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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张守正退了,重重的敲了敲门,司马兰廷重新推门进去。
苏子鱼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拿着短剑,正准备用短剑去砍剑鞘,把司马兰廷吓了一跳,这可是父亲留给他的!急忙喊道:“住手!不是这样。”
苏子鱼趴在浴桶边,用剑背砰砰的敲着剑鞘,像砰砰敲在司马兰廷心里。苏子鱼闷闷的问:“这把真是除了名字跟那把一摸一样的?”司马兰廷知道他始终发现不了机关开始怀疑自己是哄他的,嘲讽的冷笑一声,可惜苏子鱼根本不懂什么叫羞愧脸红,突然灵机一动“啊!”的跳起来,激动的用剑背狂敲剑鞘,兴奋道:“对!不是用剑去砍剑鞘。是两柄剑互砍对不对!”
司马兰廷忍无可忍,骂道:“蠢材!”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也这么想过,还是花了一天时间才想到这个法子的,兴冲冲的去找父亲求证,父亲只是一边看着他一边微笑着摇头……
暗暗叹了口气,恢复到淡淡的表情,将剑从一脸失望的苏子鱼手中抽走放在一边,把巾帕扔给他道:“洗完再闹。”
苏子鱼有些烦躁,看着司马兰廷的脸怀疑他把重溟给自己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想害自己思虑过度而亡!气苦道:“你当初找了多久找到的?”
司马兰廷道:“三天。”
苏子鱼拉开嘴角耻笑:“你好意思说我蠢材?”
司马兰廷哼到:“我当时八岁。”见苏子鱼不开腔了又说:“你要是三天内找到就算你赢。”
苏子鱼脸皮虽厚也不至于拿自己跟个八岁小孩比,咬牙到:“别激我,小哥我就用一天!输了老子认罚。”司马兰廷见目的达到,也不多说。叫张守正进来加了热水,对苏子鱼道:“欧阳健今晚设酒席宴请我们,洗了澡等喝完药就去吧。”
苏子鱼一门心思又转到找机关上去了,根本充耳不闻,只是手上机械的动作。司马兰廷见状本想再叫张守正进来帮他,又顾虑他一时疯起来说些不该说的话,让外人猜到剑中有秘密,只好由他,自己到正室去伏案写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苏子鱼赤着脚噼噼啪啪的从厢房跑过来,身上胡乱裹着雪白的单衣衬得他皮肤越发的黝黑。司马兰廷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苏子鱼“啪”的一下,把分开了的剑柄、剑刃和剑鞘一起扔给他,得意至极。
原来那剑柄在接近剑刃的地方可以拧开,剑柄中段是空的。因为重溟极为锋利,即使用布包着剑刃去拧也难免让手受伤,思维中又常常把剑鞘和剑身分开来想却忽视组合的作用,使得插进剑鞘转动剑身这种最简单的方法反而不容易被发现。当初司马兰廷自己就被那块蓝宝石迷惑住,想方设法对付它却一无所获,而今天苏子鱼居然半分力气都没用在那上头。
司马兰廷赞赏的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不愉之色,淡淡的说:“你赢了。”苏子鱼笑得一脸灿烂:“你输了认罚吧。”心中开始搜索整人的法子。
司马兰廷一脸平静略带丝笑意道:“我并没说我输了要认罚。”
苏子鱼愣住,像被抢走糖葫芦的小孩。恨恨的回去他的浴桶发泄的使劲洗刷自己,司马兰廷望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对剑的秘密可不止这点,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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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亲亲说上一章题目挺吓人的,其实这才是正常的。
这世上有谁活该爱谁的?司马兰廷不是善类,苏小鱼也不是笨蛋,这两个人如果不是磨合中产生默契是走不到一块儿的,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还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那连小说都不是,那叫童话~
十二章 逢场作戏
当天晚上的夜宴,司马兰廷理所应当坐了主位,欧阳健居左边贵席,右手是苏子鱼。虽然一再要求不可宣扬,但与欧阳健相近的几个郡府官员还是得到消息“恰好来访”。苏子鱼自认为是方外之人,本想除了吃喝外其他一概不理,但因为司马兰廷对欧阳健的介绍,众人只道他是北海王的义弟、成武侯府的六公子兼东林慧能的高徒,更因对不苟言笑的司马兰廷敬畏有加,偏偏转而叨扰他。
