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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双手捂住脸,慢慢抵在弓起的双腿间,嘴里喃喃道:“都怨我总是粗心大意,倘若不落入水中,你的伤口也不会沾上水,更不会忽然流这么多血……”
“青泠,”景辰打断我,“已经没事了,不疼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正望着我微微笑着,漆黑的双眸格外晶亮,被汗水沾湿的长发贴着他的脸庞。
我带着哭意反驳:“你不用再骗我,我知道你最擅长骗我了。”
景辰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腿:“你看,血已经止住了。虽然神仙不是万能的,但最起码有灵丹妙药,还可以用法术止痛。”
他语气和缓,仿佛在哄着我一般。但我低头看去,果然布条上不再有鲜血渗出来,再看向景辰,他的脸色已经好很多,至少不像方才那般吓人了。
我又凑近仔细看了下,方抬头说道:“虽然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愿意告诉我,比方说你为什么会受伤、究竟是来做什么事。但这些你不说我也不会追问,因为毕竟涉及天庭内部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感到为难。但我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总是隐藏你的情绪,在你疼的时候我需要知道你是在疼,在你难过的时候我也想要知道你心情其实不好,我不想你总是一副安抚我的样子永远挂着微笑,”我越说声音越小,忍不住低下头去,“我不想总是给你制造麻烦,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能去帮助你、安慰你、了解你……”
话未说完景辰就已经把我拉到他怀里,收紧手臂,低声说:“这些事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你,也没有任何人能勉强我刻意对你隐瞒。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好……我希望看到你永远都能像这样简简单单,也希望你可以不用为任何事而担心忧虑。哪怕给我制造麻烦也好,我喜欢,我愿意帮你去处理,我从没觉得这是我的负担。事实上,有了你以后,我活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他笑了笑,“你已经带给我这样多,怎么还能说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呢?”
景辰第一次跟我讲出他的心里话,之前的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样想,所以每天都觉得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他的包袱。我眼前又模糊了,伸手慢慢抚掉,嘴里一边说道:“原来我作用这么大,倒是一直小瞧了自己。”揉揉眼睛,马上得寸进尺,“那我回去后就不用再念经文了吧,你看我已经这么有用了。”
“唔……”景辰沉吟一下,“每隔一天让淳锦分别给你讲解洞虚真经和南华真经,然后次日下午去我府上的静室闭关打坐,暂时先这么安排吧。”
我抬头看着他:“这很好办,我立刻离家出走。”
“哦?”景辰露出一丝笑意,“你预备去哪儿?”
“怎么能提前告诉你?”我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反正我有姐姐,我带着姐姐一起走。”
景辰点头:“真是愈发有出息了。”
我示威似的冲他扬了个下巴,方慢悠悠地重新躺回他怀里。仰起头往天空看去,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只有零星几朵云孤单地飘浮在那里。
我啧了一声正准备感慨,却见视线里忽然飞过一只雄鹰,拍打着翅膀很快翱翔至别处。我有些惊讶,只当自己是一时眼花,毕竟雄鹰再展翅也飞不到这个高度上来。
我又将头放在景辰肩膀上,然而眼角余光却仿佛又瞥到了什么东西,转头去看,原来高高的空中竟悬挂着一轮耀眼的太阳!
