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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吉大叔急忙过来帮忙,他撕下一片衣服布来,扯成条条,把狼的四爪像捆牛一样的捆了起来,另一只头狼打手正在撞木屋的墙,突然听到它的同伴被生擒了,吓了一跳,搞不清屋里的状况,急忙闪开。
不光那只打手吃了一惊,头狼和它手下的众兄弟们也吃了一大惊,可能它们都没想到屋里的人会如此快捷,木门一开一关的几秒钟时间,手下的一个兄弟就被抓了,头狼现在受到了干扰,它也没法确定屋里到底还有些什么情况,就下令不要轻举妄动。
小木屋外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风雪声和枯树在风中挣扎得声音,我听见屋里的狼咧着个烂嘴呜呜嗷嗷地嚎,就照着它的脑壳踢了一脚,说:嚎什么,等你主子来救你吧!
天色完全黑透,木屋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能凭借各自轻微的呼吸声来判断方位,而屋外却还有些光亮,半空飘飞的雪和满地积雪相映反射出的微薄光线,足以使我们看得清外面的动静。
我扒着门缝往外瞧,只要一看见头狼有点什么动静,我就照着屋里的狼狠踹一脚,屋里的狼一叫唤,屋外的狼又都不动了。
狼是一种既狡猾又极富耐性的动物,它们可以在大风雪中窝上好几天,就为了等一顿到口的美餐,刚吃饱的狼群现在还不饿,雪地上的羊的残肉也还够它们吃上一两顿的,风雪虽然大,但头狼也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样子,它是决定无功誓不返了。
我们都知道狼的狡诈,一刻也不敢放松,开始还坚持得住,时间一长,多吉大叔就有些疲累,老人家犯睏,又是一整天的担惊受怕,身体就有些熬不住了,为了两个人的安全,我不时地和他搭两句话,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忽然,屋外一声头狼的长嚎,所有的狼都跟着头狼一起嚎叫起来,屋里的狼也跟着呜呜地叫,我一脚踢在它被打烂的下巴上,那狼一受痛,更叫得厉害。
我以为头狼是要准备进攻我们了,心里确实有些吃惊,不说别的了,就冲外面狼的数量,只要它们一拥而上,不要一分钟的时间,小木屋就要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一把抽出裤腿上的尖刀,摸到狼的前腿部位,照着肩胛处就刺了一刀,屋里的狼拼命地嚎了起来,杀猪也没它叫得难听。
头狼受到了震动,它有些焦躁,也有些犹豫不决,不停地在雪地上来回踱步,然后伸长了脖子,向远方眺望,我忽然明白了,刚才屋外狼群的躁动,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远方有什么动静传来。
我又在屋里那只狼的前腿上割了一刀,帮助屋外的头狼早做决定,头狼也有些被屋里的狼叫得烦了,它忽然站直身子,面向它的狼群,开始发号司令,狼群立即分成了两列,一列有二十多只,另一列三十只左右。
在头狼的号令下,二十多只的那一列忽然起身,朝着茫茫的风雪中跑去,不一会就消失了踪迹,三十只的那一列却依然守在小木屋外,并且排开了阵势,等待头狼的再次号令。
头狼可能是吃了大乌毛公狼的一次亏,人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狼也不例外,头狼有些犹疑,迟迟没有动静。
我又在屋里那只狼的后屁股上补了一刀,屋里的狼再一次地放声惨叫,头狼更焦躁了,不停地踱步,看样子,它正在狠心要拿出一个决定,我不知道前面那队狼的离开是为什么,但看头狼的样子,它似乎准备放弃屋里这个它心爱的打手了。
头狼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烦,远比这座小木屋还要大的麻烦,但它又不服气,不肯认输在两个两条腿的动物面前,所以坚持着不走,等待前面离开的那队狼的消息。
前面那队狼去了很久都没回来,头狼的疑心就更重了,它也不知道派出去的那队先锋侦察排遇到了什么麻烦,对小木屋就更不敢轻举妄劝,我时不时地给屋里的狼割上一刀,屋里的狼一叫唤,头狼就更不敢再贸然行动。
时间就这样耗到了后半夜,我想着,等到了天亮,前面派出去的那队狼回不来,头狼一心急,可能就会全线撤退,我可没去猜想头狼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只想着外面的狼能快点滚蛋,然后我和多吉大叔就可以安全脱身。
眼看着,天色似乎快要亮了,暴风雪从昨天下午起就一直不停地下,木屋顶上原来积的雪还没有化,冻成冰壳子之后,又落了近一米厚的雪,就听着木屋在积雪的重压中咯咯地响,就像是一个不堪重负的老人。
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屋外的狼群了,而是这座小木屋,风一个劲地撞着有些霉烂的木板墙,积雪在上面做死地压,外面的危险和屋里的危险压得人透不出气来,我和多吉大叔都紧张地盯着屋顶发呆。
突然,“嘎啦”一声响,小木屋猛烈地在风中摇晃了几下,屋顶上一大块积雪被风整个地掀了出去,整座小木屋在风中可怜地摇晃着,我和多吉大叔急忙搬起屋角的一堆烂木头,撑住木屋的四个角。
小木屋摇摆了几下,没倒,屋顶上的雪也被风掀掉了一块,重压减轻,眼前的危机算是挺过去了,可屋外的狼又怎么办?
