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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经文了。”
听闻此言,一旁的官员们不禁都面露敬仰之色。
即墨无白直起身,皱眉道:“我曾读到过一本澄俨经,年代久远,晦涩深奥,然佛法高深。可惜我只得阅上部,没有下部。在下多方查证,得知下部所言乃是红尘纷扰,佛法出尘,不受挂碍,循理自然……不过是否当真如此,也未曾得到证实。”
封摩迦又呼一声佛号,面容安宁:“施主见谅,贫僧读经书万卷,一时记不清楚,但佛经皆讲究无心随缘,想必道理是没错的。”
即墨无白面露不解:“既然佛法出尘,不受挂碍,大师又为何偏要跳入这世俗红尘之中呢?嗬,此理不通,恕在下无法信服。”
封摩迦抬眼:“施主认为贫僧之行不合佛理?”
“正是。”即墨无白拱手:“若大师不弃,恳请一辩!”
周遭顿生喁喁私语,师雨也不禁对即墨无白刮目相看,他竟要求与高僧辩法?
封摩迦眼神微动,似在思量。即墨无白并不给他机会拒绝,径自对师雨道:“还请师姑娘做个见证,我想和大师当众辩法,若能驳斥他言论,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封摩迦到此时方知他身份,不惊不慌,却是对自己的言论维护的很,当即道:“既然如此,贫僧献丑,便与施主一辩,以证贫僧并非妄言。”
师雨不清楚即墨无白的用意,但见二人已然商定,只好起身道:“也好,二位请便。”
即墨无白转头朝杜泉勾勾手指,悄声道:“挑在墨城最热闹的地方。”
☆、第五章
沙义拔克还是头一次充斥这么多官员侍卫,何况来的还有一位高僧。
掌柜缩在后院跟伙计小声用回纥话叽叽咕咕,直到被侍卫强行带出,吓了一大跳。待走到大堂一看,却见原先的客人们也都好好坐着,没有一个人被赶走,他这才放了心。
不过片刻,大堂中央便设了案席,左边竖起屏风,其后设座,齐齐整整。
即墨无白当先走入,向在场不明所以的看客们拱手见礼:“在下当朝太常少卿即墨无白,因一本澄俨经而与封摩迦大师生出分歧,今日在此,就此经文奥理一辩,还请诸位见证。”
众人万分诧异,眼前之人眉峰上扬有神,双目朗朗如星,唇角微扬自有笑意。素衣广袖,体态修长,谦和时君子儒雅,正色时英挺威严。若非自报家门,谁也不信这就是传闻中那个心怀鬼胎的太常少卿啊!
当然,这还多亏杜泉顾及少卿大人颜面,来这里的一路上都在用冰块给他敷眼,此时虽还有些泛红,却已消肿了,勉强算是风采依旧。
即墨无白说完便请封摩迦入座,众人热情高涨,议论声不断,无人在意代城主师雨已与几位官员走去屏风后坐下。
也不知是谁传了风声出去,外面又不断有人涌入客栈。掌柜的这下恢复了劲头,命伙计添置桌案,招呼客人,忙的不亦乐乎。
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竟将门口都给堵死了。侍卫们全被往里挤去,只能围成一个圈。
杜泉燃香奉茶,即墨无白敛衣跪坐,率先开口:“便如之前所言,在下认为澄俨经中所言佛法不受红尘挂碍真实不虚,大师亦不该涉足红尘之事。”
封摩迦摇头,双手捻动佛珠:“佛法出尘,但普于世人,若为民生故,佛也该入尘。”
即墨无白淡笑:“阿那律、跋提、舍桄多三兄弟一起出家,一起修禅,但彼此无争,亦与世无争,因此而被佛陀称赞一心一德。此后佛陀常以此三人事迹教导世人,大师为何不听佛陀教导?”
封摩迦双目微阖:“阿弥陀佛,舍卫国有老妇扫街,衣着肮脏,受人嫌弃,佛陀却叫她来听佛法。有人问佛陀为何要与肮脏之人为伍?佛陀说不与污垢接触,如何涤尽污垢?同样,贫僧不入红尘,如何度的红尘?这又岂是争于尘世?”
