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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妄自菲薄。今日你处置得出色，人人有目共睹，相信各董事亦会认同。已通知各董事明日到公司开会，正式任命你为董事长。”
“你兼公司的法定秘书？”
“是，做牛总要做马。”
“牛也好马也好，等下陪我参与欧美会议，我需要你的指引。”
李劲揉揉她的头发：“当我超人？又加一份工做，直逼廉价菲佣。”
易笛风连忙举手护头：“我就说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的头发看，原来早有预谋，想用鸡窝头毁我形象。不过，阿伯，我们的年龄代沟尚未到这地步吧？”
因为门一直是开着，此时朱震进来见到不由后悔，心中暗叫可惜。李劲手段能力一流，外型出众，书香世家，留洋后自己在外闯荡起家，进入易氏后凭能力让董事会一众老股东都刮目相看，得任执行董事，现时十分信任他。李劲待人得体大方但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以前在易居与易笛风较为亲近已属难得，但没想到今日见到她落难，尤为亲密；易小姐在商场上尚是生手，虽有潜质，但以后如何很难说，都说时势造英雄，天不由你也就徒呼奈何。但若能得李劲的全力辅助支持，在董事会就会轻松多多。
李劲也暗叫可惜，听得易笛风的话更是哭笑不得。方才她站在椅子上背对他时，他就想拉拉那瀑布似的长发，所以竟自己不知不觉地盯着。长发已过腰，估计是出国这个月来都无剪过。他是有点感动，都市中连小草、雀仔都人工化，哪里还有如此这般又黑又长又直又坚韧的头发，不是红的黄的就是炸的蓬的或直坠如钢丝又或圈圈卷卷，红尘中居然尚有一束天然直发。
朱震收敛心神：“易小姐，欧洲与美洲的CEO都已连上线。”
易笛风不知他们心中的弯弯曲曲，点点头，带齐资料入去。
虽各地区的时间虽不一致，但因为是将金早上的会议推迟至下午，各人都准备妥当，并无睡意朦胧的症状。会议主要是通报易笛风会行使易老夫人的职权。因上次易笛风离开欧美后，易老夫人就向各公司通报过，亦已送去各样办妥的文件，所以各人已知晓她身份。
德国的Karl Meier 笑：“易小姐欧美之行如此低调。”
美国人可不像欧洲人含蓄，爱州的CEO是华裔，姓周，他说：“易小姐此行用中国话说就是皇室的‘微服私访’。好在你黄石公园遇险大幸，不然我就大难了。听得易小姐对公园赞不绝口，上次仅宿一夜，仍念念不忘。下次你来，不如将会议搬到公园内进行。”
易笛风笑着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易氏董事会其实都相对简单。只有三间总公司是上市公司，现时的大股东都是历年来各间公司的主持人，董事会亦多是退休的CEO。正如易老夫人曾说的，需要变卖的二世祖的股票都被她买下，再分配给其他CEO。公司都不是大型制造厂，因为只有技术含量高且所需人数少的产品类型才是自行生产，其他的都是用代理加工厂制造，所以易氏从来都无大规模融资，因此其他外人无从进入到董事会。今次会议这些董事都到场。各公司的CEO与当地已是全权管理公司，易老夫人到后来只是类似顾问或调度的角色，所以他们对于易笛风任董事长无任何异议，反正根据公司章程，董事长必须由易氏派任，因此他们乐得做顺水人情。
易笛风心底揣测，应该是大多数人熬了成日，急着睡觉，所以不想多讲。再加上明日欧美就是圣诞假期，大概外出假期早已安排。因此乐得结束，笑：“不再耽误各位时间。祝各位假期愉快。圣诞快乐。”
随后是与亚洲区的会议，作为亚洲总部的香港易氏，各经理都有来参加。
出得公司，下着毛毛雨，冷冷湿湿。曾有来自北方的同事说广东的天气真是古怪，冬天也不落叶。易笛风告诉他：“到春天方落叶。”
当然，只是换叶子，并不会到处出现光秃秃的树干。香港靠海，湿气更重，常常浓雾漫天。易笛风常想，以前怎么有人乐意住伦敦呢，看电视里福尔摩斯在伦敦浓雾中破案真是觉得生活在那种气候里生命都毫无保障。
