沈瑞过来了;沈珏随之去了客房;宗房大太太就站起身来。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吩咐道:“去请珏哥过来;就说我有事相请。
那婆子应了一声;出了正房;心中腹诽自家太太的心狠。珏少爷回松江大半月;在宗房前后也住了十多天;自家太太却是能忍住;除了在人前;私下里见也不见。
谁家亲娘能这般狠心肠?
如今“有事相请”?别是二哥的事吧;要是为了那个才寻了珏少爷来;那珏少爷还真是可怜
这婆子心中唏嘘;去了客房。
沈珏与沈瑞坐在树下吃茶说话;空出屋子吩咐小厮们收拾行李。
那婆子快了几步;上前福了福身;堆笑道:“见过瑞少爷;珏少爷;我们大太太有事请珏少爷过去说话……”
沈珏闻言;并无欣喜;反而皱眉道:“不知伯娘有何事吩咐?”
“老奴不知。”那婆子强笑道。
沈珏眉头蹙得更紧;面带犹豫;回头看着沈瑞道:“二哥?”
沈瑞摆摆手道:“还磨蹭什么?既是婶娘吩咐;你过去一趟就是;还要让长辈等着不成……”
沈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带了几分不耐烦道:“妈妈;走吧……”
那婆子平素在宗房大太太跟前服侍;倒是也不觉得沈珏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要知道当年大太太因难产遭了大罪;极为不待见幼子;即便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是能不见就不见;见也多视而不见;母子两个情分实是淡薄。反倒是宗房大老爷;怜惜幼子;又当爹又当娘的;父子两个情分极深厚。
沈瑞看着沈珏随着婆子出了客院;才举起茶杯;却是觉得寡淡无味。
如今这个世道;礼法为重;要是沈珏一味亲近宗房;以嗣子的身份;就容易为人诟病;可真要是就此隔绝骨肉;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也太残忍了些
不管看似精明的沈为何犯下蠢事;宗房大老爷对于沈珏却是真心实意;希望宗房大太太也能在临别之际;显露几分慈母心肠;勿要伤了沈珏的心。
上房里;宗房大太太站在窗前;不由心跳加速。
朝思暮想的骨肉就在眼前;这些日子她如何不想?可是她却不敢私下相招;实是受不了亲生儿子一口一个“伯娘”;也是不知当如何面对幼子。
眼见着婆子进了院子;后边跟着一素服身影;宗房大太太不由手足无措;忙转身回榻上坐着。
“去取了……”宗房大太太忍下激动;开口要吩咐身边婢子;可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沈械最爱吃藕合配清茶;沈爱吃白糖糕就团茶;就连小栋哥爱吃桂花窝丝糖就苦丁茶;她都记得真真切切;可却不知幼子到底是何口味。
宗房大太太失魂落魄;说不下去了。
这会儿功夫;婆子已经到了。
沈珏没有直接跟进去;而是站在廊下候着;婆子先一步进来禀道:“太太;珏少爷到了……”
“珏少爷”宗房大太太嘴里咀嚼着着几个字;心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是了;她的儿子;如今成了隔房的少爷;不再是宗房的人了。
瞧着她神情不对;半响不吩咐;婆子小声提醒道:“太太;珏少爷在外头候着。”
宗房大太太这才醒过神来;忙道:“快请进来”
婆子应了一声;挑了帘子出去;请了沈珏进来。
沈珏即便在沈瑞面前表现的有些不耐烦;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也隐隐地存着几分期盼。
不过因受宗房大太太冷脸多年;母子关系实是生疏;他即便对生母再多留恋;也做不出在父亲跟前那种骨肉难舍的孺慕模样。
“见过……伯娘……”沈珏压下心中那丝激动;躬身见礼。
听到“伯娘”二字;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心如刀割;死死地盯着眼前少年;疼的说不出话来。
沈珏被盯着头皮麻烦;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宗房大太太。
宗房大太太却是已经先一步移开视线;望向沈珏身侧的屏风;母子两个的视线就这样错开来。
这场丧事;宗房阖家受累;宗房大太太看着也清减不少。她也是五十多岁的人;即便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形端坐如山;可眼角细密皱纹、双鬓零星白发却是遮不住。
小栋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过几年宗房大太太就是要做曾祖母的人了。
沈珏低下头;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不管他心里多羡慕沈瑞;觉得沈沧与徐氏这样的父母多么开明多么好;也从没有嫌弃过自己的生身父母。
可是;是他们先舍弃了他……
宗房大太太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慈爱地望向沈珏;挤出几分笑道:“珏哥;坐下说话……”
沈珏应声坐下;却是低着头;盯着脚下水磨方砖。
明早他就要走了;这一去山高水长;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再回松江;太太这是要说什么?沈珏莫名地多了几分羞涩;有些紧张起来。
就听宗房大太太道:“珏哥;杨妈妈是我吩咐的;你误会你二哥了……”
沈珏只觉得这句话十分飘渺;深思不由模糊起来;杨妈妈是哪个?自己什么时候误会二哥了?