即墨无白又道:“罗阅祗城有人见父子二人田间劳作,忽有毒蛇至,咬死其子,然父亲不闻不问,一如常态。此人惊怒,请教佛陀。佛陀答曰:生老病死及世间万物皆有定理可循,随缘而来,随缘而去。墨城之事亦同此理。大师能明佛法苦集灭道之理,竟也与世间俗人般受贪嗔痴三扰,若非如此,又岂会插手墨城之事?”
“佛陀修道,无一不是亲身历练,涉足尘世。天下苍生平等,佛不管俗事,但佛度众生……”
檀香袅袅,四下寂静,唯余二人一辩一答。
大概是因为今日二人身份特殊,这些平常听了不知多少遍的道理竟也叫大家痴痴如醉。内行的不看门道,外行的光凑热闹,竟也有滋有味。
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一人引经据典,一人不动如山。只是渐渐的,大家发现即墨无白言辞不减,封摩迦的话却是越来越少了。
“有一虔诚信徒遭遇水灾,祈求佛祖庇佑。须臾,有人驶舟而来,岂料他竟拒绝对方搭救好意,声称佛祖会救他。很快水涨至腰间,信徒心急,又向佛祖祈求。此时又有舟来,但他再次拒绝,又言明会有佛祖救他。最后水涨至胸间,信徒仍是祈求不断,心中却开始埋怨佛祖不肯施救。大师对此如何评判?”
封摩迦微微蹙眉,停顿许久才道:“佛说众生皆是佛,所以人人皆可自度。自助者,天助之。”
即墨无白朗然而笑:“不错,既然人人皆可自度,何须劳烦大师插手?”
“……”
屏风后的夙鸢惊讶地对师雨低语:“想不到少卿大人竟真能将封摩迦大师说的无言以对啊。”
师雨摇头:“他一开始就设好了局,封摩迦是被他引歪了。”
正当此时,屏风外的即墨无白起身站了起来,身如兰芝玉树,声如玉石相击:“佛经三藏十二部,瀚如烟海,哪一部都教化世人随顺世缘无挂碍。大师自称读经书万卷,却仍不识‘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的道理,如今字字句句已与澄俨经相悖,难道你要说佛经是错的不成?”
“这……”封摩迦脸色微变,持佛珠的手都不自觉得垂了下来,但很快又道:“澄俨经下部究竟如何,也许并不像即墨施主所想那般,至于个中详细,待贫僧再翻阅经书,为施主答疑解惑便是。”
“多谢大师,但不用了。”即墨无白展颜一笑,眉目清俊,瞧着却有几分不厚道:“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澄俨经,那是在下胡编乱造的。”
“……”封摩迦脸色骤变,四下一片哗然,连屏风后的诸位官员都惊得坐不住了。
即墨无白展开折扇,笑得云淡风轻:“大师自称阅经书万卷,为何连一本假经书都区分不出,甚至还与我辩白到此刻?”他走近一步,眼神转冷,“又为何,连头顶戒疤都还是新的?”
封摩迦原本平和的眼神一下变得慌张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窜起来就往外跑。
杜泉最先回味过来,大喝一声:“原来是个假冒高僧的骗子,抓起来!”
侍卫们齐齐出动,“封摩迦”被团团围住按倒,挣扎不断,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架势。
陡然转变,在场的人惊愕不已,客栈里炸开了锅。
墨城刺史及时出面,吩咐侍卫将假和尚押去大牢,这才将乱哄哄的场面稳定下来。期间他感慨不断:“当真是想不到,此人眉眼和善,气质神态无一不专,辩证佛理头头是道,连我这个遍访高僧的人也毫不怀疑啊。”
显然并不是一人有这想法,在场许多商旅百姓也纷纷点头应和。
即墨无白冷笑:“若有心细查,又岂会被他蒙骗?”
