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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去拉来了那辉哥儿,那辉哥儿一跛一跛地拐过来,原本清秀的面上青青肿肿,晶亮的眸子里精光闪闪,面上偏还要做出一副悲喜交加的神态来,“姐姐,姐姐可还记得弟弟,昨日就是姐姐救的弟弟,姐姐你可还记得!”
少年激动异常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娇杏只觉心里一阵钝痛,眼前一花,生生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O(∩_∩)O 多谢荼蘼姑娘为我投的地雷~~么么哒~~
☆、大错特错
自那日次厅一事后,如今已过去了五六日,主子是一日比一日沉默,脾气也是变得越发不好伺候起来。
这日清早,玉珠与青薇两个丫头领了旨,一人手上拎着个小篮子,正仰着脑袋,眼儿不带眨地望着头顶。那顶上满是红艳艳的桃花朵儿,戴着那鲜嫩的绿叶,更衬得娇艳欲滴。
你道她两个大清早的,就杵在这桃花底下是做什么?
原是那屋子里难伺候的主子说了,她最是喜爱这桃花儿了,可又不忍亲手将它摘了下来,这落在地上的又是弄脏了的。左想右想,还是那自行脱落,又没着地的得来了才最是心安理得,又干净无瑕。
故而,两个丫头便手捧着个篮子,脑袋仰得高高的,眼睛不眨地望着顶上,就为了接住那自行飘落,又不能着地的桃花瓣。
眼看日头就快升起了,脖子也仰的开始发了酸。那素来心里就瞧她不惯的青薇,难免生了怨气,“不过一个姨奶奶罢了,还是个身份连我都比不上的下/贱命,偏偏派头却要这样大,今日讲究这个,明日讲究那个,真是叫人气不过!”
旁边玉珠,听了这一席话语,惊得连忙四下看了看。见那院子里做事的小丫头,虽是两三个凑在一块儿边说着话,边手上动作着,但那眼神儿却是没有闪躲的,知道没被听着,便暗自松了口气。
转过头来,少不得又要狠狠瞪一下青薇,“我看你就是皮子痒了,这姨奶奶虽是娇气过了头,但性子却是不错的。就拿你那平日里应付敷衍的伺候态度,要搁在别处,怕是早已挨了板子。这知道了点私/密事儿,你就要捅的到处都是,就怕满府的人不知道。我可好生提醒你一句,这大爷对姨奶奶的宠爱你也是有目共睹的,别到时候查了出来,可是有你的好果子吃!”
青薇就是个眼皮子浅显的,实际上却无甚胆量。听了这话,心里也是有些后怕,但面上还是要梗着脖子辩解道:“关我何事?这话又不是我漏出来的,还不是太太房里的丫头说漏了嘴,被好事的听了去。”
玉珠听了心里烦闷,暗想自己也是倒霉,偏偏跟了这么个没头脑的一块处事,就怕到时候受了牵连,白白得了主子的厌恶。
两人再没说话,姨奶奶也说了,不需接太过,够做足一小瓷瓶的量就行了。
晨曦已经穿透云层,淡金的光撒射大地。两人掏出帕子拭了拭汗,便就拎着满是花瓣的小篮子,回了屋去。
两人拎着篮子进了屋,那姨奶奶还穿着一件桃粉色单衣坐于镜台前。一头缎子般柔顺的乌发,都快着了地,正拨了几撮于胸前,白玉一般的嫩手里握着一把玉梳子,正动作极轻极缓地顺着发。
往日灵动的杏眸,此时却是放着空,秀致的细眉,轻轻蹙着。这一连几日,就没见舒展过,真叫人瞧着心疼,玉珠想着。几日前脸色更是难看,还是大爷连着来了几个晚上,这满是愁苦的面容,方才消淡了不少。
“主子?”玉珠放了篮子,转身洗了洗手,方才走近了她。见她那乌鸦鸦的发丝已着了地,连忙低了身子,捧了起来。
娇杏回神过来,眼波一扫圆桌上放着的两个小篮子,搁下玉梳,起身走了过去。玉指伸出,捻了一片,放到鼻端嗅了嗅,面上不见什么情绪。
