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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侦探维克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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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希望我抢先的话。”他双脚一并,向两位上司行了个军礼,就转过身,迈着机械
僵硬的步子走了。

    他在家里吃了晚饭,安心地睡了一觉,到第二天早晨才醒。

    各家报纸都详细报道了昨日那件事的经过(显然是莫莱翁提供的),在谈到便
衣侦探维克托引人注目的成绩时,大都持与局长相同的意见。

    可是,另一方面,正如维克托所预言的,报纸对亚森·罗平是怎样夸赞的呀!
好多文章盛赞他观察敏锐,头脑聪慧!盛赞这位著名冒险家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想
象力!盛赞这个好捉弄人的大盗这个新玩笑!

    “妈的,”维克托读着这些胡言乱语,说,“我要给你们戳穿这个亚森·罗平
的神话的。”傍晚,传出德·奥特莱男爵自杀的消息。他本指望拿到国防债券,弥
补现在所受的折磨,可现在债券丢了,他也就彻底垮了。他躺在床上,面朝着墙,
用一块玻璃片割断了手腕上的动脉,没有挣扎一下,没有呻吟一声就死了。

    这就是人们期待他的招认。可是这种招认对侦破“破窝”和沃吉拉尔街凶杀案
有什么帮助?公众几乎没有提出这个问题。眼下,大家的兴趣再次集中到亚森·罗
平本人,以及他怎样逃脱便衣侦探维克托的追缉上。

    维克托上了汽车,开到布洛涅树林,脱下他那紧身骑兵制服,换上秘鲁人玛尔
柯·阿维斯托那身优雅朴素的衣服,回到剑桥饭店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穿上剪裁合体的无尾常礼服,钮扣上插着鲜花,下到餐厅吃晚饭。

    他没见到阿勒克桑德拉公主。她饭后也没在大厅里露面。

    但是,将近十点光景,他回到房间以后,接到一个电话:

    “是玛尔柯·阿维斯托先生吗?我是阿勒克桑德拉·巴齐莱耶芙公主。

    亲爱的先生,如果您没有要紧事,又不觉得唐突,请到我房间里聊聊,好吗?

    我非常高兴见到您。”“马上吗?”“马上。”



 

 

                                 七、同谋

    一

    维克托搓着手。

    “好啊!可她找我干什么呢?她会不会焦急、惊恐、渴望帮助,并准备说出心
里话呢?不大可能,我们才到第二阶段,也许还要经过第三、第四阶段,才能达到
目的。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她感到需要见我了。余下的,耐心等待吧。”他照
照镜子,把领结调正,叹口气道:

    “可惜!……六十岁的老头,……当然,眼睛还有神,穿了浆洗过的硬胸,腰
不弯背不驼,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六十岁了……”他把头探出去,看了看走廊里,
然后朝电梯走去。走到公主门前,突然转身。门是虚掩的,他走进去。

    先是一间小前厅,再进去是客厅。

    阿勒克桑德拉公主站在门口迎候。

    她微笑着向他伸过手来,就像在沙龙里接待一位十足的绅士。

    “谢谢光临。”她说,请他坐下。

    她穿着一件白绸浴衣,十分敞露,双臂和漂亮的肩膀都袒露在外面,脸色也变
了,一扫在公开场合显露的那种稍嫌悲怆、不幸的神气。在她身上,已没有高傲和
漠不关心、满不在乎的意味,有的是那种有意讨好、和蔼可亲的态度。通常,一个
女人把你接纳进她的密友圈子,就是这种友善的表情。

    这个客厅与所有豪华饭店的客厅毫无二致。只不过光线比较柔和,摆了几件值
钱的小摆设,几本精美的精装书,并且有一股清幽的外国烟草味,因此显得优雅。
独脚圆桌上,有几份报纸。

    她坦率地说:

    “我有点尴尬……”“尴尬?”“我把您请来,自己也不大清楚是为什么……”
“我清楚。”他说。

    “哦!那到底是为什么?”“您感到无聊。”“确实。”她说,“不过,您说
的无聊是我一生的病,不是一次谈话就能消除的。”“这种无聊只有激烈的行动才
能消除。越是危险,越不觉得无聊。”“因此,您无法帮助我?”“不对。”“那
怎么帮助?”他打趣道:

