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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大变将生(三)
从沈理家出来;沈瑾神色怏怏。
沈瑞看了他一眼:“这么不想去贺家?”
沈瑾摇摇头:“亲戚里外;哪里能总不见面?不是这个……我是在想玲二哥;也不知他以后会不会后悔……”
论起来两人同为庶长子;早在嫡兄弟落地前;沈瑾、沈玲两人都是嫡子待遇;只是在有了嫡兄弟后;两人境遇不同。沈瑾这里;孙氏敦厚;又有张老安人偏疼;半点委屈没受;沈玲却是被嫡母忌惮;待遇一落千丈;连读书都不让好好读;就怕出息了压制年幼的兄弟。要不是攀上二房这条大腿;沈玲以后就是个管事;在小兄弟成年前做牛做马;小兄弟能管家后说不得就要被踢出来。
几年经营;沈玲才有了今日;娶了官宦家的小姐;出入高门;不可谓没有心智;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二房需要的是帮二老爷打理庶务的老实子侄;而不是狐假虎威、威风凛凛的衙内。
沈瑾虽替沈玲可惜;也不过是唏嘘这一句。远近亲疏;他自己有数。
天色擦黑儿;眼看就是宵禁;两人没有再耽搁;各自家去了。
回到仁寿坊;沈瑞就去了正房。
沈瑞并不觉得沈理是无的放矢;沈玲这几年的变化不仅沈理看出来;他也看出来;只是之前想的没有沈理这样深刻。可是官场之上;有些疏忽能犯;有些错却是丁点儿也不能。沈理提点这一句;虽是未雨绸缪;却是不得不防。
沈洲在南京;千里迢迢;到底如何约束监管身边人;并不是沈瑞这个侄子一句话就能做主的。
听完沈瑞的转诉;徐氏叹气道:“是我疏忽了;没有想周全。就算有大老爷早年请的师爷在二老爷身边;也只是师爷;不能代二老爷官场交际;要不然也不会专程绕道松江择了族人同往……”
沈瑞劝道:“六哥说的;不过是以防万一。玲二哥到底年轻;如今日子过得好得意些也是寻常;让二叔敲打敲打也就是了。”
实在不行;寻个由子打发了就是;毕竟只是提挈族侄;并没有过继。想想沈洲;知天命的年纪;二甲出身;出仕将三十年;却是还让这么多人不放心;也算是奇葩。
徐氏摇摇头道:“不是敲打两句就好了。南京与京城太远;一个防备不到;有了祸事就糟了……你还没有入仕;你三叔也刚入官场没有根基;二老爷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已经有梁氏一桩错在前头;再有什么岔子说不得真保不住…
要是没有沈洲;沈家上下全凭外人庇护;那就是考验人的良心;举手之劳大多不会拒绝;可真要为了沈家去与别人对上;也是为难旁人。当年太爷病故时;二房已经经历过人情冷暖;多少年才缓过来。
沈洲这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在沈瑞没有立起来前;可不能倒下。
沈瑞寻思了一下道:“那就打发李盛过去一趟;仔细打听打听;也别冤枉了他。不管如何;在二叔跟前服侍了几年;也有不少功劳。”
徐氏点头道:“也好;顺便看看南边的庄子。如今不同往日;也要去看看;省得出事了两下难看……”
弘治十三年冬徐氏南下时曾在松江与苏州府置了几处产业;松江府的庄子托了五房;苏州府的托了娘家。既是徐氏托的人;自没有什么不信的;只是也要防下边管事庄头生事。过去敲个警钟;总比真要闹出事来;伤了亲戚情分的
次日;就是端午;事情没有那么赶;也没有大节下出门的道理;沈瑞叫了李盛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准备行李;节后启程去南边巡庄子。
李盛四十来岁;在京里就是打理庄子的总管事;查看农事正好擅长;并不觉得出门辛苦;忙不迭地应了。
吩咐完这个;沈瑞方低声道:“路过南京时;你拿个采买单子逗留几日好好瞧瞧;看看二老爷身边的人精心不精心;有没有惫懒的;或是打着二老爷招牌在外生事的…个顶个儿的;上下一个不许落下;都要查查……”
李盛闻言一惊;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大事;小人怕有疏漏;要不然二爷在指个人与小人同往……长寿小哥素来机灵……”
至于沈瑞身边另外一个得用小厮长福是李盛的侄子;自然不好提。
沈瑞瞥了他一眼道:“就算查出你姐夫不谨;你会护着他?”
