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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赶返多伦多。〃
〃我立刻叫裕进来。〃
〃谢谢伯母。〃
陈太太暗暗佩服她气定神闲,并没有主动找陈裕进。还在说他,他寻人来了,〃印子,印子,我见到阿芝——〃
印子扬声,〃这里。〃
裕进已看到桃红倩影,不禁哽咽。
陈太太只得识趣地走开,一边叹口气。
〃也难怪。〃她喃喃说。
〃难怪甚么?〃丈夫在身后搭讪。
〃难怪裕进那样喜欢她。〃
〃那女明星?在哪里?〃
〃在园子里。〃
陈先生很兴奋,〃我也去看看。〃
〃你这老十三点,有甚么好看,还不给我站住,裕进同她说话呢,人家一会儿就要走。〃
这时裕逵欣喜地推门进来,〃妈,你看这化妆师是绝顶高明。〃
陈太太只觉眼前一亮,端详女儿面孔,又不见脂粉痕迹,技巧真正一流。
〃妈,你也来一试。〃
人人爱美,陈太太立刻说:〃麻烦阿芝了。〃
这一切,都被丘永婷听在耳内。她轻轻走向花园。
乐队已经来到,在台上摆设乐器,婚礼歌手在试音,她轻柔魅力的声音唱吟:〃直至十二个永不,我仍然爱着你,紧抱我,不要让我走……〃
永婷看到裕进身边有一朵桃红色的云,他们轻轻随歌声起舞。永婷脸色渐渐苍白,可这是一场打不赢的仗,她一呼召,他便急急奔去。即使是结婚那一天,或是生孩子要紧关头,一视同仁,他都会赶到她身边。
永婷黯然退下。有人轻轻对她说:〃你在这里?〃
永婷抬头,看到伴郎辛褒。
他轻轻说:〃我打算学中文。〃
永婷不出声。
〃我家做珠宝生意,我同新郎自幼儿园同学至今又做同事,他可以保证我身家清白。〃
永婷笑出来。为甚么要舍易取难呢,这是她作出检讨的时候了。
第7章
一对新人宣誓之后,印子便向陈家告辞,她与阿芝必须赶回飞机场。裕进送她到门口。
有人替她打开车门,印子一见他便怔住。这是洪钜坤,他怎么也来了?
陈裕进也发觉这有点气派的中年男子决非司机,他盯着他。
洪钜坤对他说:〃恭喜你们。〃
〃谢谢。〃声音冷淡。
洪钜坤取出红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裕进大方地收下。一直以为这人肠满脑肥,一脸猥琐,其实不是,他比想象中年轻扎壮,而且,成功的人,自然有他的风度。
印子与他上车离去。
阿芝与司机坐在前座,中间玻璃窗关紧了,听不到后座谈话。
印子说:〃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消息灵通。〃
〃我不过略走开一会,立刻归队。〃
〃一个人的财宝在哪里,心也在哪里。〃
印子脱了外套,露出小小背心,〃车里怎么少了冷气。〃
〃是那大学生叫你热血沸腾?〃
印子看着他,〃你想说甚么话,尽管讲好了。〃
〃印子,你身上没有一个忠贞的细胞。〃
印子不出声,她知道已激怒了他。
〃你我可以实时解约。〃
印子不出声。
〃你羽翼已成,外头不少公司愿意罗致你,离开翡翠,可获得自由兼爱情。〃
印子缓缓说:〃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叫王治平准备法律文件。〃他十分赌气。
印子知道此时一句多余的话必叫他下不了台就此弄僵,她不出声。
车子一直驶往飞机场。
前两夜,印子才做梦,噩梦中屋漏兼夜雨,一天一地是水,不知如何补漏,大惊,喘醒。她一边喘息,一边对自己说:〃印子不怕,那一切已经过去了。〃是吗,已经过去了吗?印子握紧拳头,一声不响。
