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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命人将李治扶回晋王府后,恼怒痛苦的唐太宗;命人将囚于右领军府的废太子李承乾领入宫来,愤然面责道:“汝既乏才,且跤一足,朕不以天下大器私其所爱,仍立汝为储君,汝却图谋不轨,还有何颜见朕!”
“陛下!”谁知李承乾却号啕着,高声辩道,“臣已为太子,复何所求!只因陛下虽不以天下大器私所爱,然对魏王宠信,远甚于臣!臣但为泰所图,时与朝臣谋自安之术,而不逞之辈却教臣为不轨。今闻陛下欲立泰,承乾恳请陛下即赐臣死!……”
被承乾的号啕、抢白弄得焦躁不安的唐太宗,撇下废太子,启驾两仪殿,并命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勣、褚遂良上殿。
“众卿!”当四臣上殿,如仪参拜,平身归班侍立后,太宗叹着气,语音凄凉地说道,“我之三子——李祐、承乾、李泰——及一弟:李元昌,所作所为,竟是如此!我心,诚无聊赖!”说着,突然泪水如涌,一下离开御座,摘去白纱皇帽,一头向殿柱撞去!长孙无忌等四人,惊慌至极地一齐拥上,争相扶抱;太宗犹自挣扎,一下子抽出佩刀向自己咽喉刺去!褚遂良眼疾手快,一下子夺过刀来,转授国舅。长孙无忌拖刀远离太宗,由房玄龄等三人死死按住太宗,他一下子跪在殿侧,哭着高声奏道:“陛下有何欲,请明敕臣等!臣等愿以死奉诏!”
太宗在三大臣扶抱中,抽泣着,半晌,方答出声来:“我欲立晋王。”
无忌忙拄刀于地,拭泪答奏:“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
太宗听了,一边拭泪,一边命:“宣晋王上殿!”
李治很快被宫使导上两仪殿,业已归座,但仍泪光闪闪的皇帝指着长孙无忌对李治道:“汝舅许汝入主东宫矣!快去拜谢!”
李治流着泪,拜谢了长孙无忌……
丙戌,诏立晋王治为皇太子。
太宗李世民御承天门楼,宣告赦天下,大酺三日,并向文武百官敕道:“卿等皆知朕宠爱魏王,何今日诏立晋王而不立魏王?我若立李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也!且泰立,承乾、李治皆将不全;治立,则承乾与泰皆无恙矣!
“故今朕将谕晓天下:自今以后,太子若如承乾失道,藩王若似李泰窥伺大器,务必两皆弃之!
“太子之位,可以贤能得,未可经营得。传诸子孙,永为后法!”
……
“嗒、嗒”几滴冰凉的水滴掉到今上李隆基的手背上,将他的心思从九十二年前的太宗贞观十七年的风云中唤回,皇帝才知道自己又掉过泪了……
“是呀,是呀!太子之位,绝不可以经营而得……”阻塞的心房,开朗了;但他回望后宫时,九十二年前曾逼得太宗要撞柱、自刺的那种“诚无聊赖”的情绪,却又淤塞了他的心……他猛地掉过头来,复朝南轩踱去……
“大家,”
一声恭敬、柔顺的呼唤,止住了皇帝的足步,他回头来不无凄凉地一笑:“卿,归来了?”
“奴婢奉敕赐赏完毕,谨缴圣敕。”高力士捧着一迭黄疏,走向皇帝,“此系受赏诸大臣所献谢章,作请大家御览!”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就着力士手上看去,只见最上面的谢表上,便是九龄的字迹;皇帝顺手拿过,走向御案,刚好入座,高力士已将银河九芯宫灯一一拨亮,皇帝就着灯光看到张九龄所献,乃是诗文,其序曰:
开元二十三年夏,奉敕使大将军高力士赐大臣物,九龄与焉。九龄谨受者,暖炉尔!窈有所感,立献诗四章云……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自有岁寒心’……难得啊!九龄!……”看到此处,皇帝那黯淡的双目,射出了光泽。他轻声赞着,却从玉笔架上抽过御笔,高力士忙从御案右侧取出一张黄敕纸来,陈放在皇帝面前案上。皇帝略一思忖,提笔写道:
朕赐卿暖炉,一者系朕爱物,再则,聊寄夏不忘冬,盛当惕衰之意尔!与夫弃捐箧笥,义不同也!特以敕报,卿其审之!
“万岁!”
皇帝刚写到此处,耳畔却传来力士这声呼唤。他抬起头来,却见力士边拭去颊边热泪,一边在笑。皇帝似阵阵和风拂入心田,也无语地笑了。
力士见皇帝望着自己发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频频地拭去泪水,便要去收笔、取敕,皇帝却朝他摇一摇头,伸手重新取过笔来,将那敕报放开,另从案头将李适之的疏辩拿到面前,思索有顷,方提笔批道:
敕:中书省台即行会议承乾追赠王爵事,即奏朕知!钦此!