跟在沈洲身边的世仆有几家;是早年分家时就分在他名下的;只是前些年都在这边府里住着;仆人嫁娶都在府下;也就分的没有那么清楚。李盛的姐姐;老管家的长女;就是嫁了沈洲身边大管事。
李盛吓得跪了:“小人不敢。若是他不争气;自有二爷与二老爷罚他……”
“你信你自己个儿;我自也信你……别弄出太大动静;要是查出的是小事就回京再说;涉及官场人情、银钱贿赂这些;真要有人犯了;你就直接先禀告二老爷……”沈瑞道。
倒不是无人可用;只是作为二房当家人;这些人以后都是要用的。有老管家的情分在;沈瑞也乐意提挈李盛;省的下人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心不安。
这个家是沈瑞的;更是徐氏的;沈瑞并不希望有什么变动;打破家中平静。因此;在沈沧故去后;家中人事如常;沈瑞即便有了管家权;也没有出手更换。
自家这位二爷并不是多事之人;主动伸手去查叔叔身边的人;定不会是无的放矢。这样差事;却不是巡庄那样打着旗号谁都能去看的差事;而是非心腹不得用了。
虽说李盛知晓自己分量;绝算不上沈瑞心腹;却也明白自己眼下被器重;带了几分激动道:“二爷放心;小人定用心探查;绝不让二老爷被人糊弄了去……”
从书房出来;沈瑞就见三老爷牵着璐哥儿过来。
今日休沐;三老爷神情懒洋洋的;面上带了几分惬意。璐哥儿手腕上缠着五色丝线;手中抓着一个小木刀;小脸红扑扑的。
“二哥;二哥”璐哥儿看到沈瑞;就跑了过来。
沈瑞一把将璐哥儿捞起来;扛在肩膀上;引得璐哥儿“咯咯”直笑。
三老爷笑眯眯看着;眼中不乏羡慕。倒不是他恪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而是璐哥儿现下四十来斤的分量;对沈瑞来说不算什么;对三老爷来说就比较吃力了。
叔侄几个到了正院;三太太正与徐氏说话。
虽说是在孝中;可去了的人去了;剩下的人总要活着。到底是过节;徐氏也不是那种悲悲切切地性子;亦是笑眯眯地听着三太太说话。
“伯娘……”璐哥儿一落地;就规规矩矩地给徐氏执礼。
徐氏招呼璐哥儿上前;摸摸他手腕上的五色缕;又看看他身上五毒衫子;见上面毒虫活灵活现;眉头微蹙;不由去打量璐哥儿神色。
璐哥儿挺起小胸脯;带了几分得意道:“伯娘;璐儿不怕……”
三太太掩嘴笑道:“三老爷说了;怕虫子的当不了将军;还抓了虫子来让璐哥儿打死了……”
去年六月时;璐哥儿跑在花园里玩;一是看顾不到;就被蜘蛛爬到身上;虽没有咬着;却是吓的够呛;还生了一场病。自那以后;见到虫子就躲得远远的;去花园也不敢随便掐花摘草;徐氏记得此事;方有这么一问。
“璐哥儿真厉害;不过是小虫子;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徐氏点头赞道;望向三老爷也颇觉欣慰。
三老爷夫妇千求万盼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几年眼珠子似的盯着;尽显慈父慈母之心。早年还罢;璐哥儿只是懵懂幼儿;如今璐哥儿渐大;溺子如杀子;总要好好教导起来;让孩子有了立身之本;才是真正爱子。
只是别人家中;五岁到了该启蒙的时候;因还在服中;璐哥儿也耽误了半年。三太太出身书香人家;还有三老爷这个才子;夫妻两个亲自开蒙;可这样也不算回事。
“良师南寻;现下已经到了五月;也该打听起来。”徐氏对三老爷道。
三老爷犹豫了一下道:“大嫂;等到璐哥儿出服;我向去他去南城书院……”
徐氏神色微凝:“亲家那边书院这几年确实名声鹊起;不亚于春山书院;可璐哥儿还小;书院又在城外;这每日里进城出城;大人都辛苦;何况孩子……”
璐哥儿经过几年调养;看着比同龄孩子差不多;可也只是看着;谁也不敢冒险。
“读书哪有不辛苦的?那边正好有蒙班;几位舅爷也有孩子在;也能看顾他;还能交几个小伙伴。反正是打算年后过去;到时璐哥儿也大了一岁……”三老爷道。
徐氏这才点头道:“读书不是一日之功;反正你们夫妻两个商量着;想试就试一试;要是璐哥儿受不住你们可不许勉强他……”
三老爷、三太太起身应了。
徐氏方对沈瑞道:“如今天也暖和了;叫管家将西北两进院子收拾出来;等到搬到那边;还要收拾这边院子;两年功夫也是一转眼的事……”
沈瑞没有应答;只皱眉道:“母亲别再说了;您就继续在主院住着;您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徐氏摇头道:“这院子我住了小三十年;处处都是老爷的影儿;没事心里就酸一酸。瑞哥儿就当孝顺我;给我收拾个新院子;让我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抬出沈沧来;沈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西北院也小了些;要不我写信给二叔;将西北院改了三进……”
“改什么西北院?大嫂;我已经叫人在东院收拾屋子;您要是移院;就直接去东院住;那边宅子空着;大嫂也只当是心疼我……”三老爷连忙道。
徐氏失笑:“尽是傻话你也别着急;明年给璐哥儿添个弟弟妹妹;人就多了……”
三老爷已经红了眼圈:“我是大嫂养大的;孝顺大嫂怎么是傻话?还是大嫂因分家了;就只疼瑞哥儿一个;当我们是外人?”