只听得洪钜坤说:〃我真蠢,竟然想过同你结婚。〃
他在飞机场东翼下车,并不打算押送印子回家。
阿芝紧张问:〃我们去哪里?〃
印子低下头:〃照原来行程。〃
一年下来,他对她腻了,借故发作。她呢,本来可以施点手段,继续维系这段关系,但是,这种交易式而没有真正感情基础的关系,拖长了也无益,不如就此结束。
洪钜坤这人有淫威,要求绝对服从,若一辈子跟他生活,并不是享受。钱可以到别的地方去赚,现在家人生活已经有了着落,手头上又有点积蓄,印子的心定下来。
她回到影展去展览笑容。
最后一晚,阿芝给她看一份报纸。有照片为证,大字标题:〃洪氏另结新欢,与本届香江小姐冯杏娟出双入对。〃
印子不出声。
〃下飞机时记者势必围攻,你得有准备才行。〃
印子半响不答:〃咄,老板交女朋友,关我甚么事。〃
〃一于这么讲。〃
阿芝见印子似一点也不伤心激动,心中感喟地想,不相爱也有不相爱的好处,各自甩开手,各管各去,多么爽利。
阿芝不知印子内心感觉。
印子像被人强灌饮了镪水,胸腔溃烂,不知怎样形容难堪感觉。玩物就是玩物,一件丢开,另外又找来一件,不必顾存对方颜面、自尊、感受。虽然一早知道结局如此,待真正发生了,还是觉得难堪。
照片中,应届香江小姐只得十多岁,头发染成棕红,身上裙子短得不能再短,脸上一副宠幸的样子。
阿芝忍不住说:〃粗贱。〃
飞机就快降落,阿芝又问:〃可要在另一个出口走?〃
印子想一想,点点头。
在信道另一边出去,深夜,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印子心里一惊,甚么,难道已经不红了?忽然之间,人声嘈杂,一扇门一声撞开,十来二十个记者争先恐后涌出,闪灯对牢印子拚命拍摄,团团围住她不放行。
印子放心了。
没问题,刘印子仍有号召力,她松下一口气。
记者争相提问,印子一言不发。她板着面孔一直回到家里,掩上门才无奈她笑了。
大队记者仍在楼下驻扎。印子看到母亲缓缓走出来。
〃收入,有问题吗?〃
她关心的,仿佛就得这点。一个人穷怕了,就会这样。
印子冷冷答:〃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份。〃
〃房子,到底是谁的名字?〃
〃两层都在我名下。〃
那母亲着实松口气。
〃印子,不如花点律师费,把小的那层转给我。〃
印子心情不好,忽然十分尖刻,〃为甚么?你怕我比你早死?〃
蓝女士不敢得罪她,拎起手袋说:〃我走了。〃
印子:〃楼下有三十架照相机,你吃得消吗?〃
蓝女士:〃我试试看。〃也十分讽刺。
她开门离去。
屋内归于寂静,印子开了一瓶香槟,自斟自饮。忽然之间,电话铃响。事情会有转机吗?印子提起电话,喂地一声。
〃印子,到家了?〃
是老好陈裕进,她微笑,〃裕进,听到你声音真好。〃
〃裕逵十分喜欢你的礼物。〃
〃呵,小小心意。〃
裕进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闹翻了?〃
〃你看到报纸?〃
〃海外版隔二十四小时便看到。〃
印子十分干脆,〃我回复了自由身。〃
〃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印子不给他这种满足,〃是因为他与我意见不合。〃
裕进惆怅。
〃我不够听话。〃
〃印子,做完手头上工作,来我家度假。〃
〃裕进,我也真的累了,你仍愿接收我?〃
〃永远。〃
〃真不相信我仍有好运气。〃挂了电话,她把裕进的信紧紧拥在怀中。
