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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想了想,道:“不用急着打听,再看看。昨天不是寻常rì子,不能算常例。”
昨rì是孙氏三周年,固然没有大宴宾客,可也是祭祀之rì。
那道蒸鱼看着还罢,可因为有些凉了,就有了腥气,沈瑞吃了一筷子,便不再动;蜜汁火方倒是软糯香浓,不过沈瑞在西林禅院吃了三年素食,冷不丁的吃这大荤之觉得腻的慌,就就着两道素菜,用了一碗饭。
等他撂下筷子,大厨房又有婆子过来送食盒。
因沈瑞也好奇,冬喜、柳芽便将食盒都提到北屋。一个红漆三层食盒,一个黑漆双层食盒。等打开来,那红漆食盒里是一盘肉丝白菜,一盘烧豆腐,一海碗米饭,两副碗筷;黑漆食盒里,只有一大碗烧豆腐,一海碗陈米饭,还有四副碗筷。
寻常百姓人家,这样的饭食,算是好的,可这不是沈家二等、三等婢子的例,或者是说不是三年前沈家二等、三等婢子的例饭。
沈瑞看了炭盆的方向,再看看眼前例饭,哪里还不明白,沈家四房如今开始“节俭”度rì了。说起来四房之前的用度,确实不像是举人家门第,比寻常官宦人家吃穿用度都jīng致。以四房的进项看,花销也实在大。这样节俭下来,才是长久之道。
只是这二等例饭两位,三等四位,就很没意思。他并不觉得是大厨房消息灵通,晓得秋月、冬月去了书斋,才如此安排,那样的话送来的也当是四人份的晚饭。显然张老安人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吩咐人将两个身契不在四房的冬喜、柳芽当成三等看。
这老太太,rì子过的太清闲了。
柳芽这三年辗转几家,依旧是质朴的xìng子,有饭吃就好,并没有在意饭菜多少;冬喜年纪稍长,却有些担心,用了晚饭,回到北屋后,小声对沈瑞道:“老爷勤俭持家,虽是好事,可若是年年风调雨顺还罢,要是赶上年景差的时候,说不定老爷就有借口过问二哥产业。”
听冬喜这么一提醒,沈瑞也晓得,确实有这个可能。四房账面上的产业并不多,只因沈瑞曾祖父当年沉迷赌博,将家产变卖的差不多。若不是去世的早,怕是连祖宅都卖了。如今账面上不过几十顷地,两处收租的铺子,这其中一半还是孙氏嫁过来后添置的。
要是年景不好,沈举人确实有可能过问沈瑞产业,可那又如何,那些产业都是经族人公议,由郭氏代为掌管的,只要沈瑞不开口,沈举人就没法子。而有沈瑾在前头,哪里需要沈瑞开口呢?
沈瑾名下的产业,可都由沈举人帮着打理,即便沈举人需要银钱贴补家用,也没有越过长子与次子开口的道理。
想到这些,沈瑞再次遗憾明年为什么没有院试,要是明年有院试,那自己需要熬的rì子就短了一半。
内宅,上房。
张老安人用完一碗燕窝,嫌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对旁边侍立的郝妈妈道:“这盘鱼给三姐送去,那盘火方给四姐。”
对着这样的饭食,要是没有小厨房每rì一碗燕窝,张老安人早就忍不了了。可知子莫若母,儿子如今左xìng了,她还能为了一口吃食与儿子相争么?只能忍了。
郝妈妈笑着应了,却腹诽不已。那道蒸鱼还罢,只动了几筷子,还全须全尾,赏人也算体面;那蜜汁火方可是用了大半盘子,只剩下核桃大的两块肉,老安人竟好意思赏人。
张三姐、张四姐就住在老安人院里的东厢,三间屋子,姊妹两个一人占了一头,中间是小厅。郝妈妈到时,两人的食盒刚送来,有两个俏婢正在摆饭。
郝妈妈往餐桌上瞥了一眼,一道粉蒸肉,一道肉丝白菜,正是老安人屋里一等婢子的例。她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轻鄙,狗屁“表小姐”,老爷不承认,厨房连客饭都不准备,只按照一等婢子的例。老安人曾说过一回,可老爷发话,沈家只有四个主子,老安人再懊恼也没用。即便是娇客,可谁让这两个是张家人,而老爷最听不得的就是张家。
老安人没法子,本还带着两个侄孙女一起吃,可没几rì,老爷带头“节俭”,主人例菜从十道减为四道,盘子也从八寸盘换成五寸盘。一个人用足富裕,三人用就有些冇寒酸。
老安人无法,只好打发张家姊妹回屋自用。张家姊妹哪里不晓得自己被轻慢,要是要脸面的走就家去,却是死赖着不走。
如今老安人这院子的妈妈、婢子,面上虽依旧恭敬,可心里没人瞧得起她们姊妹。
两姊妹捡老安人的剩菜,已经不是一回两回。请郝妈妈一边吃茶后,姊妹两个便入座动筷子,即便那火方只剩下两筷子,张四姐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郝妈妈在旁见了,面上笑着,胃里直翻腾。等两人用晚饭,郝妈妈方撂下茶碗,对张四姐道:“老安人说了,秋月、冬月两个服侍了四姐三年,同四姐感情也深厚,如今去服侍我们二哥,四姐要是舍不得那两个婢子,就常打发人去看看,或是打发人叫进来说话。”
