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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的话,你没听见?”皇后一瞪眼,大声地道。自从她进入了皇宫,还是第一次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话。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吓得几乎软瘫在地上,急忙出去了。
皇后自嘲的笑了一声,听着外面脚步声响。突然紧了紧衣领,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在她走出宫门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暗处如幻影一般闪现,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就像一个影子。
“阿九,前段时间新进的那批侍卫,现在在那里当值?”皇后娘娘上轿之前,语气极尽淡然地问道。
“听说并没有当值。全在侍卫营,自组一个大队。那批人一个个尽都狂傲得很,而且身手都很不错的样子。平日里倒也没见他们做什么,不过近来这段时间里都挺老实的。”那影子似的“阿九”想了想,慎重的回答。
“嗯,是从半月之前才开始老实的吧?”皇后娘娘淡淡的问着,眼中闪出一丝浓浓的嘲讽。半月之前,正是君莫邪回到天香城的时候。
“是,而且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三大营,没有出来过,所有人都没有出来过。”阿九小心地回答,并不敢看皇后的脸色,因为他从皇后的口气中,听出了阴森和血腥。
“嗯。当年夜家被抄斩之前的那场轰动京城的惨案,是血剑堂下得手吧?”皇后娘娘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不过,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世家之人几乎人人皆知,似乎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阿九愕然回答,才发现皇后娘娘已经登上了马车。
寒风凛凛,已经是下半夜了,无星无月,车轮辘辘,驶出了宫门。
“你说什么?皇后在这等时候去了君家?”皇帝陛下皱起了眉头,脸色阴沉的吓人。他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头颅无力的垂着,耷拉着,但一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射出来鹰隼一般的目光!
凌厉而残酷!
“是。”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帝身子往后一靠,疲倦的闭起了眼睛,手指头轻轻揉着眉心,脸上暴戾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浓,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口中喃喃的诉说着:“在这个时候去君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越想,突然脸上掠过一丝慌乱,接着一股竭斯底里的神色就浮现了出来。他低低的嘶吼了一声:“什么时候不能去?为何你现在去?难道你想出卖我吗?慕容秀秀,我已经容忍了你好久!好久!!”
他大吼了一声,酒精将眼球侵蚀的一片血红,一片狰狞;突然断然道:“来人!请文先生过来。”
“文兄,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拜托了!”举止潇洒飘逸的文先生面含微笑,刚刚到来。皇帝陛下就劈面提出了请求。
“这如何敢当,却不知是什么事?哦,老夫今日前来,倒也是有一件事要通知陛下。”文先生微笑着看着他。
“先生也有事情?请先生先说吧!”皇帝陛下含着微笑,但方正威严的脸上肌肉隐隐有些抽搐,三缕胡须也在微微的颤动,眉梢眼角,尽是隐藏的森然杀机。
“过了明日,老夫就要离开天香皇宫,动身回转至尊金城了!这次的回归,并不只我一人,整个玄玄大陆所有派驻在各个皇宫的所有人手,从明日开始,全部撤回!从此之后,世俗之事,我们再不插手!”文先生含笑道。
“过了明日,老夫就要离开天香皇宫,动身回转至尊金城了!这次的回归,并不只我一人,所有派驻在整个玄玄大陆所有帝王之家的人手,从明日开始,将会尽数陆续撤回!从此之后,世俗之事。我们再不会插手,再不会以任何形式,任何方法加以干预!”文先生含笑道。
“什么?怎么会”皇帝陛下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遗憾,这是真的!”文先生正色道。
淡然的话语,彻底击碎了皇帝陛下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为何会如此突兀地做出这样的决定?请先生明言!”皇帝陛下缓缓的落座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低沉的问道。
“这点我也不知,这是金城最高层所下的决定,我等也无能为力。”文先生深深看着眼前的人:“陛下。以后你多多保重。”
“呵呵保重!我还保什么重”皇帝陛下竟自呵呵笑了起来,满面尽是落寞,缓缓摇着头,低沉地道:“朕这段时间,治理国家,兢兢业业,没日没夜处理公事,只怕比前几年加起来还要更多一些呵呵,朕剩余的时间当真不多了,自然要尽可能得处理好,然后才好传位给太子。自己也就去找君无悔去喝喝茶吧,对?错?真是荒谬!哈哈,哈哈”
他虽然在笑,但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是一片悲凉沧桑。
“太子?”文先生皱皱眉。
“先生离别在即,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定下大位人选,就定大皇子为太子吧。”皇帝陛下深深叹了口气,目中闪出无力的神色:“三个皇子中,也只有他还多少强一些其他两个,实在是不堪造就!”
