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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让伙计赶把藏在地窖里的最后几条野生蛇拿了出来,差不多有五六条,有大有小,花花绿绿,在笼子里扭动着丑陋的脖子,嘶嘶叫着。
瞎子来了精神,凑过去问:“嘿,这些是什么蛇?”
老板牙疼一般咧着嘴:“唉,这些真是最后几条存活了,是压店用的,要不是今天没弄到鸟,我可真舍不得拿出来。
这蛇吧,最大那条是王锦,这条有五斤。灰褐色的是榕蛇,这蛇最便宜,一般做蛇汤底料,这两条蛇都是无毒蛇。
其他几条,黑白花的是银环蛇,脖子蓬起来的是眼镜蛇,最旁边那个不起眼的,盘子一起的那一团,是五步蛇。”
我问:“哪条蛇最毒?”
秃子说:“肯定是五步蛇最毒,五步五步,被蛇咬了,走不了五步就得死嘛。”
老板笑了:“要是论起来,最毒的蛇还数银环蛇,这东西看起来很老实,咬人之前动都不动一下,但是会突然窜起来咬人,几个小时人就死掉了。“秃子问:“老板,这些蛇怎么算钱?“
老板说:“榕蛇最便宜,五十一斤,可以做锅底。花蛇要一百三。王锦蛇要二百。毒蛇就贵了,眼镜蛇快三百,五步蛇和银环蛇还要贵一点。“我摆摆手:“钱不是问题,我问你,这些蛇能怎么做?“老板说:“咱们湖南这边的吃法,还是偏鲜辣,有口味蛇、椒盐蛇、青椒焖蛇、姜辣蛇、秘制蛇、干锅带皮蛇,说是这么说,其实这蛇要做得好吃,还有两点诀窍。
第一就是要活杀、先做,越快越好,慢一分就掉一分的味道。第二就是必须要带蛇皮,其实这蛇身上最好吃的就是皮,不能剥皮,像杀鱼一样,把蛇鳞刮干净就行。
这一年里,五月的蛇最好,端午前,蛇还没开始交配,精华都在,这时候的肉最鲜,等交配过后,肉就粗了,有一股子腥臊味,得用老姜陈酒才能去味。
你们一顿蛇吃完后,最好去洗个澡,蒸个桑拿。
蒸蛇肉是去湿毒的,人吃饭蛇肉吧,咯吱窝下,腿窝下,都会往下流黄汗,这些就是蛇肉激出来的风湿,有寒毒的人,多吃几次蛇,寒毒就排完了。
解放前,上海滩那些大亨请贵宾吃饭,就有“金蛇宴“,吃完后,还要去桑拿、洗澡,就是为了排汗去毒的。“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满脸疙瘩的秃子,补了一句”这蛇皮不光美容,还专治青春痘,一条大蛇皮下去,二三天的时间,青春痘就没了。“老板边说,边让麻子赶紧把蛇整治了。
这麻子不光是店小二,还是个厨子,他很有经验,他捏住蛇头,拿把大剪刀,咔嚓一下剪掉蛇头,用钢丝球几下刮干净蛇鳞,把蛇身子在水里冲洗几下,马上下锅,放上作料,没多久,一盘滚热鲜辣的蛇肉就盛盘上来了。
先上来的是姜辣蛇,然后是青椒焖蛇,老姜,青椒,红椒,白蛇,热气腾腾,香味扑鼻,馋得我们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板给我们示范,这吃蛇肉有讲究,要用2根牙签戳住蛇段的骨架,用牙按住蛇肉一撕,那蛇肉全部入口,干干净净,剩下的蛇骨像把晶莹剔透的梳子,既省事,又体面,这是旧时候名士、贵妇的吃法。
我们几个粗鲁汉子,哪讲究那么多,咔咔咔,那筷子舞得像把大刀,只恨爹妈没多生几条手,仿佛风卷残云一般,没一会儿,那几大盘蛇肉就见了底,倒也没觉得这蛇肉到底是啥滋味,只觉得肉比较劲道,味道比较鲜。
老板看得直咧嘴,赶紧叫“上汤,上汤!”,又送了一锅牛乳也似白汤。
他说,这蛇汤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夏天,广东人夏初就要喝一大锅老蛇汤,这汤喝了后,别管夏天再热,都不会生痱子。
上完汤,他也坐在旁边,和我们闲聊,说这蛇肉吧,可是个好东西,它清热明目,祛风化痰,而且吧,这蛇肉不像猪肉那么油腻,也没牛羊肉那么膻气,比那鸡鸭肉吧,还要清爽,确实难得。
不说蛇肉,这蛇血也是治病的,从前一些老年人骨头疼,神经痛,这病是老病,看不好,只能用偏方治。这偏方就是找一条活蛇,给它倒吊在树上,一刀砍掉蛇头,人在底下痛饮蛇血,每天喝个二三条,一星期就好了。
老板越说越兴奋,他盘坐在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香烟,一只手拿着一个酒杯接烟灰,说得唾沫飞溅,口水直流。
我顺口问他:“老板,我问你个事儿哈,有一句话叫做‘十万恶鬼哭,藏北鹰坟破‘,这是啥意思?”
