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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这就是现在的你啊。。。希奥特鲁。。。」虽然被拥抱着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那咫尺耳畔的幽叹声，却让年幼的他多少能够体会到女子现在的心情和表情。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你也要让自己好受一些。。。早些找到你缺失的那一部分。」
寒风飞起将他的思绪重新带回现实。
杰斯帕将军看着少年一脸惨白地回首直视着他，掂量之后，终于幽幽地开口：“请，转告将军夫人，我很好，请不用担心。。。还有，我，不会再回去。”
决然的表情和断然割舍的气势让男人一怔，却并不吃惊。
一旦回到了天空，是不会眷恋牢笼的。
深深地鞠了一躬，伴随着温和的白色光芒，那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少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一次，可能是永远。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是一片静谧无人，却又相当熟悉的树林，虽然在深秋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孤寂，然而这片人迹罕至的树林却是他在广阔的瓦伦学院中最喜欢的地方。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略带激动的欣喜直白地表现在眼睛、嘴角，对久别的唯一亲人和最靠近自己的那个时刻活泼过头的活宝级人物的思念，让希奥特鲁顾不得现在这身庄重的打扮和还未来得及隐藏的外表，不禁加快了冲出树林的步伐！
双腿忽然一软，身体立刻随之下沉！天生的敏捷反应此刻适时发挥作用，迅速调整了重心平衡外加一只手条件反射地扶住身边的树干，才使得自己没有很难看地扑倒在地摔个狗啃泥。
然而存在的事实问题却远比想象要严重的多。
虽然没有直接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但此刻希奥特鲁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站不起来。。。同时现在的自己连那支撑着半跪在地的力量也快要失去了。。。眉头顿时蹙紧，扶着树干的手颤抖着下滑，用力抓紧衣服的前襟，留下道道鲜明的褶皱，指节泛着惨白，和他此刻的脸色一样。
蜷缩起身体靠倒在树干上，金色的眼睛失神地倒映出湛蓝的天空。
原来所谓的“后果”是这样的啊。。。希奥特鲁苦笑，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体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将淡色的额发聚集染成润泽的深色。
虽然早就听说会有这种结果，但没想到比想象中更难支撑，更难以忍受！
眼睛紧紧地闭起，身体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地倒在地上，用自己的双臂牢牢地圈住自己那仿佛被千百万只小虫啃咬般从骨髓中扩散出痛苦的躯体，硬气地咬住即将要泄露出惨叫声的嘴唇！
好痛。。。真的好痛！从出生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和忍受一切痛苦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没计算进去！
单薄的躯体承受着冰火的交错，心底深处直觉地想要呼喊什么，但是希奥特鲁却如何都不敢开口，因为似乎一旦咬紧的嘴唇稍有一丝缝隙，那么被自己硬生生压下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就会再也不受地全部爆发出来！！
不后悔。。。真的不后悔。。。哪怕代价是自己现正遭受的苦楚还有付出的。。。那样东西。。。
微微睁开的眼睛早已失去了焦距，溢满水气的明眸失落无助，却又含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看得心疼。
意识快要消失了。。。这样子也好。。。一边与自身作着艰难的争斗，一边凝起心神如此安慰自己，想要籍此让自己分神。
一分为二的心绪哪一边都没有注意到，那丝毫没有隐藏的越来越接近自己的草地摩擦声。
带着凉意的手指抚上了不住透出热气的绯红脸颊，希奥特鲁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几乎像圆球一样卷起瑟缩在地的身体被强硬地拨开，这近似于翻天覆地的打击是他此刻根本无力承受的，喉间痛苦的声音一响，身体瞬间弹起又颓然地跌落，不过这一次包裹自己的并不是冰冷的土地，而是一个比自己现在体温略低的柔软物体。。。这个温度。。。刚刚好。。。
同样的温度在自己的脸上也有。。。凉凉的很舒服。。。可以降低自己火烧般的体温。。。
柔软异常的感触突然落到了唇上，随即有什么湿濡濡的感觉在自己的唇上滑动着。。。自左而右反反复复。。。
“又咬出血来了。。。”
