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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一把桃木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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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跟长辈问候,他转身走了,理不清自己的疑惑,惧的什么他可是清清楚楚,如同身边有只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尽管对他虎视眈眈,可他来来去去经过笼子多少遭,仍是感到无所威胁,谁料得到,在他毫无防备时,这只野兽已经来到他身边——

    腊月末的风刮得哧哧地干冷,他哆嗦了一下,身体凉了半截。

    周于谦不得不承认自己想得太好,农村根本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世界。奥迪A8只能停在晒坝里,到舅舅家还得走一段路,如果天来这里,还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但冬天——好萧条,村落前的小溪断流,干涸的沟里翻露出黑的淤泥,树枝上的叶落光了,只有山上的青松还算葱茏,砖砌的房子建在山脚下,基本上是没有粉刷的。

    刚到家门口,舅妈就迎了出来,房子是两层的,经过小小的穿堂,便是堂屋,生了火炉子,屋里倒是暖和,让周于谦愕然的是,这屋里竟然没有沙发!都什么年代了,还只有几把红漆木椅子?来茴上高中的表弟在炉子上垫了块木板温习功课,见他们进来,叫了来茴一声表,便懂事地收拾妥当,走到外面,把空间让给客人。

    舅舅用他们买来的一次水杯泡了茶,周于谦只喝了一口,强忍住吐出来的冲动,硬是咽了回去。来茴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好好的别墅不回去住,偏要跟来,这会儿又嫌弃了,她低声问道:“想不想回去?”

    不想是假的!周于谦怎么想得到她舅舅家穷得这么离谱?连墙壁都未粉刷,砖缝里透了风,背后都是凉飕飕的。可若是这时走了,不是显得自己太没风度,再闲适不起来,他回道:“来都来了,问这话不是多余?”

    “都说了你会后悔!”她拿开茶,拎起炉子上的铝制水壶倒了杯白开水给他,又道:“你将俱吧,这水是井水,好歹也算个特!”

    “这里没自来水?”周于谦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诮。

    “有啊,舅妈知道我爱喝井水,每次来这儿都会从井里挑水专给我喝!”她说起来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知道你招人疼行了吧!”周于谦喝了口水,略有些清甜味儿,他好奇道:“这里的井水是不是就是电视里那种有轱辘的?”

    来茴白他一眼道:“这里是南方,都是地上水。”然后她又劝道:“还是回去吧,你看你坐这儿都格格不入的!”

    “说了没关系,你老叨叨着烦不烦呐!”其实他烦的是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不解自己怎么就冲动地跟来这里,新奇倒是新奇,但条件的艰苦也是他难以忍受的。

    来茴也不再说了,想着他受不了了自己会走的。这会儿坐屋里也没什么事儿,见他闲得发慌,她眼珠子转了一转,拉起他道:“我带你去后面!”

    后院连着山,沿着泥土小径往上爬,山上植了许多高大的杉树,干枯的刺毛枝铺满小路,脚踏下去,“喀哧!喀哧!”的声音响在清寂的山野,树脚下生着一丛丛乌紫的野蕨菜,来茴挎着小竹篮沿路采摘,周于谦不认识那些野菜,只得在旁边看着。

    越往山里走,空气越发的清爽,他心旷神怡地放眼乡野,静静的林子,满天的浮云,摘野菜的人,突然间,他觉得这好像一场戏,一场他亲手导出的戏,虽不尽人意,却仍是很有成就感的。

    不自的,他帮来茴拎了竹篮,牵手漫步,听她说着小时候的回忆,偶尔她摘菜时,他也蹲在旁边,问问名称什么的。山里还有的野兰,蓝,紫或是粉红的冠,但大多是碧绿青秀的,来茴采了放在竹篮子里,袭人的气便一路跟随着。

    约摸三点,是晚饭时间,装了满满的一篮子,来茴拍落手上的尘土,跟于谦道:“没让你失望吧?”

    周于谦看着她讨赡神,原本只是点头了事的,溶老实地露出了迷惘的神,他道:“很奇怪的感觉,在这里我都觉得不像自己了!”