“啥?!你说啥?!”老板脸色一下变了,猛然坐起来,手上的酒杯从手中滑了下来,摔得粉碎,接着身子也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重重跌倒在地上。
老板怪异的表现,吓了我们一跳,赶紧把他扶起来。
他爬起来,勉强应付了几句,推说去后厨看看蛇汤,然后一摞声叫着“麻子,麻子”,走了进去,一直到我们结账走人,也再没见他出来。
我也没多想,找了家超市,补充些粮草,再次上路。
今天的线路是从日喀则到谢通门县,再去拉孜县,晚上在拉孜县过夜。
车子在路上慢慢开着。
这段路比较荒凉,路上没几辆车,外面是苍凉的大山,粗粝的大石头。
下午时,我们都渐渐没了力气,一个个歪着脑袋睡觉。
瞎子在后面坐烦了,死活要做到副驾驶过过瘾。
坐了没多久,他突然扯着喉咙叫起来:“快瞧,是那个老家伙!”
直起脖子看看,前面是一辆东风军车,车厢上拉着篷,有个人正扒着篷往外看,正是那两个捕鹰人之一的老人。
瞎子一兴奋,伸手就使劲按了一下喇叭,没想到里面很快出来两个军人,朝着我们冷冷看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保护着那个捕蛇人,进到了车厢里面。
接下来,那辆卡车开始加速,似乎想要甩开我们。
我们一愣,这两个捕鹰人怎么和军人扯上关系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还很受重视,专门派了人保护他们。
瞎子是是个混不吝,跟军车也敢较劲,当下就要让秃子猛踩油门追上去,却被秃子劝住了。
他眯着眼说了一句话:“车牌是V打头的,里面的人可不是凡人啊!”
他不仅没追上去,还把速度降下来,灰溜溜看着那辆军用卡车慢慢驶远了。
瞎子有点恼火,秃子慢悠悠给我们解释,他们开长途的,第一怕交警,第二就是怕军车。民车要是在路上和军车起了冲突,地方上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只能自认倒霉。
尤其是一些特殊牌照,他们一入行就牢牢记在心里,生怕和他们起了冲突。尤其是“V”字头的牌照,全是雷区,不是军委、四总,就是大区直属单位,千万别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有些奇怪,这两个捕蛇人怎么上了V字头的车?
难不成西藏军区出了老鹰精,让他们捉鹰去?
秃子意味深长地笑了,你以为军区就干净?
瞎子还兀自不平,在那恨恨按着喇叭,说那破地方还出老鹰精,我看出驴入的老和尚精差不多?
