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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闲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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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竹原本是大夫人院里的大丫鬟,和大夫人房中的惜文,惜兰,惜梅感情深厚。惜文她们虽知大夫人面上甚好,实在却不待见这个候府的嫡长女,可真有个风吹草动的,私下里总会想法子过来透点信息。

    卫临潇却从未着人去那边探过消息。

    几人心中不禁一沉,虽有疑惑,可惜竹一听吩咐,却还连忙应了声“是”,看了沈妈妈一眼,便转身出门。

    谁知刚到门口处,便被卫临潇唤了回来。

    “算了,闹了半日,我也倦了。”卫临潇站起来,找她们又能问出什么来?临尘既说晚间来,便不会失约。何况他走时的样子,也似有话要说,不如直接问他好了,何必遣人去那边打听呢。

    说完,举步向屋外走去。问厦连忙跑过去打帘,其它的几人却立在身后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见卫临潇走出去,便都忙跟着出了门。

    卫临潇回头道:“沈妈妈,您去母亲处报一声,我身体不适,恐是晚上家宴不能去,省得过了病气给弟妹们。”

    卫逸天回来,一家团聚,晚上少不了一整团圆饭。她对卫逸天并无什么感情,而且有卫逸天在,大夫人怕是比常日更不愿她在眼前晃悠。

    可这时候不去,大夫人心中难道不会有别的想法?两相权衡,还是应该去的,沈妈妈没有动,迟疑着说:“小姐……”

 第六章 揣测

    卫临潇知道沈妈妈的顾虑,因此沉吟了一下道:“这屋里待了半天,也觉得气闷,我正想让惜竹跟着我去梅苑里走走,不如叫上素妗和问夏,一起去折点梅花,您一会儿再去大夫人院里,让她们跟着您送些过去,说是我孝敬母亲的,可好?”

    也算是权了大夫人的脸面,在侯爷那里表了母慈子孝,沈妈妈便点了点头。

    卫临潇又道:“妈妈您着人去把那个清白釉如意纹长颈梅瓶找出来,那瓶子配着红梅刚好,待会儿,就用那瓶子插了梅花送过去吧。”

    几人俱惊,那可是两年前,小姐的及笄礼,皇后亲赐的东西。且不说那瓶子的价值,便是那份荣耀,日后小姐出嫁,作为嫁妆,到了夫家,那也是世间难寻的体面。

    除了几位王爷家的郡主,皇后可从未亲赐过哪位国公侯爷家的小姐及笄贺礼,更不要说一般的文官武官家了。

    如今巴巴送这个过去,可是有什么深意?难道真的有大事要发生?

    沈妈妈和几位丫鬟虽然心中惊慌,可见自家小姐一派淡定,虽出语惊人,面上却安静从容的笑着,便只管应了,也不敢多问。

    众人随着卫临潇去了后花园,沈妈妈也叫了院里的小丫鬟蔷薇和小麦帮她找那梅瓶去了。

    梅苑种着数十棵红梅,墨枝红花,印着满地白雪,偶有微风拂过,便有雪花从树枝上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在她们的身上。

    几人逶迤而过,身后便留下深深浅浅的凌乱脚印来。

    这样一片纯白静谧的世界,点缀着枝上点点丹艳,美的凄烈。

    卫临潇自认不是风雅之人,却也为这样凛烈的美而惊叹了。

    下午临云几人本为赏梅而来,却在屋里坐了半天,卫临潇便叫她们多折了些,一并给几位弟妹送些去。

    素妗和问夏折了梅枝,便去寻沈妈妈。只惜竹一人跟着她。卫临潇走到略高处的亭阁里,便停了下来。

    亭阁栏杆的美人靠,上面尽是积雪。

    坐是没法坐的,便倚着亭柱,看着梅雪上空的幽幽落日,还有梅苑尽头的四角围墙,不知那外面,会是怎样的世界?

    会是怎样的世界?