“是我舍不得你;想要留下你儿时旧物做念想……”宗房大太太继续说道:“我又拉不下脸来与你直说;才吩咐杨妈妈悄悄取了。不想那老货糊涂;翻到瑞哥的箱子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沈珏目光从迷惘转为清明;他抬起头来;望向坐在罗汉榻的老妇人;觉得既陌生;有是那样熟悉。
宗房大太太被沈珏看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老爷稀里糊涂的;就归罪到你二哥身上;你可别误会了你二哥……瑞哥那边;要是真恼了;我就去赔罪;到底是我教导下人不严的缘故……”
沈珏神情转为木然;这般慈母做派不是他打小常见的么?
当年大哥、二哥有了什么过失;引得太爷、老爷责罚时;大太太就是这般做派;将两个儿子的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般慈母心肠;依旧一如既往啊。
不管沈行事有多么不当;这背后有什么不良用意;也不管自己被下人仆妇轻视慢待;有多么愤怒;眼前这慈母一心要护的却只有她的次子;这是她的习惯。
见沈珏神色难看;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嗓子发紧:“珏哥……”
沈珏嘴角上翘;璀璨一笑:“直到今日我才知;伯娘竟是舍不得我的……
宗房大太太满脸涨红;颤声道:“珏哥……”
沈珏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宗房大太太如插蜡烛似的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宗房大太太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上前要扶沈珏起来:“这是作甚?”
沈珏却是面上一片清明;推开宗房大太太的胳膊;对着宗房大太太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额头落地;掷地有声;“砰砰砰”。
宗房大太太只觉得浑身发软;心尖一颤一颤;看着沈珏额头青紫;红了眼圈。
沈珏抬起头;额头一片青紫;却是满脸轻松;道:“伯娘上了年岁;怎么好因小侄凭添愁绪?那些念想;还是算了。若是偶尔记得小侄;伯娘说不得还要凭添厌恶;少吃一碗饭;彻底忘了却是省心。日后有械大哥、二哥承欢膝下;伯娘定当长命百岁、尊荣安乐……”
一口一个“伯娘”;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眼前这俊秀少年带着璀璨笑颜;嘴里却说着世上最绝情、最刻薄的话;让宗房大太太生出几分惊慌之心。
这是谁?是她的儿子么?
看着宗房大太太脸上一副见鬼模样;眼神是陌生中带了戒备;沈珏并不觉得悲凉;反而想笑。
“哈哈”
他并没有克制自己;就这样任由自己笑出声来。
宗房大太太脸色骇白;退后了两步。
沈珏看了宗房大太太最后一眼;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这样大笑着出了上房
门外候着的婆子婢子;见沈珏如此神情;都纳罕不已。
这骨肉临别;不是都应该含泪带悲么?这是说起什么高兴事儿;珏少爷笑得恁地开心?要知道珏少爷因太爷之丧;回到松江来;可从没有露出一丝笑模样。
上房里;宗房大太太萎坐在罗汉榻上;泪如泉涌。
晚上;五房那边虽是往来亲近的族兄弟齐聚;坐了两桌子;为沈瑞、沈全、沈珏等人践行;可因是在族长太爷百日热孝中;即便其他人都不是服亲;可有沈珏在;众人就省了酒。
如此就多了克制;少了热闹;倒是消消停停地用了晚饭。
沈珏下午出来前;吩咐小厮将宗房那边的行李都打了包;因此在五房用了晚饭后;就直接与沈瑞留在这边客房。
沈全见状不由担心;悄悄拉了沈瑞到一边道:“明早一早就往码头去;不用劝珏哥回那边住么?”
