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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
“哎!”
周子谅把那《谶书》一下子抛在足边:“国事如此,我身为御史,不能助君除奸正国,却在这佛堂来念什么‘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什么两木相并?两木相并!哎呀!”念着“两木相并”之句,触动了周子谅的心事,他赶紧俯下身子,去拾起那本《谶书》,重新翻到“两木相并”那页,一字一句地读起来:“首尾、三鳞、六十年!两木、相并、自狂颠!龙蛇、相斗、血成川!……两木相并!血成川!哈哈哈哈……!”
“老爷,酒菜到……”
“哗啦啦!”周子谅却挥开袍袖,把马伕端来的酒菜拂倒在墩旁草木丛中,然后将那《谶书》小心地放入袍袖内,命那惊诧莫名的马伕:“快!与爷备马,即刻回府!”
“当当当~~”
景阳钟声,向南内兴庆殿院的待漏长厅,宣告着早朝时刻的来临。
文武百官,依秩按班跟随在李林甫、陈玄礼之后,捧笏上殿朝参。
早已候在兴庆大殿两廊金丝帘内的王公贵胄,在太子李瑛,宁王李宪的率领下,对面捧笏而立,当阶下百官迈步丹墀时,王公贵胄朝班便顺看左右上登侧道,敛袖屏息地朝大殿走去。
一阵庄重、严肃的迎圣鼓乐,从兴庆大殿两侧传来。这宣告御驾启驾的鼓乐声,使恭谨躬身入殿的文武百官的身躯更加俯屈了。而丹墀各阶上的殿前卫士,则齐整地由南向北转动着他们那盔甲闪耀的身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入殿的百官。他们手执的金瓜、铁斧、长戟,在晨光中放射着闪闪寒光。
当王公贵胄依秩侍立于御座两侧后,李林甫见内侍省大臣、大将军高力士已恭捧犀麈尾,立于御案前。他恭敬而亲昵地微笑着,揖起袍袖向高力士注目致礼。力士亦恭敬而亲昵地微笑着,捧着麈尾举手还揖。
刚刚受任御史的吉温,穿着一袭崭新的绯袍,出现在力士的视线中,当他发现力士时,竟稍稍挥动了一下手中之笏,力士看着他这反映着内心那不可抑制的得意激情的举动,耳边却响起三年前皇帝对他说的“是一不良人,朕不用也!”的话来,并同时想到被贬远州的严挺之,当此之际万不该赋闲在家的张九龄……他强迫自己回答吉温以笑容,但他的意识里,却总觉得这巍峨皇堂的兴庆殿宇,竟被凶猛而无形的蛀虫将其顶梁蛀空,大柱蛀损……
更为明朗而雄壮的鼓乐声,将力士的心思挽回到现实。卷帘使者,已卷起精绣着飞龙彩云的帘幕,金碧辉煌的銮驾出现在百官面前,髻簪鲜花手捧盂、盘、绿翎大扇的宫娥,簇拥着头戴通天皇冠,身穿滚龙皇袍,腰扎金銙玉带、足蹬天子七彩云履的皇帝踏着红毡,上了御座。
百官如潮水逐着游龙一般,拥向御案之下,鼓乐声停止了,而大殿内却响起了雷鸣般的朝参之声:
“敬祝吾皇、开元神武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山呼朝参,高力士虽侍立御案之侧,以目视胸,但他的心情却极不平静:这是张九龄罢政事,严挺之贬往边远之州的第一个大朝会日,“林甫等辈会不会提出废易东宫之事呢?……”他斜眼朝太子李瑛望去,只见李瑛脸颊深陷,眼光中露出惶惶无助的神情,回想到赵丽妃受宠之时,这位皇子真是今上的掌上明珠呵!而今……
“……百官奏事!”
就这时,殿中监向两班文武宣告着朝会议程,力士忙中断了自己的回忆,观察着朝会即将出现的征候。
出乎力士意外:中书各大臣皆无事回奏,只有礼部员外郎奏请在为堂舅服丧礼一事上,恢复到《礼器》所定的规矩上去。
改变为堂舅服丧礼的规矩,是郑文贞公魏征所创议,太宗依议而准“加舅服至小功五月”。今礼部员外郎奏说:“虽文贞贤也,周、孔圣也,以贤改圣,后学何从?”
力士立即听到皇帝下敕道:“姨舅既服小功,舅母不得全降,宜服缌麻,堂姨舅宜服袒免。”这一来,便否了魏征生前之议。
“朝会即将散休,看来武氏、林甫还要让李瑛当几日东宫之主,”力士暗自揣测着,却又悄然叹喟,“看来,不久之后,魏征之像,将会从凌烟阁内取弃了。”
“无事散——朝!……”
殿中监向百官发出了散朝宣告。就在百官准备送驾回宫时,突然丹墀下传来奏事太监的朗声奏报:
“启奏陛下!监察御史周子谅,豸冠上殿!”
