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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东驿因其是通往骊山温汤的必经之驿,故除担负一般邮驿差事而外,每当秋冬之际,还担负着为驾幸温汤的皇帝及伴驾官员、内眷们的所需物件的极其繁重的传递之任。从开元中以来,此驿年年扩建,驿丞已由五品品阶的官员充任,驿内的役夫已达一千,良马也有千匹。但近年来仍是不堪充役。为此,皇帝业已下制,从西京到东都,起造行宫千座。这城东驿也便由驿而改建行宫。故开年以来,灞上役工如蚁,驭车驾马,背负肩挑,将通过漕运来的巨木大石,彩砖瓷瓦,转运到驿馆四周的地基上,造建行宫。
今天天色未明,本驿驿丞和住在驿馆、监造行宫的官员却接到由中使急驿所传敕令:将由西台御史吉温率左监门卫来驿处决人犯,所在百工及官佐概于住地回避。于是驿馆及将作监的众官,急忙领着驿馆佐吏、人役和建造城东行宫的百工闭了住地房门,掩了棚帐障屏,远远回避。往日喧器的灞河两岸,只剩下晨风微拂,灌水低咽。
接近卯时,一阵急促的车马声,伴着团团飞尘,从延兴门前传出。这急促的车马声,团团飞尘,迅速地荡过龙首渠、浐河,出现在灞河西岸。一到灞河西岸,数千骑左监门卫卫士,挺着枪钺,纵开马缰,四面分开,把静悄悄的城东驿层层防守起来。
“吱嘎……!”
一辆封罩甚严的马车,被马伕猛一收缰,停在城东驿的大门前,那因骤然停驶的半人高的车轮,一下子吃进地面,发出了一声呻吟般的磨擦声。
“将三庶人,推下车来!”尚未下马的吉温,怀捧莹锋剑。依剑同捧怀中的皇帝制书,映着剑鞘射出的缕缕银光。吉温那双鹰目,自得地眯缝着,朝护卫于囚车前的一队西台刀斧行刑手,低声而杀气腾腾地命令道。
“哗!”
两名头戴惨绿抹额、手扼鬼头大刀的行刑刀斧手,伸出那小柱头般的手臂来,一下子掀起囚车车门前的笼罩。紧接着,冲上两名刀斧手来,跳上车,弓身而入,一人抓着鄂王李瑶,一人抓着光王李琚,又一齐抓起太子李瑛,把他们一齐拖出车来,“叭、叭、叭!”随手将李瑛等三人抛掷在地。
“拖进驿庭去!”听见响声,吉温眯缝着的双眼一下睁开了,好象猫头鹰一样,玩赏地看着爪中的猎获物无力地扑腾挣扎,显出阵阵快感。
西台刀斧手们一拥而上,拖着浑身是伤、半昏半醒的李瑛等人,进了驿馆大门,然后又将三人重重地抛掷在驿庭中。
吉温下马捧着皇帝制书、莹锋剑入了驿馆,以目示意,让众刀斧手后退,然后走向太子,伸出右手来,朝李瑛额前一点,又朝李瑶额头戳了一戳,再向李琚敲了一敲,故意大惊小怪地道:“哟!怎么?连今上制书都未听,恩都未谢,你们就死啦?这怎么成?你们不依仪程行事,本御史却当按皇家制度行事!——来人呀!”
“喳!”
“让三个庶人清醒过来!”
众刀斧手应了声,便去后院汲来三大桶水,朝三个昏倒在地的人兜头泼去。李瑛兄弟三人被刺激得苏醒过来。
“尔等醒来了?”吉温阴阳怪气地问道,不待三人回答,又频频点头,从怀中取出制书来,缓缓展开,“庶人李瑛、李瑶、李琚跪听圣命!”
三人哪里有劲动弹?刀斧手走上去,两人拖起一个,反扳着两臂,足踩着腿弯,强迫三人“跪听圣命”。
“制曰!”吉温朗声、流畅地向三人宣读皇帝赐死制书,“废太子李瑛,庶人李瑶、李琚,辜负圣眷,枉习圣贤之礼,不遵祖宗之法,竟丧尽天良,被甲入阁,陷元良于不友,误臣仆于不义!致西内生寒食之变,长乐有刀兵之忧!自造之孽,天何能佑!特于京东驿馆,赐瑛、瑶、琚死!钦此,望阙谢恩!”
