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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枭赋(商王恋卷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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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公子哪儿不好约,怎么就约在这白云寺呢?”

  “不怪他,见面地方是我挑的,既然我今儿个会来寺里参拜,就约他一块儿来,如果没拿他当挡箭牌,今儿个爹爹绝对是不会放我出门的,已经习惯了每月初一十五都来参拜,突然不来了,我浑身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绿锦没好气地瞅着主子,虽然早就习惯了主子淡薄不强求的个性,但是,想到她把与夏侯公子单独见面的机会,当成了是让她可以顺利出来礼佛的借口,就忍不住教人又急又气。

  “放心,我会把话跟夏侯公子说清楚的。”段倚柔轻轻地笑了,看得出来绿锦替自己十分着急。

  “小姐要如何与夏侯公子说呢?”绿锦忍不住好奇。

  “我会对他说,挽柔比我好,希望他可以多多考虑她。”说完,她眨了眨眼,果不其然看见绿锦急得跳脚。

  “小姐!”真的是快气死人了!

  主仆两人说得极轻声,一旁的人只顾着评论段倚柔,没太仔细听清楚她们说话的内容,这时,韩夫人又故作小声,但其实拉高着嗓子说道:“我想夏侯家应该会退婚吧!毕竟‘庆余堂’可是大门大户,就算没发生那件丑事,她也配不上胤爷,现在,她可是残花败柳了,跟高高在上的胤爷比起来,她就连地上的一把泥都不如了!”

  “这些人!说话就不能留点口德吗?!”绿锦气急败坏,箭步上前想要找那些人理论,却被主子给一把拉住了。

  “你同她们计较,不就同她们一般见识了吗?”段倚柔紧紧捉紧了婢女的手,明明指尖已经泛着冰冷,神色却依然坚定。

  韩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听出了她话里带着刺儿,心里不高兴。

  “唉呀呀,明明做错了事,说话还挺不客气的,也是,就算是个泥人儿,也有土性子的吧!咱们就大人大量,别与那可怜人计较了,就等着看好戏吧!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说完,她与几名跟从的妇人笑得花枝乱颤,见到段倚柔的脸色越加苍白,她们就笑得更开心得意。

  这时,一名模样清秀的小沙弥走了过来,对着段倚柔说道:“请问这位女施主是段姑娘吗?我们住持方丈请段姑娘移步到后院一叙。”

  闻言,段倚柔与绿锦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心里虽觉得纳闷,但仍旧点了点头,跟着小沙弥的脚步往后院前去。

  韩夫人几人听见是住持方丈找她过去,心里都觉得讶异,也同时眼红不已,白云寺的住持一直都是由德高望重的高僧所担任,非常受到皇室朝廷成员的尊敬与重视,听说,如果住持没同意要面见,即便是皇帝本人到来,都见不到他老人家一面!

  曾有帝王为此而忿忿不乐,但终究也没做任何处置,一直连来了三次,才终于见到了当时的住持方丈。

  她们走过了长廊,就在要进入后院的穿堂之前,小沙弥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她们说道:“方丈说只请段姑娘一个人进去就好了,请另一位女施主留步。”

  “可是……”绿锦想要反对,却被主子的眼色给制止了,只好乖乖地停住脚步,让小沙弥给带开了,离开之前,依旧不断地回头,担心地看着一个人走进后院的主子。

  段倚柔走进院子里,夏日的园子里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在院子的角落,栽了一株已经盛开的百日红,粗厚的枝干可以看得出树龄十分老了。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到那株老树旁,低头敛下眸光,看着一地的落花,在绿草如茵之中显得十分夺目艳红。

  或许,是因为独自一个人的关系,又或许是那一地的残红,牵动了她内心的悲伤,一抹掺揉着苦涩的浅笑,噙上她的唇畔。

  她原以为问心无愧,就可以不必在意别人如何说她。

  可是,许是因为她心里无愧,所以,对于各种流言蜚语,才会更加感到无辜与受伤吧!