“呵?!”
神经刚刚松弛下来的高力士,听说周子谅豸冠上殿,浑身的神经紧张得快要断了!“他,他怎能如此鲁莽行事啊?”力士迅速望了一眼御史台班行中的大夫李适之,见李适之也露出惊讶焦灼之情,自己就更为周子谅担心了。
听报周子谅豸冠上殿,大臣班中,不少人脸如死灰,神魂皆失!
豸冠,形如羊首,左右耸角。据说远古有神羊,其性正直,见人相斗,即以其角抵邪恶之徒,保护正直之士。故汉代以来,形其状制成豸冠,因神羊名“獬豸”,故又称“獬豸冠”,由御史等执法之官冠之,以喻其除邪护正之意。
按大唐乾元二年四月六日之敕:规定御史弹劾百官,不须先进奏疏,如所弹者大,即冠獬豸,服朱衣、纁裳、白纱中单面君弹之;如所弹者小,常服面君弹劾而已。今周子谅豸冠上殿,难怪众大臣心惊肉跳,魂魄皆失了。
“宣——上——殿——来!”
皇帝闻报,一听“周子谅”这名字,他似乎已揣测出彼所弹者何人了,一下子沉下脸来,下敕道。
“宣周子谅上殿哪!~~”
丹墀,大殿,百官,众宫侍……这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周子谅,冠着獬豸之冠,服着庄严的朱衣、纁裳、白纱中单,捧着弹劾之本,撩袍上殿的身影、步履声……
“脱靴上殿!”
周子谅脱去朝靴,昂然入殿,在千目齐注之下,举着弹劾之本,跪伏在御座正前的红毡上。
“尔,所弹何臣?”
“李林甫!”
周子谅一下抬起上身,以笏指着右班之首的李林甫,朗声回答。
随着周子谅笏板所指,皇帝,高力士,王公贵胄,文武百官……的目光又齐齐地转射到李林甫身上;李林甫一听点到自己,面呈惶恐之色,一下走出班来,在御座右侧跪伏在地。
“哼哼!”皇帝被李林甫惶恐伏地的举动,激起了满腹恼怒,他铁青了脸,朝周子谅冷笑着,问道,“尔据何弹劾于他?”
“微臣所据《谶书》可证林甫必将败我大唐江山社稷!”
“竟引《谶书》为证!这这子谅呀!……”殿内的高力士、李适之、贺知章、苏晋等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发愁、焦急……
“呈来!”
“请陛下御览!”
力士眼睁睁地看着周子谅双手将那令他心惊目跳的《谶书》呈递给殿中监,又眼睁睁地看着殿中监将那《谶书》呈给皇帝……
“叭!”皇帝才看数行,一下将那《谶书》砸向周子谅身边,陡地从座上立起,朝殿堂卫士喝道:“去冠剥服!拖去殿庭杖之!”
“领敕令!”殿堂卫士大声答应,一阵旋风般刮到周子谅近前,摘去獬豸冠,剥去袍服,架着他的双臂,拖出大殿,在殿庭上一把按倒,两班宫使从廊道上拔出刑杖,朝子谅浑身上下打去。一杖击中子谅后心,子谅惨叫出声……
“呵!”
“叭!叭!叭叭!”
“呵!~~”
“叭!叭!叭叭!”
杖击声越来越响,而惨叫声越来越微,直至只闻杖击,不闻惨叫!此时,殿内殿外众人,除盛怒的皇帝而外,都觉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
“启奏陛下,罪人昏死过去了!”
“令其复苏!问尔知罪否!”
“哗~~!”
冷水当头泼来。殿中监一把扯起周子谅溅满血肉的头发,扳过脸来喝问道:“陛下问尔:知罪否?”
被冷水泼醒的周子谅,挣扎着,朝殿堂内揖着双手,艰难地回答道:“陛下!《谶书》可证:乱我大唐、败我中兴之世者,必是那‘双木相并’之徒呀!自彼入朝以来,营结后廷,陷害忠良,援引群小,近日更致西陲不宁!陛下!……”
“与朕重重地杖之!”
“领敕令!”
殿中监在武士们的回应声中,一松手,猛一足将周子谅蹬倒在地,宫使们齐举刑杖,朝周子谅的头上,胸口,下肢……乱杖齐下……
“哎!~~”
“叭叭叭叭、叭!”
“叭叭!叭!”
只一声惨叫,便是一串杖击之声,靠近殿庭处的一批官员,目睹血肉横飞之状,早一齐乱颤乱抖,竟有数人惊叫着,吓昏过去……
“启奏陛下,罪人二度昏死过去!”
