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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中一点醒目的粹白,是端坐在茶室内侧的封郁。
这狗啃屎似的一跤摔得突然。正在议事的众人只见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扑倒了屏风跌进房里,惊诧之余齐齐收声。
方才莲兮趴在外头偷听,本以为里边儿都是封郁座下随侍。不想这时抬眼一看,却大多是九重天位高权极的重臣,其中更有几个与她素来交好的神君。
东海莲公主一夜苍老的奇闻,在仙族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在座的神君尊君瞧见她白发沧桑,倒不惊讶,却也没有一个出声与她招呼。人人只匆忙瞥她半眼,便立即垂眼低头,有意不再看她。
她恰恰摔在胧赫脚边,仰头时正迎上他一双病恹恹的凤眼。两厢对视,只见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倦怠的眼中透出些许笑意。
那一日审堂上他被人打穿了大脉,伤得极深。众人皆道胧赫要一命归西了,却不想他是这样皮糙肉厚的家伙,才休养了大半月便又得在九重天来往自如。先前莲兮担忧胧赫的伤势,封郁从旁安慰了许多,她总不能放心。直到亲眼见他安好,她才终于宽心。
他望向她时,眼底亦是心安的。
莲兮与胧赫八字不合,数千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默契,两人相视一笑,胧赫想也不想弯腰便要搀她起来。封郁两步赶上前来,不等胧赫伸手,已将莲兮抱入怀中。
“吵着你了?”封郁绕过那尊倒塌的屏风,带她往茶室外头走去,一面蹙起眉头低声说:“夜里凉,起身时也该多穿两件。你总是马虎,叫为夫如何放心?”
莲兮蜷缩在他的臂弯间,探头向后瞅了瞅,只见茶室里的一众坐客仍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冥想之态,对封郁的亲昵软语置若未闻。唯独胧赫怔怔目送着她,剔透的凤眼重又弥漫起缥缈大雾,迷蒙蒙看不清神色。
封郁肩背一转,不着痕迹地遮去了她的视线,问道:“累么?四更天刚过,我先送你回房歇息吧。若是不爱睡……便稍等我一等,待我忙完了,就来陪你。”
他只字不提夜半茶室的集会,莲兮也不好多问,乖顺地答道:“我也正困着呢,自个儿睡下就……”
“呀!!”
一声凄绝的惊呼,遥遥撕夜而来,惊得莲兮险些咬到了舌头。封郁也顿住了脚步,抱着她站在楼梯间。那一声后,接连又传来几声惊叫,稍稍凝神,便听出是玉茗阁方向的动静。莲兮急忙扯了扯封郁的衣襟,说道:“糟了,听起来像是青青……”
“嗯。”封郁面色如水沉静,也不多说,只抱着她往楼下走去。
“莫不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也不急?”
封郁唇角轻勾,笑道:“万事风火,又哪里比的上夫人要紧?青青原本最好大惊小怪,听她一声声喊得中气十足,想必也没甚大事,你睡下了我就去瞧瞧。”
昏暗的梯角,浮空现出一抹赤红的影子。浅唤轻盈地落在封郁身畔,一面随着他下楼,一面飞快说道:“主上,玉茗阁闯进人来了。”
封郁将莲兮安置妥当了,这才回头问:“来者何人?”
“若看得不假,该是潞天尊君……臣下在楼顶瞧着,她似乎不大妙了。”
莲兮隔着帘帐听得分明,还不等她开口问“是怎么个不大妙了”,只听封郁对浅唤又说:“你去楼上知会一声,送他们从后头离开,我一人回玉茗阁看看。”
浅唤领命去了,封郁的脚步声亦渐行渐远。莲兮心中忐忑不安,哪里还睡得着,一骨碌翻起身便走到了窗前。窗子正对着北方的玉茗阁,敞窗一瞥,只瞧见黑咕隆咚的一片。她侧耳细听,也再没听得什么奇怪的动静。
莲兮正要合窗,眼底忽地瞥见白影一闪。
她探出头来,悄声唤了一句:“封郁……”
楼底的封郁耳力极佳,扭头见是莲兮,便冲她笑了一笑。不想她竟纵身跳出窗子,从八层一跃而下。她身子虚弱,既无仙元护体,也使不上术法,实则与凡人无异。这骤然一跳吓得封郁脸色煞白,慌忙腾身将她接下。
“你这是……”封郁揽着她的肩,惊魂未定。
她反倒像个没事人似的,盈盈笑说:“我不愿一人呆着,偏要你带着我。”
封郁耐不住她撒娇耍赖,索性抱着她往玉茗阁去了。
他甫一落脚,便见黑乎乎的绝壁上蹦出个人影,急不可耐地拽住封郁的衣袖,说道:“主上……主上你可算来了呀,青青都被吓坏了呀!”