张四姐笑嘻嘻应了,道:“我可是一rì也舍不得她们两个,明儿就打发人去看看。”
张三姐在旁,虽也陪着笑,眼中却多了抹黯然。
郝妈妈传完话,就回上房服侍去了。
张四姐摆摆手,打发两个婢子撤了桌子,便拉着张三姐到了里屋。
“阿姊,我不想顺着姑祖母的安排。我才十五,又不急着嫁,再说二表弟就那么好糊弄?后头还有个状元公,还有隔壁大娘子听说也是极厉害。张家本就对不起二表弟,就是设计了他,他年纪小我三岁,外人只会说我轻浮,谁会指责他无礼,到时候别说做妻,就是做妾怕也不能。姑nǎinǎi如今不当家,她的话可信不得。”张四姐正sè道。
张三姐听了,面带踌躇道:“可是咱们家如今已经败落,你不肯应姑祖母的安排,又哪里有妥当的亲事?”
张四姐莞尔一笑道:“姑祖母虽不当家,算计倒是好的,只是人选不妥当。怎选了我与二表弟,阿姊与大表哥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哩。”
张三姐面sè绯红,半响露出苦笑道:“咱们已经来了三年,姑祖母要是有心,早就提了。想来在她眼中,定要寻个sèsè俱全的小娘子与大表弟。”
张四姐挑眉道:“阿姊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第五十九章玉软花柔(五)
冬rì天黑的早,用了晚饭,侧院就掌灯。
沈瑞回到书房,开始每rì功课。即便这几年来,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如何如何,可是他一rì不曾懈怠。
明代科举,各项制度极为完善,这科举内容上,也规定的极为死板,只在朱子的《四书集注》上出题。沈瑞这个五百年后的人,知道题海战术的好处,对于能查看到的近几年的乡试、会试试题也看过。无奈的是,童子试的旧卷,地方上流通的却不多,只能找到去年与今年两年的。
县试与府试录取比例都不算低,最难的是院试。
沈瑞还有两年时间,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只是虽说沈理提过,等他通过院试,会安排他入南监事宜,可这院试榜单名次也不好太低。否则连府学、县学官学生身份都没有,就入了南监,也容易被人轻鄙。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沈瑞已经将《中庸》默了一遍,默书是沈理让他这几年每rì坚持功课之一。按照沈理的话说,就是功课要循序渐进,县试之前,默书是少不了的。心中记十遍百遍,也不如落笔一遍。又让他每rì背唐诗两首,每三不限题目,做新诗一首。
同王守仁相比,沈理没有老师之名,却有老师之实,而且对沈瑞的教导更细致。从县试、府试如何应对,如何学习,他也早早就给沈瑞做了规划。沈理与王守仁两个,虽都有状元之才,可两人截然不同。沈理是现实主义者,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王守仁则是理想主义者,太专注与远处,忘了看看眼前的路,才容易摔跟头。
同样对沈瑞怀有期许,王守仁觉得沈瑞即便要走科举仕途,那目标就是进士,至于童子试、乡试这些,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而沈理眼中,沈瑞这几年最关注的就是童子试,过了院试就可离家;过了乡试,就可进京。至于会试,离的太远,暂时还不必去好高骛远。
在两个教育方向完全不同的老师的指导下,沈瑞居然没有jīng分,而是一点点充实自己,用三年的时间,将自己从知晓些国学皮毛到现下丝毫不落后同龄人的读书种子。原因无他,就是学进去了而已。他甚至有些懊悔,上辈子为何只学了皮毛。
在沈瑞看来,这些后世人眼中的“古文”有三美,韵律郎口之声美,词句幽深之言美,教化世人之意美。
为了怕伤眼睛,沈瑞默完《中庸》,便开始阖眼背唐诗,先默背了一遍昨rì的,又看了看手中杜甫诗选。
正背诵,沈瑞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是柳芽的声音:“大哥来了。”
沈瑞诧异,从书房出来,沈瑾已经挑了帘子进屋。
沈瑞看了眼外头昏暗的天sè,道:“大哥不是宿在府学么?”冇
沈瑾笑道:“二弟头一rì入族学,我到底放心不下,就与先生打了招呼回来。”
府学距离沈家坊的位置可不近,要穿半个城,沈瑾见他穿着儒服,周身还带了寒气,便道:“这是才家里?大哥要不要先去见老安人与老爷?”