尚有几天就到圣诞，节日气氛相当浓厚，处处树起吊着彩灯的圣诞树，在阴暗的夜里甚觉温暖。想及欧洲的冬天大多雪花纷飞，有一闪一闪的灯火确实温馨踏实。
内地游客每年此时也大批地涌来香港购物和过圣诞，说是香港的圣诞气氛浓。当然，商家要赚钱，早早已开始促销活动，大街小铺都装扮得亮晶晶，吸引人眼球，等着圈钱。
过两日是冬至，港人与广东一样，过冬要食汤圆，但多半日假期。香港有圣诞假期，接下来又有新年假期，连着有几日长假，都外出度假。
来到医院，外婆仍未醒来，似是睡得香甜，不愿张眼。易笛风低低地说：“睡吧，睡吧，睡足了好早早醒来。”
易笛风想起听说过婴儿特别喜欢母亲的拥抱和抚摸，让人觉得安全，所以她像平日般细细地摩挲着外婆的脸颊，又和看护齐齐动手为她轻轻按摩手脚，她相信外婆一定感受得到。仍然讲了一个笑话方离去。
今年市面环境刚刚恢复好转，比起两年前的股市暴跌情形好几倍。公司普遍都表示会加薪五个巴仙，是两年来首次普遍表态调薪，所以市民较往年有购买力和购买欲，令到市面又较往年热闹。虽然天气又湿又冻，男男女女还是在街市购物闲逛。
易笛风想到家中无人等自己，心中一阵惆怅，驾车在街上慢慢行。回到易居，梳洗后整个人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胡思乱想地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易笛风仍雷打不动地早起跑步，梳洗后再去公司。虽然欧美的圣诞假期已开始，但香港的圣诞假期无欧美长，要直至圣诞夜当日方放假，可惜今次是周末。香港与内地不同，周六日的节假日不可顺延补回。
公司员工都回来上班，自有部门经理与人事部处理。会议颇为顺利，稍后亦快速将新任董事长公告发布出去。
会议出来后，王舒萍说：“杜夫人举办圣诞夜慈善会，邀请董事长出席，温秘书一早已回复过会派人出席。今次你是否要亲自出席露下面？”
“我才不理会这个。捐笔款，李董事与市场部苏经理前去，金童玉女，夺人眼球，为易氏做足宣传。”
“你们易家女人都把我当花瓶使。 以前易老夫人，我们不好劳累她，但你就不能轻饶，无论如何要出去露下面。”
“我们是将神秘进行到底的家族，所以不会出席，再加上长辈有事，众人都会谅解。咦，王秘书消失了？是否怕被派驻晚会？”
“当然了，真是惨过派驻伊拉克。 以后一定不肯放过你。”
“以后再讲。不过，话说回来，有个美男秘书真是赏心悦目，真要考虑下，朱特助、杨特助、温秘书、唐秘书虽也出色，但都给你掩盖了光彩。”
李劲板着脸：“请个俊男前台。”
易笛风收拾手袋说：“好主意，请转告人事部。”
外婆呼吸平稳，面色亦好，易笛风放心不少。在离开医院前，她仍讲一段笑话：
“狗哭丧着脸说‘考古学家在我主人家的花园里发现了大量的骨头！’，猫说‘那是新发现啊！你怎么那么伤悲？’狗大声哭‘那是我的私房钱哪！’”
“哦，你有那么多私房钱啊？那请我吃大餐应无问题。”一把不算熟悉的年轻男孩的爽朗笑声从门口响起。
易笛风忙扭头：“啊，你要吃骨头？居然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放圣诞假期？”
3
周天泽笑，将海芋交给看护：“昨晚刚回到。睡足后来看老夫人，不想夜深你都竟然未曾离去。”
易笛风站起来说：“多得你有心。请你吃骨头，多谢你上次在蒙州的大恩大德。”
“滴水之恩须涌泉相报，今次你要脱层皮了。不过今晚已夜，你今日已够辛苦。明天晚上空下来。”
“恩人最大，你话事。”
到停车场，易笛风见周天泽并无去开车的迹象，就问：“有无驾车来？”
“常年不在本市，何必浪费。 必要时向我母亲借来用几日即可。”
易笛风点点头，一人是真性情还是装模作样处处可窥见，所以许多名人政客经常装模作样总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尤其是许多经常在媒体上说“想过平静平凡生活”的明星，其实很多真正想过平静生活的明星都是沉默着，静静地过日子，尊敬他们的媒体记者也不会去打扰。这世界并非少了谁就不能运作。