谁。。。啊。。。这个声音很熟悉，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你回来啦。。。又做了些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轻不可闻的叹息落在耳畔，随后身体被从背后伸出的一双手臂紧紧搂住，什么痒痒的东西轻柔地摩挲着脸颊。
好想睁开眼睛。。。
“你啊，真是乱来。。。唉。。。算了。。。欢迎回来。。。”
很舒服的感觉。。。似乎。。。没那么痛苦了。。。
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一点，希奥特鲁一度就想这么沉沦下去了。。。
人。。。有人。。。人！！自己难道就这个样子被人看到了！
猛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哇呀——————”
“唔！”
抬起的脑袋突然和什么坚硬的东西猛地撞到了一起，一声沉闷的钝响，痛得希奥特鲁只好抱住脑袋努力从双重打击中回复神志。
“痛痛痛痛痛~~~~~~希奥啊，你不要那么恐怖好不好？张开眼睛就竖起来！哎呀~~痛死我了。。。。”
刹那间就这么忘记了痛楚，希奥特鲁瞪大眼，愣愣地看着自己头顶上方那个正捂着额头在半空中翻来覆去的银白色身影。
“。。。璃璎。。。”
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瞪着他：“干什么啊，你离开的时间是久了点，但哪有这样给见面礼的！”
璃璎？那么这里是。。。环顾了四周，果不其然，这里是自己在学院里的房间，而现在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那刚才的是什么？做梦么？自己怎么又会回到这里？
迅速抓起一把散在胸前的头发，果然还是冰蓝色！那即是说，自己现在还是原形！
“我怎么会在这里？”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璃璎气呼呼道：“感受到你的气息，我抬你回来的呗！”
这样。。。那么自己刚才到底是。。。“没看见别人吗？”
“那里那么偏僻，你要我看见谁啊？”
正疑惑间，两人同时察觉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接近。
“璃璎，发生什么事情了。。。”闯进门来的少女忽然愣住了。
“哥哥。。。你。。。醒过来了。。。”颤抖的声音却如何也掩饰不住此刻激动的心情。
希奥特鲁坐在床上也同样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唯一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对象就站在眼前，虽然彼此离别的时间不算很长，然而自己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如此众多的状况，再次相见，如隔三秋。
泪水涌了出来，奥菲莉亚就这么扑到了他的身上，紧紧地搂着他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哥。。。你去了哪里。。。我都担心死了！刚才你就这么闭着眼睛，我好害怕。。。害怕你出什么事情！你说过自己不会有事的！你说过的。。。”
那时候，璃璎带她来到这个本应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她刹那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美。。。那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美，虽然只是躺在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物件上，然而那种和精灵相似的空灵奇异的感觉源源不断地自那人的身上向外界递送着，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华采！
这个人。。。终于从自己的心绪中恢复过来的奥菲莉亚忽然一怔，怎么也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沉睡中的人——母亲！那个人，正是和自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模糊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那么这个人是。。。希奥。。。哥哥。。。
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何时立在了他的身边，俯下身仔细端详他的瞬间，自己忽然间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自己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可是。。。他为什么闭着眼睛呢。。。
温热的指间才触到他的脸颊，奥菲莉亚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骨吓得倒退了几步！好冰！没有温度！焦急地将自己的手完全覆盖上去，得到的答案依旧只有一个！
浑身恶寒地转头看着一脸余裕的璃璎，只换来一句“他一会儿会醒”。