天色渐渐放亮,提心吊胆地耗了一个晚上,我掏出怀里的饼递给多吉大叔,准备当早餐,饼冻得比昨晚还要硬,石头都硬不过它了,啃都啃不动,只能伸着舌头慢慢地舔,我开玩笑地说:要是有火就好了,我们可以烤狼肉吃。
我正在开着玩笑,忽然听到外面的狼传出一片恐惧的惊嚎声,然后苍凉凄楚地嚎叫起来,紧接着听到远处风雪中传来了獒钢猛的吼叫声,吼声混着风雪声,格外的悲壮。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这样的暴风雪天气里,谁家的獒还会跑出来,又是在天色刚刚放亮还没亮的时候?不可能是大黑,大黑被铁链子锁住了,格桑没有钥匙,也打不开锁,那又会是谁家的獒?
第一百二十二章、不公平的对抗
但这叫声又是那样的熟悉,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头发昏听错了声音,可是多吉大叔也明显地紧张了一下,他也听到了獒的吼叫声,走到门边,扒着门板缝往外瞧。
我小声地问:大叔,我们出来的时候,大黑没有锁铁链子吗?
多吉大叔说:锁了,我就是怕她发狂会跑出去咬人,才在上面加了一把锁,还叫小格桑好好看着她,不可能是大黑,外面是谁家的獒?
我又听了一会,可那叫声分明就是大黑的叫声,只有大黑的声音才会这样钢猛而富有冲击力,我喜欢她的这种叫声,每每听到时,就像是沉睡中听到了集合的起床号,浑身的热血都一下子勃动了起来。
我说:没错,是大黑!
我也扒着门缝往外瞧,外面的狼也紧张起来,在头狼的指挥下,掉转了方向,朝着狂奔而来的獒一齐龇牙弓背压足,准备扑击,伴随着獒的吼叫,我还听到风雪中传来一阵铁链子的哗啦声。
屋里的狼恐惧地惊嚎起来,浑身发抖,我不耐烦地照着它的烂嘴就是一脚,从多吉大叔身下的门缝往外瞧,没错!是大黑!她挣断了拴着她的铁链子,冲出来找她的主人了!
我猜想,可能是那只识路的老羊终于半夜跑回了家,大黑从老羊那惊恐的叫声和表情上就知道,她的主人出事了,于是,她就不要命地往屋外挣,终于挣断了那粗粗的铁链子,沿着风雪中残留的老羊的气味,一直找到了这里。
此时的大黑还没有看到她的主人,她以为她的主人遇难了,一见到这么一大群的狼,两眼就充了血似的通红,就像与扎西木大叔抢夺格格时的样子,疯狂地扑进狼群里,脖子上还扣着锁的半截铁链子在风雪中哐啷哐啷地作响。
大黑发疯了,疯狂了的獒甚过一只虎,就看见大黑乌黑的影子在狼群中左窜右跳,狼还没有发起攻击,就被大黑狂暴的气势给压倒了,一只只狼在大黑的利爪和尖齿下拼命地哀嚎。
头狼见形势不对,立即调整战术,指挥着它的部队向大黑发动包围似攻击,并且一边仰头嚎叫,鼓舞士气,在惨重的伤亡面前,狼群也开始发了疯。
此时的大黑单枪匹马,脖子上还拴着半截沉重的铁链,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主人遇了难,心情悲痛之余,看起来似乎有点要与狼群同归与尽的意思,根本就不去讲什么狼獒战术了,拼出全身的力气,在狼群中发疯似地到处乱抓乱咬。
我看见大黑这样情绪激动,脖子上的铁链子随着她的蹦跳上下甩动,铁链子甩出去,打碎了两只狼的脑壳,但反弹回来的时候,就会沉闷地打在大黑自己的身上,发出“哐咚”似的闷响。
大黑完全地爆怒了,根本就感觉不到痛,全身乌黑的毛发在风雪中狂舞,但我知道这样时间一长,大黑肯定要吃亏,她必须调整心态,布好战局,才能有充足的获胜把握,为了平抚大黑的情绪,我决定喊她一嗓子。
我从多吉大叔怀里接过枪,拉开了半边门,一只狼正凶猛地扑上大黑的脊背,它咬住了大黑的鬃毛,正在疯狂地撕咬,七、八只狼把大黑紧紧地包围在中间,无数只地狼爪在大黑的身上乱抓。
