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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最佳事务员的养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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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猗苏并不意外地点点头,似乎无意再谈如意,转而问:“你怎么来了?不是中里宵禁么?”
  “巡夜路过而已。”夜游说得轻描淡写,一双清明的眼却定在了猗苏脸上。
  猗苏被瞧得不自在,向一旁错了一步,低声说:“多谢。夜深了,你……”
  夜游却打断道:“我明白为何上次你说,你同伏晏之间,他强你弱了。”
  猗苏失语片刻,转而微微一笑:“如你方才所言,真相如何,还是要问伏晏。如意也好,九帝姬也罢,说实话我都半分都不怕。”
  “你害怕的是伏晏可能改变的心意?正因他与你身份之差,一旦情随时迁,无能为力的是你?”夜游一反往日懒洋洋的态度,看着猗苏的目光灼灼。
  猗苏回首,从门洞中看向梁父宫正殿,沉默不语。
  夜游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她的神情最终抿嘴忍住,反而故作轻松地弹弹袖子告辞:“我这就继续巡夜,你还是去和伏晏说一声罢。方才那镜子也不知是怎么来的,你再一个人待着毕竟不安全。”
  “你也小心。”猗苏拢着袖子目送夜游离开,在原地立了片刻,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如夜游所言立即知会伏晏,还是凑合着过一晚?
  她知道若选择了后者,伏晏难免要不悦;今夜想来对方本就忙碌,再打扰并添上心事又有些于心不忍……可如意方才那两句话却已然成了心上的刺,即便想维持风度装作毫不在意,那尖锐的异样感却太过强烈,以至于猗苏徘徊许久,最后还是一甩头往正殿而去。
  如猗苏预料,书房仍然亮着灯。她上前叩了两下门,里头传来隔扇开启的声响,伏晏自己过来拉开门,见是猗苏一扬眉:“怎么了?”
  “方才如意以镜子施分。身术来了西厢。”猗苏话一出口,伏晏显然微微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恙才稍稍松弛了脊背:
  “廊下风大,进来。”
  猗苏依言踏入房中,却在门口的屏风旁止步,看着拉上纸门回过身来的伏晏,一字一顿地说:“她说,你母亲已经决定聘青丘小王女为媳。”
  伏晏眼角一跳,眉头拧起来:“我没有得到消息。”他上前两步,却在途中停住了,似乎怕举止太过激反而惹恼了猗苏,缓而坚定地道:“没有我的首肯,即便是母亲,也做不到硬塞一个妻子给我。”
  猗苏神色莫测,眼神幽幽地盯着伏晏看了片刻,忽地来了一句:“不过,我同你本就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话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嫉妒藏得有多深而巧妙,连她都险些以为自己真的强大到能面对那消息毫不动摇。
  可她毕竟还是嫉妒了。即便正如她所言,伏晏与她远没有走到将嫁娶之事摆上台面的地步;但伏晏身边的位置,她容不得另有人伸手去碰。
  念头这么一转,猗苏便甚是鄙薄自己的善妒,背转过身去不想让伏晏瞧见自己的神情。
  伏晏却走近两步,从身后将她松松地抱住了,贴着她的耳廓轻语:“上里护卫出了疏漏,是我的过失。”
  猗苏硬邦邦地回道:“其实我也不怕。”
  对方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顿了顿才开口:“虽然我们的确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我也不可能娶旁人。”
  猗苏垂下头,象征性地挣了挣无果,才回头颇为不忿地道:“我还不稀罕君后的位子呢。九重天规矩多得很,我才过不惯。”
  伏晏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唇在她后颈贴了贴,幽幽道:“若我不再是冥君呢?”
  他这句转得突兀,猗苏不由微微一愣,随即不以为意地答道:“反正这身份从来不是你的加分项。”
  对方有片刻的失语,半晌才下了决心一般地道:“现在不是时候,之后有些事我要和你交代清楚。”
  “我也一样。不是已经说好了么?”猗苏偏头回望伏晏,不意间便被对方俯首啄了一口,不由瞪了他一眼。
  伏晏把着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云淡风轻地道:“今夜西厢是不能住了,你就在这凑合一晚?”
  猗苏脸就微微地有些泛红,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大好吧?”