“望阙谢恩!”众刀斧手齐声喝道,并放开了三人手足。
听罢赐死制书,李瑛等那原本蜡黄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李瑛和鄂王李瑶,两眼滚出豆大的泪珠,叩伏谢恩时,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死囚李琚!尔还不望阙谢恩?”见李琚仍半跪半坐地在原地不动,吉温一下子沉下脸来,指着李琚,厉声喝问。
李琚的面容,和两位乃兄相比,尤为凄惨:昨日在东宫被太子赐打后的嘴,当时虽只破烂,尤能说话;经昨日长乐门前大变、一夜的折磨,他的嘴及脸颊,全部发紫变肿,牙龈也肿烂流血。两眼也被浮肿的皮肉挤压着,看不清东西。当他听到吉温的喝问,拚命地瞪着双眼,朝吉温恨恨地盯着,那肿烂的嘴巴抽搐着,却只能发出“呜、唔、呵”之声……
“尔已成这般模样,还在骂辱本官么?”吉温冷笑着,猜出对方在做什么。指着李琚的眼说道,“看来尔尚不知皇家法度!让本官教教你:如何望、阙、谢、恩!……”说着,他“哗”地声拔出莹锋剑来,以锐利的剑尖,朝李琚双眼刺去……
“奸贼住手!”
与此同时,李瑛、李瑶一下子扑过去,一人从背后抱着兄弟,一人在前面以身挡着吉温刺来之剑,朝吉温怒喝道。
“奸贼?哈哈哈哈?奸贼!不错!皇帝今日赐死尔等,非奸贼为何?哈哈哈哈……”
“你,你……”以身挡剑的李瑶,气得浑身乱颤,指着吉温,却骂不出半句话来。
“琚弟,我的可怜的好兄弟呵!”搂着李琚的李瑛,却痛心疾首地哭着,把兄弟搂抱得更紧了,“都怪为兄,将你的嘴打成这样,使你含冤辞世之际,也不能喊一声‘冤枉’!骂一声‘奸贼’呀!我的好兄弟呵!……”
“呜呜!”那李琚却搂着兄长,似乎要说几句安慰话,可嘴里却只能发出这种令李瑛更加揪心的呼吼声。李瑛哭得快要瘫倒在地了。
“李琚!尔速速望阚谢恩!”吉温用莹锋剑尖指点着李瑶身后的李琚,又大声喝令起来。
李琚转过面来,趁驿庭中众人全未发觉,一下子脱下一支绢靴来,朝吉温脸上砸去!“砰”地一声,不偏不正,恰好打在吉温的脸上!吉温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地鸣叫起来!手中的莹锋,也“当”地声落在地上。
“呵!”刀斧手一见,有的赶到吉温面前,将他扶住,把砸得歪斜的乌纱幞头帮他重新戴正,有的大吼着,端着刀、横着斧,向李瑛等三人扑上去。
“你这只剩一口人气的死鬼!”吉温气得将刀斧手们拂开,指着李琚骂道,“胆敢不望阙恭谢今上赐死隆恩!还以靴辱击朝官!我要你死个‘清醒’!”骂完,他朝刀斧手们喝道,“将李琚拖起,倒吊于那株大槐树上!”
“喳!”
众刀斧手杀气腾腾一声回应,欲将李琚拖起,李瑛、李瑶兄弟却惨叫着齐齐扑上,护住李琚,李琚也紧紧抓住二位兄长不放,悲愤地“呜呜”叫唤……
“哼哼!你们倒还抱得紧呐!”吉温冷笑着,重新拾起莹锋宝剑,朝那抱成一团的三兄弟走过去,一下子扬起剑来,“本御史就先砍下你们的手来!”
“住手!”
眼看宝剑就要落在李琚的手上,这时,从吉温身后传来一声夹着喘息的怒喝!吉温等人回转身去一看,不觉一怔:竟是宋璟!
显然是突然闻讯匆匆赶来;堂老头上白苍苍的头发,只家常般用惨紫髻带扎着一个松松的当顶髻;身上,一袭月白色毫州绢衫,连腰间的丝绦也未系好;那双足上蹬着一双轻便绢靴。此刻,由一个马伕模样的仆从搀扶着,立于驿馆门前,朝吉温等人怒目而视。
“嘻嘻!”当吉温暗自打量了一遍宋璟的穿着后,心里变得踏实了。他将莹锋剑收归入鞘,朝宋璟欠身一揖,涎着脸笑道,“堂老莫非奉旨而来?”
“……”气盛的宋璟,被吉温这一问,噎得差点倒退几步,不仅说不出话来,连气也憋得透不过了!
“宋……璟公!”
“老大人!~~”
“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李瑛等三人也看清了来者,他们紧相依傍,朝宋璟悲呼起来!
“太子殿下!二位王爷殿下!”宋璟被这声声呼唤,唤回神来,颤巍巍,老泪横流,“咚”地声跪在地上,悲呼着道,“老臣,来迟了!来迟了!……”
“哈哈哈哈!”吉温捧着莹锋剑,仰天大笑起来,并放肆地指着宋璟,对众刀斧手道,“尔等看看!堂老大人竟向三个因罪废、死的囚徒叩头称臣!他老人家不有些发昏么?哈哈哈哈!”