大黑奋力扭摆身躯,一边张开大口,去咬身边的狼,被她咬中的狼几乎都是一口致命,根本就没有第二次再反击的机会,但大黑的身上也被狼咬伤抓伤了,血顺着长长的毛往下流。
大黑猛地一个腾跃,她想把背上的那只狼甩下来,但是没成功,那只狼是个打手,很强壮,像只豹子一样,它一口咬住了大黑背上的长毛和皮肤,就死命地撕咬,大黑这么一甩,背上的皮就被狼给撕裂了一大片,血水猛地一下从撕裂处涌出来。
我举枪瞄了一下,扣动手指下的扳机,“吧”的一声响,子弹从狼的左侧耳根部位穿过去,从另一边穿出,把雪地打出一个坑,狼应声倒地,从大黑的背上滚了下去。
大黑一愣,扭过头往这边看,她发现了我和站在门边的多吉大叔,昏暗无神的两只小眼立即精光闪闪起来,她兴奋地吼叫了一嗓子,猛地扭转头,又冲入狼群中奋勇做战。
三十只凶猛残忍的入迁狼群对大黑来说,压力也很大,毕竟只是一只獒,而对手却是一群强壮凶残的豹子似的狼,光数量上就足以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大黑现在发现自己的主人还活着,情绪一亢奋,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生了变化。
大黑又重新恢复了理智,她从疯狂地报复中调整回状态,开始讲究战术了,大黑先是甩开了一只撕咬她的狼,猛地一个跳跃,平转一百八十度,一口咬住了一只狼的脑袋,上下牙一合,“咔啦”一声咬碎了狼的脑壳。
大黑随即一个跳转,腾空窜了出去,甩脱了身后的几只狼,向着头狼站立的方向猛扑过去,她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咬死了狼王,狼群就散了,士气大败的狼,就算有三十只,那也不是她的对手。
狼王很狡猾,一看见大黑像离弦的箭似的冲出了狼群,向自己猛扑过来,头狼一声呼喝,一直站在它身边观战的两只打手就左右夹击,截断了大黑的去路,后面的狼群蜂拥而至,大黑又陷入了包围圈。
大黑数次的甩脱狼群,又数次地被狼群包围,在众多同样发了疯的狼的凶残攻击下,大黑的身上受了不少伤,而有很多伤是被她自己脖子上的铁链砸出来的。
像大黑这样凶猛的獒需要很大的肺活量,时间一长,体力就会感到不支,而狼群却不同,它们不断地调整战术,和大黑展开了车轮战,轮流地换着休息,而大黑却始终没有补充体力的时间,脖子上沉重的铁链子更是坠得她喘不出气来。
大黑已经开始吃了亏,在奔跑了一夜又与狼群搏斗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攻击强度和速度都明显地降了下来,身上的血滴滴嗒嗒地滴落到雪地上。
我数次瞄准头狼,准备开枪,但头狼狡猾得很,不停地变换位置,并且借助自己身边的狼和树木来为自己打掩护,我的几次瞄准都失败了,我又不敢轻易开枪,还剩下最后的两颗子弹,眼看着大黑体力不支,这两颗子弹就是我们最后的救命弹。
第一百二十三章、什么叫致人死地
忽然,多吉大叔小声地惊呼了一声,提醒我,说:快看,那队狼回来了!
我惊然,大黑体力渐渐不支,如果先头离开的那二十几只狼又返回来了,一起加入对大黑的围攻,大黑绝对吃不消,我不能眼看着心爱的大黑被一群凶残的狼耗尽体力,最后不战而败,大黑自己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耻辱。
我端枪再次瞄准头狼,可头狼在雪坡上一晃就不见了,它可能知道我要对付它,所以就找了个雪堆子隐蔽了起来,我骂了一声:他妈的,真狡猾!