拿人是师雨下的令,葛贲是她一手提拔的心腹,自然要揽下责任,出列向即墨无白拱手道:“下官拿他时未能验明正身,此事是下官失察。”
师雨的声音从屏风后柔柔的传出来:“也不能这么说,此人身份证明、通关文牒都有,细查也未必查得出来,还是无白慧眼识珠。”
骤然响起年轻女子的声音,还直接唤少卿大人名字,不是上级便是长辈,在场的人立时明白此人是谁。
流言里的当事人皆在此处,实在叫人惊讶。
即墨无白不置可否,环顾四周商旅百姓,朗声道:“此番谣言四起,诸位必然已认定所指是我。然墨城城主之位究竟该由谁坐,全凭朝廷做主,岂是几句闲言碎语就能决断的?”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屏风,“所以有些人大可不必费心赶我出墨城。”
最后一句,矛头直指师雨,别说官员,就连百姓们都听了出来。
在场官员大多支持师雨,不禁面露愤色。刺史倒是够精明,一见情形不对,连忙拖来掌柜,吩咐他将客人们全都赶出去。
客栈很快被清空,只剩下了官家人,掌柜的又拉着伙计躲去了后院,再也不敢出来了。
屏风后的师雨手指轻轻点着膝头,轻轻笑了一声:“无白多心了,你我至亲,墨城有谁敢赶你走?”
即墨无白朝屏风走了一步:“将我赶走后谁获益最大,谁就敢。”
“可我倒是觉得,你在这儿也未必能让谁损失什么呀。”
“……”
刺史见状不对,慌忙上前圆场:“还请城主和少卿大人放心,下官会尽快审问清楚,一定揪出幕后主使。”
即墨无白竖手:“不劳刺史费心,还请师姑娘将此人交给我审问。”
师雨起身自屏风后走出,笑眯眯地按下他手臂:“怎可让贤侄受累呢?”
即墨无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若是交给他人,怕是会包庇幕后主使吧。”
稍作思虑,师雨终是点点头:“也好,此人就交给你审问,不过我要从旁监督。你我姑侄联手,必能早日揪出主谋。”
即墨无白面色一沉,拂袖出门。
气氛着实尴尬,刺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讪讪上前对师雨道:“少卿大人向来温和处事,今日许是被那假和尚给气着了,才会与城主置气,城主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师雨一副不惊不扰的样子:“不生气,我岂会与晚辈计较?”
“是是是……”刺史陪着笑,鞍前马后地伺候她出门回府。
葛贲亲率侍卫护送,跨马贴车缓行,隔着帘子对师雨低语道:“少卿大人今日未免太过跋扈了些,城主有何打算?”
车中沉寂许久才传出师雨的声音:“能于逆境扭转乾坤者,是为敏;能于迷局悍然对峙者,是为勇;能于眼下铺就后招者,是为谋。今日一件小事,即墨无白敏勇谋皆显,也难怪皇帝会如此倚重他。”
葛贲有些不屑:“他今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将责任推在城主身上,您还夸他?说他敏和勇属下也就认了,如何看出他铺就后招了?我只看到他火气汹汹,全发在了城主您一人身上!”
师雨笑了一声:“他来墨城这段时日,你何曾见过他动气?连日来他一直生疏地称我‘师姑娘’,既不承认我是城主,又不承认我是亲戚,今日当众责难于我,无非是借机与我翻脸,好彻底与我划清界限,这样我就更难为即墨族人接纳了。这还不是铺就后招?”
葛贲一个军人,哪里有这些花花肠子,霎时呐呐无言。
夙鸢在车里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好奇,仗着师雨宠信插了句嘴:“城主,那僧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的啊?”
师雨嗤笑:“先前我也在琢磨,现在看来,必定是即墨无白有意挑事,再嫁祸于我。”
“啊?可少卿大人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师雨挑眉:“怎么,他看起来像好人?”
夙鸢弱弱道:“奴婢只知道他看起来像老城主……”
“……当我没说。”= =
☆、第六章
流言的风向说转就转,现在城中都开始热传是代城主为保住地位制造舆论,要将良善的太常少卿赶出墨城。
即墨族人也耳闻了此事,原本还与师雨走动走动,这下当真有不相往来的架势了。
仲夏的墨城,入夜后依旧风大天凉。城主府的书房灯火通明,师雨命夙鸢守门,秘密召见了几位心腹下属。
“即墨无白是不世之材,若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师雨示意几位官员就座,笑意温和:“不知几位事情办得如何啊?”
座下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长史拱手道:“城主,下官们已试探过,太常少卿软硬不吃啊。”
师雨脸上笑意敛去。
想到即墨无白此人,觉得他浑身都是缺点,可真要细究,又毫无短处。不贪财,不好色,无从下手。
长史身边的司法拱手道:“依下官看,此人必是重名逐利之辈,否则又岂会甘为皇帝鹰犬?”