她对周天泽说：“送你吧。”
“不用了，我还约了人。夜深，你先回去休息要紧。”
易笛风躺下后片刻，又抓起手机给杜枫林传短信告知已到家要睡觉。今次回港后，杜枫林每晚都会致电问候，对于本市的生意经也最清楚不过，所以现时已沦为易笛风的私人顾问。因易笛风上次雨夜驾车不良记录，要求她尽量每日到家时传平安短信。
第二日一早，负责亚洲部的特助任枚送资料入来：“这是今日下午关于日森制药并购案开会的资料。”
易笛风讶异：“之前没听过。”
“是上个月的新提案，管理层都已初步认同。对方本来是想与易氏合作，但老易董事长回复绝无合作可能，并购或者可以。对方因为近年研制的新产品一直无成功，今时已是运作困难，所以相当积极。今日会议是要最终落案是否执行。”易笛风当时尚在海外受苦。
易笛风快速扫视方案，思索半响对任枚说：“这样的方案表面上好处不少，但实际上并不能为易氏带来多大收益，居然会得到认同。是否急着要在日本落脚？”
任枚点点头：“是。通过并购可以比较快捷扩展日本市场。”
易笛风接通朱震的内线：“我会反对日森并购案。你与任特助加上俩人秘书，四人即时收集与整理相关资料。日本市场、生产成本、日森厂房设备状况，内地山东生产成本与到日本运费等等。一句话，搜齐充分的反对数据，中午时分准备好。”
又对任枚说：“除李执行董事，你现时一一通知其他与会者我的决定，尤其要求市场部海外组，若要争取通过，务必准备充足理由。”
易笛风来到相隔不远的李劲的办公室。她坐在李劲办公桌前：“日森并购案并无太大利益，你为何会支持？”
李劲向前微倾：“易氏发展势头好，但政局不稳的中东，条件落后的非洲，都不准备设公司，可开拓的范围就不多了。而日本至今仍无分支，大家认为设厂亦是顺理成章。”
“我会提出反对案，你是否会支持？”
市场部苏经理与杨组长得事先提点，打醒十二分精神上阵。
杨组长将厂房设备等照片投影，展示现有的硬件设施对于快速投产的优势，并提及日森制药在日本极有名望。
易笛风微笑：“虽是历史悠久的名厂，但设备落后。虽然账面许多机器设备，但除了过滤、烘干、灭菌等价值低廉的设备外，其余都有相当历史，机器必然要重新添置。厂房更是陈旧，必须翻修，费用一大笔。如此烂摊而开价竟然竟高至3亿港元。
“若沿用日森制药，则白白送上易氏名药自取委屈，若更名，何用名厂？ ”
提到当地设厂，生产和销售整体，节省成本，易笛风又有话讲：“日本原料缺乏，大多要从内地进口，运费不菲，运送成药反而划算。再讲，成药的运输成本自然由日本人买单，何用操心。
“日本日常生活成本已比其他许多名城要高，生产成本更加不划算，退休费用更是全球有名。同样一笔费用，在本市可帮手政府解决多两倍的就业和养老人数，与政府排忧解难。何必要益日本人，与它养子民。这笔工人的估价是要我们付出5亿港元，到时尚有遣散费、退休金。节省的是日本的成本。”
如此刁专的接连不断的轰炸否定一条跟着一条，杨组长招架不住。其他高层见李劲不表态，所以都不出声。
苏经理亮出最后优势：“日森有一流的技术人员，熟练的工人亦可节省惊人的培训费用和大大减少出错成本，让公司无障碍即时运行。而且对方非常有诚意，若我们可以落实方案，价钱应该可以再压低两成。”
易笛风点点头：“这点不错。但日本人窥视的是我们的生物制药技术。人人皆知日人抄袭能力一流，到时，他们从来料、所购机器设备、废物垃圾中会找到所需的仿照资料，然后自行生产。只要是日本自己可以制造，他们就绝对不会购买华人出产的。
“让日本人在公司与日本之间选择忠诚的对象，结果是毫无悬念的。你们谁有把握他们不会因为国家而出卖外国公司呢？在这国家，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易氏的生物制药技术并不仅仅是药物，这值得一个国家来争夺。”