李隆基咬着牙关,拈着项下花白的胡须,声音因气极而颤地宣敕道:“令其复苏!问其知罪否!”
“哗!~~哗!~~哗!~~”
三桶冷水,将昏死过去的周子谅重新泼醒。殿中监脸色惨白,发抖的手扯着周子谅的头发,哆嗦着喝问道:“尔、尔知罪否?快,快讲!”
“‘两……木……相……并’……必……祸……我……大……唐……!”
“打打打!打!”
御座上,一迭声的敕“打”,如九天连炸霹雳,震得兴庆宫内,殿宇摇晃,巨柱颤动!
“叭叭叭叭!叭!~~”
三度施刑,只听到沉重的刑杖之声……
“叭叭叭叭!叭!……”
第六章
“叭!叭叭叭叭!……”
兴庆殿庭的刑杖击之声,愈来愈沉;临近殿庭的言官班中,愈来愈静。
从周子谅停止惨叫以后,高力士不禁为李适之、贺知章、苏晋等人的命运惊恐担忧起来:“子谅得罪,今上会不会查究御史台大夫之责呢?即便因适之系国之懿亲,今上网开一面,不予查究,目睹此状,他几人又会不会出班为子谅论辩呢?……那样一来,这几人的性命,险矣!……”更令他窘困的是,“侧身御座之前,绝不能对彼等稍有暗示。何况林甫、隐甫、吉温、寿王等人定已暗中防范于我!龙目之下,奸党眼里,我万不可造次呀!……坏了!”
就这时,他乍然看见御史大夫李适之,一咬牙关,秀眉倒竖,右手持笏,左手撩袍,从班中走出……
“臣,启奏陛下!……”
但是,传入高力士耳中的,却是中书令李林甫的启奏之声。
“卿,奏来。”
皇帝敕令林甫回奏,阻止了李适之迈开的足步,高力士见李适之向李林甫投去毫不掩饰的仇恨的目光,气呼呼地退回朝班中。高力士的心情并未因之轻松一点,反而更加紧张了:“林甫开口,定然有哪位贤良之士又要遭殃!……”
“臣以国之懿亲,恭忝相位,无才乏术,御史豸冠而弹,正见其忠心为君主社稷,不畏权贵!此,正是朝纲明严、圣君在朝之佐证!……”
一时间,崔、吉等人面呈敬佩之笑容,百官中不少人也暗赞宰辅豁达大度,颇有前朝贤相风范。高力士却屏息专志地听中书令继续奏道:
“故臣请陛下罢刑,赦免周子谅妄引妖谶之罪!”
“堂老真省台大器呀!”吉温听李林甫奏道此处,才恍然大悟地悄声赞道,“这‘妄引妖谶’四字,便够周子谅一生享用了!”
“……哈哈!”王公班里,崔隐甫却暗自发笑,“请皇帝老倌赦免一个垂死之人,真不愧他这片‘菩萨心肠’!”他忘乎所以地向皇子班中的寿王挤眉弄眼。但他发觉寿王却痴痴地立于班内,没有反应,便不无没趣地转过脸去,听李林甫还要奏些甚么好话来。
寿王不仅没有看见崔隐甫的挤眉弄眼,此刻,就连他自己立于何处,也有几分糊涂了。殿庭上的情景,他看得清清楚楚。活泼泼一个监察御史,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之躯,他为之颤栗、恐怖……年近三十的这位皇帝宠儿,早年也听说父亲庭杖过一人,那便是不尊崇为皇帝解文说字的老儒、并横蛮地厮打御史李杰的皇帝妹夫、尚衣奉御长孙昕,听说,自那以后,皇亲国戚、达官权贵都谨遵宪章国法,再没有发生过贵胄显官败纪坏法之事。寿王还听王府史官说:杖杀长孙昕,作为皇帝拨乱反正、大振朝纲、开创开元盛世之圣政,记入了青史。那么,今日杖杀周子谅,也会记入青史的了?
“妄引妖谶,陷害中书大臣,罪在不赦。”果然,皇帝接过李林甫的话来,给周子谅定了罪。
“可怜因彼愚氓,却被九龄引荐入朝,”李林甫眼含哀怜之泪,捧笏奏道,“故臣冒万死,恳请陛下天恩浩荡,赦却周子谅之罪!”
“九龄,难终老于斯了!”高力士听到这里,已明白林甫要借今日之势,逐除张九龄了,在心中哀叹一声。
“启奏陛下!”同时明白李林甫用心的崔隐甫、吉温二人,也忙闪出班来,捧笏跪于御案前,先后奏道:
“中书令所请之事,请陛下恩准!”
