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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光束忽然亮起来,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转过头去。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碧翠丝威胁着,“鞋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一双运动鞋。”罗伊回答。
“真的?”
“不骗你。”
她一把夺过盒子,撕破了盒盖,用手电筒照着里面。
“我告诉过你了。”罗伊说。
碧翠丝好像并不领情。“你干嘛随身带着双鞋,牛仔妹?你用不着吧。”
“不是我自己穿的。”罗伊回答。鞋子基本上还是崭新的,他只穿过一两次。
“那是给谁的?”
“一个男孩,我见过他一面。”
“哪个?”
“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那天从你家门口车站旁边跑过去的。”
“噢,”她刻薄地说,“你非要多管闲事,追着他跑了那么远。”她关掉了手电筒,周围顿时又漆黑一片。
“嗯,我终于还是见了他一面。算是吧。”
“你从来就不知道放弃吗?”
“可是,这个男孩子,他需要一双鞋。他可能会踩到玻璃片,生锈的碎钉子……甚至哪条蝮蛇身上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想要这鞋子,爱波哈特?可能他不穿鞋跑得更快呢。”
罗伊不知道碧翠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爸爸妈妈肯定早就开始着急了。他决定,只要她再打开手电筒,他就立刻夺门而逃。只要能抢在她之前跑到停自行车的地方,他就有机会。
“随你怎么说。”他回答,“他要是不要,我就自己留着。他穿上大小应该合适,他个子跟我差不多高。”
一片沉寂。
“碧翠丝,就算你想跟我过不去,能不能请你尽快?我爸妈这会儿可能正给警察局打电话呢。”
仍然是沉寂。
“喂,睡着了吗?”
“爱波哈特,你干嘛这么在乎这个男孩子?”
问得真好,罗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辞表达。或许,是那个男孩子专注的神情感动了他。那种迫切、坚决、令人难以忘怀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终于回答,“真的不知道。”
手电筒亮了,罗伊立即朝门口蹿去,但是碧翠丝比他快。她一把抓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拉就把他放倒在地。
罗伊喘息着,等着被修理一顿。
可是碧翠丝好像并没生气。“鞋码多大?”她举起那双鞋。
“38号。”
“嗯。”
忽然间,她在唇前竖起一个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罗伊也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碧翠丝关掉手电筒,两人坐在黑暗里,等待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似乎是个大个子男人。随着脚步声一起,还有什么东西在叮当作响,可能是一串钥匙,或者口袋里的几枚硬币。罗伊屏住了呼吸。
看守人从卡车旁边经过的时候,忽然用什么钢管一类的东西用力敲了一下挡泥板。突如其来的巨响让罗伊差点跳起来,不过他没出声。还好,看守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继续往前走去。每过一会儿,他就敲敲一辆车,好像是在吓唬躲在阴影里的什么东西。声音渐渐远去了。
第25节:猫头鹰的叫声(25)
“警察抓小偷。”碧翠丝悄声说。
“下一步是什么?”罗伊弱弱地问。
他听见大熊碧翠丝站起身来的声音。“告诉你吧,牛仔妹,”她回答,“我准备跟你做个交易。”
“说吧。”
“我保证让那个男孩子拿到这双鞋。作为交换条件,你得答应不能再去烦他。”
“你真的认识他?”
她扶着他站了起来。
“当然啦。”她回答,“他是我弟弟。”
通常到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大卫?德林科警察已经下班了,可是今天,他的办公桌上还剩下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件。为了解释警车遭受的破坏事件,他已经填了不知多少张表格了。直到六点钟,他才揉着酸痛的手腕,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停车场离警察局办公楼并不远,可是天上正下着雨,他不想把制服淋湿了。他在屋檐下等着,头顶正上方就是“椰谷镇公安局”的“公”字。
近几年,全国各地的警察局纷纷改名“公安局”,据说这是为了让人们更易于接受。然而,绝大多数警察都认为这样的更改没有任何意义,德林科也是其中之一。警察就是警察。发生紧急情况时,人们绝不会喊,“赶快!打电话叫公安!”