“陛下可是在担心君莫邪报仇?”文先生问道。
“文先生以为君莫邪不会报仇?或者,他永远也查不到真相?”皇帝陛下反问了一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真查不到证据又如何,如今的他还需要所谓的真凭实据吗?”文先生笑了笑,沉重地道。
“文兄,想来此次你离去之后,你我二人,今生将永无再见的机会了。”皇帝陛下的话悲凉之极,他转过头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夜色,缓缓道:“你我兄弟相处这些年,虽不是手足,却也胜似手足。文兄一旦远离,怎能忍心?”
文先生也沉默了下来,良久,长长叹息道:“其实我又何尝愿意离开这些年里,你并未有半分以帝王的身份待我,文某受恩深重。委实无以为报。”
“文兄,朕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皇帝陛下突然抬起头,眼神疯狂,杀机闪烁:“你索性明日就要走了!就当是临走之前,送给朕一件临别的礼物吧!拜托了!”
“陛下请讲!文某这些年里在皇宫久居,自觉寸力未出,早已深感不安。如今即将离去,若是能为陛下做一件事情,略分忧虑,文某或者还可稍稍安心一些。”文先生沉默了一下,断然答道。
“就在刚才,皇后出了宫门。前去君家了!”皇帝陛下的口音嘶哑着,夹杂着深沉的伤痛和无奈:“她这段时间里,一直与我冷战;看到朕,就像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朕已经忍受了她十八年!如今,她居然在这个时刻去了君家!这个时辰,她还要去君家!!”
天香国主杨怀宇此刻的口音突然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起来,面容更是扭曲到了极点,狰狞到了极点,双手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十八年啊!我是那样的容忍她,那样疯狂地喜欢她,那样疯狂的迷恋她,却始终也换不来她一点点的真心!空自守着这个躯壳,却再也得不到更多!自始至终,我这个一国之君,竟然比不上那个浪迹天涯的逆贼王八蛋夜孤寒!”
皇帝陛下张牙舞爪的咆哮着,突然抓起酒杯,酒杯却已空,他烦躁的扔在一边,直接搬起来酒壶,对着嘴巴咕嘟咕嘟狂饮起来。
第263章 可怜的残虐!
“咣!”酒壶被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今,她居然在这等时刻,离我而去去了君家!君家,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个个都想让我死!都想让我死!!而她居然去了那里,在这个大年夜里去了!”
他的头上青筋暴突,颤颤的跳动,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才终于爆发了出来:“而且那里还有个夜孤寒在等着她,苦苦地等候着她!”
文先生默默不语,这等皇家秘事,他管不了,更不想管。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倾听。而现在的皇帝陛下,正缺少这么一个倾听的对象。于是他就忠实的扮演这个角色。
“朕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君莫邪那小子更是绝不会放过我!”皇帝陛下喘着粗气,眼中闪出疯狂,在房间里来回的走来走去,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威严,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突然被关进笼子里的狮子,急躁而暴怒。
“杀了她!”他突然站住。站定,从牙缝里低低的说出了这句话,两眼血红!
文先生悚然一惊,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看着天香帝国皇帝陛下,这个明显也已经被折磨到几乎崩溃的男人!