第二天一早,王治平上门找她。
〃印子,洪先生感激你一言不发。〃
印子不出声。她刚睡醒,淋了浴,湿头发拢在脑后,T恤短裤,一点化妆也无,仍是美人中美人。
那冯杏娟不如她远矣。
王治平咳嗽一声,〃洪先生说,屋内一切都归你,你仍可帮翡翠工作,阿芝与阿佐仍由公司发薪水,他有义务照顾你,又拨了若干股票到你名下,保证你生活。〃
印子不表示意见。
〃他说,他始终不知道你心里想甚么。〃
印子表情十分落寞,到底是人,洪氏在要紧关头救了她,用他的人力物力把她自漏水天台屋拉出来,她对他,也有感激成分。
〃印子,你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解约。〃
〃一定照你的意思,洪先生说:'许佩嫦是个可靠有实力的经理人,你定可青云直上。'〃
印子轻轻说:〃上到青云?会否摔下来?〃
王治平没有回答她,站起来告辞。
〃佩嫦姐稍后会来找你。〃
〃多谢洪先生照顾。〃
王治平心想:那冯杏娟的资质都不及刘印子十分之一。可是,比刘印子听话一百倍。王治平也有点失落,以后,不能时时见到这可人儿,不知怎地,人类天性贪恋美色,他自问对刘印子一点企图也无,可是每次看到她精致如杰作的面孔,心底说不出的欢喜,她的观众想必有同样感觉,导致她走红。
电话铃响了。
〃在家,没出去?〃
〃记者在楼下,不敢动。〃
分了手,彼此反而客气起来。
〃对一切安排满意吗?〃
〃很好,谢谢。〃
〃你始终十分懂事。〃
〃仍得不到你的欢心。〃
〃别冤枉我,是我深爱你,却没有回报。〃
〃你有财有势,声音比我响。〃
两人都笑了,和平分手,令人心安。
挂了电话不久,许佩嫦上来与她谈论细节。
〃印子,你真人与我想象有很大出入。〃
印子有点紧张,不知她想说甚么。
〃你比外表印象文静理智。〃
这大抵算是赞美,印子不出声。未来经理人指着她足踝上的图案,〃这玩意儿始终很野性,不如抹掉它。〃
印子轻轻说:〃这是真的纹身。〃
佩嫦一看,是个小小的灵字,〃哎,我以为是画上去,是纹身,可麻烦了。〃
印子十分婉转地说:〃要完全改变一个人,是没有可能的事,也无此必要。〃
许女士走后,她同阿芝说:〃我决定不采用经理人,自己闯一闯。〃
〃可是,一切要自身应付。〃
〃不怕,做人根本如此。〃
干吗事事受另一人箝制,一切私事及帐部公开,完了,还要把收入分她百分之十五。
阿芝说:〃许佩嫦同荷里活有联络。〃
印子嗤一声笑,〃本市的钱还没掏空呢,去那么远干甚么,身边有美金,一样到比华利山买洋房。〃阿芝也笑。
印子又说:〃命中注定有的东西,自然会送上门来,否则,钻营无益。〃
印子叹口气。
杂志上全是洪钜坤约会冯杏娟进出各种场合的照片,文末记者总不忘挑衅地问一句:刘印子怎么想?刘印子至今未作任何响应,刘印子如常工作!
印子趁这个机会接了广告拍摄。她游说客户:〃到巴黎拍外景,我会穿得单薄一点。〃那个商人着了魔似忙不迭答允。
过几天,印子就离开了是非之地。她与裕进约好在欧洲见面。这一边裕进收拾行李只说有急事,连夜乘飞机往欧陆。
第二天清晨陈太太正预备整园子,丘太太忽然来访。
〃咦,一早有甚么事吗?〃
丘太太期艾,〃一夜未睡,鼓起勇气,来同你说清楚。〃
〃哟,看你那样郑重,可是大事?〃
〃关于永婷……〃
〃永婷怎么样?〃
丘太太涨红了脸,无法开口。
陈太太猜到最坏方面去,〃永婷有病?〃
〃不不不,唉,永婷订婚了。〃
〃订婚?〃陈太太呆住,〃同谁?〃
丘太太怪羞愧,〃同一个叫辛褒的犹太人。〃
陈太太张大了嘴,永婷不是裕进的女朋友吗,怎么忽尔分手改嫁外国人?