师雨顿了顿,转头问葛贲:“叫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葛贲拱手:“回禀城主,属下派人遍访长安、润州,都说即墨无白是看淡名利、寄情山水,这才辞官归隐的。”
师雨蹙眉道:“司法说错了,他恰恰是淡泊名利之人呢。”
司法讪讪:“城主英明。”
“城主。”
门外忽然响起夙鸢的声音,师雨示意大家噤声,唤她进来。
“怎么了?”
“太常少卿派人来请您,说是现在便要去审那假和尚。”
葛贲当场动怒:“他还真是揪住不放了!”
师雨闻言心中一动。
照理说,即墨无白既然是看淡名利之辈,大可以对墨城敷衍了事,再推托给别人置身事外,继续去做他的清都山水郎。以他和皇帝情分,皇帝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他又何必见缝插针地排挤她?
如此尽心尽力,当真只因是奉命行事?
她定了定神,对在座几人道:“诸位回去吧,今晚在此所言就此揭过,不可外传。”
几人称是,起身告辞。
葛贲留了一步,低声对师雨道:“城主既然拉拢不得,何不……”他缓缓抬手,横了横手掌。
师雨垂眼专心扣披风,似是随口般道:“任何时候,杀人都是下下之策,否则嘉熙帝何不干脆除了我?”
夜深人静,墨城官署的大牢忽然忙碌起来,狱卒们全提着灯守在大牢入口。
“头儿,谁要来啊?”一个狱卒小声问牢头。
“听说是太常少卿要来审犯人。”牢头一边举灯张望,一边小声回答他。
整齐划一的步伐由远及近,两列侍卫先到,接着才是由官署值官陪同而来的正主。
自假僧一事后,太常少卿与代城主还是第一次一同现身。
“都留在这里,我与少卿大人进去即可。”师雨吩咐了一句,率先走了进去。
牢里已经准备过,必经之路是条狭窄的通道,好在因气候之故,并不潮湿。为免惊扰了二人,两边牢房里的犯人都被转移走了,且沿途都有火把照明,一路亮堂。
二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谁也不与谁交谈。
很快便看见最里面一间牢房,角落里正缩着假和尚蜷曲的身影,那光头锃亮,真是想认错都难。
“他现在倒是不慈眉善目了。”即墨无白冷笑一声,就要越过师雨抢先而去,却被师雨一把捉住手腕。
即墨无白不解,一转身,师雨已压迫至他胸前。他吃了一惊,欲抬手格挡,师雨却又近一步。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能往侧面回避,师雨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直到将他逼地背抵墙壁。
“早闻太常少卿文武双全,果然是练过的,不愧是即墨家的人。”
几乎一动就要贴在一起,即墨无白只能抬着下巴垂着眼,身子有些僵:“怎么,师姑娘想在这里试试我的武艺?”
旁边便是烧的哔啵作响的火把,火光正倒映进师雨眼中,流光溢彩:“我可不会武艺。”
她手腕轻抬,衣袖滑下,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手指沿着即墨无白的胸口衣领划了几下,忽然探了进去,直摸到他腰际,在即墨无白眉头皱紧时又迅速抽出,口中发出清脆的笑声。
“贤侄不必慌张,姑姑不过是用这法子取出你身上的东西罢了。”
她直起身子,举起手里的匕首摇了摇:“贤侄带着这东西,是要杀人灭口么?这么说还真是你贼喊捉贼了?”
“不过是防身之物罢了,兴许还能用来防着他被灭口。”即墨无白刻意强调了一个“被”字,理了理衣裳,恢复常态:“你连我身上带了什么都知道,耳目可真不少啊。”
师雨的确是一清二楚,平常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没有侍卫在身边,二人又生了嫌隙,自然要防着点。
她将匕首纳入袖中,抬手请他先行,口中笑道:“你在长辈这里做客,总要守长辈的规矩。”
即墨无白抬手掖紧衣领,眼神暧昧:“原来长辈的规矩是这个啊!不会连晚辈里面穿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吧?”
师雨妩媚地笑了笑,不退不避,反而贴进一步:“是一清二楚,可惜此地并非你我姑侄讨论这些的地方,否则传出去多不好。”
她眉眼惊艳,近在眼前。即墨无白怔了怔,继而失笑,一面朝前走一面摇头道:“亏得你不是男子。”
牢门开合的吱呀声在夜晚听起来动静很大,假和尚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