沈瑞摇头道:“方才过来前;珏哥已经随我去同海大叔与两位族兄作别…
沈全叹气;道:“估计是怕明早临别时舍不得;倒是苦了珏哥……”
宗房客房的意外;沈瑞并未告知沈全;也无心宣扬。不过想着沈珏下午见过宗房大太太后;额头青紫、面上带霜的摸样;就晓得自己的失望落空;宗房大太太肯定又让沈珏伤心了。
沈瑞虽是外人;可对于宗房长辈依旧带了不满。
如今只能往好了想;沈珏经历了这一遭;回到京城也能少几分思乡之情;不用再为思念松江寝食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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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山高水长(四)
松江;官船码头。
临着码头停泊着一溜的粮船;松江府每年负担着往内府输送白粮五万石的任务;从今年七月开始;就分几批北上运粮;今天要启程的这一批三十艘运粮船;是今年最后一批次北运白粮的船队。
码头上站着一四十来岁中年人;穿着簇新素色儒衫;眺望远处;面上带了雀跃与紧张。
旁边站着一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解道:“爹;您这也太郑重了?到底您是长辈;瑞二哥待人极为和气;何至于此……”
“臭小子待会规矩些”中年人瞥了他一眼道:“真以为名为族兄弟;就是兄弟了?那是尚书府公子;没看各房嫡支老爷们都巴结奉承着……”
少年撇了撇嘴道:“不说瑞二哥;还有珏三哥在呢;又不是外人……爹还如对大宾不成?”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宗房庶支子弟、沈珏从堂弟兼昔日族学同桌沈环;旁边这中年人是族长太爷庶侄沈渔。
沈家是松江大户;各房头田亩数加起来;足有万顷;名下就有四个白粮粮长名额。
要说大明开国初年;因粮长一职发家致富的乡绅不是一家两家;不过现下世道不如早年;水路关卡多;衙门里又流行卡拿要那一套;白粮北上耗费过甚
即便朝廷一石白粮贴补一两多银子;可北上水路一直到京城衙门;重重关卡;稍倒霉些;这人情开支就大过于朝廷补贴;不赔都是好的;实没什么油水
这样鸡肋职位;寻常乡绅人家得了;说不得就要折腾得倾家荡产;可松江士绅大族名下都挂着几个;不过是卖人情给地方父母;你好我好大家好罢了。
沈渔也有秀才功名;不过入学多年连乡试下场资格都没捞到一次;就绝了上进心思。族里安排差事的时候;他就接了白粮粮长的差事;即便辛苦些;好歹有沈氏一族为后盾;倒是无需担心会亏空钱米;年底族中亦稍有补贴。
虽说挂着粮长之名;可松江白粮粮长五十来人;也不是年年都要上京;上京人数都是之前排出来的;三、两年轮一次;今年上京粮长中;沈渔并不在内;不过因沈瑞、沈珏等人返京的缘故;沈渔就与这次上京的其他粮长做了调换;为的就是照顾沈瑞、沈珏等人方便些。
俗话说得好;行船走水三分险。这北上因走运河;即便没了水匪的风险;可船行江上小两个月也辛苦。沈渔却是不用宗房大老爷开口;主动应下此事;且甘之如饴;还带了儿子出来。
被儿子顶嘴;他也不恼;慢条斯理道:“即便是至亲骨肉;也要多往来才能相亲。松江族人数以百计;珏哥本家亲老子、亲叔父都在呢;我这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的堂叔算甚了?前年二房二老爷南下;从族中挑选族侄去任上;作甚没选旁人;选的是三房玲哥与九房琳哥?还不是曾一路同船南下;处出来的交情……傻小子;仔细寻思去……”
沈环虽晓得自家老子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有些别扭:“即便二房如今显贵;爹也不往京里去;这般……交好……作甚哩?”
“目光短浅有现成的大腿不靠;等到有事想抱的时候也抱不上了你老子我是不行;你们兄弟几个我也瞧出来;能出个秀才就是谢天谢地;可你的侄儿们呢?沈家诗书传家;举业是根本。只要出来个举人;就有进京的一日……七房、八房那边;要不是靠着二房大老爷;能得了江南教职?与二房交好;总不是坏处。真要说起来;珏哥已经出继;就不是宗房的人;虽都是血脉亲缘;可嫡支反而不好大喇喇去亲近珏哥;还不如咱们这些堂亲更便宜……这条线若是搭上;就是嫡支那边也会念着咱们的好……”沈渔带了几分得意道。
沈环耷拉下脑袋;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当年在族学时;虽说嫡房子孙稍强势了些;可旁枝庶房也并未受轻鄙;大家是差不多的族兄弟。如今却不同;官宦门庭的与寻常门庭的;有功名在身的与撂下书本的;身份地位就有了差别;随之时光流逝;这差别会越来越大。
沈瑞、沈珏、沈全几个;都是早早起了;在五房用了早饭。
虽说昨晚践行宴后;沈瑞已经说了“京城再聚”的话;可像沈琴、沈宝、沈珈这几个往来交好的族兄弟;依旧是起了大早过来相送。沈瑾身为沈瑞的本生兄长;自然也没有落下。
倒是宗房那边;沈有伤卧床的缘故没有露面;沈械也没有出现;宗房大老爷亲自过来;又带了小栋哥、小桐哥随行。
小桐哥是沈长子;当年沈珏离开松江时;不过是族学里的蒙童;如今已经是十来岁的小小少年。
眼见宗房大老爷与鸿大老爷说话;旁人围着沈瑞说话;小桐哥就走到沈珏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