批笔放归玉架,皇帝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来;退后一步,没于皇帝身影之后的高力士,也暗自吁出了一口气。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南薰殿院处传来。皇帝站起身来,携着高力士的手,对近侍们道:“驾启沉香亭!”
一阵悠扬的乐声,从南熏殿院飞出,飘向殿西丽苑门,飘向殿南瀛洲门,飘向殿北跃龙门,飘向殿东芳苑门……
一溜华丽的宫灯,高悬在殿阶的曲廊檐前,高悬在丹墀的垂金钩上,高悬在牡丹丛中的撑枝护叶的鎏金花竿上,高悬在细喷幽香的彩炉支架上……
“哈哈……!”
阵阵娇怯的笑声,似夜风荡敲着殿宇飞檐上悬吊的铜铃,清脆悦耳,从丽苑门处频频传来;丹墀下乐班中的乐伎们,朝笑声处望去,原来是一群宫女,拖曳着裙带,飘荡着翠彩霞帔,手提着花篮,笑着,追逐着,进了南薰殿院。她们发现乐伎和本殿宫侍都向她们注视,笑得更开心了。她们正要向乐伎、宫侍们叙说时,丽苑门外,传来一声声悠扬婉转的笛声。她们吃惊地“噫”了一声,复捂着嘴,笑着,向殿后飞跑而去。
笛音,使院内乐伎们停止了自己的吹奏,宫侍们也屏息敛神,侍立于丹墀下,花丛中,曲廊边。
笛音,越来越近。就在笛音变得十分清晰时,丽苑门处,两排灯光徐徐闪入;灯光里,两个青年男子并肩踱入丽苑门,略微清瘦的男子,兀自弄笛而行。院中诸人,一见二人,都赶紧微微躬身俯首,恭敬相迎。到了丹墀下的御沟边,那微胖而未弄笛者,朝流水淙淙的御沟边蹲下去,就着碧澄的水面,撩了撩那青油亮滑的发髻,掸了掸绣着牡丹花的白纱王袍袍袖,然后微微朝后仰身,似要解解浑身的疲乏;那弄笛者,却缓缓向乐班走去,向乐伎们以目示意,要他们跟上自己,来一番合奏;乐伎们卑微地笑着,摆着头,又齐齐勾下头去。见此,弄笛者从嘴边取下紫玉笛,用那惨蓝色王袍袍袖,轻轻拂拭着笛儿,问道:“怎么?不愿与孤一同演奏么?嗯?……”
众乐伎们从他那含胡不清的口吻里,感到这青年皇子分明是醉了,她们有的斜眼偷觑他的醉态,有的刚看了一眼,早已忍不住,又一头勾下去,捂着猩红的樱唇哧哧地笑起来。
“王兄,”白纱王袍的皇子,闻声从御沟边回转头来,见他那半痴半疯的模样,也笑着招呼他,并走过来扶着他,指着那玉笛道,“你可真醉了!凭你手中这名震海内的‘宁王玉笛’,她们谁敢来和你呀?”
“呵,她们是不敢和这……笛儿呀?”
“是呵!”
“那,那王兄新填的宫词,一会陛下和娘娘来了,谁和我为陛下、娘娘演奏呢?”
“哟,汝阳王殿下有新宫词了!”
“快赐给奴婢们瞧瞧呀!”
听汝阳王说自己填了新宫词,白纱王袍的青年皇子还以为他在说酒话呢,偏偏方才笑着、提着花篮跑向后院去了的那群宫女,这时从牡丹丛后突然又拥出来,嚷着,围在两位王子的身边,向汝阳王讨着词儿。白纱王袍的皇子怕信口胡诌的汝阳王尴尬,忙挥着袍袖对宫女们喝道:“尔等退开罢,孤还未瞧呢!”
“哟,寿王殿下今日见着了天菩萨啦!声音这般高呀!”
“奴婢们吓死了!哈哈哈……”
偏偏惠妃宫中的宫女,并不怕这些皇子皇孙,几个泼辣的,应声笑着,打趣着寿王李清。李清被说得红了脸,用目光寻着那几个泼辣货,故意撩起袍袖,狠狠地说:“贱婢放肆呢!看孤教训教训尔等……”
“慢来,慢来,”那醉眼朦胧的汝阳王李琎,却拿着笛,伸开两臂,护着笑声越来越高的宫女们,对寿王李清道,“孤这新词,说的是方才在宫门外迎侍寿王王妃,她们举篮撒钱之事,正要她们边唱边舞、才尽韵味。若寿王爷将她们打着了,岂不败了兴头!”
“王兄!”
“好了,好了,今天是你的喜期,就让她们放肆一些吧……”
“嘿!”