众人听得这般言论，不禁怔住。港人善经商，亦懂得通过抗议、游行、静坐、论坛等等手段争取政党或个人利益，但他们从未与另一国家有过政治斗争。他们曾在中英中摇摆，亦无强烈的国家概念。自然从未想过易氏所掌控的组织工程、细胞治疗和基因治疗等技术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自古以来，医术就是能救人亦能致人于死地。
一时，众人也就不好再说了。
曾天明问：“那是否暂时都不再开拓日本市场？”
“当然要拓展日本市场，将货物大批大批的送过去。但仅仅销售，并不制造，只收钱，不消费。 易氏的抑制肿瘤、癌症、艾滋病的生物药物远在其他品牌之上，日本人不得不买。但他们一定会比其他国家会快研制出同样作用的药物。所以，”易笛风含笑盯着研发组长，“我们的研发必须要超前，不断超越。”
研发组长给瞪得有点头皮发麻。
长长的会议出来，饿得呼天喊地。秘书助理机灵地说叫人送寿司上来。
易笛风说：“尚不如我妈做的饭团，与糯米糍更是望尘莫及。又是日本的改良。蛋塔、曲奇才是上选。你们随便选吧，减肥的女士可以吃生果。”
办公室里喜忧参半，忧的是想节食的女士。当然，大老板不吃寿司其他人也不敢点这个地雷。
下班时，易笛风正在想着，周天泽会在哪里让她大出血，他就来电话：“我现时你外婆的医院。”
易笛风眼冒金星，一口气提不上来：“怎么了？外婆怎么了？”
第五章 豪门盛宴（一）
1
周天泽说：“胡思乱想。你外婆没事。我在附近，料你一定会先来看外婆，所以到这里等你搭顺风车。”
易笛风舒口气，放送紧咬的牙关。
却听得周天泽说：“还有顺便听笑话。”
想搭双重顺风车，没那么容易。
易笛风调出手机储存的短信息转发过去。
周天泽接到短信息一看，不禁咧嘴笑起来。短信息是这样的：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和你联络，这对我们影响都不好，你在那里等着？我带了三吨黄金，九个核弹，十八个美女，五千个士兵过去，我是拉登！
从医院出来，易笛风问：“要去哪里？”
周天泽打个响指：“去唱K。”
易笛风张大眼睛，上下打量他。
“怎么？不会唱歌？‘ABCDEFG……’”
“停！”听得他还要唱下去，易笛风忙喊，“唱K是我的至爱！但你一个为全世界为各族人民做奉献的热血青年，哼着‘做只猫做只狗不做情人’不是很破坏形象么？”
周天泽瞪她：“那我就只能唱‘we are the world’或‘hand in hand we can’了？”
易笛风很识时务：“啊，可以唱BEYOND，‘放弃理想你我都可以……’。”
这尚是易笛风第一次在港唱K，两人随意要间小房，不过本市毕竟是寸土尺金，比起内地虽装修舒适，却窄小许多。易笛风今天虽已吃过蛋挞，但消耗能量过多，仍是放手大吃大喝。
周天泽愕然：“人人似你饿鬼般，自助餐早已无餐厅敢提供。”
易笛风不加理会，从热汤、沙拉到点心，吃了满满几大盘，然后抓起话筒跟周天泽大声喊叫。喊叫一轮，喉咙有些痛。
见到周天泽果然一首一首BEYOND的歌一路唱落来，跟着唱着几首，坏心一起，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
周天泽正摩拳擦掌准备冲刺下一首，突然出现的画面和音乐令他呆了一下，易笛风放声高喊：“团团转，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团……”
周天泽傻了眼：“居然出阴招。”
大喊大叫过后，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不少，出得来，与早前心情已大不同。周天泽说：“好多了吧？”
易笛风点点头：“多谢你。不过是你请，又省了一笔。”
“想得开胃，我要留着下次食大餐。”
“周宅与易居顺路，先兜你回去。”
“那里现暂称为特首官邸，官员进进出出，我已无家可归，早已自行搬到市区住。我叫出租车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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