只过了一会儿,眼儿一扫一旁立着的青薇,见她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红,水亮的眸子里隐隐有着不安与不屑,似是十分的复杂。她也不深究,只将那片花瓣扔进了篮子里,扭转身子,又回到了镜台前坐下。
片刻后,方道:“大清早就让你们受了累,我心里过意不去,昨日送来的香梨,正巧还剩了两个,一会儿你们便分了去吃吧。”
两人谢过,便都开始服侍起她穿衣梳头。
今日妆容素淡,一袭雪青色长裙,髻上只插了根白玉簪子,耳上戴着一对白珍珠,原本娇媚的小脸,也变得恬淡了不少。
用罢早饭,搀着玉珠的手,出了院子,那青薇却是留下守院子了。
昨日晚上她便向瞿元霍请示过,今日要出去一趟,他虽是有些不喜,但终究是准许了的。
她咬了咬唇畔,让自己清醒不少,她不是个傻的。虽说自己一直以来心中都是极恨那生而不养,将她卖了的父母。但每当见着别人女儿家父母疼爱,一家和睦时,她这心里就酸涩的很。
那时她还是个小婢,如今她日子渐渐好过了,便也就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人间至亲的事,早已搁在了脑后头,偏偏对方又主动来寻她来了。
说她对前几日那两人有感情,那就是骗鬼!她不但对他们没感情,反倒心里暗恨的慌。贪心烂肠的!早先为了银钱将她给典卖了,如今见她过得好了,便又想着来相认巴结,当她看不出来,左右都是看中了她手中的钱。
扶着玉珠的手上了四人抬的小轿,轿两边还跟着两个腰圆膀粗的粗使婆子,她坐在以青绸缎面为帘幕的小轿内,心中冷笑连连。
她现下就是去那人家里,前几日那两人走时便留下了住址,嘴上直说定要家去看看,她若是不应下,对方还就不肯走。
说什么爹娘好容易才寻着了她,十余年都未尽到为人父母的本分,心中日日亏欠揪心地睡不着觉,现下寻着了,定是要好好弥补弥补。
如若当时不是瞿元霍在场,她定要狠狠啐他两个一口,真是够不要脸的。
轿子一晃一晃,转眼就从宽敞热闹的街市,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排矮房子前。那些矮房子,清一色的用的泥土筑造,围城一圈的防护墙也是上了年数的,一片片龟裂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般。
几个轿夫停了轿,早已退到了几步外,两个婆子方走近,掀开了轿帘子。
娇杏搀着玉珠的手下了轿,抬眼便见到一个透着缝隙的木板门,两边围了一圈篱笆土墙,俱都是矮矮的,墙角下生出了不少青嫩的杂草,地上坑坑洼洼。
这?
她在想,这好歹也是在城里的,怎的弄得这般穷?
正想着,那木板门后便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待她敲了门儿,那木板门便嘎吱嘎吱的被人自里头打开了。
梁张氏开门儿就见着了自个的亲闺女,那日一回家她便将这好消息告诉了丈夫,闹得这梁好乾几日没出家门,就怕哪日错过了这个摇钱树。
现下婆娘一开门,他也就像个贼老鼠一样,摸着她的脚后跟儿,就给跟了过来。
一见闺女的面,他这心里就很是惊艳了把,这可比她娘当年不知好看了多少倍啊。不怪自家婆娘回来了会说,在家里是个受宠的。
这是个男人,都要将她娇养着,半点伤害都是舍不得让她受的。
梁张氏见自家丈夫只顾盯着闺女的脸蛋身段看,心里就嫌弃。转头来就对着娇杏,讨好地笑说道:“杏姐儿可算是来了,快快进屋来,娘可是日日都在念叨着,就怕你心里还怨恨,只当你是不会来了,没想……”才说一半,便抹起了泪。
娇杏冷眼看着,避开她伸来的手,看也不看她身旁站着的梁好乾。只对玉珠说了声,“在外候着。”便径自提步进了。
那梁张氏见了,忙在后头抹了抹眼角,拿眼狠狠瞪了下梁好乾,意思是闺女都来了,你怎么还不说话?