    自然环境总是让人迷失,身处繁华的都市他就是万名员工的老板,政商名流,睥睨世人;而在这里,山林,碧青的天,脚下的泥土路,没有半个多余的人,这一切镶成了一面镜子,照出另一个他,一个很陌生的他。几乎是忘了原来的自己,自然而然地,他成了个陪心爱人拾翠的普通男人。

    他神迷惑地望着来茴,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失去原本面貌的自己,浮世气息褪去,只专注地,那般专注地看着一个人。

    来茴也看着他,任他的手伸到她脸上,任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她看到他眼睛里,自己模糊的影子。

    真妙的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她也是的。

    在那个繁华的都市,她是他的,钱货交易是她心上的一根刺,狠心拔了便失去他,心上虽留了个洞,时间长了总会愈合;若是不拔,那刺便长进心肉里,只要还见到他,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只要他还像刚才那样看她的一次,那根刺便会往肉里深入——

    可不可能,时间长了,刺长进肉里,就不痛了?

    他离得越来越近,黑眸里的她也越来越明晰,可仍是那么微小的,扭曲的一个,当冰冷的唇覆上来时,她再没了勇气,闭上眼睛任他搂紧了颤抖的自己。

    她想,我大概是疯了,明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却还想着跟他继续下去——

    “来茴!”他感觉到她的颤抖,额头抵着她,在她唇边柔声问道:“怎么了?很冷吗?”

    她眨了眨眼睛,当作回答,不能与他说,就让他以为她冷吧。其实她是痛,他待她越温柔,便把那刺又推进了一分。

    他把她包进大衣里,紧紧地贴着,又附在她耳边说:“冷就跟我说,非要我问吗?”

    他这样说,然后脸贴着她冻僵的耳朵,渡了些温度给她,却发现她抖得更厉害了,他只好抱牢了她——

    她在他怀里,身体渐渐暖了起来,而两颗原本冷酷的心,也渐渐地温暖了,交融了。

    然而,也仅是那么一刻,山下传腊声,响彻山林,她遥遥望着俗世的炊烟,抬头说道:“回去吧,该吃饭了!”

     

    吃饭没让周于谦失望,农家小菜纯朴的风味让他大开眼界,磨芋,蕨粉羹,莼菜等等的乡野菜盛在洋瓷盘里,琳琳琅琅摆了满满一桌,鸡鸭鱼肉不是伺料养殖的,肉鲜嫩滑——如果没有缺了口的碗和烧喉咙的苞谷酒的话,这会是顿很有口福的晚餐。乡下人热情,哪家哪户来了客,都会请左邻右舍较为健谈的人来陪酒,因周于谦是贵客,舅舅大老远跑到村子另一头,把村里最有身份的人——村长给请来作陪。

    周于谦到过许多城市,无论在哪儿,陪吃饭的都是市长,省长级人物,饭桌上大家都称兄道弟的,却炕出几分真心。但在这个小村落里,他第一次被当成一个普通人,没有人听说过周于谦这号人物,却依然不乏热情,只因为他是这家人的座上宾。来茴知道他只喝红酒,几次帮忙推托,无奈这些面朝黄土大半生的人就怕没招呼好,非得让周于谦喝了几口呛出眼泪的酒才作数。

    吃完饭后,陪吃陪喝的人没有立刻离开,一屋子人围着火炉坐着,抽着旱烟,讲一些从电视上看来的新闻时事,周于谦虽听不大懂他们说的话,然而经来茴一解释,他每每笑得不能遏制,心里想着,这些人土得掉渣,无知得让人汗颜,却纯朴得好可爱。

    如果说人无三急的话,周于谦倒是能适应农村十天半个月的,偏偏不是,每当他去完厕所回来,就恨不得立刻开车回城区,但每去一次,来茴都在外面等着他,回到屋里,她自发地兑好了温水,备好皂和毛巾,然后再问他一次:“要不要回去?”

    “你一天问了多少遍?”他甩甩手上的水,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拭。“是不是我回去,你就跟我回去?”

    “回去酒店过年么?冷冷清清的。”她拿回毛巾,把盆里的水泼到院坝里,又道:“何况我明天还要给妈上坟。”说着,她的眼圈儿红了,忙背过身去。

    周于谦好不惭愧,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别人管了他吃喝,这会儿倒因为嫌弃伤了她的心。他挽起湿了水的袖边儿,手搭到她微微耸动的肩上,笨拙道:“不能回南岭过年么?你那天还说给我做年饭呢!”