“奴婢们谢过王爷讲请之恩!谢过寿王殿下不打之恩!……”应着汝阳王的醉态,宫女们也装疯卖傻地向两位王子跪谢着。这一来,把远远观看的乐伎、宫侍都引得笑起来。寿王只得催促汝阳王:“王兄快将新词教给她们吧。娘娘和父皇,就要进宫来了!”
“奴婢等请王爷赐词曲。”
宫女们一听,也忙着向汝阳王催促起来,汝阳王以笛指点着众宫女,道:“尔等好好听着新词!”然后向众人诵道:
花萼楼前恩正浓,
蒙蒙翠柳舞晴空。
金钱掷罢娇无力,
笑倚栏杆屈曲中。
“好词呀“”众宫女一听,想起刚才撒钱时的热闹光景,都拍着手,称赞起来。
李清听了,也颇出意外地点点头:“王兄果然吟得新词!好个‘金钱掷罢娇无力,笑倚栏杆屈曲中’!……”
“琎儿不愧是宁王殿下的麟子凤雏!不仅是弄笛妙手,所填宫词,也词意新颖,韵味悠长。”
寿王正在赞不绝口,不想从丹墀之上,传来这一声含着笑意的赞语,众人回过身来,朝丹墀上望去,只见玉栏杆内,牡丹花丛之中,立着一位身材修长的贵妇人。只见她头梳双环望仙髻,髻后用玉簪簪着一枝滴露绿牡丹,将那双环宝髻,更衬得漆黑闪亮;半抹黄粉的额头,贴着鲥鳞剪制的花钿。花钿两旁,描着桂叶形眉儿,短阔微晕,更衬得眉下双眸,清亮灵动。她身着黄罗银泥裙,五晕罗银泥衫子,单丝红的银泥帔子。这益州风韵的盛装,使她通体洋溢着一种别致而富丽的神情。寿王、汝阳王、众宫女见了,忙跪于丹墀下,依秩呼道:
“儿臣叩拜母亲!”
“侄臣恭迎娘娘!”
“后廷纳凉,不必多礼呀。”武惠妃笑着,朝墀下跪拜的众人抬抬手,然后由近侍扶着,步下丹墀,两个宫娥抬过绣榻,放在丹墀玉石壁前,武惠妃一手携着寿王,一手携着汝阳王,齐齐在绣榻上坐下来。然后她指着李琎手中玉笛说,“快装入笛匣去吧!万一不慎,有个闪失,可了不得了。”
“娘娘放心,侄臣小心捧着即是。陛下也快进宫了,到时取笛吹奏,才方便哪。”
“那也还是小心才好!”
“母亲,”寿王笑着对武惠妃说,“花奴哥哥醉中还能吟成新词,真真是‘酒醉心明白’,你何必操心他呀!”
惠妃笑笑,回头问寿王,“寿儿,可曾看见儿那蜀中妃子了?”
寿王不好意思地低声回答,儿看见了。”
“称心否?”她今日的情绪特别的好。
“……”
“说呀!”
“称倒是称心,就是要让我们寿王殿下眼巴巴地等到今年十二月去!嗐,二百多天呀!这,怎么叫他称心呀……”汝阳王打趣地说。
“哈哈!……”这一番话,把惠妃说得放怀大笑起来。她的笑是大功告成的笑,是得意的笑,是挫败对手的笑……
在这笑声中,武惠妃看到:接受了皇帝御赐的暖炉、情绪沮丧的中书令张九龄,当牛贵儿密谒相府后,大改初衷,正急急向皇帝上疏,请改立东宫之王;
在笑声中,武惠妃看到,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已升擢为左相兼吏部尚书,立誓辅佐新太子李清的崔隐甫等人,也擢升入宰相行或省台大臣;
……
十二月乙亥,嘉福门前彩楼高搭,红毡铺地,鼓乐欢奏,万邦来贺“大唐储君纳妃之喜!”
明年,大唐开元二十四年?……不,就算两三年之后吧……
早已怠于政务的皇帝,定会依从李林甫等大臣之请,将帝位禅让给寿王,不,太子李清……那时,我,便是堂堂大唐皇太后啦!
对李鸿,哼!还有那鄂王李涓,光王李琚,废之在前,杀之在后!杀,要杀得草尽根绝,方解我今日之恨,也才能保我儿江山太平;
张九龄?严挺之?李适之?……贬谪、流放;
高力士……哼!
这个原本依附我武门的奴才,也居然要独立门户、与我作对!对这老奴才,要诛九族,以儆戒天下敢叛我武氏、反我武氏之徒!
对这汝阳王小儿……
念在他父子对我母子平素的恭顺,还是让其闲居王位吧……
否!不能!
宁王是今上长兄,对他,皇帝何曾掉以轻心?我母子又岂能等闲视之?!
恭顺?!