青青哆哆嗦嗦说着,一面躲入封郁身后,看着不像是他的随侍,倒像是个胆小怕生的小娃子。她见莲兮跟来了,连忙扯过莲兮的一只手紧紧捏着,又说:“咿呀真是毛骨悚然呀,莲公主还是不要去看了。”
封郁懒得理会青青,只问道:“人呢,你怎么不在边上看着?”
她缩了缩脑袋,说:“在前殿呀,青青……青青实在不敢多看一眼。”
封郁脚步不停,牵着莲兮往玉茗阁的西北角疾行而去。
远远飘来一股子浓烈的焦糊味,愈是靠近前殿,气味便愈是刺鼻。莲兮忙不迭掩住口鼻,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味儿?”
封郁仿佛有所领悟,一对淡眉紧拧成个死结,脚下走得更急了。
前殿正对着玉茗阁入门的大石坊,殿门左右点了两星微弱的灯火。循着微光靠近了,莲兮这才瞧见前殿外边的石阶上横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截被烧焦的木炭,分辨不清形貌。
熏人的焦味一阵阵上蹿,莲兮蹲下身想看个仔细。不想她才凑近,地上的炭桩忽然抽搐了一下,两个黑黢黢的深洞直逼到她的鼻尖,顿时吓得她坐倒在地。
莲兮这才看清,眼前分明是个被烧焦了的人!
想必是几经高温的炙烤,这人的眼珠早已蒸烤爆裂,只剩一对枯焦的眼眶空睁着。两点森然鼻洞,一门洞开大嘴,依稀还能看出张人脸来。她满身皮肉尽被烧得皲裂,一片片焦黑的碎皮断肉,藕断丝连地黏着筋骨。经她一动弹,碎皮都翻卷了起来,像是干涩的漆黑鳞片,在风中抖抖簌簌。便连皮下的脓液血肉也是半干涸的模样,一块块堆积在胸前腹下,叫人不忍直视,也难怪青青看着吓破了胆。
人形凋零,皮发枯脆,纵是烧得这样不堪,那人却还拎着半口活气。她早已看不清,乍听见耳畔有动静,便将凑到身边的莲兮当作救命稻草,枯爪一抓紧扣在了她的脚腕上。她的手腕干枯如黑柴,被一枚封神长钉横穿着。经过炙烤,原本银灰色的钉身也成了一柱漆黑,与她腕间的洞口融为一体。
莲兮惊怔之余脑海雪白迷茫,任由着那人抓着她的脚腕,也忘了挣扎。只听他嘶哑含糊地说道:“郁哥……哥……”
封郁蹲在近旁,默默将她身上的烧伤探查了一遍,幽幽叹气,出声说:“潞儿,我在这里。”
她在地上挣了挣,艰难探出一只手来。
封郁将那截焦黑的枯手握入掌中,他动作轻极,却还是蹭下了许多灰渣。秽渣抖落,仿佛点点霉斑,将他一身粹白的烟云纱袍蛀穿蚀透,连着他的嗓音也干涩了起来。
“是他害你成了这副模样。”封郁嘴角紧绷,似是疑问,实是陈述。平日与莲兮朝夕相对,封郁总笑得温静。这样决绝冷酷的他,她已许久不曾见过。
“哥……”封潞的喉间咯咯哽咽了半刻,低弱说:“救救……潞……”
莲兮侧眼一扫,只看见玉茗阁外的玉石小路上,长长拖曳着一道糊黑的痕迹,断断续续一直蔓延到封潞的身下。长夜迷离,这满身烧成焦炭似的人儿,究竟固执地爬了多少夜路,才终究来到了玉茗阁前?
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及地长发,与那十二支金笄一道消融于火中。连同她往日飞扬跋扈的蛮横模样也无影无踪,只剩一点凄楚,一点倔强,让莲兮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她伸手想要摘去封潞腕间的封神钉,谁曾想,封潞的手腕已烤得生脆,稍稍使劲一碰便折碎成了断片残渣。
封郁摇头说:“没用的,这一对钉子不知在她身上穿了多久,早将她满身神元放得精光。再烧上一把火,内外俱焚,能留着一口气到现在,已是不易。”
莲兮惊讶脱口问道:“这样心狠?究竟为何要……”
封郁没有应声,只是盘腿席地而坐,将封潞的身子扶进了怀里。
“郁哥哥……你该小心,他想害你……绝不是一日两日……”封潞的后脑抵在他的胸前,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直冲着天际。
本该干涸的眼底忽然滚出了一滴清液来。是泪水,抑或是脓液?早已不能分辨。
——明日便是潞儿生辰,你有什么心愿不妨说来听听?