他们只会喊,“打电话叫警察!”一直如此,理应如此。
大卫?德林科很为“警察”的身份自豪。他父亲在俄亥俄州克利夫兰担任抢劫案侦探,哥哥则在罗德岱堡担任谋杀案侦探——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一名侦探。
可惜,就因为一场恶作剧,那一天看来要推迟不少。
德林科警察一边想着,一边凝视着面前的雨幕。忽然,一个闪电劈下来,正好击中了街对面的电线杆。他连忙一个箭步退进大厅,刚好看见天花板上的吊灯闪了两闪,熄灭了。
“好险啊。”他自言自语。看来,不等到暴风雨过去是没法出门了。
他的思绪又飘回了那一连串的破坏案件。破坏分子先是拔掉了测量桩,然后又把鳄鱼放进了厕所里,最后还喷黑了警车玻璃,而他当时就在车里打盹。只有最大胆的案犯才敢这么做。
手段可能有些幼稚,但绝对大胆之极。
按德林科警察的经验,小孩子一般不会这么大胆,也不会这么坚持。典型的青少年破坏案件一般都很容易追溯到作案者,而他们搞破坏的动机,多半只是比赛谁更能恶搞而已。
不过,警察认为,这一连串案件绝非典型。作案人可能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要么为了复仇,要么是受人指使。
过了一会儿,风开始小了,雷雨云也远离了镇子。德林科警察抄起一叠报纸遮住头,快步冲向停车场。他到达的时候,皮鞋里已经灌满了水。
他的维多利亚皇冠车就停在门口,看上去跟新的一样。德林科警察跟车库主任说过,让他把车钥匙藏在油箱盖下面,可是主任显然没那么做——车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过来把车开走。车库主任一定是觉得,警车是没人敢偷的。
德林科警察发动了车子,朝着家的方向驰去。路过烤饼店工地的时候,他特意放慢车速兜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一点都不奇怪。跟遵纪守法的公民一样,犯罪分子也不喜欢坏天气。
不管是不是在值班,德林科警察车上的对讲机总是开着。这是一条规定,针对所有开警车上下班的警察——必须保持警醒,因为说不上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有哪个同行需要帮助。
今天晚上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有几辆车的轻微碰撞,还有一个男孩子在暴风雨刚刚到来的时候在外面骑车,现在还没有回家。男孩子好像叫罗伊什么的,对讲机里刚好有杂音,警察没有听清他的姓。接线员接下来开始描述他的外貌特征。
第26节:猫头鹰的叫声(26)
他的父母估计正焦急万分呢,德林科警察想,但是那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他可能正在什么地方避雨呢。
十分钟之后,德林科警察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西黄莺路跟主干道的交叉路口。那是个男孩子,长相正好跟接线员描述的一模一样:一米五左右的身高,体重大概有九十斤,浅褐色头发。
德林科警察一扭方向盘,按开车窗,冲那个男孩子喊道:“喂,小伙子!”
男孩子招了招手,朝警车的方向走来。警察注意到,他正推着一辆自行车,后车胎好像瘪了。
“你叫罗伊,是吗?”警察问道。
“就是我。”
“我送你回家吧。”
维多利亚皇冠车的后备箱很宽敞,自行车很容易就放了进去。德林科警察用对讲机向接线员汇报,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迷路的孩子,目前一切都好。
“罗伊,你父母看到你回家一定很高兴。”
男孩子有些紧张地笑了。“希望你说的对。”
德林科警察挺高兴的。坐了一整天办公桌,终于还是有了一点作为!或许警长对他的不满也可以消除一些吧。
罗伊还是第一次坐警车。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开车的是个年轻警察,不停地问他各种问题。他努力集中精神应答着,可是脑海里全是碧翠丝?利普方才的话。
“事实上,他应该说是我的继弟,不是亲生弟弟。”她告诉他。
“他真的没有名字吗?”
