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汉语,养活一家人。母亲名叫李德花,出生于平壤教会的高坊山蘆花枺N页錾保盖41
岁,母亲46岁。曾祖父和外祖父都是汉学学者,两人交情非浅,就结成了亲家。祖父黄有文
是曾祖父的三子。父亲移居三清洞,祖父与妹夫黄秉贤一起生活在梨峴里。姐姐死于朝鲜战
争,妹夫上了四年学,是探矿劳动者。哥哥黄成烨(也叫黄成吉)1913年生,毕业于6年制
普通学校,做过铁道站的杂役,后来是保险公司的职员,没能活到解放,1942年去世。二姐
黄吉早,1915年生,1996年去世,妹夫金钟焕毕业于六年制普通学校,后来当了货车司机,
朝鲜战争时逃到南方。关于幼年,我记忆最多的是位于广贞里三清洞那个生活着20余户人家
的祥和安静的小村庄。在那个村子里,我们家是第二富裕的,比我们家条件更好的那家姓任,
就住在我们前面。他们家拥有村子里唯一的二层小楼。我家耕作着2千坪的土地,爸爸教书
的梨峴里也有爸爸名下的土地。那片土地由舅舅耕种,舅舅伺奉着祖父母,每年春秋会给我
们送腌制泡菜的辣椒。 哥哥从承孝里的四年制学校毕业后,去了梅里的六年制学校。梅里距
离我家20里地,哥哥每天都要早起去学校。为此,妈妈要起的更早给哥哥准备早饭,我们家
的早饭也因此比别人家都早。父亲不想让我像其它孩子一样去不同学校读书,我5岁时就开
始教我当时学堂里的两卷《通监》。当时周围要学新学的声音也逐渐多了起来,但爸爸还是希
望我先学汉学。爸爸不善喝酒,但是喜欢抽烟。当时抽烟是被禁止的,于是爸爸就偷偷溜进
山里抽,抽完后再偷偷溜回村子。教书和种田之外,爸爸还养蜂。我记得有15个蜂箱,因此,
我们家能吃到当时很稀有的蜂蜜。 母亲的记忆力非常好。千字文倒背如流,村子里的孩子们
的生日也大多数都记得,母亲也很懂人情,到了孩子生日时,就会送上南瓜之类。为此爸爸
常常警告母亲,“不要给那些小兔崽子吃的”。 哥哥长得跟爸爸很像,外貌清秀,很通人情,
但是性格却与父亲不同(我与父亲性格很像)。现在想来,哥哥很重义气,不过自尊心也很强,
常常揪住一件事不放。我长得像母亲,个性像父亲,是那种一辈子呆在井底也不会觉得无聊
的哲学家类型的人。 至少在我离开北朝鲜的土地时,爸爸是希望我过没有负担、不会后悔的
生活的。哥哥在光州学生事件后受伤了,之后有一段时间躺在病床上。因为后遗症,严重时
连续几天动也不能动。最后,年级轻轻的—我还在东京上大学的时候—就死了。
我去日本后,哥哥还会经常给我寄钱,然而我却再也没能见他一面。听到他去世的消息,
我十分悲恸。小时候我们弟兄两个除了自尊心都很强之外,外貌和性格差别都很大,不同的
还有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的程度。妈妈喜欢哥哥,但是爸爸认为我与哥哥不同,对我评价很
高,很爱护我。爸爸对两个姐姐也很看好。二姐虽然没上过学堂,但是自学也达到我和哥哥
差不多的水平,不仅朝鲜语很好,日语也达到能阅读的程度。二姐很喜欢我,与大姐相比,
我也更喜欢二姐。哥哥常常打我和二姐,我和二姐打不过大哥,就联合起来。虽然都是儿时
的事,我和姐姐还是更喜欢爸爸,因为爸爸不像妈妈那样常常包庇哥哥。 当时冬天是漫长、
让人讨厌的季节。村里人一到晚上就会聚在我们家里,不来的只有那些赌徒。他们在客厅里
聊天,讲故事。所以很多故事我会听许多遍,因为同一个故事在不同人之间传来传去。 村里
人之所以来我家还有一个原因,那位村里姓任的地主家是不能去的。任姓人家信仰基督教,
不情愿佃农们找来。佃农家里没有足够的煤油,而我家充足一些,还有些故事书。每天晚上
都玩到很晚需要很多煤油的,母亲也有些不乐意,但是母亲喜欢一村人聚在一起,即使心疼
煤油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我喜欢听故事,常常躺在二姐怀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六岁时
开始学千字文,后来又读了古典小说《张翼星传》和《三国志》。儿时我胆子很小,村里孩子