我不能不感到惊奇了,九重天之上也能看到太阳?我扯了扯景辰,嘴里道:“快看!”我话音刚落,却见原先亮堂的天空忽然暗下来逐渐变得漆黑一片,停了不过一瞬夜空上竟浮起一片璀璨的星光,在斜上角一轮弯月也静静地悬挂上来。
我再迟钝也知道这是景辰布置的,回过头果然见他正笑得开心,一向镇定沉稳的脸上居然难得地浮上一丝孩子气。
我催促道:“快把月亮变成圆月,快!”说话间,原先如弓弦一般的月亮慢慢增长、膨胀,不多时浑圆如银盘一般的圆月就挂在了空中。
我觉得好像回到了在凡间的时候,每年春节师父忽然拿出两个红包在我和青洛面前,就是那种又惊喜又激动的心情,现在又体会到了。
我指着月亮对景辰说:“在凡间,每年八月十五才有这样圆的月亮,所以每逢此日全家都要聚在一起以示团圆。”
“是吗。”景辰好像挺有兴趣。他从衣服里找出一个小小的玉佩,用手抚了抚,方拉过我的手放在我手心里。
“这是我师父仙逝前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随身带着。今天把它交给你,等你什么时候嫁给我了,再还给我,或者你一直保留着。”他笑道,“这个玉佩就当是我们团圆的标志吧。”
我转过身背对着景辰,抬头望了望这浩瀚的夜空,只觉得心脏跳得格外缓慢,咚咚声响亮得让我觉得整个胸膛都有种酸涩的感觉。我努力把心里涌出的暖意和泪意憋回去,方回头把玉佩藏在身上,说道:“你这话我可记得了。将来我嫁过去的嫁妆就只有这个玉佩,你可不能再多要了。”
景辰笑道:“你以为呢,我给的聘礼也就只有这个玉佩。”
“小气鬼!”
“爱哭包!”景辰回道。
我又坐回去跟他默默地看了会儿夜空,景辰终于缓缓说道:“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嗯。”我点点头。
原本我以为我会舍不得这里,舍不得这里的美景这里的孤绝,舍不得跟景辰独自待在一起的时光,但此刻我忽然顿悟了。不管在哪里,只要景辰在身边,哪怕生活在凡间朝夕之间就不得不白头衰老死亡,也很足够很美好了。更何况,我还有姐姐、青洛、师父等等一大家子人,有了他们我才会更加圆满,不是吗。
我把头枕在景辰的肩膀上,天空中星光闪烁,明月灼灼,时光若能停留在这一刻,也挺好。
☆、竟然如此?
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一整天着实有些不大厚道,景辰将我放在宫门前就去别的地方办事去了,我站在那里犹豫半晌,终于选择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如果运气好没有碰上早起的槐安,那么顺利溜进我的屋子里,等到卯日星君当值再和众人一起起床。到时候师父和青洛一定会问起,但我可以来一个先发制人:“昨天是怎么回事?我回来的时候你们全睡了,竟没有一个人为我留个门吗?”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正暗自得意,谁知刚转过宫门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青洛不招人待见的公鸭嗓:“哟,你拱着腰我们就看不见你了?”
我被他吓了个激灵,立刻站直身体,抬头看廊下,原来师父等人又摆出那副虚张声势的阵仗,高高低低整齐地站了一排。
我见既然已经被发现,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青洛挥手道:“不拱着腰不行,昨天在道观旁吃松花糕吃太多,这会儿撑得犯恶心。”
青洛听说这个脸色立刻就变了,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大约又着实气得理不清思路,来回转了个圈,终于像看到救星似的冲到师父身旁,拿手指着我:“师父,我平日一般不喜欢向你告状,但这一回青泠实在做得太过分了些……”
我见他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告状开场白都是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我要是师父,就算青洛是对的我也不会给他主持公道。
我走到廊下对着地仙:“姐姐呢,还在睡吗?”
地仙摇摇头,一旁槐安早已接上话:“昨天大家都找不到你,微然很着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跑到紫微垣见天孙也不在才知道原来你是跟他出去了。她回来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对,昨天又等到很晚见你和景辰都没回来,大约着实担心你,就生病了,现在在床上躺着呢。”
我心里一惊:“姐姐病了?”说完便往她房间里走去,掀开帘子果然见她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屋内光线昏暗,只看到她原本便瘦削的身子此时更显着单薄。
我轻轻地喊了声:“微然?”
屋子里悄无声息,她一动未动地躺在那里,大约睡得正熟。我只好悄悄走出去,回到廊下向师父询问:“姐姐好端端地生了什么病?”