丘太太颓然,〃我们做不成亲家了。〃
两个中年太太互相呆视。
半晌,陈太太问:〃这些年轻人,到底在想甚么?〃
丘太太忽然落泪,〃自幼送到最好的私立学校,学芭蕾舞、弹钢琴、练中文,没想到最终嫁洋人。〃
〃裕进已到欧洲去了,永婷怎么同他说?〃
〃她说裕进祝她幸福,她指出裕进爱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陈太太喃喃说:〃我不明白。〃
永婷妈无法克服家有洋婿的反感,眼泪一直流下来。
陈太太连忙绞来热毛巾及斟出热茶。
永婷妈诉苦:〃做母亲真没意思……〃
不知怎地,裕进约印子在巴黎北火车站会面,那地方人来人往,扒手奇多,找人并不容易。可是他,眼看见了她,两人奔向对方,紧紧拥抱,彼此透不过气来。
印子说:〃让我看清楚你。〃
裕进笑,〃我还是我,一成不变。〃
印子摸自己的面孔,〃我却再也不认得自己。〃
〃是,〃裕进微笑,〃这是一只狗头。〃
印子把脸埋在他胸膛里,工作完毕,她可尽情度假。
陈裕进与世无争,同他在一起真正开心。
〃为甚么到火车站?〃
〃乘火车去南部看堡垒。〃
〃订妥酒店了吗?〃
〃唏,去到哪里是哪里,大不了睡在街边。〃
〃可是,我有七箱行李。〃
〃捐赠慈善机关,或是扔到河里。〃
〃好,豁出去了。〃
印子从未试过学生式旅行,乐得尝试,跟着裕进南下,在火车上看风景,累了,蜷缩在一角打盹。
身上的衣服稀绉,而且有味道,他们并不在乎,租了车,在乡镇小路上探访葡萄园,用有限法语,一打听,才知道已经来到著名的波都区。两人在农庄借住,一直游到马赛,走了几千公里,累了在花下休息,饿了吃海龙王汤,快乐过神仙。
不过,一路上也靠信用卡支撑。
终于,经过一间豪华酒店,〃今晚,要好好睡一觉。〃他们下榻套房。印子泡在大浴缸里,乐不思蜀,心想:与陈裕进余生都这么过,可需要多少经费呢?还在盘算,电话铃响了。
竟是阿芝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姐,整整一个星期失去你影踪,急得如热锅上蚂蚁,幸亏你用信用卡付帐,我才有你下落,印子,洪先生心脏病发入院,已经做过大手术,可是病情反复,未脱离危险期,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印子震惊。
她一时间没有言语。
阿芝说:〃在理,与你无关,在情,说不过去,你且回来见他一面,旅游的机会多得是。〃
印子仍然不知说甚么才好。
〃我去看过他,很可怜,英雄只怕病来磨,平日那样神气的一个人,此刻身上插满管子,动弹不得,子女远远站着等他遗言,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前妻不愿现身,印子,你想想。〃
印子终于说:〃我马上回来。〃
阿芝松了口气,〃难为你了。〃
印子放下电话,披上浴袍。她看到裕进站在露台前看风景,背光,穿着内衣背心,美好壮健的身形尽露。
他没有转过身子,只是无奈而寂寥的说:〃又要走了?〃
〃我去一下就回来。〃
裕进忽然说:〃去了就不必回来。〃
印子看着他,〃你说过会永远等我。〃
裕进答:〃我反悔了,所有承诺均需实践,世界岂不累死。〃
印子沉默。
〃再等下去,我怕你看不起我。〃
〃我明白。〃
〃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我知道,每一个人的忍耐力都有个限度。〃
〃你回去吧,他们等着你。〃
〃我只回去一刻。〃
裕进忽然笑了,〃今日一刻,明日又一刻,我同你不能这样过一生。〃
他收拾证件,取过外套,拉开酒店房门,〃再见。〃竟潇洒的走了。
印子也没有久留,她立刻到飞机场去订飞机票。
归途中印子脚步浮动,一切都不像真的,阿芝立刻把她接到医院。
洪钜坤的实况比她想象中还要差。他整张脸塌下,皮肤似棉花般失去弹力,嘴与鼻、手及胸都插着仪器。
但是他还看得见印子。
〃你——〃,他挣扎着动一动,神情意外,没想到印子会出现,随即闭上眼睛,看错了,他想,一定是幻觉,她怎么会来。
可是,那轻柔的声音传来。〃吃得太好,是都市人通病,问你还敢不敢餐餐烤十八安士的红肉。〃
是她,她真的来了。
他又睁开眼睛。
印子按住他的手,〃痊愈以后,坏习惯统统改一改,多点运动,我讨厌哥尔夫,飞丝钓鱼倒是不错,要不,索性行山,或是徒手爬峭壁,唷,可以玩的说不尽,何苦天天坐在钱眼里。〃
忽然之间,那铁汉泪盈于睫。
看护过来检查仪表,〃咦,生命迹象有进步。〃立刻抬头看着印子,〃小姐,无论你是谁,留在这里不要走。〃
印子轻轻说:〃我想淋浴更衣。〃
看护笑着同病人说:〃这要求仿佛不算过分。〃
洪钜坤握住印子的手,〃不……〃
印子无奈,〃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言堂,专制、霸道、自私、不理他人感受。〃洪钜坤不住摇头否认。
阿芝进来轻轻放下一只手提包。
印子说:〃我借这里的浴室用一用。〃
洪氏住的医院套房像豪华酒店一般,设备齐全。
印子淋浴洗头,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