“他不愿意用以前的名字。”
“为什么叫他‘抓鱼巧手’?他是印第安人吗?”在博兹曼的时候,罗伊的一个同班同学就是印第安人,他叫“三只乌鸦查利”。
碧翠丝笑了。“当然不是!是我给他起了这个绰号,因为他空手就能抓住那种游得飞快的鲻鱼。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鲻鱼是一种滑溜溜的小鱼,喜欢好几百条成群游来游去。春天,椰谷附近的海滩全都是这种鱼,但是一般只有撒网才捉得到。
“他为什么不住家里?”罗伊问道。
“说来话长。你就别问了。”
“那他干嘛不上学呢?”
“他不是没上过学。那是所很……‘特殊’的学校,在亚拉巴马州的莫比尔。他被送到那儿,忍了两天,终于还是逃走了。然后他就一路搭便车回来。”
“那你们的父母呢?”
“他们不知道他回来了。我才不告诉他们呢。谁都不许告诉他们,懂吗?”
罗伊发誓说他决不会泄漏秘密。
离开废车场之后,碧翠丝给了罗伊一块花生酱饼干,他三口两口吃了下去。这可能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饼干了。
碧翠丝问他,要怎么跟父母解释晚归的原因。罗伊承认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于是,她做了一件让他惊讶万分的事——她抓着车架把他的自行车举了起来,一口咬在后胎上,把橡胶轮胎咬了个洞。
罗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的牙齿简直跟狼獾一样锋利!“好了!现在你可以解释,你的车胎扎了。”她吐出嘴里的泥水,“还算合情合理吧。”
“差不多吧。谢了。”
“那你还等什么?快走!”
真是奇特的姐弟俩,罗伊想。他还在回忆着碧翠丝咬车胎的情景,忽然听见警察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小伙子?”
“当然啦。”
“你在崔斯中学读书,对吧?学校里有没有人谈起,关于那家正在兴建的烤饼店的事情?”
“没有,”罗伊回答,“但我在报纸上看见过一篇相关报道。”
第27节:猫头鹰的叫声(27)
警察好像有点不安。
“鳄鱼什么的,”罗伊补充道,“还有被喷了漆的警车。”
警察咳嗽了几声,又开了口:“你真的肯定,学校里从来没人谈起过那件案子吗?搞这种恶作剧的孩子一般都很喜欢事后张扬。”
罗伊再次否认了。“我家就住在这条街。”他指着窗外,“左边,第六栋房子。”
警车开进罗伊家的停车道,停住了。“罗伊,能不能帮我个忙?要是你听说任何关于那件案子的消息——随便什么,就算只是几句传闻——能打个电话告诉我吗?这真的很重要。”
警察递给罗伊一张名片。“这儿是我的办公室电话,下面是手机号码。”
电话号码上方是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大卫?德林科警察
椰谷镇公安局巡警支队
“随时打给我都行。”德林科警察告诉罗伊,“一有消息,尽快告诉我,好吗?”
“嗯。”罗伊不情不愿地回答。警察要他做的事情无异于告密,对象还是自己的同学。罗伊觉得,就为了搭趟便车回家,这个代价可太高昂了。
罗伊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是他的确觉得,除了一句真心的“谢谢”,他并不欠德林科警察什么。何况,为居民提供帮助不是警察的本职工作吗?
他下车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出了门,他冲他们招着手。德林科警察从后备箱中搬起自行车,放在一旁支好。“好了。”
“真是多谢了。”
“加油站应该会提供补胎服务的。车胎是被钉子扎了吗?”
“差不多吧。”
爸爸走上前来,跟警察握手致谢。他们寒暄了几句,好像是关于执法什么的。爸爸一定是把他在司法部门工作的事情告诉了警察。
“喂,小伙子。”爸爸把自行车推进车库的时候,德林科警察小声招呼罗伊。
又有什么事情?罗伊想。
“你爸爸能不能给警长写封信,告诉他这件事情?或者写给我的上级士官长也行。不用怎么修饰,只要提到有这回事就好。可以加进我的档案里。”警察请求着,“虽然是小事一桩,但是对我挺重要的。”
罗伊点点头。“我会跟他说的。”
“太棒了。你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德林科警察钻进了警车。妈妈刚才进屋去拿毛巾了,她把毛巾递给罗伊,从车窗外握住了警察的手。“真是太感谢了。我们都担心坏了。”
“噢,没什么。”警察朝罗伊挤了挤眼。
“你让我对警务系统恢复了信心。”妈妈继续说道,“真的,早上读报纸看到那则报道之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就是关于警车车窗被人喷黑的那一篇。”
罗伊觉得,德林科警察好像突然间很不自在。“晚安。”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
“你认识那个警察吗?”妈妈还在问,“就是在车里睡着了的那一个。他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会撤他的职吗?”