“不甚清楚。”师父摇摇头,“她昨天见你和景辰一直不回来,脸色便有些不好,后来又仿佛有些头晕,自己坐在那里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我们让她回去休息或者去请司药星君过来,她都不让,自己又坐了会儿大约实在忍不住就回去睡了。”
我跺跺脚,埋怨道:“怎么能不请人过来呢?”说着我就把祥云腾出来,往司药殿飞去。结果风风火火地赶到地方,谁知司药星君和一众愈疗小仙都不在,等了许久又不好轻易去打扰昊煊,景辰又忙着办事,只得往地府飞去。
到了阎王府幸而南宇没有在忙,刚进去便看到他在青石案边写字。他仿佛早就知道我来了他府上,于是慢条斯理地将笔放下抬头冲着我笑了笑。
我不过一日没有看到他,便有种好像已经隔了很久的感觉。那天下午还是在他府上待了半日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景辰,走了连声招呼也没同他打。他却像是早已忘了那天的事情,只字未提,仍旧像往日一般打趣我:“又慌张成这样做什么?是吃饭又吃到只蔬菜精还是去挖地瓜被地瓜仙咬了手?”
我见他提起这些曾经的旧事,不免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挥挥手:“那时候小,不懂事,稍微傻一点也可以理解。”
南宇笑着点点头:“大家都很理解你。”顿了顿,“那现在又为了什么这么慌张?”
我正色道:“微然生病了,我找不到司药星君,烦你去我府上瞧一瞧可好?”
南宇听闻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过了会儿方问道:“是何时的事情?”说毕却不等我回答便直接拉着我腾云飞了出去。
我见南宇脸上分外严肃,忍不住有些担心微然的病会不会很严重。到了府上刚踏进门内,却看到微然正站在院子中央,看精神和气色倒和平日无甚区别。
我有些惊讶:“姐姐怎么起来了?”
南宇却走到微然面前:“青泠说你病了,可否借地方让我替你瞧一瞧?”
微然没有说话,反而对着我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先去周公府上应个卯,省得他念叨。”
我答应着,见南宇和微然进到屋内方缓缓朝门口走。本想留下问一问情况,但想到南宇办事必定放心可靠,便索性先赶往周公府上去。
昨天不打招呼消失了一天,偌大的府上连唯一一个办事的小仙也没有了,周公不晓得会怎样伤感。但这也还在其次,周公伤心之下居然勤奋了一把,给天庭众仙都难得公平地安排了一两个梦,今天我一去才发现要整理的文书几乎汗牛充栋。
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勤勤恳恳地将自己埋进书堆里,终于整完出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值夜星君已当值半晌了。
回到府上南宇早已离开,让师父捎话给我,说微然只是略微劳神,无甚大碍,养个一两日就好了。
我放下心走到微然屋内,她正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细细读着。我走过去坐在床边,微然把书放下冲我笑了笑:“景辰把你送回来的?”
“他哪有这么好?”我拿过她的书,“他今天忙着呢,特意交代我没有急事不可随意打扰。”说毕想到景辰受伤的腿,也不晓得他这会儿怎么样了。
“昨天你们去了哪儿?”
“就是那个洪荒孤岛。”我翻看着书页笑道,“你跟景辰怎么都喜欢看经文什么的,凡间写的那些传奇话本可比这些有意思多了。”
微然笑了笑,过了会儿方问道:“他去了那里,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知道?”我很惊讶。
“我只是猜测而已,那个孤岛久无人烟,神兽出没,想必是个危险之地。”
我点点头:“的确,虽然我没有看到任何神兽,但景辰阴陵泉处受了很严重的伤。”
微然低下头去,没有再回答我。又过了会儿她抬头冲我笑了笑:“南宇似乎一直都很关心你。”见我看着她又道,“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时候,问了好多你的事情。”
“哦?”我感到奇怪,“问些什么?”
“不过就是些寻常的小事,问你吃的怎么样、地仙平日都煮些什么饭、现在经常同谁在一起玩儿、还有没有人挑衅挤兑你。”她笑容更深,“好像还像未投胎前那样,把你当做没人照顾的小孩,事无巨细。”
我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会儿方问道:“姐姐,未投胎前我是怎样的?”