    “我可以让最危险的事都集中到您身上,让灾难和风暴一起来。”他走近她,
声音更严肃地说:

    “但何必呢?我经常想到您,每次都寻思,您的一生是不是一场连续不断的危
险。”他觉得她的脸微微发红。

    “您为什么这样想呢?”“把手伸给我看看。”她伸过一只手。他把着手掌看
了半天,向她倾过身来,说道:

    “跟我想的一致。您虽然显得难以捉摸,其实很容易理解。我从您的眼睛和神
态中已经看出了这点,现在又从简单清晰的掌纹上得到了证实。只有一点奇怪,就
是您又大胆,又脆弱,不断地追求冒险,又渴望得到保护。您喜欢孤独,可是,有
时这种孤独却让您害怕,您会把随便什么人唤来保护您,驱走您的想象造成的恶梦。
您需要支配人,可又需要一个主人。所以,您既驯服又傲慢。在困难面前您很坚强,
而在无聊、忧愁、单调的生活面前却感到困惑。总之,您的一切都是矛盾的,既沉
静又冲动,既有健全的理智又有激烈的本性,既生活淡漠又追求刺激,既渴望爱情
又要求独立。”他放下了她那只手。

    “我没有说错吧?您就是我看到的这样。”她转过眼睛,被他那洞穿灵魂秘密
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她点燃一支烟,站起来,指着报纸,换了话题,语调是那样
轻快。维克托明白,这才是她要谈的事情。

    “您对国防债券案怎么看?”他们这是第一次谈到这件事,大概他们两个真正
考虑和关心的也是这件事。维克托跟着她进入这个话题,是多么激动啊!

    但他也跟她一样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事搞不清楚……”“的确很不清楚。”她说,“但现在又有一些新情况。”
“新情况?”“是啊!比如,德·奥特莱男爵的自杀,就等于是招认了。”“您可
以肯定吗?他自杀,是因为他的情妇背叛了他,是没有希望得到那笔钱了。可莱斯
柯老头是他杀的吗?”“不是他是谁?”“也许是一个同谋。”“一个同谋?”
“那从门口逃走的那个。那人很可能是居斯塔夫·热罗默,也可能是从窗子逃走的
那个女人的情夫。”“那女人的情夫……? ”“对,亚森·罗平……”她反驳道:

    “可是亚森·罗平从不杀人……从不杀人……”“他可能是迫不得已……为了
逃脱。”尽管他们努力克制自己,但这场随便聊聊的谈话,还是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维克托非常满意。他并不看她,但察觉到她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感到了她提这个问
题的强烈兴趣:

    “您怎么看那个女人?”“电影院里的那个女人?”“您认为,电影院里的那
个女人与‘破窝’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是的!”“也就是在沃吉拉尔街楼梯
上被人碰到的那个女人?”“当然……”“那么,您猜想……”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下面的话她可能说不出口。维克托替她把话说完:

    “那么,可以假设是她杀死了埃莉兹·玛松。”他是把这话当作假设说出来的。
她没有搭话。沉默中,他听到她在叹息。

    他仍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

    “我还看不清那女人……但她的笨拙使我惊奇。她好像是个新手……再说,无
缘无故杀人,实在愚蠢……因为,她杀人是为了窃走国防债券,可是那些债券并不
在埃莉兹·玛松那里。因此,实在不必杀人。这个罪犯得荒谬愚蠢。其实,那女人
并不让人感兴趣……”“在这个案子里,谁让您感兴趣?”“两个男人。两个真正
的男子汉。他们不是德·奥特莱、热罗默,或者警察莫莱翁那种脓包。不,他们是
坚强的人。他们走自己的路,既不干蠢事,也不虚张声势。他们最终一定会相遇,
亚森·罗平和维克托。”“亚森·罗平……? ”“他是一位大师。他在沃吉拉尔街
没找到债券,又转过头来,终于得到了。他的本事令人钦佩。维克托也同样有本事,
因为他在汽车里找到了藏债券的地方。”她一字一句地说:

    “您认为他能战胜亚森·罗平?”“我认为他能。说实话,我认为他能。我曾
经通过报纸和当事人的叙述,注意过他破别的案子的情形。亚森·罗平从没遇到过
像他发起的那样隐秘、潜藏、顽强、执著的进攻呢!维克托不会放过他的。”“啊!
您真的这样认为……? ”她低声地说。

    “是的。他比别人想象的还要快,说不定他已经找到线索了!”“莫莱翁专员
也找到线索了……? ”“是的。亚森·罗平的处境不妙!人家已经布下了罗网,要
抓到他。”她两只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又不作声了。最后,她强作笑颜,小声说:

    “那就可惜了。”“是的,像所有女人一样,您被他迷住了。”她的声音更低
了:

    “所有与众不同的人,都让我着迷……他……还有其他那些人……想必经常感
到恐惧不安。”“不,不!”他笑着大声说,“不要相信这些……恐惧不安,他们
早已习惯……到后来干起事来,就像那些绅士打牌一样轻松自如。当然,也有艰难
的时候,但不常碰到,几乎总是平平安安,不费大力就干成了。比如,人家告诉我
……”他停住话,站起来,打算走了。

    “请原谅……我在耽搁您的时间……”她一把拉住他,立即兴奋和好奇起来。

    “人家告诉您什么?”“噢,没什么……”“不,说给我听吧……”“没什么,
我向您保证……有一只不幸的手镯……据人家说,只要去拿就行了……一点也用不
着担心……一次平常的散步而已……”他走去开门。她拉住他的胳膊。他转过身来,
她睁着两只大胆的眼睛,用女人不容拒绝的挑战口吻问道:

    “什么时候去散步?”“为什么?您也想去?”“对,我也想去……太无聊了。”
“这难道是消遣?”“不管怎么说,看看吧……试一试……”于是他说:

    “后天,下午两点,里沃利大街,圣雅各广场。”不等她回答,他就走了出去。

    二

    她准时赴约来了。看到她走过来,维克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小女人,你被我抓在手里了。我顺藤摸瓜,会找到你的情人的。”她的样子
像个小姑娘,活泼欢快,急于行动,就像是去参加一场娱乐活动似的,没怎么化妆
就完全变了样子。她身穿一条灰色羊毛短袍,头戴一顶没有饰物的无边软帽,几乎
把头发都罩住了……一身上下毫无引人注目之处。贵妇人的气派收起来了,连那迷
人的美丽也收敛了几分,像是遮了面罩,没那么打眼了。

    维克托问道:

    “下了决心?”“我总是决心逃避自我。”“先给您介绍一下情况。”他说。

    “有必要吗?”“哪怕是用来消除您的顾虑也有必要。”“我毫无顾虑。”她
愉快地说,“我们只是散步,对吗?去取一个……

    我不记得是什么了。”“一点不错。散步途中,我们去访问一位好人,他专门
替人销赃……前天,有人把偷来的一只手镯交给他,托他卖掉。”“您并不打算买
这只手镯。”“没打算。再说,他过一会就要睡觉……他生活很有规律。中午在饭
店吃饭,然后回家睡午觉,从两点睡到三点。他睡得很死,什么样的吵闹都不会把
他吵醒。您看,我们的访问根本不是偶然的事。”“该他倒楣。他住在什么地方,
这个瞌睡虫!”“跟我来。”他们离开小花园。走了一百多步,他让她坐进停在人
行道边的一辆汽车。

    阿勒克桑德拉看不到车牌号。

    他们沿着里沃利大街往前开,然后向左拐,进入街道纵横交错的迷宫般的地区。
他毫不犹豫地往前开。车身很矮,车顶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街名。

    “您不信任我。”她说,“您不想让我知道去什么地方。这个破街区的街道我
都不熟。”“这不是街道,是大路,是在原野中,在神奇的森林里。我领您去一座
神奇的城堡。”她微微一笑,说:

    “您不是秘鲁人,对不对?”“当然不是。”“是法国人吗?”“蒙马特尔人。”
“您是谁?”“巴齐莱耶芙公主的司机。”汽车在一道通行车辆的大门前停下来。
他们下了车。

    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大院,地上铺了石块,中间种着一丛树,四周是几幢旧楼,
每幢房子的楼梯都用字母编了号:楼梯A ……楼梯B ……