梁好乾才将回转神来,连忙几步走到娇杏身旁,见着闺女却是没有话说,只得领了她去堂屋里坐下。
梁张氏则找来个盛饭的饭碗,倒了半碗的浓茶水,送到她跟前,“杏姐儿喝茶。”说完,又看着手中磕了几角的饭碗,面上有些尴尬,“家里简陋,杏姐儿可别要嫌弃。”
娇杏没甚功夫与他们周旋,瞿元霍可是给她规定了时辰的,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要惹他不快。
茶自是不会喝,她只拿眼看了下一脸殷勤的梁张氏,与坐在一旁,两眼放光的梁好乾,心里就有些难受。若不是怕落个没有良心的噱头,她才不会跑到这来自找罪受。
“当初你们既是将我卖了,如今便别想着我会认你们。我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想告诫你们一声,往后别再去瞿府闹事了,我也没空见你们。我家男人性子不太好,若是哪日耐性尽失,冲撞了几位,那就不好了。”娇杏说完,便起身弹了弹衣裙,意思现在就要走了。
夫妻俩见了,急地连忙站起身来,那梁张氏更是急地拽住了她的手,娇杏挣了几下,见挣不开,便就只能不耐地听她干嚎着,“你这还是在怨恨我们呐,娘那日不都是与你说了,这全是你爹的错啊!”
说着就揪了那一旁干急眼的梁好乾过来,嘴里谩骂道:“是他被猪油蒙了心窍,一心一眼只想着在赌场子里赢些钱,好改善一下家里的窘境。不想却是被人唆使着去借了贷子钱,这才没法子将你给送了出去,原也只是想着应应急,过个两年攒够了银钱,便将你赎回来的。不想,那时你早已被转手了呀!”
话一说,就像怒的不行,当着娇杏的面,就是朝着自家丈夫抡了几巴掌。那梁好乾没想她会来真的,当下就哇哇大叫几声,红了眼。就要还手时,那梁张氏便冲他死命眨着眼睛,他这才恍悟,扯了嘴巴,便开始又哇哇大叫,嘴里还一劲儿念着他错了。
娇杏实在不愿瞧下去,趁着两人做戏,没人钳制她,便想要偷偷溜走。
不想才刚一迈步,那梁张氏就又逮着了她,嘴里还在大叫,“闺女诶——你这真是不肯原谅了还是怎样?你再不原谅,爹娘两个就给你跪下了,跪到你原谅了才起来!”那声音老大,震得她的耳膜都疼了,这土房子本就不隔音,房屋又是挨着造的,现下这屋子里大喊大叫,外头的人怕是早也听到了。
娇杏深吸一口气,觉着自个今日来此就是大错特错!
将那作势要跪下的梁张氏给拉了起来,委屈的自己隐隐也带了哭音,“你们好狠的心,自小便将我卖了,现下见我过得好了,便想着要来认我。见了面,第一句话也不是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只一劲儿哭诉着自己有多难,有多委屈。全然就没想过我的处境,我如今在夫家不过是个小妾,就连这样出来一会儿,都要限定时间。”
说到这里,她便收起了眼泪,恨声说道:“且收了你们那无边的贪心,我不过是个妾而已,在家里也只是个半奴半主的存在。如今是我还年轻,他便宠着我,待我年华老去,又会是如何?谁也不知道!”说一说完,便不再顾他们两个,死命扯开了梁张氏的手,转头就几步跑了出去。
梁张氏只得伸长了手,哭的哇哇大叫起来。
一上了轿,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偏过头,不愿叫丫头瞧见,只心里却是空洞的慌。
作者有话要说: (╯…╰)/
☆、难消美人
刚回府不久,瞿元霍便过来了。
他也是自外边刚回府,听门房报,人已经回来了,便思着过来看一下。也好在他来了,若不然这小人儿还不得哭死。
示意外间蔫头耷脑的两个丫头莫出声,自己则掀了帘子进屋。那呜咽的哭声越发清晰起来,躲在锦被里面的小身子一缩一瑟。
瞿元霍在旁静默半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揭了锦被。
娇杏一噎,见自己一下失了遮盖,便抬起一双眼泪模糊的杏眼,看清了来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
搂着怀中的小身子,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纤弱的背脊,竟是有着放任她哭的意思。
良久,哭声才渐渐歇住。
娇杏抬起红红肿肿的兔子眼,看着紧搂自己的人,仍是还没完全稳下来,有些抽噎地不满道:“你怎的不劝慰我?”竟让她一下哭了这许久,眼珠子都哭疼了。
瞿元霍无视她的不满,拿起她的小手绢替她揩了揩脸,之后又用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小脸颊,方才问道:“哭够了?”
“蒽?”