微然静了会儿才说:“你那时候几乎是我、南宇、昊煊和景辰一起带大的。阿爹和娘一早就云游四海,从未再回来过,你从小就跟我们混在一起。但那时我和景辰他们长得很快,未免对你有所疏忽,倒是南宇多加照顾你一些。”
“景辰那时很不喜欢我吗?”
微然摇摇头:“他小时候很孤僻,不喜欢任何人。”
我沉默片刻,又问:“姐姐那时候说南宇曾经一度杀人无数,究竟是怎么回事?”
微然笑了笑:“因为有人要杀你,所以南宇就冲上去杀了他们。”
我不再说话,连日来南宇的行为再加上许久之前他的那个梦,有些东西虽然我一直不愿去想但现在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然而想明白了,我反倒有种恐慌的感觉。
该怎么去面对南宇呢?他做了这么多,我要怎样做才能坦然不感到愧对地面对他呢?换句话说,我有哪里值得他去那么做呢?或者他只是仍旧习惯性地同情我、怜悯我,但却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我要睡了,你也躺下跟我一起吧。”微然说着把书收起来就躺下了。
我去隔间洗漱一番,将烛火盖灭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又胡乱想了一会儿,辗转半晌方有几分睡意。才刚盹着没多久,我却又忽然醒来,睁开眼看到屋内不知何时照进一片亮光,我坐起来四处看着,惊讶地发现这亮光居然来自微然身上。
我凑近去看,微然单薄的身体此时竟仿佛透明的一般,一股晶莹的光芒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射出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只得连声叫道:“微然、姐姐!”叫了约有两声她就醒了过来,但那束光芒也瞬间收回她体内,屋子里重又恢复一片黑暗,方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切仿佛梦一般让我忍不住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微然尚未清醒,嘟囔着问:“怎么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也是迷迷糊糊,现在屋内一片正常又让我更加不确定起来。只得说:“没什么,睡吧。”
胡乱捱了一夜,也不知道究竟睡着了没有,但那束亮光没有再回来过,我于是更加怀疑那只是我精神恍惚的时候幻想出来的。
早上醒来微然气色好了许多,我收拾收拾吃了早饭正准备去周公府上当值,却迎面碰上昊煊走了进来。
“你最近还闭关修养吗?”我问道。
“已经好了个八八九九,最近事情比较多,也不能一直待在静室里了。”昊煊笑道,那双桃花眼眯起来妖娆地上挑着。
我知道他来看微然,便不再耽搁拱手离去。走了半路方想起要带给周公解闷儿的一些传奇话本忘在了桌子上,想到不给他带过去就又要让他无事可做,避免不了肯定要围着我不停地唠叨。于是又腾云赶回去,进了院子才将将走到屋门口,便听到昊煊和微然的说话声。
“……你是不是要永远把景辰惦记在心上?他欠你的也不少,你为什么总是……”
我忍不住停下来。
“他没有欠我,”微然打断他,“是我欠了他许多。”
“那你准备怎么还他?你怎么不问问他要不要你还他?”
“他的确不要我还,”微然声音大起来,说着却又渐渐弱下去,“我跟他早就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我身体僵硬起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所以,你仍然喜欢着他,哪怕整日看着他围着那个从前现在始终不懂事的傻姑娘?”
☆、事端
“青泠?”却是青洛忽然从屋外走了进来,“都这时辰了怎么还傻站在这里?不会又在琢磨怎么请假吧,哈哈!”
青洛说到一半时,昊煊和微然已经从屋内掀帘冲了出来,见我果真站在门外纷纷怔在那里,微然更是连脸色都变了。
“青泠……”微然向前一步勉强笑道,“不是要去当值,怎么又回来了?”
“啊?”我不知为何竟比她还要慌张,方才他们冲出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想转身逃走,仿佛是正在行窃的扒手却忽然被抓了个现形。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干干地笑着:“有本书忘桌子上了,要给周公带去。”说毕我自顾自进屋,拿了书连招呼都忘了打直接出门腾云离去。
飞出去很远我才把已经僵在嘴角的微笑收回来,方才那种慌张得不知所措的感觉也渐渐消失。我终于冷静下来,但心却又沉了下去,仿佛吊着一口笨重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