——心愿么,倒算不上。若是郁哥哥能像抱琴似的,抱我在怀,潞儿便心满意足了。
那年,她青涩懵懂,还不懂得如何用浓妆华服来装点自己。生平唯一一次对着心爱的男子透露心声,也不过像是一句戏言。
北风呼啸而来,夹着夏夜烂漫的花香,却仿佛是世间最快的刀网。
石阶上的一具焦黑身躯迎着风儿,霎时支离破碎,化作了漫天乌黑的烟尘。
第一一九节 笑点绛唇 为君红妆(1)
寻常的生豆小米,被封郁随手碾磨加工过,竟有了一股炒货的香气。
莲兮掬了一小捧来喂鸟,自己也在一边儿咽口水。
这紫冠白鹦是个挑嘴的家伙,任她拿什么喷香的点心来哄它,它都不领情,独独喜欢吃封郁自制的杂粮鸟食。每天清晨它衔着一朵莲花飞临摘星楼顶,莲兮便拿出一捧碎米与它交换嘴里的花,日复一日,已成了惯例。
盛夏里天亮的早,可连日来,这傻鸟却来得愈发晚了。这一日,直到晌午时分,才见它姗姗而至。莲兮靠在敞台的栏杆边,一面喂食,一面细细打量这紫冠白鹦。它啄食时,依旧是狼吞虎咽的饿鬼模样,与平常也没甚分别,可她望着,心底却莫名的不安。
那傻鸟忙里偷闲,抬头回望了她一眼。它脑子虽是蠢笨,好在一身羽毛还是鲜亮不俗的,原该是那万里挑一的鸟中佳人。紫色羽冠下的一双圆圆小眼,纯净无瑕好似翡翠玉石,可眼底,却是别样深邃的目光。
莲兮怔怔与它对望着,刹那失神,竟脱口道:“东炀君……”
话刚出口,那紫冠白鹦仿佛受了惊吓,双翅一振便飞走了。
莲兮回过神,远远天际已看不清鸟儿的影子。她紧握住掌心的残米,心中黯然失落。
如今,不止腋下脓汗的腥膻味,便连她张嘴说话时,也依稀可嗅出些许腐气。她已是个行将就木的半死之人。仙鸟最是敏感,稍稍嗅得这样不洁的气息,便再不愿与她为伍。
白日里趁着封郁不在,她在花浴温汤里一浸便是好几时辰。熏香蒸花,泡浴濯衣,总要来回折腾上一整日。便连与他说话时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总是借口天热,时时捏着把画扇。每每张嘴时必要以扇掩面,撇去嘴里的腥气。更多时候,她索性不说话,只望着他笑。纵是这样简单的幸福,眼看着也到了尽头。
她的身子日益空虚,再经不起长时间的花浴,前一日才泡了片刻,竟晕厥了过去。再往后,恐怕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只能日夜躺在榻上。她的心性倔强,断然不愿在封郁的眼皮底下等死,让他瞧见自己的丑态。
只是离开前,还有一个心愿未足。
敞台上阳光炽热,莲兮正要抽身回房,偶然一瞥,忽然瞅见玉茗阁外的竹林间立着一袭雪白的身影。她定睛看了看,果然是封琰。
他手执白扇,遥遥冲她一挥,又从袖间放出了一只白色的小鸟。鸟儿向着莲兮飞来,每一扑翅,身形便大了一圈。直飞到眼前,她才发觉那是只供人骑乘的雪白纸鹤。
莲兮回头冲着摘星楼内低呼了一声:“浅唤!”
楼阁内毫无动静,想必浅唤还贪睡着,她这才放下心来,跨过栏杆爬上了鸟背。
壮硕如牛的纸鹤载着她降落在竹林中,甫一落脚,便褪作一张小纸片。没了依托,莲兮脚下虚软立时坐倒在地,近在咫尺的封琰也不伸手搀她,只是躬身笑道:“莲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莲兮扶着竹枝勉强起身,懒得与他客套废话,开门见山道:“东西拿来了?”
封琰从袖中取出一只精雕木匣,在莲兮眼前敞开了盖儿,问道:“这可是莲兮想要的?”