见她一副呆傻样,瞿元霍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
将她抱到自个腿上坐好,圈在她小细腰上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让她一张通红的小脸贴在自己胸前,吻了吻她的头顶,方说道:“既是不愿,往后就不需再去了。”
“蒽?”听言,娇杏揪着自己的裙子,小声说道:“我只是恨他们将我卖了,并……”话还未说完,就又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见自己素来疼爱的小人儿哭的这样凄惨,瞿元霍心中难免有些子心疼。又思起她自小便被家里卖了,这样娇的一个小人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心中抽痛,又将她抱的更紧了点,似是许诺一般地开口道:“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叫你吃半点苦。”
娇杏听言只轻轻“嗯”了一声,靠在他的怀里,只是感动,却没有完全深信他。她咬了咬唇畔,觉得他对自己还不够好。
……
转眼已从春末入了夏,气候渐渐炎热起来。
娇杏是个怕热的,因此半点也不喜欢夏季。
屋子四角各放置着少许冰块,两个丫头更是像小尾巴一样,她到哪就跟到哪,手上更是片刻不停的摇着风。
那风扇的呼呼作响,偏生嘴上还要喊着热,两个丫头面上不说,暗里也是急得湿透了里衣。
身上着的是薄如蝉翼的轻罗裙衫,自己手上也是执了把白底刺花团扇,倚在湘妃竹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面上虽是有些难看,但丝毫不影响她那越发媚人酥骨的姿色。
两丫头边打着扇,边暗暗拿眼瞧着她。
姨奶奶身段妖娆,那是阖府上下公认的,亦是不少嘴碎下人不可或缺的谈资娱乐。
自打姨奶奶进了府,就没见她与大爷红过脸,大爷待姨奶奶的宠爱更是阖府上下,有目共睹的事实。
许是那大爷长期以来对她广施恩露,这姨奶奶本就玲珑的身段,亦被疼爱的越发饱满起来,周身散出一股熟透了的水蜜/桃的甜腻滋味儿。
几次事后为姨奶奶洗身子,她就要脸红心跳好一阵儿。
那嫩生生的两只小白兔,是越发鼓胀了起来,顶上的两颗小粉珠次次都失了原本的颜色,殷红殷红的,就像哭红眼睛的小兔子,实在叫人可怜。
那里也不准你帮她洗,只自己捧了把温水,轻轻抚/弄了两下,只稍一碰,就要喊疼,想来都是被大爷狠狠欺负过的后果。
“玉珠?玉珠?”一道不耐烦的娇音响起。
惊得玉珠连忙回过神来,面上还泛着红,“主子,何事?”
对方却还是有些不耐,只说道:“可喊了你好几声了,你在想什么呢?面上这样红。”
听言,玉珠面上却是更加红了,只结结巴巴摆手道:“没,没想什么。”
娇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口却又是有些发闷,连忙用手按了按。待好了一些,方皱着眉头对她说道:“你到钱盒子里取点碎银子出来,去趟采买处的吴娘子那里,烦请她明早采购的时候,稍带两斤新鲜的青李子回来。”她这两日口中乏味,总是馋着酸东西。
玉珠也没待细想,转身就取下腰间挂的小钥匙,开了锁,拿了几个碎银子领命去了。
身后还立着打扇的青薇,听言,却是动了动眼珠子。
片刻后,玉珠抹着汗水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脸盆大的圆西瓜。
她刚跟吴娘子打了招呼,出来就见到几个小丫头围在一个大竹筐旁。筐里头放着五六个圆滚滚的大西瓜,老爷太太屋里照例两个,偏院二爷一家一个,大奶奶屋里一个,姨奶奶房里一个,剩下一个留在前院,用来待客的时候切做果盘。
正巧她遇上了,也免了那小丫头多跑一趟,听她谢了自己,便就顺带抱了回来,可让她出了好大一身汗。
入了夏季,吃瓜就不是稀罕事儿,基本每日都有的吃,况她现下不爱那甜滋味儿。便摆了摆手,命玉珠吊到井底去浸着。
待玉珠浸了西瓜,再回来时,又将打回来的碎银子摊在主子面前,见她面带疑惑,方笑眯眯地解释道:“吴娘子一听您爱吃酸李子,便不肯接银子。只说正巧她家里种了几树李子,个大饱满又多汁,要酸有酸要甜有甜,主子既是爱吃,改明儿她就送一篮子过来,只当是孝敬您了。”
娇杏听罢,面上却是没有半点感激。这起子人都是捧高踩低,如今她盛宠正浓,这些人自是捧着她,若她哪日失了宠,怕是这起子人又要来落井下石了。
见玉珠放回了银子,便又命她拿来针线篓子,想着给瞿元霍再做两件夏衫。
到了傍晚,瞿元霍家来了。
他任命王府侍卫统领一职,官拜从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