  两抹薄薄的湿润,在她浅笑的同时,染红了她的眼眸。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道锐利的视线在瞅着自己,以为是方丈来了,转头却又遍寻不到人影,心里才在纳闷的时候,一名年纪约莫五十开外的中年人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

  “是段家小姐吗?”傅总管面带着和善的笑意,向她问道。

  “我是,请问阁下是……?”

  “在下姓傅,是夏侯家的总管,来给主子传个话,段小姐,胤爷临时有急事不克前来,请小姐先回府吧!”

  段倚柔没想到会得到夏侯胤无法前来的消息,有一瞬间,她无法分辨出现在脑海之中的想法,是失望,也同时松了口气。

  其实,她一直做着心理准备,今儿个会从夏侯胤口中听到他想要退婚的决定,因为早就是料想中的事,她的心情也一直很平静。

  但或许,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坚强,可以听着夏侯胤说要退婚而无动于衷,终究,还是有点伤感吧!

  “请傅总管替我回去转告夏侯公子,就说我随时等他的消息,请他明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求他不要太为难我的家人。”

  “段小姐,这话……?!”傅总管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这些话,还是请段小姐见到胤爷,亲口对他说吧!”

  “好,我知道了。”段倚柔微笑颔首,这时正好绿锦耐不住性子了,急着跑进来一探究竟,“那么,傅总管,我已出门多时,怕家里的人会挂念,就先走一步了。”

  “不送。”傅总管扬手恭送,目送她们主仆二人离去。

  在这同时,夏侯胤站在庭院另一端的小阁里,透过石窗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于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也都听见了。

  “胤爷,人已经走了。”傅总管转身躬首,扬声禀道。

  “我看见了。”夏侯胤的半身被屏风给挡住,这也就是为什么段倚柔没看见他的原因,但他却将她看得非常清楚,透过百日红扶疏的花影,将她的脸蛋看得非常仔细,当然也将她眼底的泪光给瞧进了眼底。

  那就是太爷爷给他挑选的妻子,果然一如人们所说的,那线条清淡的眼眉,只称得上是清秀,距离秀丽还有一大段。

  “胤爷,这样好吗?太爷吩咐你一定要见到段家小姐,当着她的面,把话告诉她。”

  “我知道。”夏侯胤打断他的话,顿了顿,低沉的嗓音再度开口:“回去之后,如果太爷问起今天的事,就告诉他我见过段家小姐了,至于他老人家所交代的事,我自个儿心里有数,会看着办。”

  当初,夏侯家的老太爷挑了她当曾孙媳妇儿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或者说,这个消息教天下女子皆为之心碎不已,因为,夏侯家虽不是天底下最豪奢的巨贾,但是名声好,字号老,在商场上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倘若是在数十年前,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一直以来,人们都是重文轻商,追求仕进,宁可寒窗苦读十年,最后当个穷秀才,也不愿意从商讨生活。

  不过,随着前朝末年取消了坊市制度,商肆开进了平民老百姓住的胡同巷弄之中,人人可以在自个儿家里做起生意,赚到大钱,经年下来,轻商的风气淡了许多,尤其在出了几个家财万贯的大财东之后,人们更是个个见钱眼开,争着要跟富商巨贾当上亲家,飞上枝头当凤凰。

  从白云寺回来之后,过了数日,夏侯家那方面没有半点动静。

  段家人追问起那天她与夏侯胤见面的情况,段倚柔如实地对爹娘说了,在听见女儿没有见到人,段老爷心里有了不好的念头,心想与夏侯家这门亲事肯定是告吹了。

  今儿个一早,段倚柔就听见前屋那里传来了骚动,热热闹闹的,人们在奔走相告着,就在绿锦心里好奇,求着主子说想去问明白时,来人传话,说老爷交代要大小姐到前厅去,有话要对她说。

  段倚柔听说是爹爹在找,立刻回说好,带着绿锦挪步到前厅去,就在交接着前厅后院的小穿门前,她看见了挽柔带着贴身丫鬟站在那儿,见到了她,神情显得有些古怪,还没让她有时间细问,就转身带着人走了。

  “二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好歹您是她的亲姊姊,也不想想小姐为她做了什么,真是好无理。”绿锦忿忿不平地低叫道。