沈瑾点头道:“我就是先过来看一眼,这就去见老安人与老爷,回头来在与二弟说话。”说罢,便也不罗嗦,转身出去,蹬蹬蹬蹬走了。
沈瑾给沈瑞留下的印象,向来是少年老成,这般毛毛躁躁的情形,还是头一回看到。不过因他是关切自己,沈瑞也不是铁石心肠,自然心里也只有暖的,便对才出来的冬喜道:“准备一壶热茶,再准备两盘点心。”
冬喜应声去了,柳芽见沈瑞袖口沾了墨汁,便取了衣服帮他换上。
之前沈瑞没回来,四房也没人想着为他准备应季衣服,这几年他的衣服,都是沈理家与五房给预备,就是除服后的衣服,也是郭氏给准备的,四房这边压根没人提这些。之前沈瑞只以为是沈举人当家,或许是粗心;回来见识了沈举人的“节俭”之举,看来也未必就是“粗心”。
沈瑞可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有来有往方是长久之道,即便他表面上是个孩子,也是如此。
沈理家那里,每逢年节,沈理都请郭氏帮自己预备份礼,以沈理家一双儿女为主,不求贵重,只求心意;至于郭氏这里,最在意的就是几个儿子的前途,沈瑞便将王守仁给他准备的那些时文集锦,抄写一遍,让郭氏转送沈全的两位兄长。那些集锦,对于童生还不是的沈瑞来说看的有些太早;对于沈全两位兄长,却是正好。
沈瑞本以为,沈瑾没一会儿就回来,没想到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冬喜准备的两盘糕都没了热乎气,沈瑾方姗姗来迟,而且还不只一人,身后还跟着两婢。
沈瑾面上虽依旧带了笑,可笑意不达眼底,眉头总是若有若无地蹙起:“二弟,听说老安人安排了婢女过来,我那里也得了两个。听着名字,那chūn秋秋冬四个倒是一处的,和在一处也是雅事。我用绿棋、紫书换了那两个婢子去,好不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两婢也对沈瑞福了下去:“婢子绿棋(紫书)见过二哥。”
沈瑞并未回答,而是叫两婢起身,两婢都是低眉顺眼,可面上还是流露出几许黯然;再看沈瑾,还是方才的穿戴,看来即便方才回了槿院,也没有换衣服,就匆匆而来。
琴棋书画是沈瑾打小就用的婢子,那素未谋面的秋月、冬月算什么?
沈瑞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心软了
以沈瑾的xìng情,自然不会为了所谓“雅事”就要用自己使唤惯了的侍婢来跟弟弟换人,看来是瞧出老安人用意不善,又阻拦不了,方想到这个换人的笨法子。
沈瑞莞尔一笑:“大哥可是来晚了,小弟就是有心想要成全大哥也不能了。”
沈瑾闻言,不由一愣。身后那两婢却是不由抬头,面上难掩喜sè。
沈瑞摊摊手,道:“我白rì里又不是家,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服侍。反而是老爷整rì在书斋,那边倒是缺人手,那两个婢子,我孝敬老爷去了。”说到这里,顿了顿:“大哥要是还想凑成四季,只有两个法子,要不去同老爷要人,要不也将那两位孝敬了老爷。”
沈瑾面露诧异,犹豫道:“毕竟是‘长者赐’?”