随着一声刺耳的轮胎声,警车一溜烟不见了。
“可能又有什么紧急情况吧。”妈妈望着在夜色中渐渐消失的车灯,对罗伊说。
“嗯。”罗伊猜到了警察急匆匆离去的原因,不禁笑了。“有可能。”
罗伊努力克制住好奇心,没有再去找碧翠丝?利普的弟弟。他毕竟发了誓。
天气也是一个原因。一连三天,每天下午都有暴风雨。电视上说,一阵热带风暴正在席卷佛罗里达南部,预计总降水量可达二十到三十厘米。
何况,就算天气晴好,罗伊还是哪儿都去不了。加油站的人说,车胎已经没法补了。
第28节:猫头鹰的叫声(28)
“你们家养了什么宠物吗?”他问爱波哈特先生,“内胎上的痕迹有点像牙齿印。”
爸爸并没有追究这个问题;在蒙大拿住过两年,一家人早就习惯了车胎漏气这样的事。爸爸订购了一副新轮胎,不过在邮包到来之前,罗伊的自行车只能放在车库里。下午的时间,他只好闷在卧室里写作业、看小说。窗外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有满街的泥泞。他越来越怀念蒙大拿的群山了。
周四放学回家的路上,妈妈告诉罗伊:“好消息,不准你乘校车的禁令提前解除了!”
“为什么?怎么了?”罗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可能赫纳平小姐改主意了吧。”
“怎么会?你给她打了电话吗?”
“的确打过几次。”妈妈承认,“孩子,这毕竟不公平。你接受处罚,那个先动手打架的男孩子却什么事都没有。”
“妈,那不算打架。”
“无所谓。赫纳平小姐已经同意了,从明天起,你又可以坐校车上学了。”
真是的,罗伊想,完全是帮倒忙嘛。
他揣测着妈妈这么做的原因——她一定是不愿意放弃每天早晨的瑜伽班。要开车送罗伊上学,她就没法参加了。
不过,罗伊并不怪妈妈。他毕竟不能总依赖着父母。再说,校车上别的孩子可能也不会太在乎他出现不出现。
“怎么了,孩子?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的。”
“是挺高兴,妈。”
反正迟早得回到校车上,罗伊想,长痛不如短痛。
勒瑞?布拉尼特,自称“卷毛”的秃子包工头,最近承受的压力不小。缺乏睡眠导致他眼皮发胀,炎热的天气让他整天汗如雨下。
监督土木工程项目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每一天都有新的障碍需要克服,新的问题等着解决。因为破坏事件,工程进度已经比计划滞后了两个星期。拖延就意味着提高成本,宝拉大妈公司的头头们可不喜欢这样。
要是再出什么乱子,卷毛可能就要被解雇了。这是公司一个高层执行官亲口告诉他的。那个人的头衔是“副总裁”,名叫查克?马寇。连起来读,这名字的意思是“笑掉大牙”——卷毛觉得,这更像是个马戏团小丑的名字。
不过,查克?马寇可没有多少幽默感,特别是在读了那篇关于警车在宝拉大妈店址被人喷漆的报道之后。查克的职责之一就是维护宝拉大妈的品牌声誉,不惜一切代价避免类似的负面报道。
那天的报纸刚出来,查克就给卷毛打了个电话;卷毛当了这么多年包工头,还从来没接到过这么气势汹汹的电话。一连十五分钟,副总裁在电话里怒冲冲地数落着他的不是,一秒都没停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