多吉大叔呼喊大黑进来,他是大黑的主人,也是最了解大黑的人,他都这样焦急地呼喊大黑,就证明眼前的形势的确危急,等到那二十几只狼也冲过来时,大黑可能就要顶不住了。
大黑还在拼尽全力与狼群厮杀,她杀红了眼,杀起了性,连自己的命都豁了出去,只要被她咬中的狼,基本都是一咬致命,没死的也是断胳膊断腿,趴在一边惨嚎,三十只狼伤亡过半,但大黑也已经被狼群抓咬得遍体是伤。
眼看着远处那二十多只狼从茫茫的风雪中冲了过来,越冲越近,我和多吉大叔都拼命地呼喊大黑,大黑也预感到场上的情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在主人和我的再三喝斥下,她终于从疯狂的进攻中清醒过来,决定先休息一下,补充体力之后再战。
在那二十多只狼扑过来的时候,大黑甩脱了狼群的再一次包围,冲进了小木屋,我急忙关紧了木屋门,多吉大叔搬来两根粗大的木头,抵住了门。
屋里的狼看见一只浑身是血的獒冲了进来,吓得撒了尿,大黑身上的血有的是她自己的,而更多的是狼的血,屋里的狼嗅到了同伴的血的味道,极度惊吓之余竟然晕死了过去。
被头狼派出去的侦察排回来了,屋外的狼又汇聚到了一起,重新组成了一只强大的队伍,但这支队伍也算是伤亡惨重,头狼四处观望了很久,这才从树后钻出来,清点数目,安抚伤员。
小木屋的门板缝很窄,为了抵御风雪,最初的建造人也没有打造窗户,枪管子伸不出去,没法瞄那只头狼,头狼不死,这只狼队就不会散,外面的狼群中响起一片呼喝声。
多吉大叔说:听到没?这是狼群在为死了的同伴举行葬礼。
狼还会举行葬礼?我只听说过灵长类动物有为同伴举行葬礼的习惯,并且会用石头为自己死难的同伴筑坟,狼也会?我不大相信,从狭窄的门缝里往外瞧。
头狼站在高坡上,不停地仰头长嚎,声音凄厉悲伤,所有的狼把死了的狼拖到一起,一只只地堆上去,叠起了一座高高的狼尸山,虽然没有垒石头,但看起来也像是一座坟的样子,然后所有的狼集体转身,用后腿刨雪,纷飞的雪块一层铺一层地盖到狼的尸体上。
在头狼的指挥下,众狼一齐动手,为死难的同伴建了座雪坟,然后围着雪坟站成一圈,神情戚哀地仰头齐嚎,那架势确也有些震天动地的悲哀。
其实,我们并不是想去伤害狼,大黑也没有想过要把狼从牧民的土地上永远驱逐出去,那只会给牧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而狼的数目也在一天一天地减少,说不定将来的哪一天狼这种动物就会从地球上永远消失。
但是眼前又没有别的办法,我们不杀狼,大黑不杀狼,可狼要杀害我们,我们只能奋起反抗,如果说狼的生存条件能稍微改善一点,没有人类的追杀和残酷生存环境的迫害,它们也就不会大批的迁移,也更不会主动地去攻击人类。
因为,所有的动物对于人类都会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在自然条件和人为条件的限制下,致人死地之所以成为了动物的一种本能习惯,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生存!
这是动物的悲哀,还是人类的悲哀?
和谐社会不仅仅是人类的理想,我相信,动物们也有,如果说和谐社会仅仅只是人类社会的和谐,而将所有两条腿之外的低等动物都拒之门外,我相信这种和谐并不是真正的和谐,也不是长久的和谐!
屋外的狼群还沉浸在为死难同伴祈祷的悲恸中,而屋内的我们也被大黑拼死救主的英勇所震撼,大黑受了伤,脖子上的那半截沉重的铁链严重的妨碍了她的行动。
多吉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钥匙,我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件类似细铁丝类的可以开锁的玩艺,谁也没法打开那把锁,大黑只能挂着半截铁链子,沉重地喘着粗气。
我心疼地搂着大黑的脖子,大黑身上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她看见她的主人和我都还活着,虽然受了伤,心里还是很兴奋,一边喘气,一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脸,然后又转过身去,用身子蹭多吉大叔。
多吉大叔心疼地拍了拍大黑的头,叹了口气,说:哎,早知道不该把大黑锁起来呀!我这个老棒子,死了也就算了,大黑这么好的一只獒……
外面的狼叫声越来越是凄惨,越来越是悲愤,看着堆成山的狼的尸体,年青的头狼发怒了,它头狼的指挥下,狼群一窝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