沈瑞轻笑道:“是‘长者赐’不假,可来的是婢子,毕竟不是‘长者’,难道还不能处置自己院里的两个婢子?”
沈瑾眼睛一亮,道:“是我愚了,二弟说的正是。”说到这里,看了看旁边的冬喜与柳芽道:“可二弟送走了两个,身边不是只剩下两人,要不还是从我那边匀一个与二弟使唤?”
沈瑞摇头道:“无需如此,老安人赐了四人下来,两个年岁小的弟弟留下了。”
沈瑾点头道:“二弟心中有数就好,那我也能安心。”说完,转身对那两个婢子道:“你们回去,告诉红琴,让那两个等着,我一会儿回去安排,别的先不要说。”
两婢笑着应了,又对沈瑞福了福,方满身欢喜地走了。
沈瑞轻笑道:“大哥虽爱护弟弟,可你舍得那两位姐姐冇,那两位姐姐怕是舍不得大哥。”
沈瑾毕竟年少,遭了弟弟打趣,脸立时红了,瞪了沈瑞一眼,想要说什么,不过看了旁边的冬喜、柳芽两个又闭嘴。沈瑞见他yù言又止,便打发冬喜、柳芽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沈瑾方正sè道:“二弟转年就十三,或许对男女之事也会生出好奇之心。可你年纪在这里,身子还未长成,万不可过早涉及此事,那与身体有损,就是大不孝。你现下身边这两位,是亲族长辈所赐,理当敬重,不可亵玩。等你成丁,哥哥寻了好的与你。”
沈瑾一本正经,沈瑞却是哭笑不得,这故作老成,教育弟弟xìng启蒙、xìng禁忌的口气是怎回事?
难道自己就露出急sè来,让沈瑾担心自己会与冬喜、柳芽滚床单?
沈瑾见沈瑞不吱声,只当他不乐意,又好言劝道:“眷恋美sè可不单单是伤身,还会耽搁读书。六族兄对二弟寄予厚望,二弟也不好让六族长失望。”
沈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大哥勿要担心我,我还小呢。倒是大哥,可是成丁了,小心被当成肥肉。我可还盼着大哥早rì中进士,多个进士哥哥撑腰,大哥可别耽搁了功课。让弟弟失望。”
沈瑾窘得脖子都红了,轻哼一声,小声道:“我为了乡试准备,学习功夫都不够,哪里会有心思想这些。”
沈瑞见他如此窘迫,明显还是童子鸡,心中不由一笑。同沈举人相比,现在的沈瑾还称得上是真君子。瞧着他身边的婢子,对他是有情的,可沈瑾并未成事,多半因在孝期的缘故。
沈瑾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问起族学里的事。
族学里夫子教的不错,同窗也多是熟人,虽有沈琇这个不和谐因素,沈瑞也没放在心上,回答起沈瑾自是处处都好,尤其还提了提与沈珏的投契。因为瞧着沈瑾的意思,最担心的就是沈瑞与沈珏的相争,怕他因此被同窗冷待。至于被欺负之类的,有沈全在,沈瑾倒是不担心。
听到沈瑞与沈珏相处的好,沈瑾方松了一口道:“可见你们两个是真长大了,当年三rì一吵、五rì一架的,看得人提心吊胆……咱们四房虽不畏宗房之势,可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族兄弟之间还当和睦相处……”
第六十章雏凤清声(一)
次rì,沈瑞不到卯正(早上六点)就醒了,族学里是晨初上课。
外头蒙蒙亮,冬喜、柳芽两个提了热水进来服侍沈瑞洗漱,又怕迟了,打发小桃去大厨房催饭。想着昨rì的点心,沈瑞道:“早上不带食盒,等中午再让长寿送过去。”
南边的点心多是甜腻腻的,即便冬rì天短,可每天中午用点心添肚子也不舒服。
族学里本无事,柳成跟着上课,还能蹭蹭课听;长寿对读书没兴趣,在那里也是苦熬,还不若留在家里,送午饭也是活计。
冬喜道:“那可是好,婢子也能看着大厨房的菜sè给二哥做添减,总比早上用点心装食盒强。”
柳芽紧了紧身上衣裳:“二哥,今儿yīn天哩,可得加一件衣裳。”
冬喜听了,犹豫道:“是不是手炉也当带了?”
沈瑞忙摆摆手,道:“衣服还罢,手炉还是算了。我也不是孩子,哪里就能冻着?”
冬喜见他小大人的模样,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