众刀斧手一听,也晃着手中刀斧,腆着肚腹,放肆地狂笑起来。
这一来,可激怒了同宋璟一道跪伏在地的马伕,他猛地抬起上身,指着狂笑的众人和吉温喝道:“尔等猖狂!我家老大人,圣上见了,也礼敬三分,尔等是何鼠辈,竟敢如此!”
“哟!嘿嘿嘿嘿!”吉温听了,讥讽地回道:“你这小小奴才竟敢称我奉敕监察赐死囚徒受死的西台御史为鼠辈?不看堂老分上,早割了你这奴的舌头!时辰已到,尔快扶着堂老远远回避去吧!”
“速速回避!”众刀斧手也大声喝令着。
“尔等大胆!”宋璟倚着马伕,站了起来,用衣袖怒拂着吉温等人,语气凜然地喝道,“皂白未分,渊源不明,对三位殿下,岂可造次!”
“堂老大人!”吉温却陡地沉下脸来,反驳道,“彼等三人,乘今上驾幸咸阳之机,被甲入阁,追杀武娘娘并寿王殿下,为左金吾卫众军目睹身历,何言皂白不分?渊源不明?今上已下制赐死三人,我等是奉旨行事,又何言造次?堂老还是自行方便去吧!”
“吉温!”宋璟被吉温那骄横的口吻,激得须发齐抖,怒火万丈!他猛地大声喝道,“太子并二王殿下,不离深宫,日受圣训,且皆好学多才,深明理义,岂会行此悖天逆道之事!老夫一路而来,亲睹朝野疑惧,道路悯默!议者颇有夺宗之嫌!事尚如斯,何言皂白已分,渊源已明?尔,切不可造次!”
“哼!依堂老之见呢?”
“暂留三殿下之命……”
“哼哼!”
“老夫要进宫谏君!”
“呵?!”
“请旨会同三司,重勘此案!”
“重勘此案?!”
“然!会同三司,重勘此案。定要分清皂白,寻明渊源,剪除欲祸我大唐社稷宗庙之罪孽!”
“呵?!哈哈哈哈!”吉温听宋璟说道“议者颇有夺宗之嫌”时,已暗自发怵;但听他欲请旨重勘此案时,已明白此老纯系闻风赶来,促其直感阻旨、并无赃证。吉温一边开怀大笑,一边下决心快快动手才是,“堂老虽言之有理,只是圣命难违!吉温官卑职小,不似大人,圣上尚且礼敬三分。我,只好遵旨行事!”
“吉温!”
“时辰已到!”吉温一下回过头去,将手中莹锋向李瑛猛地递去,“你们虽被废,但实是今上之子!还是拿出心劲,尽你们最后一番忠孝吧!”
“吉温!”宋璟气得上前要阻挡吉温手中之剑,吉温却朝刀斧手一皱眉,几十名刀斧手横着刀斧冲上来,马伕赶紧以身护着宋璟,朝后退去。宋璟却挣扎着要掀开马伕,悲痛地伸出双手,向李瑛等人摇着,招着,呼唤着:“太子殿下!鄂王殿下!光王殿下!老臣,竟无力相救呵!……”
“宋璟公!”李瑛听着宋璟的悲呼,却一下子站起身来,从吉温手中接过剑来,颤抖着,向宋璟哽哽地呼道,“有公此举、此心、此言,瑛等虽死而心得安:一代贤相,知瑛等万不会行那悖天逆道之事!则瑛等死不因罪明矣!虽死,强胜于宫闱日日惧祸虑死多矣!你我非君臣,实乃知己!有知已如公,死亦何憾!……”
“太子,殿下……”
“莹锋啊莹锋!”李瑛说到此处,慢慢勾下头来,从鞘中拔出莹锋来,凝视着那一溜寒彻心脾的冷光,泪如雨下,“曾记你在父皇手中,两度除奸正国,迎来了我大唐中兴之世!只说有朝一日,我李瑛也能依恃于汝,效明君,除奸佞,正朝纲,使我中兴之世,万代不衰……谁能料,我李瑛在清明之夕,蒙受不白之冤,竟在这城东之驿,与汝相逢!莹锋啊莹锋!汝既称圣君珍宝,为何喋血不分贤愚、致命不辨忠奸!莹锋呀宝剑!你这圣君珍宝,与那也会致人于死的滚木顽石,又有何别!又有何异!……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提剑柄,猛地朝自己咽喉处刺去!一股鲜血,腾着热气,顺剑喷出!宋璟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便在马伕手肘间昏倒过去了。
“堂——老——大——人!”
“堂老大人!”
