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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口敕!”金吾使急应一声,冲出武德殿左侧门,喝开卫士,伸出手来,架着王毛仲,一把将王毛仲拖入殿门,“咕咚!”一声,将王毛仲颈项按住,跪在案下。
“废后与妖僧、近属勾结,图谋不轨,尔为她呼什么冤、叫什么屈!你这奴才眼中还有朕么?”李隆基本来已被皇后一案大为激怒,面对件件罪证,皇帝敕右相、刑部尚书宋璟会同御史台、大理寺官员穷治其罪,尚未泄其愤,今见王毛仲竟闯宫上殿,大呼伸冤,更是气上加气,竟从案后立起身来,朝王毛仲指戳着怒斥。
“奴才眼中岂敢无陛下!”那异族将军,在金吾们的按压下挣扎着,嘶声回答皇帝,“只是陛下以明君享誉于中外,却连结发糟糠是否不贤不仁也分辨不清;皇后明系受诬于奸邪,也按察不明,奴才又怎不为皇后陛下呼冤叫屈!”
“叭啦!”李隆基见王毛仲竟敢这样回答自己,气得嘴角抽搐,侧过头去,用手推开玉石狮镇纸,将那香囊、符纸拂扫下案,这才一头坐回御座,敕道:“放开这奴才,让他看来!”
金吾们赶紧松开手,闪到御案两侧;王毛仲抬起上身,却并不去看那香囊、符纸。皇帝见他再次抗旨,又气得立起身来,指着王毛仲怒喝:“奴才为何不看?”
“奴才不信这些罪物,可证皇后陛下有罪!”
“香囊分明是朕亲自在她枕下搜出,尔尚有何疑?”
“陛下!”王毛仲以手捶胸,痛心地回答皇帝:“香囊虽是陛下从皇后枕下亲自搜出,可奴才从十一二岁起便被陛下和皇后陛下养于潞州,知我皇后陛下,为人磊落!奴才亲眼见她,随陛下潜回京师,为拯我大唐江山百姓,于韦氏逆党魔爪之下,置身家性命不顾,辅佐陛下,精思细虑复国安民之计!奴才亲眼见她,于景龙夏夜的雷霆中,率阖府内眷,誓于金秋之堂,毫无惧色;奴才亲眼见她,在太平怒搜东宫、危及陛下时,亲率嫔妃,首当太平剑刃,奴才亲眼见她,在开创中兴盛世的年年岁岁中,严束六宫宫嫔,亲蚕采桑,使我大唐宫禁,一扫韦逆等糜费之风,重兴淳朴庄重之气!奴才更亲眼目睹,其爱妹之夫长孙昕,因罪当死,国舅苦相请托,皇后陛下却严辞拒之……陛下呵陛下!这一件件、一桩桩,岂止奴才亲眼所见,陛下亦亲眼见之;岂止陛下亲眼见之,普天之下朝野之间,谁人不知?何臣不晓?如此皇后陛下,如此六宫之主,岂会背陛下而行此悖妄之事呵?奴才万恳陛下,勿以早存芥蒂之心,而不辨贤愚,使我仁贤皇后陛下,蒙受不白之冤!……”
“奴才!”“早存芥蒂之心”这句话,深深刺痛了皇帝的心,他大喝一声,不准王毛仲说下去了。同时因气极、怒极,连嗓音也变得沙哑、干涩;他朝金吾使们遍扫一眼,敕道:“将这大为不逊、狂悖不已的奴才,推出午门斩了!”
第十七章
陡然尝到苦涩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忆甜的滋味,但越是回忆,那苦涩就会加倍地折磨人。
靠近专门埋葬宫人的宫人斜暗茔茔园右边,便是令后妃们每一念及都毛发乍然的冷宫。无论艳阳高照,还是皓月当空,在后妃们的眼里,禁苑西北顶角这座宫墙的上空,终日弥漫着愁云惨雾,吹降着凄风苦雨。
不错,自李隆基执掌大唐江山一十二年以来,六宫嫔妃似乎对这一隅之地的恐惧,逐渐淡漠了。但正因为已逐渐淡漠,数日前因废后迁入这禁苑西北一隅,如早已干涸的河床上陡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洪涛;又如兽迹罕见的深山,突然跃出了成群的猛虎,那恐惧,更甚于前不知有多少倍!
更何况,在李隆基登极一十二年后第一次打开那座宫墙沉重的宫门,送入的是与他患难与共,有大功于社稷,贤仁之名远播中外的当今皇后。
被苦涩熬煎的废后王氏,奄奄一息地躺在冷宫的床榻上,忽然记起自己是和哥哥王守一、幺妹王菱一样也有名儿的,当是叫“甜甜……!”
甜甜!