们很容易就跨过去的门栏,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迈过去。村里人觉得我连门栏都不敢跨过去很
有趣,就组织小孩子们比赛。我胆子小,行动慢,但是说起大话来还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
啊,还不会说话啊?” “我怎么不会说话啊!在我们家什么话都能说。不信你问我妈妈”。 看
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老婆婆们都笑了,感觉很有趣。 我胆子小,行动又慢,不论与谁打,
自然挨打的情况居多。但是一次也没有哭着回过家。具体年岁我记不起了,大概是六岁时的
一件事。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客人是空手来的,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给了我10分钱。
当时春节去任家拜年,只能拿到1分钱的压岁钱。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得到这么多钱。哥
哥从学校回来后,看到我有那么多钱,就想抢,不过爸爸在旁边,他不敢动手,就去冲妈妈
撒娇,最终还是没有拿到钱。 我看哥哥的表情有些奇怪,就猜哥哥肯定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
钱。我把钱藏起来,然后又故意装作钱在裤子里,穿着裤子睡觉。第二天,哥哥跟家人说,
我的钱不见了,因为他翻我的裤子没有找到钱。我把藏在苇席下面的钱拿出来给家人看,哥
哥既吃惊又生气表情把我们大家都逗笑了。我也更得到了爸爸的信任。
哥哥力气大,性格又急,即使打不过也不会认输,所以经常打架,挨打的次数也不少。
我胆子小,也讨厌打架。大家都住在一个村子,妈妈们都会教训孩子不要打架,哥哥不听,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爸爸因此更不喜欢哥哥,更喜欢我。哥哥还不喜欢干农活,大家都
说他很懒。 爸爸偶尔会带我去河里抓鱼,有一次,我们在河口抓鱼,但是什么也没抓到。我
让爸爸去草茂盛的地方试试,结果出人意料的抓到了。爸爸问我怎么会知道那里能抓到,我
说, “我们一开始去的地方是村里人常去的,鱼肯定少。所以就想到去人们不常去的地方抓。”
“对啊!就是那样的。我都没想到呢,你那样想很对。” 晚上回到家后,爸爸当着家人又表
扬了我。哥哥很不高兴。 “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爸爸不喜欢哥哥”,有时想到这些,我也
会有些内疚。但是,哥哥真的有让我讨厌的地方。 有一次,我和哥哥一起烤玉米吃。结果烤
的最好的玉米他自己吃,把烤糊的留给我。我很生气,就告诉了爸爸。这时姐姐也说了之前
哥哥欺负他的事。爸爸很生气。一开始妈妈护着哥哥,不过这次爸爸发了很大的火。“不干活,
还欺负弟妹们,给我滚!”我没想到爸爸要赶走哥哥,开始有点后悔了。结果哥哥真的走了,
不久听到消息,哥哥去矿山挖煤了,6个月之后才回来。不对,不是回来,是要去平壤了,
走之前回家一趟。几天后,哥哥真的去了平壤,然后又是很久没回来。 到了1930年代,进
私塾的学生大为减少。光是我们村就有4个人进入小学,后面村子的孩子们几乎都去了小学
读书。爸爸重视汉学,仍让家里的孩子念私塾。不过夏天过后,新学期开学,私塾里已经没
学生了,我也只能一个人跟着爸爸学习汉文。看到孩子们在学校里念书,我也很羡慕。 放牛
时我开始拿着哥哥的国文教科书像读《三国志》那样读起来。三年后,突然传来消息,说只
要考试通过就能进入学校读书,而且根据考试成绩决定年级。我通过了,直接被编入四年级,
这样就与那些比我早上学的同学一个年级了。学校生活,我最头疼的是美术、音乐和体育,
成绩差到需要留级的程度,不过好在其它科目成绩非常好,综合平均之后,留级就被免掉了。