    思绪百转千徊,半晌无语。

    待惜竹催着回去时,卫临潇才惊觉全身已经透凉。再不回,怕是真的会再病倒。

    又想着惜竹也应该冻的够戗,便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惜竹笑笑,小姐今日不同平常,仿佛有极重的心思。她无法分担,此时陪着小姐,不仅是她的责任,也是她希望能为小姐分担的一种方式。

    回去的路上,卫临潇问惜竹:“幼楠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惜竹答道:“沈妈妈今日上早就遣了外院的小厮和两个小丫鬟去接了,估计晚间便能回。”

    卫临潇便点点头。

    进了屋,已有丫鬟端了早准备好的两盆热水上来,惜竹绞了热腾腾的手巾子,递给她擦了手脸,另有一个叫蔷薇的小丫鬟蹲下来,帮她脱了鞋袜,直到双脚泡在放了艾叶的热水里,卫临潇才觉得身上慢慢缓过气来。

    “沈妈妈还没有回?”卫临潇问道。

    立在一边的蔷薇答道:“才刚送了梅花去,大夫人留着沈妈妈说话,妈妈便先打发我们回来了,素妗姐姐和问夏去给公子和小姐送花,还没有回。”

    估计这两个丫头也是被留下聊天了,卫临潇泡了会儿脚,觉得全身暖了,便抬起脚,那边小麦已蹲下去,用巾子帮她擦干。

    这些事情卫临潇早已习惯。若是拒绝,倒累得她们惴惴不安。

    惜竹已拿来备好的干净绵补袜,正要帮她穿上。卫临潇却接了过来,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不定哪一日这些事情,都无法假他人之手了。

    惜竹也不坚持,卫临潇看似诸事不介意,可她一旦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违抗的。她早知道自己小姐的性子。

    穿好鞋袜,卫临潇站起来,对身边候着的几人道:“我倦了,去睡会儿,若是幼楠回来,着她来见我。”

    几人应了声:“是。”

    惜竹扶了她回里间,伺候她脱了绵衣,散了发髻,待她躺进被子里闭了眼,方退出去。

    听到惜竹打帘出门的声音,过了片刻,卫临潇才睁开眼,虽然刚才泡了脚,着实困倦的想睡,可真躺到床上,却睡不着了。

    眼下的事,还不知具体是个怎样的情形,她也只能盼着晚间从临尘那里探些口风,怕只怕侯爷顾着临尘年纪小,不至于说的太透,又怕临尘为免她担心,即便是知道的详细,也不愿与她多谈。

    好在,她这几年,也作了些准备。当初只是身处这异世,自觉有如空中浮尘,无可依持,心中不安,所做的那些准备,也不过是给自己寻点安全感罢了。再后来,却是未雨绸缪,为着这有朝一日,有路可退。

    如今果然。

    这样慢慢想着,原本又困乏,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到醒来,天色已黑,卫临潇不知几时,便唤了惜竹进来。

    “几时了?”卫临潇一边套着惜文递过来的绵衣,一边问道。

    惜竹答道:“酉时末了。”

    “睡了这么久?”

    惜竹笑道:“也就一个多时晨,怕再睡下去,晚上又睡不好,刚要叫醒您。不想您却自己醒了。”

    穿好衣服,重新简单挽了发髻,蔷薇已端了脸盆过来。净了脸,惜竹扶着她去了外间正屋里。

    沈妈妈素妗问夏几人正围着幼楠小声的说着话,见卫临潇过来,都站了起来。

    晚膳刚摆好,还腾腾冒着热气。一碗鸡丝粥,四碟笋片云丝等小菜,一碟鸡蛋饼,一碟酥盐炸肉丝。

    闻着香气,卫临潇才觉得真是饿了。朝她们点了点头。幼楠见小姐进来,掩不住脸上的喜气。动了动嘴,却终是立在一边,并未说话。

    卫临潇坐到桌前,幼楠习惯的站到身边,打算伺候她用餐。卫临潇便问她:“晚饭可吃了?”

    自然是没吃的,没有主人家未用餐,下人便先吃了的道理。幼楠便笑道:“才刚吃了些点心,垫了肚子,这会儿也不饿。”

 第七章 夜访

    边说,边递了双竹筷给卫临潇。卫临潇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就着小菜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碟嫩黄的鸡蛋饼。

    就有小丫鬟上来辙了碗碟,沈妈妈给问夏和素妗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去了门外守着。惜竹不放心,跟着出去嘱咐了几句才进来。

    卫临潇便问沈妈妈:“那边没什么事吧?”