三太太也诚恳道:“大嫂;三老爷与我是真心实意求大嫂过去……挨着着花园的院子;早就叫人开始收拾了。外人并不知晓咱们家分家;就算到东院住着;也不会惹什么闲话……”
要是外头知晓沈家分家;不管沈瑞是嗣子还是亲生子;都没有母亲去叔叔家养老的道理;外人不知晓两房分家;徐氏养老的地方安排在东路还是西路就无所谓。
徐氏眼角发热;并不看三老爷;只拉了三太太的手:“我进门时的;三弟还在襁褓中;我与老爷真是拿他当儿子养;替他操心了三十年;幸好你来了家里;接了手去;才是松快了我……如今我实是惫懒了;不耐烦替这倔小子再操心;以后三十年也好、四十年也好;就要你来管他了……这份孝心我心领;只是分家就是分家;何必让瑞哥儿以后为难?就是我住到西院;你们每日就不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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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变将生(四)
八宝粽、蜜枣粽、腊‘肉’粽、‘鸡’‘肉’粽;咸咸甜甜的粽子;有三角的、有方的;都‘精’致可爱;大的不过小孩拳头大;小的跟拇指差不多。
璐哥儿嗜甜;捧着半只八宝粽子;吃的正香。
粽子虽好吃;可糯米不好克化;三太太便只允许他吃半只。
端午是大节;孝中虽不吃酒席;今日大家也在上房这边用饭。
偌大的尚书府;东西两院加起来是三路五进大宅;三百来间屋子;可住着的主人只有桌上这五人;连分桌都无需分桌。
要是沈珞没有夭折;沈家现下应该已经有孙辈。要是沈珏还在;家里也能多些热闹;徐氏面带慈爱;却总是不知不觉地想起昔日往事。
徐氏望向沈瑞;沈家现下看着平稳地度过了沈沧之丧;以后往哪里走;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沈瑞的。与当年太爷病故;沈沧三兄弟的艰难相比;如今外头姻亲、族亲护着;处境已经好过太多。沈瑞又是个持重‘性’子;只要没有意外;二房总会再现辉煌。
运河一处码头;坐在船舱口;看着外头悬挂的气死风灯;沈玲咬了一口手中粽子;眉头不由皱起。不过是寻常是小枣糯米粽子;是白日里小厮在岸边码头兜售的老妪手中买的;为的是应个景;到底是过节。可是粽子叶保存不善;带了霉味;糯米也是陈米;不怎么劲道。同家中吃过的粽子相比;这个实在难以下咽。这个“家”指的自不是三房;而是沈洲身边的那个小家。
沈洲虽不怎么理庶务;可身边人事安排都是徐氏亲自过问过的;厨房里跟着两个得用妈妈;一个擅治席面;一个专‘精’点心。几年下来;沈玲的嘴已经被养刁了。
“恨不得早点回南京啊……”沈玲放下粽子;低声呓语。
想起贤妻娇儿;沈玲的神‘色’纾缓;原本焦躁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已经使人打听过来;沈珠坐的是一艘官船;官船素来走的慢;追了一日没指望追上;再过三、两日就差不多了。
沈玲不知道;沈珠因心情不好;在这里码头下了船;今日滞留在码头上。
码头边的客栈中;沈珠弹了弹身上簇新的衣服;将一块碎银子丢在小二怀里。
“谢谢沈相公……”小二躬身道。
‘门’口虚掩着;站着一个锦服青年;肤‘色’白皙;细眉细眼;手中摇着一把折扇。
“让吴兄久等了……”沈珠带了几分歉意道。
那青年打量沈珠一眼;以扇掩口道:“贤弟客气;古人说芝兰‘玉’树;见了沈珠;方知古人诚不欺我;……”