  伏晏撩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今晚我本就不可能睡,后头的内室有床榻,你大可以在那里休息,也省得大费周章地再寻去处。”
  他将意图撇得这般清,猗苏便没再扭捏:“那好。不过我现在也没睡意,你继续忙,我随便找本书看。”
  书房中的博山炉幽幽吐着香气,伏晏坐回几案前,提着笔批批改改,猗苏在一旁的矮榻上盘腿坐了,靠在矮屏风上缓缓翻阅一本山水奇志。
  一时长夜宁定,无限安稳。这书房似乎与草木皆兵的冥府隔绝开来,滴漏笃定,声声数着共度的时光。
  猗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内室被褥中醒时已是薄明时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整理好仪容,悄然拉开隔扇向外看了看,书房外间无人。
  她便干脆从书房连通两侧偏殿的矮墙翻出去,回了西厢。
  西厢瞧着与往常无异,甫一走近,猗苏便感觉四处多了几个结界。她唇边便添了一抹笑,一身轻松地转身往忘川而去。
  一夜宵禁后,中里静悄悄的,但紧紧关上的门户后隐隐可以听见生火作息的响动。猗苏到三千桥时,阿丹已经坐在水边哼不知名的戏曲。
  “哟。”阿丹飞了猗苏一个眼色,继续精心描摹自己的指甲。
  猗苏凑过去便道:“那日我碰见黑无常,他居然让我劝你转生。”
  阿丹的手抖了抖,蔻丹便抹在了指甲边缘外,她瞪了猗苏一眼:“别在我涂指甲的时候说话。”
  平日里阿丹姑娘可是能涂着蔻丹与人口舌相向还不落下风的人物,今日这反应略大,明显有异。猗苏便皱眉:“黑无常怎么了?令你反应这般激烈?”
  阿丹却明显不准备回答,反而主动转开话茬:“昨日自酌馆的事闹得很大,今儿已经有青丘准备兴师动众来讨说法的传言了。”
  猗苏也不好逼问太紧,只得顺着阿丹的话说:“还有什么古怪的说法没有?”
  阿丹转转眼珠想了想:“有。还有人说,上里那位是准备借这次的事肃清冥府……”她话明显没说完,便生生断了。
  “肃清冥府,然后呢?”猗苏却不准备再次转变话题,追问道。
  “丫头……”阿丹近乎是谴责地盯了她一眼,最终还是轻声吐露实情:“似乎上里那位,原本就打着改制的打算上任的。”
  猗苏微微一惊:“改制?”
  “什么九重天已然开始的改制,我也不懂,但听有人说是预备着废除冥君世袭制,学九重天引入掌事堂,日后历任冥君都举荐产生……”
  在这人心浮动的档口出现这传言着实蹊跷。猗苏略一推敲便觉得是伏晏手下线人故意放出的风声--比起因为青丘可能的责怪和许寻真带来的忘川危机,以虚虚实实的改制之声吸引去注意力,令心有不满的部分人有了盼头,还能名正言顺地清理门户……
  猗苏便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怎么了解伏晏。至少在公务上,伏晏究竟有怎样的蓝图,对于未来有怎样的筹划,她都不清楚。
  带了这层意味再琢磨昨晚伏晏的那句“若我不再是冥君呢?”、和他要交代些事的承诺,其中的深意便不难揣测了。虽然对方已经表明日后详谈的态度,猗苏还是略有些不适意--这么大的事,对她半句都没提。
  之后猗苏又与阿丹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但两人都无心闲谈,便各自散了。猗苏沿着忘川东岸走着走着,便到了严密封锁的自酌馆附近的东市。
  原本今日是中里东市开市的日子,长街上向来熙熙攘攘,如今却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鬼怪低着头快速通过,两旁的商户也大都卷下门帘闭门歇业。
  在这风声鹤唳的气氛下,猗苏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久就作罢回到上里,才穿过梁父宫正殿对过的回廊,便见着夜游带着好几个随从匆匆地从书房出来,见了她,夜游言简意赅地来了一句:“西市又发现了灵体,这次是那对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周都是隔2日一更新哦~
  提问:阿谢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醒的时候已经在被子里了,说明了什么?