匣中锦缎数层,刺绣华美。相形之下,缎子上衬着的那颗碧绿小珠,反倒朴素无奇。可正是这长相平平,青豆似的小玩意,却享誉东海,是谓可遇不可求的明珠——“颜如玉”。
颜如玉,珠如其名。以珠研粉,能使人容颜如花似玉。整颗吞服,更能赐人一夜青春。然而,它看似一味灵药,实则是加速死亡的急毒。美人垂老,万金一掷,只为求得它返老还童的奇效。可这一夜得意,却是以所剩的生命为代价。拂晓时分,急剧消耗的生命力枯竭殆尽,红颜便得凋零。
颜如玉数量稀少,莲兮贵为公主自小生在水晶宫中,也不过见识了两颗。她向来将它视作哄骗人心的邪物,总也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只为这一夜的虚荣,竟甘愿散尽家财。直到有一日,她也渴求了它,才终于领悟过来。青春韶华失而复得,即便只有须臾半刻,也是无价。
“还真被琰世子找来了。”莲兮满意点头,掂起那颗碧绿小珠,对着日光细瞧了瞧。
“这几日父尊金体欠安,我这长子少不得日夜陪侍。若非如此,原本早该将这小玩意送来了。”封琰收起空匣子,望着她又问:“论起孝道三弟可不输于我,最近看他总在父尊榻前侍候着,想必冷落了你不少吧?”
那一夜,三皇女封潞在玉茗阁前死得不明不白,连具全尸也没留得。祭祀供养她时,只好用一把焦灰来替。掌世天帝震怒之下,自然没有天刑司的好果子吃。执法尊者和他七七四十九个徒儿,原本是九重天专掌刑律的仙官,这一回反倒受他人审理。尊者好大一把年纪,被人押着跪在审堂下哆哆嗦嗦叫苦不迭,听说那模样也是十分可怜。
只是,酷审之下依旧毫无所获。天刑司上下人等,拒不承认曾对封潞动用火刑,更不知她腕上的封神钉是从何而来。
天家皇女枉死,最终只以执法尊者之过,草草定案。流传在仙族中,又是一桩没头没尾的荒唐笑话。
恰恰这时,又传出了天帝抱恙卧床的消息。人人皆道帝尊是痛失爱女心力交瘁,可莲兮却直觉着里边别有名堂。天帝原是寿与天齐的至尊之体,小感小疾自是为难不了他,既是卧床了,想来绝非小事。封郁日日往来于帝尊身前,却守得满嘴严实,一点儿风声也不透露。莲兮每每向他问起,他总是轻描淡写两句带过,只叫她不必操心。
自从天帝抱恙,日常政务便由世子封琰主事。封郁从旁协理,更比从前忙碌。九重天事务缠身,可供他忧心的事多如牛毛春雨。正是拜此所赐,才让他疏忽之下,久久不曾留意到莲兮身体的异样,叫她含混到了今日。
每夜入睡,封郁怀抱着她,总是笑得愧疚,可她却很是心安。
这样,便已足够。
她掐着指间的颜如玉轻轻一捻,笑得满足。
第一二零节 笑点绛唇 为君红妆(2)
夏风灼热,竹叶簌簌响动。
白发长垂的女子站在摇曳竹影间,仰头望着指间的颜如玉。午后暖阳斑驳,映着她的笑颜,静好如画。
封琰背靠竹枝,不动声色地凝望着莲兮,不觉竟有了几分痴迷。面前的人儿分明是暮年沧桑的模样,可当她笑起时,一双剔透的瞳仁总是勾人,叫旁人忘却了她的面容,只觉着她该是万花丛中最天真烂漫的那一朵。任人如何疼惜呵护,都远远不足。
“三弟苦心追寻玲珑心多少年,最终只为了你功亏一篑,我原本很是不解,今天总算有些明白了,”封琰嘴角一抿,啧啧遗憾道:“传说令堂是我仙族第一美人,莲兮本该传承她的衣钵才是。若非你那狼心狗肺的亲哥,你也不必沦落至此。”
莲兮攥起那颗碧绿小珠,悠悠然学着他的口气说:“若非我沦落至此,琰世子又怎能轻易得到玲珑心?”
封琰哼哼冷笑,不置可否。
“果然,玲珑心也不能让你满足。”莲兮腿上无力,站不得太久,索性倚着青竹席地坐下。她笑容不改,轻声说:“青丘妖狐,南海鲛王,或许还有许多我不知晓的人呢!琰世子专程将玲珑碎送到了他们手里,难道不是为了暗地促成封郁么?你眼巴巴等着他拼合玲珑心,不想他在最终关头,说放手便放手了。琰世子可不是失望至极?”
莲兮直视着他额心的一点刻痕,淡淡又说:“我总也想不明白,你究竟是要封郁拿去玲珑,还是想要自个儿独占?”
封琰眼色一滞,讪讪笑说:“三弟是个多情男儿,他苦于相思,我这长兄看在眼里也很是心疼。倘若一颗玲珑心能为他换回挚爱,我巴不得成全他。只可惜他并不领情,反倒将这宝贝拱手让出。玲珑心的珍贵,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他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