沈珠腰身‘挺’得更值;自谦道:“吴兄谬赞;吴兄气度风仪;亦是珠平生罕见;荣幸之至……”
沈珠是真心实意夸奖;这青年容貌俊秀;谈吐‘精’致;穿戴不俗。不说别的;身上料子;看似寻常平绸;实际是不亚于贡品的稀罕物;就是沈珠也只是见过没有穿过腰间一块小儿巴掌大的平安无事牌;细腻如脂;价值千金。沈家三房亦是大富之家;沈珠供应又是顶顶好;见到这青年都忍不住自惭形愧;可见这青年富贵‘逼’人。
“敬人先敬衣”;世人多半如此;沈珠亦不能免俗。
沈珠与其说是被这青年的气度风仪吸引;还不如说是被这份富贵折服;生了攀附的念头。
沈珠心中殷切起来;低头再看自己的衣裳就堵心。他昨日挟怒而出;连身边小厮长随也都撇下了;行李什么的更没有;只是身上带得几张庄票;才没有显得狼狈。昨晚宿醉;身上儒生服都蹂得不行样子;这才打发客栈小二去买了套成衣;虽也是绸衣;可却显得寒酸了。
那青年似没有发现沈珠的窘迫;温煦道:“都是小弟昨日拉沈兄吃酒;才耽搁了贤弟今早登船……贤弟要是不嫌弃小弟粗鄙;就与小弟同行吧……”
这青年满脸真挚;沈珠是有心攀附;假意推脱了两句;就应下了。
少一时;两人到了码头;登上一座楼船。
看着比华丽的舱室;还有这份敢夜间行船的胆气;沈珠越发肯定这青年身份不凡;自是不愿意‘露’了怯;少不得将祖上荣光与现下宗族势力拿出来说一说;什么“学士之后”;“松江首姓”;“满‘门’儒衫”;“兄弟双状元”。
这青年果然满脸钦敬之‘色’;眼中异彩连连;应和道:“松江沈氏;久仰大名;不愧江南士族之首……”
沈珠与有荣焉;道:“不过是耕读传家罢了。”
那青年神‘色’闪了闪;道:“贤弟自谦了;松江本就富庶之地;沈家又在松江传承几代;这底蕴就不是寻常士绅能比得上的……”
沈珠“哈哈”一笑:“不过是田亩数多些;出士的族人多些罢了。”
什么二房尚书与祭酒;九房的学士;四房的状元;宗房的知府;五房的东宫属官……沈珠都洋洋得意地点了一遍
这青年口中赞声不绝;听完少不得问道:“不知贤弟府上是贵宗那一房?”
沈珠一顿;道:“小弟是三房嫡支;与宗房、二房、四房尚是五服亲;只是先祖父壮年而逝;家父身为长兄;为了看顾三位幼弟耽搁了进学;幸好在庶务上所长;也积攒下一份家业;日子过得也随顺;不能说在族人中数一数二;也无人敢小视。只是几位叔父年岁渐长后;受人蛊‘惑’;闹出分家争产的丑事;家父如了他们的愿;也是灰了心;如今不过是守业罢了。”说到最后;已经是面带唏嘘。
“人心不古啊”青年跟着叹道。
沈珠并不觉得自己是信口雌黄;反而真心觉得三房如今境遇都是几位叔父的缘故。长兄如父;自己父亲虽没有亲自经营;可要是没有他这个读书人支撑‘门’户、坐镇家中;几位叔父怎么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拓展生意?其他房头也不怀好意;要不然也不会怂恿几位叔父分家分产。归根结底;还是窥视三房产业罢了;四房沈源勾结贺家;不就是为了侵占三房产业?
只是到底记得家丑不可外扬;沈珠才没有将几房勾心斗角的事情说出来;只将错处归到贺家头上;连“挑唆”几位叔父分家的罪魁祸首也成为贺二老爷。
至于贺家针对沈家的原因;那自然是贺家当朝‘侍’郎不忿一直被沈家压着一头;这才在沈家二房尚书病故后欺压沈家。不过沈家就是沈家;就算没了个尚书;还有其他人;这才有沈理出面“遏制”贺东盛;使得贺家不得不收敛的后话。
怀着对贺家的厌恶;沈珠口中这贺家就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