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兄妹间的再次相会，居然会是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看上去似乎就要这么永远沉睡下去！
哪怕现在已经拥着那温暖的体温，但是这个可怕的想法依旧让她害怕不已！
母亲早就对自己说过，哥哥是和自己不同的。虽然小时候不能理解，但现在。。。她有些明白了。。。但是。。。不要！她不要她的哥哥变成这样！不要！
希奥特鲁眼神顿时柔软温和起来，伸出手将那哭个不停的脑袋压向自己：“爱哭鬼。。。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似乎过得很好，也很幸福快乐的样子。。。这样就好了。。。
手忽然将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推开！奥菲莉亚抬起模糊的眼，奇怪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希奥特鲁。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察觉到一个事实，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变得很肮脏了。。。而她。。。不应该沾染到他那令人不齿的气息。。。
“哥？你怎么了？”
“我。。。我。。。”张大嘴重复了好半天，“我饿了。”
奥菲莉亚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现在已经快要到晚上了呢！你觉得饿是应该的呀！”迅速抹干了自己脸庞上班驳的痕迹，“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希奥特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只是淡淡地一笑：“随便吧。。。听你的。。。”
“我要七分熟的牛排！！”一旁默不作声的璃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高声。
“好的，我知道了。”奥菲莉亚笑着回应他，“哥哥你要好好休息哦！”
随着阂上门扉的落锁声，屋子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抱歉，暴露了。”
希奥特鲁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似的，只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自己在费伊帝国的时候就知道了。。。在那个晚上。。。
“你用了混沌。”不再是轻盈的声音，璃璎的声音突然间有了和他的年龄符合的声波。
再度木然地点点头，仍然是金色的眼睛望着窗外。
“你傻了啊！？”他的漠然让璃璎有些抓狂，“你应该知道的，混沌是和你们的。。。”
“我知道。”清冽的声音截断了他即将要出口的话，也同时终于将空洞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我不能让我所做的一切，以及别人为我作出的牺牲付诸东流。”
看着那闪动着决然光芒的眼睛，璃璎撇撇嘴，败下阵来，“所以就和自己过不去吗！姓乌鲁尔特的果然全是傻瓜！”
希奥特鲁闻言牵了牵嘴角，却不想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璃璎用余光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终于慢吞吞地补充：“虽然蠢了点，但还是有可取之处啦。。。算了算了！不提了啦！你回来就好了。”
希奥特鲁感激地看着他那不屑的神情，“。。。我回来了。。。”
回来了。。。终于回归那平静的生活了。。。但愿以后也一直。。。
与法鲁亚及费伊接壤的狄雷因帝国的边境，一场令人瞠目的戏剧正火热上演着。
密集的脚步声顿时如雷鸣般汇聚在一处，将边境地区拥有最高权利的提督水泄不通地包围着。
这显然并非演戏，也显然是那个体态臃肿的男人所没有预料的情形。
“这是怎么回事！”男人一声嘶吼，更向是做着垂死的挣扎。
严密的包围圈忽然让出一条路，红色与黑色交融的身影从中慢慢地踱着稳健的步伐，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显得越发冰冷。
“亚提伽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谋反吗！”
面对那即将要消逝的肮脏生物，亚提伽斯只是冷冷地勾起嘴角的弧度，“提督。。。不，应该说是前提督大人了。你的事情已经被皇帝陛下得知，陛下对于你这种人间败类非常恼火，不仅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还和费伊帝国造成关系紧张。因此陛下已经除去了你的提督一职，由我接任。现在军法处的人正在外面等着，来人，把他押出去。”
亚提伽斯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目送着一个腐朽象征的消失，转身向一旁的新任副官，同时也是一直在自己手下卖命的心腹：“立刻撤回费伊帝国边境的军队，将之重新集合在法鲁亚500公里处，陛下有令，从今日起正式实行对其的吞并战略计划。”