  “不要多嘴,或许挽柔刚好想到有急事待办,走吧!爹爹还在等着我,不能教长辈久候了。”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前院大厅,一进门触目所及都是亮眼的茜红色,那一匣又一匣的礼品几乎占去了厅里大半的容身之处。

  好半晌,段倚柔回不过神来,抬起眸,看见爹亲一脸笑呵的模样,心里更加不解了。

  “爹,这些……是要做什么的呢?”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夏侯家刚派人送过来的聘礼。”段老爷走过来,一把将女儿拉到成堆的聘礼旁,“你瞧,多丰厚的聘礼,爹刚才看过清单,夏侯家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呢!”

  “这时候……送来聘礼做什么呢?”

  “柔儿。”段老爷看着女儿,神情转为严肃,“你们要成亲,听着,夏侯老太爷指示成亲典礼要照常举行,也已经请期问好了日子,成亲的日子就挑在下个月十五,夏侯家不嫌弃你,是你的福气,知道吗?”

  段倚柔看着父亲,从他的眼里看出松了口气的释然,对于还能够与夏侯家当亲家,对段家而言不啻是如获至宝。

  “是。”她点点头,柔顺地附和。

  “你应该很清楚,对段家而言,能与夏侯家结成亲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在这节骨眼上,夏侯当家没有悔婚不娶,对段家与你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心里要明白这一点,知道吗?”

  “知道,柔儿心里很清楚。”

  “来,把这个拿着。”段老爷掏出了一只纯白的玉镯子,交到女儿手里。

  “爹,这不是娘的玉蝠镯子吗?”段倚柔吃了一惊,连忙地缩手推辞,“不成,爹,这是娘的玉镯子,是咱们段家的传家之宝,柔儿不能拿。”

  “你一定要拿,戴上。”段老爷半是强迫地替女儿把镯子给戴到腕上,“你应该知道关于这镯子的传说,这镯子有灵气,女子戴着这镯子出嫁,会保佑多子多孙,受夫家疼爱,现在的你,需要这份好运气。”

  “爹!”段倚柔轻轻摇头,眼底泛着泪光。

  “听爹的话,嫁到夏侯家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委屈,要记得忍耐,总归是……咱们欠了人家恩情,知道吗?”

  段倚柔看着爹亲,知道他在提醒她要安分守己,知道她即便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也使不上什么力,因为段家太需要这桩姻缘,她迟疑了好一会儿,忍住了内心的叹息,才点了点头,“是,柔儿知道。”

  第二章

  一直到夏侯胤到段家亲迎新娘之前,段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相信两家真的能够结成亲家,直到花嫁的队伍远离之后,他们依旧觉得自个儿好像做了场梦,相信明儿个醒来,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段倚柔坐在取代花轿的马车上,听着外头的吹乐声,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才绿锦从轿外对她说,前来迎接她的是夏侯胤本人,与段家一开始设想会是派人代迎好上太多了。

  她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在成亲六礼之中,亲迎所代表的是对女子的尊重,那意义是极重大的,不过,有多数时候,大户人家是不时尚亲迎这一套的,尤其在男方的家世比女方显赫时,就请媒婆或是好命妇人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等着吉时一到把新娘子给迎回去。

  他怎么会肯来呢?

  段倚柔的视线透过珠帘与红盖头,直视着前方,彷佛能够从摇晃不止的车帘子看见在马车前方带着队伍的男人。

  他可是夏侯家的财东,是个身分尊贵的人哪!

  怎么肯为了她这样一个会给他带来羞辱的妻子,跑上这一趟呢?

  他坐在那马上,一旁的人们是如何议论着他呢?而他,又将是如何看待这一切呢?

  是梦吧!她心里想,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她想不懂也想不透,所有的事情都好到教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是该感恩哪!