在体育方面没有自信的我最讨厌的当然是运动会,虽然那天对堡子里的人来说就像是一场节
庆,所有的人都去看。我的成绩总是最后一名,我幼小的心灵肯定受到了伤害。 我5年级的
时候,哥哥娶亲了。接下来哥哥就常常以去嫂子家和工作忙为借口不回家,有时一个月也在
家不几天。我6年级的时候,哥哥赚的钱多了一些,哥哥进入了平壤的一家生命保险公司。
哥哥是公司里唯一普通学校毕业(不是传统私塾)的毕业生,常常自豪的说自己在公司获得
认可。我也该毕业了,我想考师范大学毕业后当老师。
我的成绩进入师范大学是没问题的,但是体检时我被判定为红绿色盲,按规定是不能当
老师的。主管招生的老师安慰我说,“商业学校的毕业生在就业上比师范学校毕业生更有优
势”。还有一个人劝我进入商业学校,那就是我的哥哥。当时哥哥已经完全自立,带着嫂子去
了平壤。哥哥说愿意支付我的一部分学费。 1937年春天,我考取平壤商业学校。这所学校
既有日本学生,也有朝鲜学生,不过规模并不大。每年招收朝鲜族25人,日本人25人。不
论朝鲜学生还是日本学生家境都不富裕。日本学生主要是商人的孩子,朝鲜学生大部分是那
种连上大学的念头都没有的平民的孩子。他们都梦想毕业后找份工作,因此,进入平壤商业
学校对日本学生也许不算什么,但是对朝鲜人来说,就像一步登天。接到通知书后我却得了
一种不知名的怪病,在家养了两个月才好。别说开学典礼,我去学校报到时已经开课一个多
月了。当我跟学校说明我得病的情况时,还担心被退学来着。老师大概看我的脸就知道我是
真得病了,当天就让给我发了校服和皮鞋。我缺席期间,同学们已经学了一个月的英语和数
学。而我刚刚大病一场,接下来每天坐车走读,学习常常跟不上。虽然哥哥在平壤,但是我
还是坐火车每天走读。从家到学校20公里,先坐火车,然后还要还换成电车。跟以前一样,
我讨厌美术、音乐、体育。因为是城市的学校,又是商业学校,大家都很努力,尤其到期末
的时候,大家都在准备考试,但是我却要每天把大量时间花在路上。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
我在50名学生中排30名。这个成绩是我预料之外的,有些羞愧。最难受的还是感觉自尊心
受伤了,我受不了。我把成绩表拿给爸爸,他反倒没什么担心。“你很快就会赶上去的,没必
要担心” 暑假期间,我主要补习了珠算。新学期开学后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我珠算进步很
快。到第二学期,我进步到22名,进步了八名。我的珠算在全年级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我想
永远拿第一,就参加了珠算小组,这样就可以在放学后抽出更多时间练习。 我的目标是成为
代表平壤商业学校的珠算选手,我们学校的珠算水平在全国乃至满洲(东北)都是很有名的,
曾连续五年获得全国比赛的优胜奖。因此学校给珠算选手的待遇很好。 三年级的时候,我获
得了全校比赛的优胜奖,这个消息还登上了平壤的新闻。当时每年在首尔举行两次全国大会,
一次由首尔高等商业学校主办,另一次由殖产银行主办。我作为学校选手参加了首尔高等商
业学校主办的比赛,但是结果却输了。我自己分析的原因是心理素质太差,所以从那以后,
我看了许多关于心理素质方面的书。 在图书馆我见到了中学的同学,他正在准备大学考试,
常去图书馆。我感觉他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中学时我的成绩比他好,这一点他不否认;我
在商业学校念书后又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珠算大赛,他也知道。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很轻视我。
后来我知道了原因,原来他认为读商业学校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抱有更大的梦想,正
