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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带着几分孤寂,却是寻常绝对不会在那个男人身上看到的。
贺文麒微微皱眉,却是有些放心不下,元宵佳节,按理来说朱成皓肯定是要在宫中,陪着中宫皇后和妃子们赏灯的,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带。他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但还是对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往楼下走去。
李氏眼神微微一变,贺文麒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时候丢下自己跟亦轩下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倒是继续笑吟吟的看着花灯,让李知礼也将一腔的疑问压了下去。
没等李氏看清楚儿子走出酒楼是往哪边走,却听见敲门的声音,进来的便是徐家的人。
李氏眼中略微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徐家娘子何必这般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般多礼,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
徐大嫂微微一笑,她却是没见过贺文麒,看了眼李知礼,暗道虽然听过贺文麒年轻,却没料到他这般的年轻。
孙妙云却是见过本人的,只看见一个李知礼有些失落,见徐大嫂误会连忙暗地里示意,徐大嫂发现自己看错了人,倒是也有些尴尬起来,倒是没有留多久便走开了。
等他们离开,李氏倒是叹了口气说道:“徐家几个当家娘子倒是都不错,只可惜,徐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贺文麒可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徐家的人,等他走到方才看到那人的地方,却见那摊位空荡荡的,并没有方才看到的影子,贺文麒笑了一下,暗道自己真是看花眼了,这样的日子,朱成皓怎么可能一身落寞的出现在这里。
既然下来了,贺文麒索性买了一盏宫灯,看着倒是十分华丽的样子,应该是李氏会喜欢的,方才猜谜的时候,大家都照顾着贺亦轩的来,大部分都是兔子什么的。
等贺文麒拿着宫灯转过身去,顿时愣在了原地,方才他遍寻不着的人,可不就在那儿。
而在朱成皓的眼中,这一幕可以用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形容,原本他只是因为宫中的灯会索然无味,这才想着出门走走,故意避开了宫人到了外头,谁知道灯会上头人来人往,倒是让他分外的孤寂。
朱成皓并不是个脆弱的人,否则的话,当年在宫中无人庇护的岁月,他早就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但只要是人,总有那么些时候是最为敏感脆弱的,就像当年他奄奄一息,被人扔在郊外的时候,就像全世界都欢欢喜喜,而他还是孤身一人的时候。但是现在,他看到了贺文麒从远处而来,似乎在寻找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性,朱成皓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这种温和的笑容在他身上已经极少见,即使贺文麒看见了也觉得暖心。他看了看贺文麒手中的那盏灯,笑着问道:“莫不是替我准备的?”
贺文麒一愣,倒是直接将灯的把手递过去,朱成皓理所当然的接过去,笑着看了看,似乎觉得这盏普通的灯比宫里头那盏备受称赞的七彩琉璃灯还要合心意一些,他看了一眼贺文麒,开口问道:“贺老夫人和小孩儿呢?”
贺文麒点了点不远处的酒楼,笑着说道:“在上头看灯呢。”
朱成皓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若是上去的话,贺家的人恐怕就得诚惶诚恐的,即使他对贺老夫人带着几分尊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贺文麒似乎察觉他的心思,倒是笑着说道:“有表弟和子玉他们陪着,倒是不会有问题,皇,白大哥,不如我随你一起走走,可好?”
听到久违的称呼,朱成皓倒是有些慌神,曾几何时,他还是那个平凡而随性的白城:“那便走吧,我对这边不熟悉,文麒帮忙介绍一番?”