  从今以后,她是夏侯家的人了!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把煨得热烫的刀子刻上了她的心头,有些疼痛,也同时有着一股热度在她的心上泛了开来……

  一双大红色的龙凤巨烛,将洞房之内照得十分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桃李的香气,以及干果的香甜味道,屋外的院子是宁静的,人们喧闹的声音从前堂那儿远远地传来,听起来不似真实。

  是啊!不似真实,这同样也是段倚柔心里的感想。

  她独自坐在喜床前,红色的盖头遮去了她的视线,只能见到珠帘在暗红色的微光之中轻晃动着,她敛眸注视着自己一身绣着细致花纹的嫁衣,静谧的空气中,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在暗响着。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响,那是人们笑声渐近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在中途就止住了,然后,是门外奴婢们的喊声。

  “奴才们恭贺主子大喜!”

  话声未落,门扇就被推了开来,外头的动静在这一瞬间都生动了起来,然后就在门板被合上的瞬时,那些声音又远去了。

  屋子里又重新落入一片静寂之中,但是,段倚柔可以感觉到有些许不同,她能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人目光之中的锐利。

  她的心跳禁不住加快,耳边热烘烘的。

  这一刻,一切都真实了起来,她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从今以后,是夏侯胤的结发妻子,这一生,都将在这个家里终老。

  这个体悟,让她的心头微微地发热。

  在同一个时间,夏侯胤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坐在喜床上的人儿,她的身形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单薄削瘦些,沉甸甸的凤冠几乎将她的头给压沉了。

  此刻,在他身上的新郎喜袍,与她红色的嫁衣呼应,一室的喜红教他觉得刺眼,他拧起了眉心,脸上没有一丝当新郎倌的喜悦。

  应该欢喜吗?一抹浅浅的冷笑跃上他的唇畔。

  夏侯胤缓步上前,就在走到她的面前时,伸出大手,倏地将盖在凤冠上的喜帕给揭掉。

  她扬起的脸蛋看起来有一丝讶异,与他脸上刻意的冷淡神情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明明已经是至亲的夫妻了,可是,他们望着彼此的目光,就像是注视着一个恰巧路过身边的陌生人。

  就在这一刻,段倚柔才真正看清楚自己夫君的长相,他的身长一如她印象中高大挺拔,一如挽柔所叙述的,他长得极好看,乍见之下,会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之人。

  但是,细看他的眼眉,隐藏着不驯的线条,尤其是那双深长的凤眸,眼神比起寻常男子深刻且锐利了些,挺直的鼻梁下,有着一张饱满的唇,只是那紧抿的线条,看起来不好亲近。

  夏侯胤也同时在打量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好笑,明明是刚与他成亲拜堂的妻子,感觉却比陌生人更陌生,他遍寻脑海,却找不到一句可以与她说上的话,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像是春天回寒的凉意,教人觉得哆嗦。

  他不该娶她的!他万万不该的!

  与她四目相望的同时,夏侯胤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他觉得可怕,而且不能想象,自己竟然要与她过上一辈子。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原该唤他夫君的,但是这两个字,比起吞下一颗石子更教她觉得噎喉。

  “我该问你什么吗?”他冷冷地反问。

  是的!不该与她成亲的!

  无论如何,都不该成就这桩姻缘。

  她闹出那么大的丑事,夏侯家有的是借口可以将她休退,虽说会毁了与段家之间的情面,但是,总好过把她娶进门,夏侯家也跟着蒙羞了!

  但是,既然已经与她成了亲拜了堂,就有如覆水难收,但是,也仅只于此了!把她娶进门,已经是给了天大的恩惠!

  “你应该听说过才对。”她幽幽地说。

  “听说过什么?你跟章家的儿子私奔的丑事吗?”

  段倚柔看着他,顿了一顿,才点头,“是,你不问我吗?你不想知道自个儿的新婚娘子是否仍旧是清白之躯吗?”

  如果他问了,她会向他解释,一字一句向他解释清楚。

  只要他问了,她就会说,而她希望他会问。

  “你是吗?”他一针见血,没有半点迂回。

  “如果我说我是,你信吗?”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努力想要维持平静的心,却仍旧泛起了一丝忐忑。

  就在这一刻,段倚柔才真正明白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哪怕是多大的诋毁,她只求问心无愧。

  但是,在她内心的深处,仍旧是希望着有人能够信她!

  尤其,当对方是她的夫君,她更希望可以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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