“杀了她!”皇帝陛下又说了一遍,这一次,口齿竟是更为清晰,两眼闪出锋锐的寒光,残酷而得意,带着一种亲手毁灭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的那种变态的快感,他定定的看着文先生,突然上前两步,两只手紧紧握住文先生的肩膀,渴求地道:“文兄,拜托你帮我杀了这个贱人!”
文先生震惊的不能言语,自己临走之前,皇帝陛下要求自己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而这件事,竟然就是杀了自己的皇后!杀一个他自己刚才还爱到死去活来,爱到疯癫的女人!
这是何等荒诞的事情!
“为什么?”文先生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样的干涩,空洞。
“为什么?哈哈哈哈”皇帝陛下仰天狂笑,大声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此乃千古不易的至理!若是君家没有崛起,那么,只要君家顺理成章的在天香消亡,君家遗留下的军队财富。就自然而然地归国家所有!只要到那个时候,我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谋朝篡位,更不必忧虑什么军神威名,还会拥有了足以扫平天下的强悍战力!以我的雄才大略,于几年之内,灭宇唐、吞神赐指日可待!但苍天弄人,君家出了一个君莫邪,让我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全无意义,我当日参与了谋害君无悔,那君莫邪为父报仇来杀我,却也无可厚非,我不怪他!嗯?不!不怪他?我恨他,他妈的,他算是什么东西?君无悔死了也就死了!我是天香国主,他凭什么来报仇?”
杨怀宇此刻酒劲上冲,说话已经有些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却兀自狠狠地道:“我是君,他是臣!君臣如父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本是伦理纲常!君家凭什么要来报仇?就算是我亲手赐死他又如何,那也是君家的荣耀!报仇?混账!哪有找自己君主报仇的道理?君家,简直就是一家王八蛋!”
他大喘了几口气:“大逆不道的混帐王八蛋!可是此刻的君家,实力太强悍了,相信先生也难以与之争锋,所以,我不求先生针对君家”
“可是,慕容秀秀,却非死不可!她是我的女人,是朕的皇后!凭什么要在大年夜去会情人?甚至还有可能泄露我的秘密!对君莫邪出卖于我!她,不得不死!怎能不死?!”他疯狂地张着手,对天大吼。
“但这却只是你的猜测。并不是事实!若是只为了你的疑心,就将自己的皇后杀掉岂非是笑话?”文先生皱着眉头。
“不是猜测!这是肯定的!我敢肯定!”皇帝陛下满脸通红,眼神狰狞,呼呼喘气:“再说,就算只是猜测,她也不能活着!”
他停顿了下来,半晌,突然大吼:“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就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他狞笑起来:“我的女人,既然我随时都会死了,那么,我还留着她做什么?留着她与她的旧情人双宿一起飞吗?哈哈哈哈一天是我的女人,这一世,一辈子就都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就算死,我也要带走!不!我要让她先到下面去等我!我不放心,她比我晚死一天,我都不放心!我就算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却也要永远霸着她的人!”
“我是一代帝王!天香国主!岂能受如此侮辱!”他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将面前的雕花桌案高高的踢了起来,撞到宫殿的天花板上,一声暴响,四分五裂!“所以她一定要死!先我而死!”
文先生黯然叹息,皇帝陛下明显已经是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
“这件事,你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杀她,为何偏偏要我出手?”文先生无奈的皱起眉头。
“我不舍得,我不舍得,我怎么舍得?!”皇帝暴怒的吼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软弱很不满意:“她虽然从来没有爱过我,但却是我这一生唯一真正喜欢的女人!若是她今天不去君家,那我也不会升起杀她的念头因为杀了她没人就再和我冷战,就没有人再能够这么折磨我!我会很寂寞!很难受!”
他突然冲过来,抓住文先生的手:“文兄,帮我!帮我这一次吧给我杀了她!”他急切地看着文先生的眼睛:“反正你明日就要回至尊金城,杀这么一个人,对你来说,不费吹灰之力。杀了她之后,你即刻就可以远走高飞!就算君家有心追究,也无能撼动至尊金城吧?”