那被下达命令的年轻人一丝不苟地行完军礼，立即准备向下传达新命令。
环顾着那自己向往已久的地位的象征，亚提伽斯残忍却凄惨地笑着。
真是淫糜腐烂的气息，这世界真是肮脏透了。。。男人紧皱着眉头，手却不意外地握紧胸前的挂坠。
快了。。。那一天就要到来了。。。你要等我。。。我很快就会为你报仇了。。。
第 32 章
早晨，太阳的第一缕微弱的光芒穿透薄纱，落在了一头乌黑发亮的垂腰长发上，为之笼上了一层飘渺的光晕，又随着洁白如玉的双手被拢成一束，用纯白如纸的细绳将其柔顺地在背后打理整齐。修长的十指轻轻搭住看似笨重且毫无时代概念可言的黑框眼镜，将之调整到对自己而言最舒适的位置，顺手将脸颊右侧的额发悉数抚落遮盖住如墨的右眼，惟有左边的眼眸在几乎穿不透的厚玻璃下闪烁着黯淡的灵韵。
克里斯回来了。
面无表情地再度看了一眼镜中那比自己本体还要熟悉的形象，克里斯抓过整齐叠放在桌上的书本，旋即推门而出。
此刻的感觉十分微妙，又有些轻松又有说不出的焦躁不安。对于自己安逸的原因，除了庆幸终于摆脱了那些背后多余的枷锁，克里斯不作它想。
那么不安的原因呢。。。这正是自己说不清楚的地方啊。。。
略微抬起头望着纯净的天空，耳边是林间朝鸟不加修饰的清脆鸣叫声。现在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得很，偌大的学院似乎只能间或在远处望见几个同样悠闲的身影。
「呐~~希奥~~我离开一下下可不可以啊~~好嘛好嘛好嘛~~」
久违的璃璎式撒娇又一次开始折磨起克里斯的神经。
“又去捉弄鸟吗？”不着痕迹地挑了挑完全被掩埋在细丝般黑发下的眉毛，“你的兴趣什么时候也转移一下吧，这里的生物差不多已经到了看见你就跑的地步了。”
「哎呀呀~~你这么说我我很伤心的耶。。。什么叫做看见我就跑！那应该叫做被我的魅力折服得自愧不如或是说被我的威严所震慑嘛~~希奥真是的，到那种地方去了一次回来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感觉着脑海中传来不满的念叨声，克里斯怀念地暗暗哀叹着：“。。。只要不要太过分。。。堂堂塞琉西斯的长老居然在沧平界以戏弄弱小生物为乐，传出去一点都不可笑。”
「讨厌~~它们自己也被我耍得很乐嘛~~」璃璎抗议地嘟哝着，「再说谁规定只许下面那群小鬼头们乐得阴险，就不允许我也自己找点乐子啊！？」
无声地推了推了鼻梁上的镜框，那是克里斯隐藏自己哭笑不得的状态时最常用的方式，“。。。想玩的话就去吧。。。反正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吧。。。放松一下也可以。。。”最后一句话，声音弱得璃璎几乎要以为那是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了。
得到了契约人的认可，那完全无法用常理定论的生物立刻就用超光速闪得没影了。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消逝在风中，克里斯自己并没有发现，那垂下的眼帘所包涵的，除了落寞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自己最常依靠的树干上独自看书到快要上课的时间，克里斯这才不紧不慢地推开了教室的门扉，几乎是谁也没有在意自己的到来，甚至几乎可以说从来就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消失了将近一个月。像过去那样以平稳的速度直奔自己位于最角落的位置，耳边是整个空间中年轻声音的交杂重叠，而他的存在，就像是完全从中隔离开一样，与那密布于整个空间的丝线完全没有任何碰触的迹象。
安静地坐下，又随即将脑袋别向窗外的天空，这是身为克里斯的标准生活作风，如果是希奥特鲁的话。。。大概会选择直接吊在树上不下来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打发着时间，正想得出神的克里斯忽然被汹涌而起的惊呼声冲击到！
“拉塞尔！你回来了！？这阵子你死到哪里去啦！”惊讶欣喜，激动欢腾，这是传达如克里斯耳中的信息。
紧接着是熟悉的轻佻的男声：“嗨，各位许久不见，大家还好吗？”
这声音是。。。身体瞬间僵硬起来！本想装做什么都不去在乎，可是目光和心绪却怎么也无法再度集中于明澈的天空；如果是过去绝对不会被外界所干扰，可是现在的自己心中却莫明地升腾起一缕缕奇异的感觉，那千丝万缕的诡异扭成一根粗壮的绳索，勒得他的脖子喘不过气来！
难怪刚才从外面由远及近地传来骚动的声音，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么认识着的克里斯陡然间苦笑出声：注意到又能怎样。。。难道要逃跑么。。。
宽广的空间顿时如同爆炸一般，感受到人群向着远离自己的某处迅速涌去，如果是平时，克里斯一定会乐得清净，可是现在。。。这算是什么心情呢。。。原来，自己的焦躁是缘于将要见到他吗。。。
虽然被大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然而由于先发制人地坐在了桌子上，因此拉塞尔依旧可以凭借着这个优势将自己的目光毫无阻碍地投向那个僵硬在角落的身影，同时面带笑容地满足那些围绕在周身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