我武惠妃,在大周朝随着则天圣后英灵逝入陵墓以后,数十年的恭顺、恭顺、恭顺……
可我为什么要恭顺?正为了有那么一天,普天下的人,都向我恭顺!
世上绝无无缘无故的恭顺!
宁王的恭顺,
还有这恭顺的汝阳王……
更要极早地斩草除根!
“哈哈哈哈……”
夜更静,武妃的笑声更高、更开心了。正在她十分得意的时候,宫中女官的禀奏声,打断了她的如意美梦,“牛贵儿后院求见娘娘。”
“啊!”武惠妃仍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她正要启驾后院,突然想起什么,对汝阳王道:“花奴……”
“侄臣候娘娘懿旨。”
“尔就在此教授宫女们那新填宫词、伺侯圣驾入宫。”
“侄臣谨领懿旨!”
“清儿随娘且去后院。”说着,惠妃携着寿王的手,由近侍们簇拥着,在两排宫灯导引下,由芳苑门旁的石径,转入南薰殿后院。
“娘……娘!……”
这一行人刚转至后院,正欲步上后殿台阶,却见一人一下子从石阶阴暗处勾头而出,一头跪伏在惠妃近前。惠妃受惊地后退一步,又借着宫灯灯光看过去,只见一团绯色袍服堆在地上,兀自颤动不已。
武惠妃扼紧了寿王之手,厉声问道:“尔是牛贵儿?”
“奴婢牛贵儿参拜娘娘!”
“果然是牛贵儿?”
“娘……娘!”牛贵儿抬起头来,武惠妃一见那张陡然变得肿胖、伤痕累累的脸,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朝前冲出一步,满头珠翠乱颤地怒问道:“难道那张九龄竟敢如此?”
“不不不……”牛贵儿挣扎着连连摇头,“这是,这是浩荡皇恩!”
“浩荡皇恩?!”武惠妃一听这话,又惊得倒退数步,才朝近侍们一挥袖,“尔等退下!”
近侍们赶紧远远退避。
武惠妃已觉自己站立不稳,便依着儿子肩头,低声问道:“你这奴才,还不快快回凑!”
“娘娘!奴婢奉旨去张相府,不想九龄老儿听了懿旨后,大怒不止,竟将奴婢赶出相府!”
“呵!……”
“但奴婢尚未走出一箭之遥,那老儿又疯魔般领人追赶上来,将奴婢扭袍闯宫见驾!”
“那老儿在圣上面前说了些什么?”
“启奏娘娘,那老儿在圣上面前,喝令奴婢说话,他一句也未说!”
“这……尔说了些什么?”
“奴婢只说了娘娘的懿旨……”
“啪!”“啪!”
气得嘴唇发麻,浑身乱抖的武惠妃,听致这里,一下子冲过去,撩开衣袖,又向牛贵儿那已打得烂肿的两颊打去!突然,她觉得南薰后殿向她倒塌过来了!她被压倒、出不了气来……
“母亲!”
“娘娘呀!”
“娘娘!”
见武惠妃突然倒地,寿王惊叫一声,跪在地上去搀扶母亲;牛贵儿更惊慌不已地呼喊起来,本宫近侍闻呼,也一齐拥来,扶的扶,抬的抬,把昏厥过去的武惠妃朝后殿抬去。
“三……郎……!”
昏迷中的武惠妃,喃喃地呼唤着皇帝,嘴角冒出白沫来,牛贵儿听了,忙对宫中女官道:“快去奏报陛下呀!”
宫中女官脸色惨白地拖着麈尾跑出了芳苑门,冲出了通向沉香亭的仙灵门。
月如眉,夜渐深。
沉香亭畔,为宠臣洗尘设宴的皇帝,却早早地沉醉于亭内御榻上,饮得满脸泛红的高力士,正轻敲牙箸,为亭下歌舞的宫姬们助兴;宫姬们舒袖漫舞,启唇轻唱道:
五陵啊佳气晚氛氲呵……
啊!晚氛氲!
霸业雄图呀势自分……
秦地哟山河连楚塞,
汉家官殿入哟青云……
蓬莱树色呀春中见,
长乐钟声呐月下闻……
龙池呵露娇牡丹色,
沉香亭畔舞升平哪……呵!……
“阿翁!”
“啊?啊!小鸭儿哪?来,阿翁给你斟一杯葡萄美酒……”
“阿翁,不能喝了!”
“呵?甚么、甚么事呵?”
小鸭儿见问,怯怯地望了望酣卧御榻的皇帝,力士笑着直摇头,“说吧!说吧!”
“阿翁……!”小鸭儿附着他的耳朵说着,又朝远处的牡丹丛指了指。
“哈哈!……”高力士听了,笑出声来,然后又喃喃地说,“怎么,娘娘的心疾,又发啦?嗯?……”
“这回,听说真真不轻呢!”
“先叫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