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回旋在宋璟的耳畔,终于,他醒过来了。
“呵……”
他望见前面地上,尽是一团一团、一摊一摊、一滴一滴的……鲜红的血!那血泊中,三兄弟紧紧相傍地躺着……
他挣扎着,朝三人的尸体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他后面,紧跟着泪眼模糊的马伕。
当他走到三兄弟的尸体面前时,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老泪似已流尽,双目似已变明,他望着三位赐死者的面容,呵,都那么安详地闭着两眼,似乎睡去了……
……
“他们,睡去了……”是皇帝的声音?不,是睿宗景云二年,太子李隆基的声音。当年自己和姚元之奏请皇帝李旦将太平公主应于远方安置,以保储君安宁一事,太平公主闻之,借势散发大闹东宫,又被太子机智地挫败那一夜,自己和姚元之去东宫拜谒太子,问到诸王子时,太子李隆基的回答,“太平闯宫大闹,把儿辈们吓坏了……这时没事了,他们都睡得很好!”
……
“是呀!这时没事了!他们,睡得很好!……”当年那充满着慈父之爱的声音,在宋璟的耳边消失了。他凝视着三个被赐死的人,喃喃自语地说着,“一切都没事了……完了……敢犯颜逆鳞者,杖杀;敢据理抗旨者,远贬;……好静!静得好象没有天,没有地。真是一片洪荒境地啊……不!”他突然站起来,仰首望着天,凝神地听着,听着,听着……忽然他一拍双掌,狂呼起来,“听吧!快来听吧!你那深居宫禁的人君!你听见没有?那苍天之上,那九州深处正在……”
“轰!”
狂呼着的宋璟,突然朝前一仆,跌倒在三个被赐死者满是血污的躯体上!
苍天巍巍,大地默默……
南内牡丹,早已红谢绿荣;龙池芙蓉,竟放万枝香蕊。从三月前发生西内之乱起,一直汇聚不散的悒郁之云,今日似乎在西京上空逐渐消散。即将进行早朝的兴庆殿外,十匹披红挂绿的南诏贡象,在象奴的带领下,摇尾耷耳地立在丹墀之下,也给今日的朝会,增添了一点喜色。
甫交四鼓,望西而开的南内宫门,便向早已立候在宫门外的百官打开了。这些擎烛捧表的文武百官,徐徐迈入宫门,在涂抹着淡淡的曙色的松柏、宫槐和浓绿的牡丹丛间缓缓向朝堂两厢的待漏院走去。虽已夏末秋初,但昨日的暑气似乎并未被一夜的凉风拂尽,在悬着闪闪露珠的花树枝叶间,还飘出缕缕含着热意的蒸汽。在向左相待漏院走去的官员中,一位瘦高个儿的紫袍官员,拈着苍然的胡须,偕着一位五绺青须的紫袍官员,远避着其他人,朝左厢靠近南熏殿院的宫槐林里踱去。正在槐叶间吮露欢鸣的蝉儿,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深怀疑惧,一齐停止了嗓鸣。只有叶上露水,偶尔顺叶滴下,发出几声近似疏雨掷地之声。
“叭!”
两人走向宫槐深处,那五绺青须者突然将手中表本向花草丛中砸去!
“左相!国事如此,你要千万记住文贞公辞世之日相劝之语:万不可孟浪行事呵!”那紫袍老者对左相低声提醒。老者边提醒左相,边躬身去草丛里拾起表本来,仔细检看一遍,才放心地又说道,“还好!尚未被草泥所污……”
“唉!可圣君圣朝,却被林甫等贼污尽了!”左相却慨然长叹一声,接过老者的话说道,“贺宾客,如此立身庙廊,我李适之有何面目!适之不仅是国之大臣,还是国之懿亲!我如此行事,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呵……”
“左相大人……”
“贺老大人!”李适之眼中噙着泪水,焦急地向贺知章说下去,“廷杖周子谅,远贬张九龄,气死老宋璟,太子、二王同日赐死……这一来,正直朝士人人缄口,林甫等辈大引私人!西陲吐蕃,已被彼等逼叛朝廷,复绝朝贡;昨日又听吏、兵二部官员禀告,林甫已奏请皇帝陛下,委胡儿安禄山节度平卢!……彼等不仅要斥尽朝阁良贤,且已窥出今上大萌开边之心,故纵武将行逞其开边讨封之志……适之目睹内乱迭起,边祸将兴,不能谏君,反而呕心沥血,书上贺表……我等,究竟在贺什么呀?贺老大人!……”
“左相,左相!”贺知章眼见早朝就在转瞬,怕李适之越说越气,少时在朝堂闯下祸来,忙强装笑颜,劝慰道:“知章已去大理狱院看过,真有喜鹊筑巢其树呢!……左相也知,那大理狱院,相传由来杀气太重,致鸟雀不栖;今竟有喜鹊筑巢其树,今上闻隐甫之奏甚喜,故敕百官上表相贺,也可见今上之志,仍在省刑施仁……”
“唉!贺老大人,”李适之听到这里,脸上的悲哀之情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