贺文麒对京城的灯会说实话也不熟悉,在他还小的时候,李氏自己是个寡妇,不可能带着孩子到处乱走,也怕灯会上头有人拍娃子出事,等长大了,贺文麒又觉得一个人没意思,之后又直接去了南中,如今倒是第一年。
不过幸好,方才李知礼说了许多,他便借花献佛重复了一遍,看着朱成皓听得兴致勃勃的样子,倒是有些汗颜,摸了摸鼻子说道:“白大哥饿不饿,不如去吃点东西,方才差人下来买的,有一份小馄饨倒是不错。”
朱成皓自然不会拒绝,跟着一起拐弯抹角的走,到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巷子才闻到馄饨的香味,看看摆在外头的桌子都坐得满满的,可见这家的生意十分不错。
贺文麒眼尖的发现两人吃完要走,拉着朱成皓过去坐下,笑着喊道:“老板娘,两碗混沌。”
做生意的娘子手脚利落的收拾了桌子,又问他们要不要别的卤味,贺文麒看着挺干净便要了几份,笑着说道:“不知道白大哥吃不吃的惯。”
等混沌上来,朱成皓吃了两口,觉得味道确实是不错,听见这话倒是笑着说道:“以前最苦的时候,只能每天啃硬邦邦的饼子,这可比饼子好吃多了。”
贺文麒猜到他说的可能是从军的时候,历朝的军队供给虽然齐全,但打仗的时候,不可能每顿都吃热乎乎的,更多的时候,都是粗粮饼子罢了。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男人,贺文麒不由的想着,这个人为了登上皇位,也是付出了别人绝对想不到的努力和代价。
两人也不多话,一边就这卤味一边吃着馄饨,倒是将馋虫都勾了起来,朱成皓甚至大手一挥再来一碗,贺文麒看着倒是觉得好笑,正要说两句,却听见隔壁桌的两个男人忿忿不平的叫道:“如今真是不给读书人活路了,上头那位,对读书人哪有几分尊重,年前的时候,刘大人说杀就给杀了,他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贺文麒脸色微微一变,这位刘大人确实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但却一直跟先皇的残余势力勾勾搭搭,朱成皓能容忍他几年的时间已经十分不易,在年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当时他劝过别直接杀了,改为流放,但朱成皓却一意孤行。
另一个男子听了,冷哼一声说道:“当今是武夫出生,哪里知道读书人的好处,看看如今那些大人,哪一个敢说实话。”
贺文麒皱了皱眉头,见朱成皓冷下了脸子,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安抚。
贺文麒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老板娘忽然走过来,直接把抹布摔在了那两人的桌上,大声说道:“你们放什么狗屁,我呸,刘狗那样的还是读书人,要是天下读书人都这样,我宁愿儿子做个睁眼瞎。”
“皇上体恤百姓,如今大家的日子才能好过了一些,往年的时候,城北巷子里哪有不死人的,你们倒是好,就认了几个字倒是会非议皇上了,再敢胡言乱语,看我去不去衙门告发你们,滚滚滚,以后别来我这儿吃东西。”老板娘不耐烦的赶他们走,那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脸色涨得通红,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剩下几个吃东西的百姓,也纷纷说道:“这些读书人真是读傻了,那个刘大人贪污枉法,还霸占了西街那个小姑娘,这样的人,早就该杀了。咱们识字少,但谁好谁坏还能分不清。”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果然纷纷应和,贺文麒也微微一笑,低头去看朱成皓,却见他已经平静的继续吃东西了。
等付了钱离开那摊位,朱成皓倒是忽然说道:“文麒,你说朕是个好皇帝吗?”
贺文麒便笑着说道:“不管是什么人,总不会所有人都说他好的,皇上在我的心中,自然是最好的皇帝,若是别的任何人,都不会同意臣提出的那些事儿吧。”
朱成皓眼中带上了微微的笑意,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被人骂跟被人夸赞当然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贺文麒的面前,百姓的赞赏就像是美酒一般让他沉醉,他分不清是贺文麒眼中的得意让他高兴,还是其他的那些什么。这个人为自己的荣誉而觉得荣誉与众,这个发现让皇帝的心情十分不错。
“还是你的办法,才让百姓觉得朕是个好皇帝。”朱成皓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多少的爱民之心,比起治理国家,他更喜欢看见大臣们露出恐惧的神色,或者在战场上驰骋的感觉,但贺文麒提出的利民举措,他倒是也不反对,如今看来,百姓确实是从中获利。
贺文麒微微一笑,正待要开口,却见朱成皓脸色一变,右边一道冷光袭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朱成皓已经将他拉在身后,与五六个黑衣男子交起手来,僻静的小巷子里头冷光闪动,那是兵器发出的冰冷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文人最想要的,不是身前富贵,而是死后留名,哈哈哈~
☆、第97章 □□