  ☆、重雾风满楼

  在重兵戒严下再次引发如出一辙的事件,许寻真一伙行事的风格也清晰不过:嚣张地嘲讽对手无能,摆着一副悠游自在的态度肆意妄为。
  猗苏赶到了现场,粗粗扫了一眼,便不愿再看那对母女的灵体:兴许是出于某种病态幽默感的驱使,小女孩与那妇人手拉手地挂在空中,仍然是可怖的笑面与恐惧睁大的眼。
  唯一与此前两桩事件不同的是,此番书写在一旁矮墙上的大字不再是“恶者为王”,取而代之的是“美人无殇”。
  猗苏举目四顾,西市周围皆是些铺子,以银楼玉器脂粉等女子器物为多,在鬼城居民中确然有女儿城之称,与“美人”二字似乎的确搭得上边。可这四字摆在一处,字中的意味,还是同上次的四字一样,隐匿于迷雾之中毫无头绪。
  她便强忍着不适再看了一眼这对母女的灵体,仔细一瞧之下竟觉得怪异: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愣愣盯着看了许久,猗苏还是无法找出这怪异感的源头,便摇摇头,向一旁走开两步。
  夜游这时听完属下汇报、自己将现场勘查完毕,朝着猗苏走过来:“昨晚没事吧?”
  猗苏闻言全身一震,拉住夜游便道:“你发现了没有,这对母女都是紫衣白袷。”
  夜游回头盯了一眼,不可置信地说:“你是想起了……”
  “如意。”猗苏的语气肯定起来:“如果我没记错,上次我见到这对母女,也就是她们失踪的那日,她们穿的并非紫衣这般惹眼的衣裳。”
  “这个很好查证,”夜游唤了个属下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继续和猗苏分析,“如果确然是姓许的有意让她们换上这身衣服,那么其中定然别有缘故。”
  猗苏轻轻地念:“美人无殇……如意的确是美人,可无殇又有什么深意?”她停顿了一记,忽地又问:“恶者为王的意思你参详出来了?”
  夜游咧嘴一笑:“结合伏晏昨日让我放出的消息,就不难理解了。”
  他一摸下巴,异常爽朗地说:“从许寻真挑衅的态度不难推测,他的目标显然是颠覆眼前的冥君,因而才有恶者为王。至于恶者,他也的确当得上,不过应当还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绀青衣裳的青年回转身朝着壁上的四字继续道:“既然上半句是目标也是事实,那么下半句自然是动机了,也就是为何他要这么做。”
  “无殇,可作无灾无祸解;美人可以暂且认定是如意,那么……”猗苏不由跟着推衍起来,说到这里不由微微抽了口气:“那么,许寻真是为了如意才动的手?”
  夜游赞赏地笑笑:“有可能。”他又嘿嘿一笑:“直觉告诉我,这推理没错。再仔细想想,第一个消失的例子,正好是如意落网后不久。如果把这理解为最初的动机,许寻真其实在要挟我们放人。”他轻轻一笑:“不过这显然也暴露了他在冥府以外,并无什么消息来源,才会对如意去向不知情。”
  猗苏点点头,提出疑问:“如意又是否知晓此事与她有关呢?”
  “这只能问本人了。”夜游一摊手,“或者说,只能交给老大去查了。”
  猗苏没想到这悬案那么快就有了进展,有些惴惴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反而引出错误的结论,便有些迟疑:“话说回来,这事真的与如意有关?”