    “那天是那天,在舅舅箭年不是热闹些么?”她想说她不会回A城了,但说不出口。

    “可我真的不习惯这里!”他嘴快地道,说完明显地感到她的肩膀一僵,不由得叹气,真相总是伤人的,只抵补道:“也不是不习惯,但你想想在南岭就我们两个人过不好吗?不然,明天给你妈祭了坟,再回去行吗?”

    来茴自尊心受了伤害,气愤地转身瞪他一眼,丢下话:“我去帮舅妈铺,你待会儿自己上来吧!”

    周于谦身体娇贵,来茴垫了六棉絮,人躺上去,松蓬蓬地似躺在棉团里,舅妈从柜子里翻出自家舍不得用的新单铺上,同来茴一起给被套套上芯子,干活时,她嘴里直念着来茴不该跟周于谦生气的事儿:过惯了好生活的人,来我们家哪受得了,你呀,也懂事点,待会儿我去把热水袋灌上,你给他拿上来捂捂脚,啊?

    周于谦在门边听到来茴和舅妈的对话,大概猜出其中的意思,冷硬的心顿时柔软起来。这世上有多少对他好的人,而谁又及得上这家?

    他坐在上反省,来茴抱了热水袋上来,私他手里后也没说话,转身又要出去,他忙从背后抱住她,赔着小心:“对不起,别生气了。”

    来茴挣脱出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你没事儿道什么歉啊?”

    “没什么,就想说说了,不行么?”他的语气虽不好,声音却是的,辞间也流露出愧疚。

    来茴无所谓地耸耸肩,拉开了门,周于谦抓住她的手,有些气道:“我都道歉了,你还耍脾气?”

    “你拉着我,我怎么下去给你烧洗澡水?”

    周于谦虽然了解她,也不免诧异了,他不放心地问:“真没生气?”

    “没事儿跟你生什么气啊?”不生气是假的,气过后想想,她小时候来舅家都不怎么习惯,更何况他,她只是气他心里想着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削她的面子。

    他的心落回原处,又问道:“他们呢?”

    “都睡了!怎么了?”

    “天这么冷,你也不用去烧水了,就一晚我还忍受得了。”他把她拉回边,又说道:“不过你今晚要陪我!”

    “你疯了,这是舅舅家。”这次可气得不轻,她甩开他的手便要出去,被他抱了回来,动也动不得,一气之下,她嚷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先不说契约都结束了,就是没结束,在舅舅家也不许你轻贱我!”

    周于谦怔了一怔,笑道:“想哪儿去了,我只是不习惯,又不是要做什么,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来茴很不信任地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只会说慌的狼,唇撇了撇道:“真的?”

    “真的!你当我那没知轻重的?”他笑,笑得很阴险。

    来茴最后还是脱鞋上陪他,农村入便是万籁俱静,舅家的窗户没有窗帘,眼睛望出去,墨青的天,挂了轮微黄的月亮,院里的树都秃秃在立着,树枝被月光镀了层银灰,地上是枝枝节节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炕出起没起风。他们把枕头竖起来,倚着架子,相互靠着,周于谦没感受过这样的静,眯着眼也不说话。过了会儿,月亮隐到云层里,窗户像被人泼了墨,黑漆漆的,许是这样的黑总让人灵魂脆弱,来茴往他怀里缩了缩,腿架到他的腿上,蜷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想睡了吗?”他问。

    “不,不想睡!”

    “跟我回去好不好?”他在被子里握住她的手,问道。

    “于谦!”她的头快枕到他的肚子上,小声地道:“这里是我外婆的家,舅舅和妈妈都是被外婆带大的。”

    “你外公呢?”他直觉到她要跟他讲故事,但这个故事最好是不要听,因为很可能是她拒绝他的理由,可他还是问了,相比起得到她,他更想了解她。

    “外公和外婆刚成亲就参了军,长年在外打仗,偶尔回来这里一趟,后来当了个小军,娶了个姨太太就再没回来看过外婆,村里人说,外婆一直是等着外公的,等了十几年,没等回外公,倒等回了外公的姨太太,三年自然灾害时,那个姨太太带了两个孩子来这里,村里的老年人说,那姨太太刚到这儿的时候都瘦得炕出相貌了,把两个孩子托给外婆后没几天便死了。”