眼见他架势十足,来者不拒,侍女倒一杯他干一杯,皆以为他善饮豪爽,没想到几盏过后突然“嘭”的一声倒在一旁,连司马兰廷都吓得一怔,起身去看才知他是醉了。比起这突如其来的一醉,冷言少语的司马兰廷打破形象的大笑更让人惊讶,众官员自然不能如同司马兰廷般大肆嘲笑,只是陪着讪讪调侃了几句。扶下苏子鱼回房休息后,因为司马兰廷这一笑,夜宴气氛缓和不少,欧阳健周旋起来也感到轻松了很多,等到酒席结束也算是宾主尽欢。
佯醉的司马兰廷由欧阳健送上的陪寝歌伎掺扶着步回“满芳庭”。一勾淡月映照下小林幽径中点点萤火虫在飞舞移动,除了啾啾的虫鸣只剩下几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司马兰廷突然想起白天苏子鱼那句:“成天算计人,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算累死活该……”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一路上偎红依翠星目半睁,任由软玉温香贴紧,几个歌伎侍妾和他嬉闹间肢体磨蹭磕碰早已有些情欲升腾。等到了屋中,众女一待扶他靠上床榻便去解他衣衫,一女端来茶汤倚进怀中喂他,衣带纠缠间,青葱十指抚上司马兰廷精硕滚烫的胸膛,司马兰廷迷醉的神情突然一变,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巴掌便甩在了这侍妾的脸上,周围旖旎缱绻的空气骤然变冷,几个娇嘀嘀的美人吓得连忙伏地请罪。偷偷一瞥,司马兰廷脸色峥嵘,彷佛刚才的郎情妾意只是一场春梦。几人都是风月场中调教出来的,见惯人情事故,一看司马兰廷手扶胸口,杀意腾腾的样子便知这情况怕是死多活少,不禁抖做一团连连哀求。
司马兰廷本来满身戾气,倏然侧耳倾听见了什么,脸色竟然缓和下来。众女乍见生机,忐忑中忍住抽泣,也听见隔壁隐隐传来小狗一样的呜呜声。
司马兰廷收住杀气淡然道:“我累了,都下去。”
幽暗中那双噬血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下一个瞬息就会猛扑上来撕碎猎物,这些歌伎侍妾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身份贵重,什么相貌过人,此刻恨不能夺门而逃,偏偏腿脚发软只得仓惶退出,连门都不及关上。
挥手将房门掩上,演了一晚上戏的北海王终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为了将这一身伤由不利变为有利他先抑后放可谓煞费苦心,不怕那两批人马不上当。思虑片刻,听见隔壁房里低低的呜鸣还在断断续续,司马兰廷忍不住推门过去。
红烛燃尽,只剩下半明的月光透窗而入,照着苏子鱼满面泪痕。司马兰廷僵在那里,看着那张视觉上陌生却和他血脉相连的脸,没有醒着时候的飞扬跋扈,没有浓烈鲜明的表情,没有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睛,也没有看似坦然其实戒备严谨的心,整张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甚至显得白皙柔和。
……弟弟,究竟该怎么处置他?
指下泪水还是温热的。想着初见他时像一个乡野小孩蓬头污面,在林间却笑得晶灿灿的眼睛;想着马车上忍住痛苦强做一脸平静的表情;想着他蓦然睁眼醒来的那一笑;想着他在山上找到他时睚眦欲裂,像个怒目金刚;想着他像个小孩儿一样捣腾着“重溟”;想着他在酒席上像个豪侠般牛饮鲸吞却嘭然醉倒……回过神来,却不经意又对上苏子鱼已经睁开的眼睛,来不及收回笑容的司马兰廷颇有些尴尬。
“你笑起来还不错。”在轻触中醒来的苏小哥差点以为眼前坐了个仙女姐姐,第一次喝醉酒的家伙还有些头脑不清。
司马兰廷难得没有回讽,只是轻轻的问:“做噩梦了?”
苏小哥扶着铁一样重的脑袋,梦呓一般:“梦到小时候,父亲送我去庐山时候的事。”
司马兰廷想到他在梦中反复呜咽着:别送我走,我听话……
莫明的有些心酸。
被伸手抚去脸上存留的水迹时,苏子鱼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不禁一时大窘。他吞下司马兰廷喂的一粒药丸,立时头脑一阵清凉,往内挪了挪让出位置给司马兰廷,兄弟两人并肩躺下。
苏子鱼自认给人看到丑态,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头看到司马兰廷仰面躺着也不知在想什么,记起他身上还有鞭伤便问道:“你伤口怎样了?”