甜甜!……
“哈哈哈哈!”父亲王仁皎年轻快活的笑声,响彻在她的耳畔:“我们甜甜,被则天大皇帝制册为临淄王妃啦!”
“嘻嘻,临淄王妃!”分明是调皮的幺妹,大感稀奇,嘴里吮着胖胖的小拇指,接着父亲的话儿,对她傻笑着。
“呵呀,了不得!”到底是长兄王守一比幺妹懂事得多,见幺妹这副模样对王妃说话,赶紧操着和父亲一样、永远改不掉的下邽方言,阻止幺妹。他撩起绸衫,拉起王菱,向着甜甜跪下去,“臣等请王妃殿下安……”
不!好象是请的“秋安”?……对,是的,也和眼下一样,东市上,摆满了晶莹莹的、裂口露子的临潼石榴和红彤彤的、散着腻人甜香的柿果……是的,甜香香的。
甜甜却被父亲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神态,以及兄长的举动,羞得一头跑进了后花园……
……
“甜甜!好妹妹,别跑啦!那儿的蔷薇是有刺的,摔进去要哭坏你哩!别——跑——啦!——”
但这园林,却不是自己家的后花园了。自己的家,在西市西南角上的丰邑坊东段。那后花园,除了不多几样寻常花草而外,就是王仁皎给小儿女们安的秋千、木马,寒伧不说,更糟的是紧邻着他们院墙就是京师专制棺材、陪葬明器的大作坊。每日都有人哭嚎着,在那边订货、议价。月黑夜,小兄妹根本就不敢进那后花园去玩耍。隔壁的作坊似乎有股阴气,令他们恐惧、胆怯。虽是京官却服着青袍的父亲,无力在这珠米桂薪的长安,为一家人找到比这丰邑坊更为便宜和稍稍过得去的住宅。
这座园林才是真正的花园哪!桂蕊飘香,金菊灿然的秋苑,比她家整座府宅还要大几倍呢!更不要说那虬枝盘旋的梅林,翠薇亭亭的春坪,芙蓉垂岸的夏池。
呼唤着她的,也不是比她大了十来岁的兄长,而是只比她大不到两岁的刚从楚王改封为临淄王的李三郎、小阿瞒!
是啊,过府完配那天,小甜甜才知道册为王妃,就是要和父母兄妹分开,去另一座府中,和另一个小哥哥玩儿。任他是什么王爷小哥哥,会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亲、会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好么?上轿时,她哭啊,闹呵、手摆呵,足蹬啊!
“甜甜乖妹妹!”
奇怪!那剑眉下会说话的两只眼睛,一盯住自己,甜甜就不哭了;再听这句呼唤,她稀奇而又羞涩得忘记哭了:“这小娃儿——噢!就是王爷——喊人家是妹妹,好奇怪呀!”
新奇的人,新奇的府第,还有那好玩儿的、没有哭嚎之声传来的园子,这一切,使目不暇接的甜甜暂时忘了亲生父母、手足兄妹了。她整日被三郎牵着、追着,她恼了,这新哥哥会给她吹笛儿,击羯鼓儿;她想家了,这新哥哥会象真的王爷那样,用威严的口气命那些大人戴上古怪而又有趣的假面,在乐声、合唱声中,跳舞,对打……“甜甜妹儿!这是《秦王破阵乐》,是说太宗爷爷在当秦王时,平定四海的故事。”那些有趣极了的故事,把小甜甜的心拴在了兴庆坊,一天又一天的疏远了丰邑坊。
……我为什么要往蔷薇里躲呢?他为什么事恼了我呢?……
对了!是为那条玉龙……
那一早我醒了,看着锦被堂皇的另一张小榻上没有了他,就恼了。好呀!独个儿玩去了,也不喊醒我……
“甜甜妹,看祖祖大皇帝赏我什么了?”憋了一大早晨闷气的甜甜,终于听见寝房外响起了三郎兴高采烈的呼喊声,他老是那样,人还离着好远好远,喊声便传进她耳里了。
甜甜哼了一声,一下从榻上跑下来,推开刚进门的三郎,就往园子里跑。三郎急了,追啊、劝啊,终于在蔷薇丛前,抓着了甜甜。
“放开我!”
“乖妹妹,你生什么气呢?”
“哼!……”
“姆娘没告诉你,我是奉旨进宫哪?”
甜甜一听是这样,昂着的头埋下了。可是三郎却搬起她的头,朝她眼前递来一件莹光耀目的小玩意儿。
“哟,小玉龙!”甜甜看清了,高兴地嚷起来,去三郎手里拿过那七寸长短、雕得生气灵动的小玉龙来,爱不释手地翻来复去地看着。
“这是祖祖大皇帝时常挂在胸口的宝贝!”三郎炫耀着对甜甜说,“今儿祖祖大皇帝,把我抱在她老人家的膝头上说:‘三郎呀!再过十天,儿满八岁啦!朕把这宝贝赏你吧!’”