在路上,正好遇上修路,我们只要换了一条小路,七扭八绕,好容易才绕开,就这么耽误了一下,到了拉孜县天已经黑透了。
拉孜县是个小县城,一共就那么几家小旅馆,全住满了人,气得瞎子直哼哼。
实在没办法,秃子打了几个电话,好容易联系了一个当地的村民,说是可以去他们家住。
拉孜县属于雅鲁藏布江河谷地带,平均海拔4100米,落差特别大,气候非常干燥,我们一路上顺着盘山道来回绕弯,不停喝水,好在路上没有什么车,随时可以下车方便。
顺着盘山路开了很久,最后拐进一条小山路,山路崎岖,车子一点点向前挪动,后来又拐上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左突右进,我们都替秃子捏了一把汗,怕他一个闪失,这车子就要跌到万丈悬崖里了。
我很后悔,当时为啥没选择就地扎帐篷宿营,而是要来这破地方。
就这样,我们开了一个多小时惊心动魄的车,终于到了那个地方,模模糊糊能看到前面有几座黑乎乎的小房子,闪烁着几点灯光。
秃子把车子停下,大声吆喝着,像是在招呼什么人。
借着车灯,我们才发现路口蹲着一个人,戴着一个藏式风格的头巾,冲我们嘿嘿直笑。
走近一看,他不是蹲着,他是个矮子,还伛偻着身子,站着和别人蹲着一样高。
看到我们走过,他把手笼在袖子里,裂开嘴朝我们一笑,露出两枚尖利的长牙,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我突然一愣,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对,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我又有点说不清楚。
我转头看了看瞎子,他也看了看我,像是有些话说,最终还是忍住了。
取下车上的行李,我们背在身上。
瞎子多了个心眼,把我们临走前,在拉萨买的猎刀和一把弓弩也背上了。
我们顺着小溪往前走,河水冰冷,是雪山的雪水融化而成的,我洗了把脸,那水像冰一样,冷得手差点抽筋。
在一个拐弯处,瞎子从后面超过我,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
第140章好多人被怪物叼走了
到处可见的玛尼堆,小山坡上飘扬着五色风马旗,不远处几座藏式风格的房子,亮着几盏昏暗的灯光,再远处,是苍凉孤独的大雪山,在月光下,形成一种圣洁的白色,默默注视着我们。
在这种充满了浓厚宗教色彩的地方行走,我心中有些新鲜,也有些紧张,大家各自背着行李,没有人说话,跟着那个矮子走。
在路上,瞎子突然说那个矮子没有舌头,吓了我一跳。
想了想,他的意思应该是矮子是个哑巴。
确实,这矮子从出现来,一直是哼哼咿咿的,从没见过他说话,难不成真像瞎子说的,他没有舌头,是个哑巴?
不过,他要是哑巴,那给秃子打电话的又是谁?
我给瞎子打手势,要不要问问秃子,瞎子摇了摇头,显然在顾忌着什么。
正想着,秃子在前面哼唧开了,说这路真他娘的难走,啥时候才到?
这时候,旁边那个矮子说话了,说过了前面那个桥,就到了。
他的声音嘶哑又难听,像是用一把锉刀使劲拉我们的声带,让人忍不住要捂住耳朵。
看来他不是个哑巴,只是因为声音太难听,所以很少说话。
我给瞎子打了个手势,他明显也松了一口气,掏出一根烟,自己点着了,又丢给我一支。
还没打着火,就听见秃子突然大叫一声:“操,水底下有东西!”
几个人忙往后急退,把几只手电朝溪水里乱照,只看见水下一个黑呼呼的家,在水里上下翻滚,翻动得水浪四溅,看不出到底有多大。
我们吓了一跳,不断后退,想着这么浅的溪水里,难不成还有水怪?!
正想着,旁边突然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在身边爆炸了,我们吓了一跳,以为蹚进了地雷阵,都一动不敢动。
就听见秃子驴一般叫起来:“矮子,打中了吗?!打中了吗?!”
原来刚才是矮子朝溪水里搂了一枪!
我们也有些兴奋,那溪水里到底是什么怪物?!
矮子没说话,他两手端着杆长枪,小心翼翼朝着溪边走去,秃子在一旁擎着手电筒帮他照着。
这矮子一直伛偻着腰,身子弯得像张弓,没想到他怀里还揣着杆枪。
这枪明显是村民自己做的火药枪,枪杆短,口径大,里面塞满黑火药和砂子,一枪轰过去,能扫下来一网兜麻雀。
这东西看起来动静大,其实没啥劲,打打家雀还成,真遇到大家伙,指定玩完,更别说对付水底下的大家伙了。
瞎子性急,一把抽出猎刀,在空中舞了几下,试试刀锋,就冲到前面去了。
我怕他出事,顾不上多想,随手捡了一根棍子,也跟了上去。
矮子他们已经走到了溪水边,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溪水已经停止了剧烈翻滚,水波荡漾,水下黑黝黝的,到处都是一丛丛的水草、脸盆大的卵石,我调整了一下头灯,又在水草里寻找,不过还是看不清楚底下到底是啥东西。
还是瞎子眼尖,他用一个高强度电筒在河滩周围四处扫射,不多时发现了那东西,没想到,那竟然是一头中等大小的小鹿,肚皮朝上,四蹄朝天,明显已经死掉了。
我们有些吃惊,这小鹿怎么跑到水里去了?!难不成是喝水时失足掉进去了?
瞎子歪着头看了看,说:“不对,不对,这不是鹿,这是一头獐子!”