文先生仰天长叹,脸上神色变幻;满是矛盾和纠结。
“文兄拜托帮我这一次!”皇帝陛下眼中流出泪来,却闪着疯狂的色彩:“我不能允许我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更不能忍受是被夜孤寒那个渣滓压在胯下!请你成全我成全我们夫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也是你我相交一生,我唯一对你提出的请求!”
“好!”文先生思考了很久,这才终于艰难地做出回答,应承下来,显而易见,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是痛苦的决定!“我去!但我杀了她之后,我会直接离开,不会再回来!”
“多谢文兄!”皇帝陛下一揖到地,深深的弯着身子,道:“她现在刚离开皇宫。应该还没有走远,应该也还没有到君家;以文兄的脚程,必然赶得及一切拜托你了!”
“现在?”文先生双目一凝。
“现在!就是现在!”皇帝深深点头。
“好!”文先生清癯的脸上泛起一丝煞气,原本平和淡然的脸却有些痉挛,缓缓道:“我文苍宇一生堂堂正正,淡泊处世,从未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但这一次在我即将永远离开红尘俗世的时候,所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要杀一个与我毫无仇恨的女人!”
在宫殿外面的某个暗影处,一条纤巧婀娜的身影浑身颤抖着,满眼是泪,悄悄地往外退去。慢慢地挪了这间宫殿,突然浑身颤抖着,仍自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疯狂地向外跑去。
那人正是灵梦公主!
她自从母后那里出来,却又想到大年夜竟还未给父皇请安,虽然不愿意来,但还是勉强自己来了,因为,她还想着,若是有可能的话,可不可以问自己的父皇一件事?
问一句自己的父皇,愿意不愿意对君家低头?愿不愿意对君无悔忏悔?在少女的梦里,只要自己高傲的父皇能够低头,那这些仇恨,可不可以减轻一些?那我
但一到了这里,就听见父皇在那里大声咆哮,终于起了好奇之心,悄悄的招手让侍卫过来,然后让他回避,自己站到了侍卫的位置上,本想听听父皇为何不开心,却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件事情。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自己从小最尊敬的父皇,竟然要杀自己最亲爱的母后!
这个残酷的事实。几乎将灵梦公主当场急晕了过去,但她不敢晕,甚至害怕自己会支持不住晕到,因为母后有危险!
一直以来,自己一向以为,父皇威严仁慈,对自己也颇为宠爱,既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亲。直到那一次看到三个哥哥为了皇权大打出手,而这一切却又尽都是父皇设计摆布的,这才稍稍改观。再到后来,又偶然知晓了天香一代白衣军帅君无悔的死,自己的父皇居然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心中就有了一个疙瘩。
直到今天,灵梦公主终于心如死灰!
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全部灰飞烟灭!原来自己的父皇,终究是一个这样的人!极端自私,残忍,冷酷,多疑甚至是十足的变态!
杀死自己的母后!
而且是请人杀死!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
一个丈夫,因为猜疑嫉妒,要杀死自己的妻子,最爱的女人!
一个皇帝,为了疑心自己的女人会在自己死后被别人享用,竟然要杀死皇后
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灵梦公主奔出了好远,才哭出了声音,边哭边奔,来到御马厩,直接将马缰绳一把扯断,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驾!”
健马一声长嘶,前蹄离地,后腿用力,箭一般射了出去,划破了皇宫的夜空!
“谁?”皇宫门口的守卫大声喝问。
“是我!快开门!”灵梦公主满眼是泪,厉声大喝!
“是!原来是公主殿下”守卫急忙行礼,打开了宫门。灵梦公主腿上一用力,健马长嘶一声,腾云驾雾一般跃了出去,连穿数道宫门,蹄声如骤雷,滚滚响起,瞬间远去,溅起雪屑无数
与此同时,皇宫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腾空而起,凌空虚渡七八丈远,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