“那得给我玩儿!我也快满七岁啦!”甜甜噘着嘴,两只手把玉龙扼紧藏在背后,对三郎说。
“乖妹!”三郎大大方方地对甜甜说,“只要你不恼,我就把这宝贝送你玩!”
“不骗人?”甜甜不把手拿出来。她不放心哩!
“骗你,明儿磕缺牙巴儿。”三郎发誓说,“这算什么呢?日后我当了天子,要把一半江山,都由你玩儿去!”
“骗人!”总觉得这小哥哥不如自己哥哥老实的甜甜,脱口而出。
“骗你是贼!”
“嗯哪?”
“当然哪!就是大人们常说的:负心贼!”
“负心贼……”既是大人都常说的,甜甜认为这誓语可信了,才把那手从背后拿出来,看着心爱的小玉龙。
……
听说,是哥哥把三郎这话悄悄地告诉父亲的。
这时候,自己的家也早从丰邑坊搬了。搬到了靠近兴庆坊的常乐坊。父亲也早已改穿了表明太傅身分的三品紫色袍服了。
“啊!”王仁皎一听,因受凉而咳嗽不止的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在严厉警告儿子不得将话传出之后,却又忙着亲乘肩舆,去请三郎来府中过生日。
佩着玉龙、喜滋滋地和三郎并肩来到常乐坊太傅府的甜甜,刚和三郎走到府门,便被父亲的奇怪妆束吸引了。
他的紫袍,右方脱去,掖在腰间,裸着右臂,右掌左掌,全是湿渌渌的白色粉浆,他正抱着两只白乎乎的手,向两人拜揖!
“不知二位殿下这样早便驾临鄙府,阿忠正脱紫半臂,为殿下作生日汤饼……”
……
“阿忠为孤脱紫半臂作汤饼,”十二年后,二十岁的潞州别驾临淄王李隆基,在潞州别驾府中生日大宴之后,紧携着已长成端庄秀丽少妇的甜甜,情深意厚地说,“孤兴复大唐声威之即卿之阖族富贵之时!”
……
言犹在耳!
谁又能料到此话说过十九年后的今日,大唐在说话人的手中获得了兴复,可我王氏阖族,却面临着灭门的惨祸?!
“阿忠为孤脱紫半臂作汤饼,孤兴复大唐声威之日,即卿之阖族富贵之时!”
……
骗你,是负心贼!
……
“这算什么呢?日后我当了天子,要把一半江山,都由你玩儿去!”
……
“骗你,是贼!是负心贼!”
……
“陛下!”兄长在姜皎事发不久,进宫密谒自己时的话,又猛地窜上了她的心头,“自古君王皆寡恩薄情,姜皎废立之议,虽是妄议,然皎系今上宠信近臣,早为武氏谋危后宫,谁敢说皎之所议,不是今上平日之意?!陛下,还是得有所准备,对武氏,要防患于未然之时才好啊……”
“兄长不必多说,”自己答复王守一的话,也句句不差地回想起来,“本后与他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近三十年了……虽因无子而令三郎不悦,然三郎对我满门荣宠如昔。父亲薨时,他尚欲效窦太后之故事,为父崇高其茔。本后一日不死,我王氏满门尚有一日富贵。兄长!你和菱妹要谨慎为之……”
“陛下,说什么三十年耳鬓厮磨、道什么荣宠如昔!杖毙长孙昕,已在朝野间扫陛下脸面!臣亦知近年来,今上来此正坤宫,全是虚应故事。陛下呀陛下,赵丽妃虽出身娼门,然因妙龄美貌而获宠,荫及其子嗣谦,入主东宫;今色随人亡,其宠亦尽,方有废嗣谦、立寿王之说出!色衰爱弛,已明证今上虽是明君,然与古来帝王并无二致!陛下,你不可再掩耳盗铃,欺人而自欺!”
……
“色衰爱弛,今上与古来帝王并无二致!”
“你不可再掩耳盗铃,欺人而自欺!”
……
“兄长呵兄长。全被你说中了,全被你说中了啊!”奄奄一息的废后,突然被钻心透骨的串串回忆深深地刺激了!她反常地一下坐直在床榻上,望着窗外漠漠秋空,凄怆地呼喊着,“小妹与他相依三十一年,至今日才明白他,他是一个……哇!……”
话音未落,一阵急火攻心,胸部似有沸汤在沸腾。她刚想喘一口气,不料一口又一口的鲜血,带着腥味喷口而出。她本能地一下伏在榻沿,抽搐着、挣扎着、呕吐着。
静悄悄的宫墙,没有人扶持,没有人呼唤,没有人送上药汤……远远地,宫墙南面的天际处,却送来了一声又一声孤雁的哀鸣。
“哗啦!”