我看不出来两者的区别,瞎子给我指点着。
他说,獐子看起来和鹿差不多,其实也有区别,它更小一些,身上是黄褐色,肚子是白色,毛比鹿要粗,也没有角。
说着,他想用棍子去把那獐子给捞上来,矮子却拦住了他。
矮子在河滩上捡了支树枝,随便捅了捅野猪。
在几只电筒的照射下,我们清晰地看到,树枝轻轻松松划破了野猪的肚子,露出了里面已经腐烂的内脏,以及在腐肉中蠕动的一堆堆肥白的蛆虫。
秃子喉咙里咯噔一声,接着就蹲下身子,大声呕吐起来。
我胃里也一阵泛滥,使劲咬咬牙,硬是顶了下去。
瞎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强光手电,往小溪上游照了照,只见上游白亮亮的溪水中,隐隐约约,还漂浮着不少黑乎乎的家伙,应该都是野猪尸体。
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了,这溪水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何死了那么多野猪?!
还有,这头野猪明明已经死了很久了,刚才那水底下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下撕咬它?!
那又是什么东西?!
秃子做了个让我们噤声的手势,他一手握着手电,另一手握住一个不知道谁丢在地上的铁锹,小心翼翼往前摸过去。
我有些着急,野猪这东西性子猛,即便打中要害,还得再折腾一会才能死。
万一这溪水里还有一头剩了半口气的,挣着命冲将过来,秃子怎么能挡住?!
上前急走二步,想追上秃子,却被瞎子一下子拽住了。
他的力气很大,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旁边的溪水里,幸好我急腿几步,稳住了身子。
稳住身子,我刚想骂他,就看见他脸色惨白,朝矮子那边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才发现,矮子这变态竟然用树枝把那头腐烂的野猪尸体划拉到了岸边,又拽出了水面,那东西恶臭无比,熏得我差点闭了气。
矮子非但不嫌那东西臭,反而激动无比,蹲在旁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又舔了一下嘴唇。
猎人让我注意的,是他的舌头。
秃子临时走,随便把手电仍在了河滩上,手电光斜斜朝着前方射过去,余光照在河滩上,能清楚看到矮子的舌头是紫黑色的,又细又长,长得有些邪乎,他甚至在舔嘴唇时轻而易举就舔到了自己的鼻尖。
妈的,这还是人吗?!
更关键的人,这个像人又像怪物的家伙,手里还有一杆土枪!
这东西打野猪不好使,可是在这空旷旷的河滩上,打我们可是一打一个准。
我有些腿脚发软,看了看周围,秃子还在小心翼翼朝着前方摸过去,丝毫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一瞬间,河面上像是起了一层雾,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闪烁着几点绿莹莹的光,像是有一群未知的野兽在黑暗中等待着我们。
瞎子没说话,他把猎刀递给我,自己不动声色地打开背包,慢慢取出用弓弩,轻轻拉开了弓弦,对准了蹲在一边的矮子。
我护在他右边,也紧紧抓住了猎刀。
这矮子,绝对有问题!
这时候,秃子在前面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操,这水里咋有那么多死猪烂狗?!"那矮子嘿嘿笑了,笑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嘶嘶的,听得人浑身发冷。
他解释了一下,这些死猪烂狗啊,都是村子里养的,这段时间也是出了邪了,家里养的好多猪呀、狗呀,突然就病死了,而且马上就会腐烂发臭,么法子,只好丢到这冰冷的溪水里泡着。回头呀,有人回来村子里收,还能赚点钱!
秃子捏着鼻子说:"这东西都臭了,收它干啥?"矮子笑得更开心了:"咋没有?做火腿肠,那玩意真香!"我终于明白矮子为啥对着这臭猪流口水了,又想着这一路上也没少吃火腿肠,心里一阵恶心,赶紧猛喝几口矿泉水,硬是压了下去。
瞎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收起弓弩,主动找话说,问是不是快到了?又问这边的野猪能有多大?又问这山里有没有狼?
矮子嘿嘿地笑,给我们介绍着,别看这里是西藏,但是这里也有野物,藏马熊,藏野驴,雪豹,真正说起来,最好吃的还得野猪!野猪这玩意,跑动多,力气打球,身上的肥肉也少,红是红,白是白,一层套一层,灌肠、红烧都好!
瞎子赞同地说:"只要是野生的动物,味道都好,这次要是打到到野味,就当场给它烧烤啦!这野野啊,还得在野外吃味道最好!"没想到矮子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在野外吃会出事!
瞎子不屑:"能出啥事?!难道能招来狼群?"矮子的表情突然就凝重了,一字一顿地说:"会招来山鬼!"瞎子刚想说什么,却被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