    他们登上楼梯F ,脚步在石板上橐橐作响。每层楼有一扇门。他们没遇到一个
人。

    房子破破烂烂,维修很差。

    他们到了六楼,也就是最上面一层。这里楼层低矮。维克托从衣袋里掏出一大
串配制的钥匙和一张纸,纸上画着房子的平面图。他指着四个小房间给女伴看。

    他轻而易举地开了锁,轻轻把门打开,一点声音都没出。

    “您不害怕吗?”他低声问。

    她耸耸肩。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脸上恢复了平时的苍白。

    进门是个前厅,对面开着两扇门。

    他指着右边那道门,轻轻说:

    “他在那里面睡觉。”他轻轻推开左边那道门,他们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面家
具很少,只有四把椅子和一张写字台。墙上开了一个很窄的门洞、通向隔壁房间,
上面挂了一幅帘子。

    他撩开门帘,往里面看了看,又示意年轻女人也来看看。

    对面墙上,有一面镜子,映出一张沙发床,上面躺着一个男人,看不清脸。维
克托低下头,附在她的耳边说:

    “留在这儿,他一动就告诉我。”他碰到了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那双眼
睛盯着床上的男人,则兴奋得发亮。

    维克托退到写字台边,费了一番功夫把它撬开。里面露出几个抽屉。他翻了一
阵,发现了那只绸布包着的手镯。

    这时,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好像什么东西落在地板上。

    阿勒克桑德拉放下帘子,身子直摇晃。

    他走过来,听见她语无伦次地说:

    “他动了……他醒了……”他握住手枪。她慌忙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低声
说:

    “您疯了!……这不行,绝对不行!”他捂住她的嘴:

    “别说话……听……”他们侧耳细听,又没有声音了。静寂中,只听到睡觉人
均匀的呼吸声。

    他把女伴拉向门口。他们一步一步向后退。等他把门关上时,离他们进来不过
五分钟。

    到了楼梯平台,她才松了一口气,又挺直高高的身子——刚才她似乎压弯了腰。
她从容地下了楼。

    上了汽车之后,她才有了反应。她胳膊僵硬,面部抽搐。他认为她要哭了,可
是她强颜作笑,才使他放了心。他拿出手镯给她看,她说:

    “很漂亮……全是精美的钻石……您做了一笔好买卖……祝贺您!”她的语气
含讥带讽。维克托觉得她突然离自己远了,像个陌生人,甚至是敌人。她示意他停
车,什么话也没说就下车离开了。那儿有一个出租汽车站,她坐上一辆出租汽车走
了。

    他回到刚刚离开的那个地区,又穿过大院,登上楼梯,到了六楼,按响门铃。

    他的朋友拉尔莫纳侦探开了门。

    “演得不错,拉尔莫纳。”维克托满意地说,“你是第一流的瞌睡虫。

    你这套房间演这出戏再合适不过。可刚才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眼镜。”
“我差一点就要送一颗子弹给你的脑袋了!那位漂亮夫人吓坏了,朝我扑过来,不
让我开枪,甚至不怕把你吵醒。”“这么说,她不愿意杀人。”“除非她想起沃吉
拉尔街凶杀案感到害怕,除非那一次她尝够了味。”“你真这么认为?”“我什么
都没认为。”维克托说,“我对她不够了解,好些事拿不准。

    刚才那一幕,正如我所希望的,我们成了同谋。我带她上这儿来,就朝我的目
的进了一步。唉,我应当把她那一份儿给她,或者,作出允诺。我原来打算这么干
……可是我没能做到。我可以假定她杀过人……但这女人会是窃贼……? 我是怎么
也想不到这上面去的……喏,把这只手镯拿去,谢谢把它借给你的那个珠宝商。”
拉尔莫纳觉得开心:

    “你使了计!”“必须这样。跟亚森·罗平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特别的手段
不行。”晚饭前,维克托在剑桥饭店接到拉尔莫纳打来的电话:

    “睁开眼睛多留神!……莫莱翁专员好像掌握了那个英国佬的一些情况……

    准备采取行动……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三

    维克托惴惴不安。他选定的这条路,迫使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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