    “倒也没什么事情,大夫人虽然留我说了几句,无非是些夸赞小姐的话,又嘱咐说,如今侯爷刚回来,她要忙的事多,怕一时不周,叫我好生照应着小姐。”

    卫临潇“哦”了一场,沈妈妈又接着道:“虽是些平常的话,可大夫人脸色却不大好,也就在见了那梅瓶时眼中闲过一丝惊喜。我觉得那房中的气氛,也和平时有些不同。”

    说完,看小姐没有答话,面上一派了然的神情,便也没再说下去。

    卫临潇道了声“辛苦妈妈了”便看向幼楠。

    幼楠今日要禀的,是小姐心中最在意的事情,因此早急着要回,却不得不等到现在,她性子又急,正在心焦,见卫临潇终于望向她,便立刻踱到她身边。从头上拨下一根铜簪子,手中拨弄了一下,从簪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儿,展开,递给了卫临潇。

    卫临潇看了看,共三张纸,一张四十亩的地契并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看样子今年收成不错。”

    “是呀,我爹说,今年收成比往年好了近三层。那两百亩地,收了近近千石粮。地里收成,折了现,又买了四十亩地,余下三百两银子,留了一百银用度,另两百银交给我同着地契带了回来。”幼楠见小姐说的淡然,可语气却能听出些高兴来,因此也连忙回道。

    “倒是辛苦你一家人了。”

    幼楠就真心的笑了:“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爹和哥哥都说,再没想过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做的不过是跑跑腿的事,都是小姐的恩情。”

    卫临潇自然知道,所谓跑跑腿的话,不过是幼楠宽她心的话,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今年气候虽好,可他们若不尽心,也绝不至于能有这样的收成。

    把地契和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递给沈妈妈,另一张银票还是交回到幼楠的手里。见幼楠诧异,便说:“这一百银,你先放在身上,找个机会给你爹,让他近来留意着,看是否能在乡下帮着置一处院子。”

    一句话,几个人俱是大惊,私下里置地产,以卫临潇的处境,她们多少可以理解,可置房产,性质便不一样了,难道小姐是想……

    还是沈妈妈年长,迟疑着问道:“小姐,你这是?……”

    卫临潇见她们神色大变,不想叫她们太过不安,出语安慰道:“你们也不必想太多,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如今朝中局势千变万化,我早做些准备,也不至于日后真有事了,到时措手不及,让你们也跟着平白受累。”

    几人听了她的话,虽依然十分不安,但突突的心,倒也安定了些,又想着历来年底正是边关的多事之秋,侯爷却在这时节回朝,实在不符惯例,几人到底在这样的将门生活多年,心下便都有了计较。

    幼楠就收了银票,重新放到簪子里,插至发髻,说:“小姐,那置宅子,您可有什么要求?”

    真到那时,能有容身之处便是好的,哪里有什么太多的要求,不过选个清静避人之所,够几人住的就行了。何况到时能否安然脱身,也是未知之数。

    正要细说,却听屋外问夏故意提高的声音:“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是来看小姐的么?婢子这就去给您通报。”

    素妗在外叱道:“世子爷来看小姐,还需要什么通报?你这丫头越过越回头了。”

    也是刻意提高的声音。

    又听素妗柔声道:“世子爷,小姐午睡起的迟了些,身子又不大好,才刚用了晚膳,想着世子爷或许要来,正等着您呢,这大冷的天,您快进屋去暖和暖和。”

    便听到卫临尘低低的声音“嗯”了一声。

    沈妈妈赶紧把地契和银票塞进怀里。卫临潇起身迎了出去,还未走到屏风处,已见卫临尘绕过屏风进来了。

    屋里,一时就有了他身上带进来的潇潇寒气。

    卫临潇见他披着的半旧玄色绣金丝梅纹毡子上落了几片雪花,有些已经融化,头发上也沾着水珠,一边帮他解了毡子,又亲用帕子擦了他一脸一头的雪水,才道:“外面又下雪了?”

    “飘着些雪花,倒也不大。”卫临尘答道。

    说着搓了搓手,又跺了跺脚,待鞋面上的雪也落了,方同着卫临潇到罗汉床上坐着。

    明明午后还那么好的阳光,竟然下了雪,倒是叫她没有想到。

    惜竹忙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幼楠也递上了卫临潇平素用着的小兽样铜暖炉给他热手。

    卫临潇又问道:“这么晚了,就你一个过来?小厮没跟着?”