“微臣亦以为周子谅愚氓获罪,罪不当死;然身为阁老,荐人失察,则当严究!”
“臣启陛下!”忍无可忍的李适之,趁此也一撩袍服,跪向御案近前。高力士只觉得象被人猛地将心脏挖去似的,感到一阵巨痛和空虚……
“彼虽系卿属下,”想不到皇帝却错误地理会了李适之出班启奏的用意,朝适之微微摆头道,“然系九龄所荐,且妄引妖谶事,卿亦不知,卿且退。”
“陛下!……”
“大夫且退回班中!”看着李适之尚欲分辩,同时又看到李林甫向李适之投去的那含义不凡的目光,高力士稳住心神,朝李适之一挥麈尾,“陛下已恕你无罪!”
“将周子谅解下殿庭!”李适之还不欲退回班去,皇帝却向殿中宣敕了,李适之只得懊恼无比地退回班中。
刑杖打击之声消失了。兴庆殿中,却回荡起再次令百官悚怵的皇帝下敕之声:“着中书令李林甫,会同三司,速议处置张九龄、周子谅一案,早奏朕知!”
“臣等领敕!”
大唐开元二十四年夏四月,甲子,皇帝朱批敕准:
周子谅,流瀼州。
贬张九龄为荆州长史。
“整整两天,才走到青泥驿,还未走出蓝田县境!这样子,何年甚月,咱们才把他押得到瀼州啊?”
“哎,你这长眼不长珠的!——你以为真能走到瀼州么?”
“怎么?老爷接到皇上的赦旨了?这半死不活的回京去么?”
“他还能回京?只怕是该回地狱了呵,唉!……”
“呵,老爷您是这意思啊!”
离西京八十里远近的青泥驿,距京兆府甚近,虽是一个驿站,却近乎一个县城。一条永远转不出头的磨盘街,街上茶房酒肆般般皆有,在邻近驿馆的一家酒肆中,居然还有两名金发碧眼的波斯胡女充作酒侍,这青袍华发的老押吏,带着他的头脑虽不灵便、但身体却挺壮实的跟班,来这酒肆里打发近晚这段时光。两人吃着还发散着泥土香味儿的醋汁胡豆,饮着滋味虽淡,却仍透着缕缕葡萄清香的水酒。店门前,酒帘儿被风吹得乱摆乱摇,桌上的烛光也忽明忽暗的。二人不时朝店外天空打量着,乌云越来越厚了。
“幸好离驿馆近,”跟班换了话题,“老爷您就是喝成一团泥了,我也有本事把您一口气背回您的榻上去哩!”
“你给驿丞打过招呼了么?”老押吏却仍惦记着那被流往瀼州的犯官,“给御史公预备点汤汁呵!可怜他几天来滴水难进啊……”
“老爷您怎么啦?”跟班睁大了他的双眼,更显得呆头呆脑,“出驿馆时您亲自给驿丞官儿吩咐过了的呀!”
“是呵,我已吩咐过了。”
“吩咐了也是白搭!老爷您说得对呀!这个犯官,压根儿就没有几丝气了,用得着汤汁么?”
“好啦好啦,快往你肚里灌酒吧!……”
“这我可不用老爷您吩咐!”跟班傻笑着,“我琢磨着,您从过了灞河起就不高兴,我去叫那胡妞儿过来,唱几支波斯曲儿解解闷吧?”
“嘿,快喝你的吧!蠢奴才!……”老押吏叹了口气,“不过有你这副心性也真能延年益寿哩!你看周大人的妻子,老父亲,小儿子,小女儿,在灞河上哭送周大人的情景,你就不伤情么?……更可怜的,是这位御史大人,自个儿完全不知道!哎,我怕他醒不来,又怕他醒来。”
“这为嘛呀?”
“哎,醒来知道独自个流往瀼州,老父妻儿都流落在长安,他又怎么活下去哟……”
“倒也是。”跟班搔着头,想了一想,又说,“可他得罪今上!活人蠢一点不要紧,可千万不该去得罪皇帝万岁爷呀!看小人,老爷怎说,咱就怎做!我虽这么蠢,老爷不是把小人还当心肝宝贝么?”
老押吏听了这话,竟象品杯中之酒一般,久久品着这蠢人的蠢话,有顷,又独自点点头,苦笑着,仰起头来,“咕咕咕”地饮尽了一大杯酒。跟班一看,壶里没啦,问道:“还要么?老爷?”
“要吧要吧,趁雷霆暴雨还没有发作。”
“嘿,叫我好找哇!”老押吏正在吩咐胡女添酒,一项络腮胡的驿丞却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酒肆门前,边用青袍袍袖拭着汗,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