  夜游轻轻一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多谢谢姑娘的提点,看来揭开许寻真的面目指日可待。”
  “要谢也谢如意昨日来放狠话,不然我未必联想得到她。”猗苏说着笑意渐渐收了,有些低沉地道:“不论许寻真有什么理由,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决不能饶过他。”
  夜游静静地看了眼被抬走的灵体:“干我这行看得多了,这种心思便淡了。”他话锋一转,“但谢姑娘说得对,许寻真绝不能饶。”他抿了抿唇,清明的神色里隐隐攀上层冷意:“他不死,冥府注定大乱。”
  夜游罕见地露出这种神情,猗苏不由愣了愣,心里却对他说的话有三分保留。
  现场勘查完毕,猗苏便同夜游一同回了上里,将发现与猜想同伏晏仔细分说了。伏晏倒没对只有直觉、缺乏直接证据的论调嗤之以鼻,反而微微蹙了眉思索片刻,缓缓道:“我会去核查如意同许寻真的关系。”
  他与夜游交换了个眼神:“不会花多久的。”
  猗苏察觉到这两人显然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却没将疑问说出口。
  待夜游离开了,猗苏才在蒲团上坐下,支着颐问:“你在筹划什么?”她瞄了伏晏一眼,补了句:“不想说就别说。”
  “今夜应当就会有分晓。”伏晏揉了揉眉心,说话口吻却不敷衍,“保险起见,现在还不方便说。”
  猗苏便理解地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才半是嗔怪地软声说:“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瞒着我。”她撇撇嘴:“就算你把我当呆子,可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憋屈。”
  伏晏就探身过来抚了抚她的发顶,好像有些哭笑不得:“好,下不为例。清楚这事的绝对比蒙在鼓里的要少数十倍。”
  猗苏拍掉了某人离开发顶开始不安分的手,瞪他道:“我当然是要当少数人中的一员。”
  伏晏扬扬眉,捋捋袖子向隐囊上一靠,转而道:“今晚不要出上里。”
  猗苏见他神情严肃,便应了:“知道了。”
  对方唇畔便浮起淡淡的笑,身体朝一边微微侧让:“过来。”
  腹诽了句: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啊!猗苏还是乖乖地坐在了伏晏身侧,后者却明显不满意,在她腰间一圈将人拉进怀里,磨蹭了一会儿她的发丝。
  猗苏察觉伏晏今天的表现也有些异常,比此前都要缠绵黏人些。
  她将其理解为公务繁重的表现,便软了心肠任由他去了。
  伏晏却也没出格,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同她额角相抵,微微垂下眼睫,轻声说:“不论今夜发生何事,我希望……我只愿你能信我。”
  他的眼睛生得着实好看,凑到近处看琥珀色氤氤氲氲的便愈发迷人;加之又是这般微微垂睫的风度,眼睫好像直扇到猗苏心里去,轻轻勾连起不知名的痒,她难道还能说不?
  “好,我信你。”
  ※
  是近子夜的时候出的事。
  鬼城突然暴。乱,流寇四处放火,甚至还与阴差激战。
  中里下里交界处居民本稀少,布下的士兵亦不多。从那里突然就冒出了一堆堆手持火炬的人,有的是狐妖、打青丘旗号,更多的是口中念念有词的鬼怪,漫无目的地流窜在中里街头,见屋便烧,见人便打。
  更有忘川住民被煽动起来上岸,自成一队,到处戾气激散。
  “倒暴君!还我忘川!”
  “恶者为王!”
  “清君侧!清君侧!”
  各色口号混杂在一处,回荡在冥府漆黑的夜色里。
  混乱中,家园被毁的鬼城居民很快聚到一起,遇见执火把的便是一阵猛攻。不过是一个时辰都不到光景的事,中里已是乱成一团。喊杀声兵刃相接声不绝于耳。
  阴兵到得虽快,但中里巷子多而弯曲,追逐暴徒难上加难。完全控制住局势已然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那时,中里已毁坏泰半,东西两市尤甚,熊熊烈火一时难以用术法浇灭,阴差只得疏散了住民将火场围起来任其自然熄灭。
  一轮红日仍旧阴惨惨地自天边升起来。照亮的却是黑烟袅袅的残垣断壁,妇人拉着稚童在街上蹒跚而行,街角施粥救济失所之人的摊子前排起长队。
  好像是还嫌局势不够乱,次日正午梁父宫在冥府各处张贴起布告:
  昨日动乱罪首大已羁押在案。自今日始废冥君世袭之制,十年内建议政堂,选拔良才任职;百年内健全议政堂参政堂两堂,冥府住民,忘川出身的在列,不论男女获举荐皆可入参政堂议事;下任冥君人选暂由议政堂斟酌,轮替至第四任时,可予以冥府住民选拔权利……云云。
  关于改制详尽的方案于大多数人而言只是一看而过,他们关心并知晓的只有一点:上里的那位上古战神之子将是伏氏最后一个世袭冥君,换而言之,伏氏对冥府绵亘已久的统治,似乎是要断在伏氏的这个独苗手里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这是顺应九重天改制之势,上一任冥君时便早有端倪;也有说这不过是表面文章,到时选举出的仍是伏氏子孙,不过是粉饰太平;最受欢迎的一种说法却带了旖旎色彩:
  冥君伏晏为了心爱的女子愤而与家族决裂,才闹出了这么一出。
  以此为前提仔细参详改制方案,字里行间就被解读出许多弦外之音了:比如不论男女皆可参政,是为了保证心爱之人的权利;比如特意提到忘川,也是应了那姑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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