    “和父亲说话到现在,本来要回去睡了的,又不放心姐姐,便一个人过来看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么一点路,要小厮跟着做什么?”

    “我倒没事,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来了也好,两年没见了,我正想着同你说说话。”卫临潇说着,又对沈妈妈道:“妈妈您年纪大了,就不用在这里候着了,幼楠你也累了一天,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同妈妈快去吃了饭,早些息着去。我这里留着惜竹就行。”

    众人会意,沈妈妈便带着幼楠素妗并外面的问夏都退了,并令守门的婆子落了院门。惜竹也去了西面抱夏守着,若有事,卫临潇叫一声便能听到。

    人都散了,卫临尘喝了两口茶,身子也暖了过来,卫临潇便说:“你这两年在军营,过的可好?”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关心。

    卫临潇笑道:“一切都好,也长了不少见识,父亲也是为了磨砺我。虽然清苦些,可我很喜欢那样的生活。”

    临尘一向有志气,自小父亲便让他文武齐修,又生在将门,他喜欢那样的地方,卫临潇并不奇怪。看着他说到军中生活身上不自觉透出来自信和锐气,和午后站在院门口时的意兴阑珊很是不同。

 第八章 圣意

    “可亲见过作战?”卫临潇问道。

    “不仅亲见,我还领军打了几仗。获了好些俘虏。”眉眼间尽是得意。眼神变得晶亮。

    卫临潇知道临尘在外稳沉的个性,这样的表现,多少是有些为了让她高兴,她听了心中也确是高兴,便夸奖道:“那是,难道我的弟弟,还能吃败仗不成?”

    一句话,两人俱笑了。

    本想问些话,可看着临尘刻意的叫她高兴,便也不好提。

    又说了些军中的琐事,这两年的际遇,不想临尘却突然正色道:“姐可知父亲晚间把我叫到书房说了些什么?”

    她也只在大夫人处和父亲见了面,也只那么在众人面前说了两句应酬的话,侯爷找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当然是不知道的。虽心中已有些揣测,可那毕竟是她个人的想法,因此摇了摇头。

    “难道姐姐近来就没有听说些什么?”

    卫临潇就笑了笑:“我极少出这院门,就算能听到些什么,也是有限,何况能在这后院流传的,不过是些妇人之见。小道消息,何值一说?”

    自己的姐姐,卫临尘当然了解,窥一丝而知全貌,她有这样的襟怀与见识。心中便唉了口气。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今日早朝后,圣上单独宣见了父亲,父亲便趁机表露了些解甲归田的意思,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守在边疆,身体已不大如前,如今边关稳定,此时引退,对朝廷也无损失,谁知圣上竟不露一丝口风。还说了许多表彰的话。”

    如果圣上爽快同意了,这事倒也好善了。只可惜他偏偏以为卫逸天不过是做个姿态,所以不肯。

    卫临潇双眉微颦,继续听弟弟说下去。

    “圣上还有意为我和姐姐赐婚,让我尚了八公主,而姐姐,”说到这里,卫临尘顿了顿,见卫临潇面色平静,方接着道:“姐姐的婚事,圣上也探了下父亲的口风,问了父亲觉得内阁大学士张敛之子,吏部待郎张掖如何,若与姐姐婚配,父亲是否满意。”

    可见那些小道消息,也并非空隙来风,或许还是圣上自己故意放出的口风,可圣上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那父亲怎么说?”既是早已听传的消息,也不奇怪,卫临潇平静的问道。

    卫临尘见姐姐全无一般女子提到终身大事时的羞涩,反倒暗自叹服,自己的姐姐果然非寻常闺阁可比,仅是这份大气沉稳,也绝少有女子能做到。

    且不说皇上亲赐婚姻的荣耀,便是那张掖,也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可姐姐仿佛对这两样全无半丝兴致。

    “父亲回圣上:能娶皇女进门,自是天大的荣耀,何况八公主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哪有不愿意的,只怕犬子辱没了公主。”

    这一番叙述,临尘学着父亲的样子,那语调做派,倒有八分相像,逗的卫临潇不禁莞尔。卫临尘见她笑了,也挠了挠头,跟着笑起来。

    卫临潇便打趣他:“听闻那八公主娇俏美丽,是几位公主中最美的一位,所以你才高兴成这样吧?这都要做驸马的人了,还这么调皮,不晓得稳重些。”

    一听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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