历朝从□□开始;皇子五岁启蒙;便要一起习武;所以即使是喜文厌武的那几位;手底下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朱成皓十几岁便从军,在那里头摸爬滚打;在没有先帝大力支持的情况下,还能一步步收拢了边疆的军队,自身的武艺自然十分高强,比起文人来,武人的想法更加直接;只会服从强者。
即使这会儿被五六个黑衣人围攻;朱成皓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因为出宫匆忙;他随身只有一把贺文麒送的匕首,也幸好这把匕首锋利的很,只是短匕首对付长兵器,难免有些吃亏。
贺文麒眼看着心中着急,更让他觉得心惊的是,周围居然没有暗卫出来护驾。
朱成皓即使不带宫人出门,暗地里也不可能没有暗卫跟着,但是现在,却不见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贺文麒心中不免有些不太妙的猜测,左右看去,只有墙角落着几块板砖,莫非他也得使用这种超杀武器。
暗中的人显然发现,仅凭着这几个黑衣人奈何不了朱成皓,很快又十人出现,并不管在旁边的贺文麒,朝着朱成皓围攻过去。黑衣人找找杀招,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了皇帝的性命,贺文麒心中一跳,猛地将板砖砸在一人头上。
猝不及防倒地了一个杀手,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原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贺文麒,居然也能给他们带来麻烦,那边迅速分出两人,朝着贺文麒围攻过去。贺文麒心中叫苦不迭,他不可能丢下朱成皓不管自己逃生,与公与私,自己出事都比这家伙出事来得好,但他虽然身手不错,在这些杀手面前却有些不够看,更别说那坑爹的板砖了。
朱成皓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武器不趁手,围攻他的杀手又多,很快便有些捉襟见肘起来,更让他焦躁的是,贺文麒的身手他比谁都清楚,这般下去,自己没被杀了,这个人却是危险了。
蓦地,一道烟火升空,却是朱成皓随身带着的求救信号,黑衣人对视一眼,攻击的手段更加狠戾。
贺文麒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见周围的天空烟花四射,他这才想起,元宵灯会的重头戏,可不就是官府放烟火,如今倒是好,一下子将信号弹给掩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能注意到。
贺文麒心中更加忐忑,这些黑衣人的行动绝对是计划好的,并且环环相扣,让皇帝处于无后援的状态,若是朱成皓今日被斩杀在此,谁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先帝儿子虽然多,但几次政变却死的差不多了,如今还在世的,除了已经登基为帝的朱成皓之外,就是那位在先帝死后,新帝等位之后才出生的小皇子。
那位小皇子的母妃不过是宫人出生,原本还是先帝身边的贴身侍女,一朝侍寝倒是一举怀胎,只可惜先帝没等到他的出生就过世了,也是这个侍女幸运,生下来的是个皇子,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带着孩子长大,将来总有能出宫的时候。
不管是那位宫人出生,家里头只是个富农的妃子,还是那位才将将三岁的小皇子,都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收买这些杀手来对付朱成皓,甚至在背地里动手,将朱成皓的暗卫杀了,或者阻拦在某些地方,不能及时护驾。
贺文麒心思百转,却知道如今这时候,知道谁是主使者一点意义都没有,能够安全脱身才是真的。
贺文麒知道时间紧急,那些杀手自然也知道,这条小巷子虽然僻静,但若是被人看见,动静闹大了,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杀招越来越狠戾,朱成皓一脚踢飞身边的黑衣人,一个纵身到了贺文麒旁边,将他护在身边,一边应对那些刀刃,一边低声说道:“你先走,找人来救。”
这种时候,能被皇帝护在身后,贺文麒心中自然感激,但也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皱眉说道:“就算我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那些黑衣人怎么可能放他去找救兵,贺文麒抓紧手中的板砖,想着能拍死一个是一个,他就不相信这些黑衣人还能无穷无尽的出来。
朱成皓下手毫不留情,一会儿工夫,血溅五步的黑衣人已经有三四个,只是血光似乎更加激发了他们的凶性,朱成皓的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
倒是贺文麒,既不是被围攻的主要对象,还有朱成皓时不时的护着,看起来倒并不是十分狼狈,但这样的情况更让他心中焦虑,蓦地,朱成皓一把将他抬起来,一下子扔到旁边的屋檐上,大声喝道:“先走。”
这个空挡,贺文麒只看一把血刃朝着朱成皓刺来,脑袋一热,居然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握住那把剑。
那黑衣人是下了死力,划过贺文麒的手掌,直接刺中他的肩部。
朱成皓大喝一声找死,那黑衣人没了抽回剑的机会,手臂连带着半个肩头,一起被削了下来,顿时忍不住哀嚎起来。
朱成皓一把扶住贺文麒,看见他身上血红一片,连声问道:“怎么样?”