似乎是风掀窗棂;又似乎有人在敲着重重锁住的宫门。废后在朦胧中,分明听到这一声巨响。
“母后!母后呵!”
伏榻呕吐的废后,听见了明义节悲抑痛的呼喊!她想抬起身来,但刚一动,又一大口血喷出胸膛,与此同时,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将她向下拖着,似乎要拖向无底深渊。
“母后,你醒醒!母后,你醒醒啊!……”
她好不容易被这阵呼喊睁开了眼。是明义!是义女蓉蓉!她发髻未挽,裙裾无带,蜡黄的脸上没有粉黛,却挂满了泪花。
她怔怔地望着这个义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蓉蓉抹着她唇边的血迹,望着那张早已没有人色的脸:“母后!”咽喉哽哽的李蓉蓉,看出了废后的疑问,“宫中都知你冤,他们见儿来到,便开了那重重铜锁,放儿来拜谒母后。”
听了这回答,废后的目光越过蓉蓉,向她身后寻找着什么。
“母后,毛仲去为母后呼……呼冤去了!”蓉蓉再次回答了那无声的寻问。
“唉!”不知用了多少力,废后才挣出了这表示万分焦急的一声短叹。
“母后!”蓉蓉终于忍不住,搂着那颤栗得轻微了些的身躯,掩面失声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她又说,“宋相国已亲自勘审了明悟和尚和国舅等人,已明你之冤,也已捧本上殿去了……母后,金冠、讳衣,即将送到这里,迎接母后……”
“嗯!”废后饱含着愤怒与凄凉,制止着蓉蓉。
“母后!”
“只愿……死!……”
终于,她吐明了此时此刻的心迹!
“母后哇!”
蓉蓉却一下子双手搂抱着自己崇敬的母后,号啕起来,劝慰着:“父皇是明君!他会为你伸冤的!他是明君啊!母——后!……”
“哈哈哈哈!”一串疯狂的笑声,从废后口中喷出。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蓉蓉怀抱里挣脱,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抓着蓉蓉的肩头,喘着气,眼里喷射着逼人的光芒,“帝王,从古至今,绝无二致!寡恩轻诺,反复无常!蓉儿啊!快劝回毛仲,携带着儿女,早早离开苑中!这是虎穴啊……”
“母后!父皇,父皇会明白过来的呀!”
“哈哈……哈……”废后把蓉蓉双肩抓得更紧了,“明白?他会明白?三郎会明白?……”
“母后!”
“哼!”她突然把头一仰,望着蛛网重重、蝇矢斑斑的屋顶,“三郎!你还记得阿忠为你脱紫半臂,做生日汤……饼……么?你还——记——得……”
蓉蓉感到自己的双肩乍然一松,她预感到了什么,恐惧地惊叫着,去搂废后的身子,可是,慢了!
废后仰身一倒,横仰在榻上,气绝了。
“母后!母后!”
“啊!”
“陛下!……”
“哇!……”
“呜呜!……”
随着蓉蓉凄厉的哭呼,宫墙外的宦官、宫人,都纷纷推开宫门,涌到榻前。
一些在东宫时就伴随着废后的宫人,看到废后在血迹斑斑的榻上横身仰着,瞪着失神的双眼,她们心如刀割,齐齐跪在榻前,放声嚎哭起来;而在皇后入主六宫后进宫的宦官,官人,追思这位废后绝少对他们喝斥鞭笞,也默默凄然下泪。
“公主!快,大事不好!”突然,本府一位女官,嘴唇已变得乌紫,旋风般冲到明义身边,拖着她,“丽月姐姐报说:驸马公被今上下敕,推出午门问斩!”
“啊!”
啼哭着的众人,闻讯纷纷转过身,抬起头来,看着那女官惊呼起来。
“难道,真如母后所说,父皇,也和古来君王,并无二致?”绝望已极的当事人明义,反而呆呆地发着怔,不吭一声。
“快呀!公主!丽月姐去中书省台求告宋相爷去了!”
“公主快呀!驸马命在旦夕了!”其他宫人省悟过来,吼着,纷纷去拖起明义公主,把她推出了冷官,扶上了香车。本府的驭车手,一挥长鞭,五匹快马,腾起四蹄,朝武德殿飞驰而去。
刀下留人!
一乘肩舆,在巍巍午门阙前停了下来,右相宋璟,朝立在阙下的执刑金吾们,一挥象牙笏,朗声叫着。
有人来阻刑,是金吾们意料中事,但来者是宋璟,却大出他们的意外。
这不仅因宋璟兼着刑部尚书,执法严正,而且知道宋相国为人的金吾使们,了解这浑身正气的老相国,立身极严,从不与皇帝近幸之臣交往,连稍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