    “后来呢?”周于谦心知那两孩子就是她妈跟她舅舅,当年内战时,这种家庭惨剧比比皆是。

    “后来外婆也没改嫁,农忙时,村里人干完自己的活儿,就来帮外婆,时常也会接济些米啊粥的,那年头给点儿粥米可不容易了,外婆常跟我妈和舅舅说他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平静地叙述,脸在他胸口上擦了擦,又道:“那么多年,没听说过外公的消息,村里人说他可能死了,也可能去台湾了,那都是猜测,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妈和舅舅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从不跟外婆问外公的事情,可每当村里人说起外公死了的时候,妈和舅舅还是伤心的,外婆就跟他们说:没死,你们的爹在台湾活得好好的。妈和舅舅犯了错的时候,外婆也说:你们再做些悖时的坏事,等你们的爹回来就不带你们去台湾了。妈说外婆自己也不相信外公还活着,但她要让儿们相信。”

    “我妈结婚后生了我,开始还好,后来爸爸就不怎么守本份,直到妈那次抓到爸爸和张琳的妈妈——舅舅和妈不知道多难过,和表舅舅把两人打了一顿。其实,妈妈和舅舅的格都跟我外婆一样的善良,但他们总有刺心的事,爱我外婆,敬我外婆,却又恨自己的亲生母亲害了外婆一辈子!”

    听到这里,周于谦如同被悔恨的箭矢穿心而过,她是因他才受了五年的伤害呀,只随便想想她五年中的任何一天,就足够令他心魂俱碎了。

    “妈其实就是给我气过世的,她跟舅舅最恨姨太太、这些字眼儿,因为这总让他们想起自己的身世和苦命的外婆,所以,妈怎么接受得了一个当的儿。”她咬唇,哭得小声,说得有些断断续续。“于谦,你知道吗?妈生那病生不如死,辛苦地活着还不是放心不下我,尽管她怀疑我,可她还是想陪我一天是一天,于谦,你想想,我妈一死了之就可以解脱了,可我自私,非得出卖了自己让她生不如死地陪我活着,到最后还是被我活生生地气死了!”

    “来茴,对不起,对不起——”他狠狠地抱紧了她,此刻他真恨不得能回到五年前,他会无条件地帮她,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就算是她和谢家逸最后会走到一起,他也不愿她那么痛苦地陪他五年时间。

    “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你就不欠我的,可是于谦,虽然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却没办法面对那些事,如果妈妈还活着,我们能瞒着她一辈子,那还可能,但现在,除非我忘了—”黑沉沉的房间里,她抬起泪光斑斑的脸,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一边说着要离开你,一边还抱着你,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是这样矛盾,知道吗?这很痛——”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周于谦怕惊动了其他人,忙用食指抵在她唇边,痛楚的颤声道:“别说,别说,我都知道,我不勉强你了,我只要你幸福,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越深,房间里的哭声渐渐隐没了,周于谦抱着哭得昏死过去的她,这恐怕是她妈去世后,第一次真正地发泄出来,他的手指怜惜地在她脸上摩挲,心仿佛一寸一寸地碎裂了,他明白,往后的日子,他还会爱她,比以前更爱,然能再理直气壮的爱。

    是否,每个人在年轻时都要愚昧那么一回,然后,爱的时候再饮尽自酿的苦酒。

    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蓝光,他从她的眉看到她的睫毛,尔后,又看着她唇,极自私地,他吻了她。

    天大亮,窗外是明透透的白光,来茴睁开浮肿的眼睛,有细细的雪飘落,今天是除夕,下雪是个好兆头,她伸了伸懒腰,蓦地想起自己还在于谦的房间里,忙侧首看,空空的,正在这时,桥声响起,她心里一惊,要是舅舅和舅妈还不知道怎么看待她,胡乱地理了理头发,幸好昨晚合衣睡的,披上大衣开了门。

    门外是她的表弟,给了她一张纸条道:“周大哥有事走了,爸怎么留也留不住,他一早跟我拿了纸和笔,写个了条子让我转交给你。”

    她神情恍惚地接过表弟给来的纸条,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横着写了几行隽逸的钢笔字——

    尽头最终成空,

    而快乐优伤是必要经历的;

    如果你需要我,与你一起承受那些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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