在准备大学考试。虽然他们读初中时水平一般,但是现在已经变化很大。因为他的态度,最
开始我有些难过。后来逐渐想通了,人一辈子不能活在别人的看法中,不是吗?四年级夏天,
殖产银行在首尔举行全国珠算大赛,我三年级时参加过,这次又被选为三名代表之一。但是
距离大赛还有没几天时的时候,我吃面条食物中毒了。 当时我已经搬到了哥哥家住。老师担
心我,来到哥哥家看我。我当时病的很重,老师对我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参加大赛太强求
了,我再选别人替你吧。”“老师,我一定要参加。”“你还病着,怎么参加!身体比比赛更重
要啊!” 但是我无法抛弃比赛。我坚持要参加,老师没办法,就说,“这样吧,准备一名候补,
如果你不行,就让他代替。”我总算能参加比赛,不过一路上真是痛苦极了。我头痛的要命,
感觉随时会倒下。到达首尔站后,老师给我买了一杯咖啡振作精神。那是我第一次喝咖啡,
味道有点苦,但是喝完后还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第二天起床后,我感觉耳鸣,精神也不
好。可是都已经到了首尔,就更不能放弃了。我的水平比那位候补选手要高一些,即使身体
不好,表现的也会比他强。所以我跟老师要求参赛。“能行吗?”“能行。”“好吧,好好表现。”
当时我真想比赛赶快结束后回家躺着。最后我获得综合优胜奖。也就是说,6个科目,我一
个问题都没有回答错误,取得了满分。获奖后我的生活方式变化很大。以此为契机,我开始
认识的人的精神比肉体更重要。也真的确信,强化精神就必须弱化肉体。然后我开始练习少
吃饭,少睡觉,吃生米,经常绝食,冬天在寒冷的房间里睡觉。 当然还有更频繁的去图书馆
看书。读书的过程中,我了解到有一门学问叫做“哲学”。抱着对知识的饥渴,我读了许多关
于心理学、伦理学的书,还有许多文学书。托尔斯泰的《复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
都是那个时期读的。 在图书馆读了很多书之后,我开始觉得之前的珠算练习都是在浪费时间,
还有在商业学校读的书也是如此。我开始渴望知识。哥哥知道我的苦闷后对我说,“既然想做
学问,那就找世界上最难的学问去做吧。你可以的。”
当时我正想苦学,哥哥的话让我很感动。我很想学理科,但是因为色盲,不得不放弃。
还想学数学,但是我在商学院念书,是不可能进入数学专业学校的,也只好抛弃。正好这时
听说总督府有规定,如果进入前5名,学校会推荐学生继续深造。为了能取得好的毕业成绩,
也为了能够继续深造,我发奋学习,结果得到了去日本留学的机会。我去跟教务长商量该学
什么专业,他建议我学法学。当时私立大学有商科、经济学、法学专业。后来我曾经想,如
果当时选择经济学可能会更好。 本来毕业典礼是1942年3月举行,但是那一年却提前到1941
年12月。12月27日,我出发前往日本。我决心继续刻苦学习。 到日本后,我先找到前辈
们听取关于专业的意见。前辈们都很支持我学习的想法。他们说,日本劳动力不足,我完全
可以边打工边苦学。我最终选择了中央大学夜间法学专业,考试合格(同窗中只有我一人通
过)。 第一个学期结束前,我接到信,说哥哥死了。是精神病,没能住院治疗,年纪轻轻的
就死了。我给家里写了封信,说我自己打工,挣够了生活费和学费,让家人不用担心。爸爸
回信说,哥哥获得了保险赔偿,那些钱将用来养嫂子和哥哥的四个孩子(2男2女)。信中还
说,嫂子很能干,不用担心。 因为哥哥的去世,我彷徨过一阵子,对学习也再提不起劲。日
本的宪法充满了对天皇的赞美。我就听着哲学概论、伦理学、心理学、社会学的讲义打发时
间。 挣钱方面,正如前辈们所说,并不很难。当时日本健壮的青年不足,只要在劳动介绍所
登记就会有活干。不过登记的话还要缴税,我就直接去了劳动力市场。 我在东京时,一天只
吃一顿饭。睡觉也是在条件很不好的地方睡,照样没问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