“在慢慢愈合。”
隔了半天,苏子鱼好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还恨我么?”一句话像一块石头轻轻丢进深潭里,半天没有回音,苏子鱼却知道这句话问出口丢进司马兰廷耳朵里绝对不会激不起半点浪花。
司马兰廷心里确实是一阵翻涌,他没想到苏子鱼会趁着酒劲问得这么直接,更明白这句话答不好,苏子鱼可能一辈子都拆不掉对他的心防,沉吟道:“我是不该恨你……再给我点时间吧。”
从这句话苏子鱼感觉到司马兰廷心里的挣扎和诚恳,司马兰廷也觉察到带给他的失落与不甘,两人心头一动,同时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对方。
十三章 客居日闲
两人手心相连,心里却隐郁交错。
权贵之家重利轻情、人伦淡泊,何况他们这种十几年没有生活在一起的兄弟,更谈不上友爱扶持,就算有心善待对方又能携手几时?
司马兰廷眼光移到两人手掌相握处,心里一声冷笑,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如泉击山石徐徐而清晰:“昔日祖父临崩,曾执父亲之手交于武帝。对其言道,你弟弟性子急,你当哥哥的也不慈爱,如果我死了,恐怕你们兄弟不相容。希望你能善待自己的弟弟,勿像魏朝曹丕曹植。可是后来……”想到什么极恨之事手中越发用力,苏子鱼也不呼痛,只听他又接道:“我母亲曾说过,身为皇族只要你姓司马,即便没有那个心也有那个罪。”
苏子鱼神色不动,平静道:“我并不姓司马,也不会姓司马。”
司马兰廷微微一震,没有再接话。两人执着手睡去,到第二天醒来已经自然分开。
苏子鱼的习惯是卯时早课,司马兰廷昔日在军中也是这个时辰校场点卯,但回京职掌翊军校尉后表面做出沉溺享乐之态已久不早起。
习惯成自然,还有些宿醉影响的苏子鱼模模糊糊醒来时,发现床榻外侧还有人赖床,想也没想就去踢人,一脚出去才想起这不是在寺里,旁边睡的也不是某个师兄弟,而是偏僻乖张的司马兰廷,吓得弹坐而起。
司马兰廷顾自酣睡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苏小哥舒了口气。翻身下床时想起司马兰廷的伤口,一时忍不住拉开他裼衣察看,不禁“咦”了一声,发现纵横交错的鞭伤居然已经结痂收缩。
无法再装睡下去,司马兰廷打掉他在自己身上按按戳戳的手指,对这种搅人清梦的行为十分不满。苏子鱼当然不会自省,一脸惊奇语带羡慕的问:“你这是用的什么好药?”
司马兰廷恨不得在他脸上盯出两个窟窿,肚里气恼表面还要维持一派“冷静”,堂堂亲王什么时候遇到过这般泼皮无赖,偏偏打不得罚不了,敷衍道:“自己配的药,不过材料用得好了一些。”
他虽知道司马兰廷很是精通些医术,但看看自己两月前在锦绣谷采药时跌出的伤口,仍旧非常怀疑:“什么了不起的仙药,才两天就能愈合成这样?”
司马兰廷生硬的说:“我修炼的内功也有助益。”
苏子鱼惊道:“就是那种采阴补阳、吃小孩吸脑髓的邪功?”
司马兰廷气得想举掌劈死他,好不容易忍住,凉凉的回答:“父王当初也练的这个,怎么没把你吸了?”苏子鱼心道父亲练的?那或许不是邪功了。可脸上还是惊疑不定。司马兰廷气苦,忍着解释道:“我练的内功源出道家的秘典《释天则》,虽然大功未成但已达生道合一,因为强化养生对于伤病具有治疗作用。”
苏子鱼听了,却有些不服气,你这么说法分明就是说道家的内功比我佛家的内功好了?忿忿不平起床早课去了。
等他早课回来,看见婢女正在服侍司马兰廷梳洗,便坐在一旁等他一起用早膳。
这两个丫头是欧阳健训练来专门服侍满芳庭贵人的,手脚灵巧动作麻利。将司马兰廷发束用淄帛缚起,左右编了小辫归在发顶,小心翼翼加上冠插上簪,丝缨垂在颔下,冠上明珠灼灼生辉秀美风神尽显无遗,看得苏小哥暗叫衣冠禽兽。
司马兰廷梳洗完毕,转过头来看苏子鱼随意罩着帻巾,便要他过来梳头总发,见苏子鱼不理当下也不勉强,吩咐摆早饭上来。
二人吃着早饭,苏子鱼突然说:“我当初几招便被你拿住,那是我心里没有防备一时失察着了你的道,你也胜之不武,不如我们吃过早饭重新比划比划如何?”