贺文麒脸色惨白,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但却只能咬牙说道:“我没事。”
朱成皓脸色一冷,看向几个黑衣人的眼中也带着杀意,忽然将匕首塞进贺文麒的手中,自己空手夺过一把长剑厮杀起来。
这是第一次,贺文麒看见朱成皓大杀四方的场景,从边疆回来的将军曾经说过,朱成皓在战场之上就是一个杀神,有时候杀红了眼睛几乎要停不下来,但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一直都是温和的,贺文麒几乎不能想象那样的场面,而现在,他有些理解那些将军们的恐惧,在朱成皓红了眼睛,只剩下杀戮的时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人。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有些畏惧,但他们却不能后退,朱成皓嘴角带着笑容,像是来自地狱的杀神,近身的黑衣人都讨不到任何的好处。甚至有时候,他拼着自己手上,也要先收割对面人的性命,贺文麒看得心惊胆战,对面的黑衣人何尝不是心声畏惧。
贺文麒肩头中了一剑,一条手臂抬不起来,手中虽然握着匕首,但杀伤力自然降低了许多,也幸好大部分黑衣人都被朱成皓吸引住,这才让他不至于伤上加。
蓦地,一个蓝色长袍的男子忽然提剑加入战局,贺文麒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出声叫道:“子玉,先救皇上。”
方子玉却是看了一眼杀红了眼的人,并不听贺文麒的话,先把他身边的人解决了,才皱眉说道:“皇上杀红了眼,我这时候过去才是找死,你自己找地方待着。”
说完这话,方子玉直接找上外围的黑衣人厮杀起来,有了他的加入,战局渐渐发生了变化。
朱成皓确实是杀红了眼睛,在战局渐渐明朗的时候也停不下来,血色染红了他半张脸,如同地狱出现的恶魔一般让人恐惧。对面的黑衣人见大势已去,外头传来规律的跑步声音,可见援兵已到,对视一眼,也不管地上的尸体转身逃离。
眼看朱成皓还要穷追不舍,方子玉连忙上前:“皇上,穷寇莫追,还是回宫要紧。”
朱成皓却像是压根没有听见这句话,红色的眼睛看向方子玉,居然直接动起手来。
贺文麒这会儿再没发现朱成皓的不对劲才怪了,见方子玉只是一味的避让,连忙大声喊道:“皇上,白大哥,快住手!”
嘶哑到有些破的声音,却让朱成皓微微一顿,方子玉这才松了口气,束手站到一旁,朱成皓似乎慢慢回过神来,眼中的红色渐渐退去,他微微喘了口气,将手中的长剑扔到地上,快步走到贺文麒身边,见他半边的衣袖都被染成了黑色,顿时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贺文麒勉强笑了笑,摇头说道:“微臣没事,皇上,还是先回宫中,让太医看看您身上的伤口吧。”
贺文麒原本就长得白,如今失血过多,脸色更是惨白如纸,带上了几分平时不常见的孱弱,朱成皓眼神复杂,似乎很平淡的问道:“你……是否怕了?”
贺文麒心中有些复杂,但却不会因为这个人的杀气而有所避讳,当下摇头说道:“若是没有白大哥,那我今天岂不是危险了,只是伤口还得赶快处理才行。”
朱成皓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见他并不因为方才的事情避开自己,才缓下神色来。
只是对于匆忙赶来的暗卫和京城府尹,朱成皓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若不是这些办事不利的家伙,贺文麒怎么可能会受伤,朱成皓眼睛冷冷的扫过,京城府尹早就跪倒在地,恨不得磕破脑袋证明自己的清白,再看见那地上的尸体,更是吓得魂魄都要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