司马兰廷知他计较起床时番话,讥笑道:“趁人之危就不是胜之不武?”
苏子鱼一愣,想起虽然表面看上去已经无妨可他身上确实还有伤,未免落人口实只得作罢。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一拍桌子道:“不好!”吓得正给司马兰廷碗里举食的小婢筷子一松,剔了骨头的酱汁鹅掌险些掉在北海王身上,苏子鱼也不管他如何恼怒小婢女如何惶恐,抓住司马兰廷的衣袖急道:“当初你把我虏……当初我跟你走了师叔他们可不知道,一过多天这可害死人了,那个臭和尚发起疯来可不得了。”
司马兰廷狠狠打掉他的手,弹了弹衣袖,道:“你想怎样?”
苏子鱼差点跳起来团团转,慌道:“我得回去……”想起答应司马兰廷的话,改口道:“我得送个信儿回去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他其实一直惦记这件事,说早了怕司马兰廷心存他念不同意,直等到这个时候才提出。司马兰廷果然不推诿,点头到:“这是应该,你写两封信我叫亲卫快马送回。”
司马兰廷的近卫兵昨日下午已经到了武昌,他考虑周全示以大方表示不仅要送信给慧清还会同时告知庐山慧远。苏子鱼不再多话,吃罢早饭写了两封信挑拣着说明跟着司马兰廷到了鄂州要去长沙的事,哪些该说哪些信上不好交代还边写边与司马兰廷商议,司马兰廷初始惊诧旋即也大方给予意见,等信写就附上自己的名贴招来亲卫即刻送去。
苏子鱼看他表现得一派坦然,问道:“几时启程去长沙?”
司马兰廷正闭目养神,听他问话星目半睁开睛光闪动,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不是受伤了么,总得养两天才成。”
苏子鱼暗自揣测,也不多问畅声道:“那你养着,我出去逛逛。”司马兰廷愕然:“你就这么出去?给你做的衣服就快送来了,换了衣衫头饰再出去。”苏子鱼原本的衣衫早已不能穿,一直套着司马兰廷的衣衫,虽然华美却有些显长。
苏子鱼听见这话不高兴了,拉着脸道:“不用费心,我觉得挺好。”
司马兰廷拦他:“传几个人跟着,别失了身份。”
苏子鱼冷笑道:“我从来就没有身份,你要是怕我跑了就自己跟着我。”司马兰廷不跟他争辩仍旧叫了张守正并两个亲卫跟着。苏子鱼本来不是使气的人,想了想自己瞎转也没意思,有人导游有人给钱又有什么不好的?也就不再推脱,带着人出了太守府邸。
十四章 两鼓相争
虽然跟着寺里的师兄师叔没少去过豫章郡,却从没这么鱼归大海般适意过,没人催没人管让苏小哥的兴致无限扩大了许多。第一次到武昌,纯粹一个游客心态。什么奇特想看什么,什么特产想尝什么,便问张守正武昌哪里最好玩,张守正是武昌郡土生土长的,想了想便答:“文人清客都说西山风景好,爱去那里。”
苏小哥小时候住岳麓山脚下,后来又在庐山长大,最烦听见个“山”字整俗人一个,什么闹腾就爱什么,正想委婉一点表示想去人多点的地方,就听见远处一片喧嚣的鼓声,欢喜道:“什么地方如此闹热?”
张守正听了片刻,笑道:“想是端午要到了,湖上练习龙舟的。咱们武昌郡别的没有就是湖多,端午之前各家出赛的龙舟可以自选湖泊练习,等到端午前后三天汇集在梁子湖上比赛,那才是热闹。”
这话正合苏小哥心意,自然眉飞色舞欣然向往,径直就往鼓声雷鸣处走去。远远看见湖里不过两队人马,湖畔却围了不少人。一打听,原来是武昌的士族大家,范家和祖家占了这片湖泊备战练习。
两舟一黑金,一红金。长约十一丈,龙口含珠,左右两根龙须又粗又长,龙角贴着龙身而下,船身的鳞片全是手工细细雕刻而成,在阳光下栩栩而立。
外形上两舟俱是花费千金,精雕巧作不相上下。几十个汉子肌肉矫健奋力划桨,吆喝声、喝彩声、锣声鼓声交织一片,轰闹中,苏子鱼却只听见黑金龙舟上那飞扬恣意的鼓声,惊涛裂岸,乱石穿空,起伏跌宕间压下所有的喧哗,锤锤敲在人心上,直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浑身鼓胀力气与敌方大战三百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