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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欢迎回来。”
“会长先生,您怎么过来了?”路西恩依然用着熟悉的称呼,哪怕现在真正的会长已经是奥赛罗。
克里斯多夫呵呵笑道:“我等着你这位年轻小伙子来看望我这个老人家,结果等了许久也没见你过来,只好自己找来了。我可是非常好奇你的见闻经历和新的音乐。”
比起三年起,克里斯多夫似乎活泼幽默了一些,有一种越老越小的感觉。
“我打算和维克托老师交流完就去看望您的……”路西恩有点尬尴地道。
克里斯多夫露出诙谐的笑容:“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来邀请你和维克托一起去听听一位年轻人的小型音乐会。他来自古斯塔帝国南部,是一位饱受苦难却没有放弃音乐的好小伙子,经历了不少事情终于走到了阿尔托。音乐节时我偶然在街头听到他的演奏,觉得有点意思,于是邀请他到协会演奏厅举行一场小型音乐会,让我们能完整地欣赏到他的作品。”
“街头?”维克托看见是克里斯多夫,也走到了门边,发出了疑问。
如果在街头表演中有能够得到克里斯多夫先生欣赏的才华,那这位年轻音乐家肯定不会被众多的街头艺人、吟游诗人掩盖光芒,他的名声应该已经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克里斯多夫认真地点头:“他没有钱,没办法租用场地演奏交响乐,只能用钢琴伴奏演唱歌曲。他的歌曲在音乐节时很受欢迎,但协会大部分先生们对于非歌剧式、非圣咏式的歌曲有着下意识的排斥,认为是低俗的,简单的,不值得重视的。对了,他叫弗朗茨。”
“我相信会长先生您的判断,小型音乐会就要开始了吗?”维克托微笑询问。
克里斯多夫指了指上方:“是的,我们出发吧,女士们、先生们都在等着我们。”
路西恩与维克托分别伴随在克里斯多夫两边,走着走着,他突然呵呵笑道:“路西恩,我听弗朗茨说,他非常崇拜你,你的音乐给了他力量,否则他无法坚持音乐的道路。”
“呃?”路西恩有点不解地发出疑问声。
“弗朗茨的父亲是位普通的市民,在一家商行做着底层的事情。本来他家没有钱让他接触音乐的,但他年幼时声音出众,被选入了教堂唱诗班,在那里学到了声乐基础和简单的作曲理论。后来他不愿意成为阉伶歌手,离开了唱诗班。那时候他就已经深深爱上了音乐,开始疯狂地从图书馆、音乐家协会等地方吸收着一切音乐知识,从当地民俗歌曲、诗句中汲取财富。”
克里斯多夫简单地介绍着弗朗茨,“可惜当时他的创作未能得到贵族们和大众们的喜爱,加上父亲的过世,变得贫困潦倒,不得不做其他工作来维持生活。他做过码头工人,看管过仓库,当过酒保和吟游诗人,但同时都继续着音乐、诗歌的学习和创作,结果不到二十二岁,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变得很差。”
“正当他无法支撑,想要放弃音乐时,《命运交响曲》传播到了古斯塔帝国这个南部港口,让他重新获得了力量,坚持了下来。渐渐的,他的歌曲开始出名,收入变得丰厚,但他却毅然放弃了这一切,踏上了旅途,来到阿尔托追寻音乐的梦想。”
维克托微笑起来:“真是一位坚韧的年轻人。每次听到这种坚持不放弃的故事时,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很温暖。”
“能够鼓舞他,给他力量,我很开心。”路西恩由衷地道,这能抵销一点自己的愧疚。
…………
在克里斯多夫的管家陪同下,三人很快走到了五楼的演奏厅。
大厅里,不少得到消息的音乐家、乐师和音乐学生们好奇地赶来,准备听听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为什么能够让克里斯多夫先生邀请他到协会举行小型音乐会。
他们坐满了演奏厅大半的位置,但第一排却空空荡荡,因为按照默认的规矩,它们是留给最著名最权威的顶尖音乐家们的。
“会长先生。”
“维克托先生。”
“伊文斯先生。”
在克里斯多夫、维克托和路西恩鱼贯而入时,他们纷纷起身打招呼,然后目送他们坐到了第一排。
对于此,没人提出疑议,都觉得理所当然。
路西恩等人到来没多久,小型音乐会开始,弗朗茨穿着黑色夜礼服,神情有点激动地上台,频频向观众鞠躬行礼。
他大概二十四五岁,脸型削瘦,外貌并不出众,黑色头发卷曲成一团团“小球”,很有几分凌乱感,但表情却异常的庄重严肃,宛如在教堂做着礼拜。
等看清楚第一排坐着的音乐家除了熟悉的克里斯多夫大师、维克托先生外,还有一位陌生的俊秀年轻人时,弗朗茨微微一愣,谁这么年轻就有资格和大师、和顶尖音乐家坐在一起?
很快,他回过神来,双手变得颤抖,神情非常激动,努力呼吸了几下后才镇定下来,坐到了钢琴旁边。同时,一位配合他弹奏演唱的阉伶歌手也站到了舞台中央。
钢琴旋律如同潺潺流水般在演奏厅响起,富有诗意的歌词从阉伶歌手口中唱出。
歌曲形式小巧多样,结构严谨,随着不同的分节而变化,在保留质朴深沉感情的基础上,脱离了民俗歌曲和吟游诗人歌曲,和钢琴曲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明澈优美的歌曲让听众们随着旋律缓缓点头,这样的歌曲似乎具有了一定的艺术性。
一首首或炙热、或奔放、或抒情、或叙事、或哀伤、或孤独的歌曲让整个大厅变得安静,从来没有哪位音乐家想过,民俗歌曲、吟游诗人歌曲能在弗朗茨的手上绽放出如此高雅的光芒。
当音乐会前半部分的歌曲表演结束时,弗朗茨有点惴惴不安地再次站到台前,准备接受音乐家们的点评。
这是小型试演音乐会的特点,在许多专业人士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以获得评价。
克里斯多夫微笑道:“伊文斯刚刚从国外回来,算是半个客人,就由他先说说吧。”
果然是伊文斯先生,弗朗茨双手紧握,愈发紧张地等着路西恩开口。
路西恩谦虚了两句,见克里斯多夫坚持,沉吟了一下,微笑道:“这样的音乐和歌曲将我们引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使我们忘记了过去普通歌曲的形式。”
这是极高的评价,这是来自于崇拜对象的肯定,弗朗茨忍不住挥了挥右手,内心有一种疯狂的情绪,眼角变得略微湿润。
路西恩继续道:“你充分发掘了歌曲的艺术形式,给我们开拓出了一条新的道路。我对长诗转化成歌曲有点想法,希望音乐会后能够和你好好交流。”
听到弗朗茨的歌曲后,路西恩有了新的想法。
“没有问题,谢谢您,伊文斯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当我悲伤绝望,像要结束自己生命般停止音乐道路时,当我站在音乐大厅的门口,做最后告别时,当我的世界一片灰暗,没有半点光亮时,您的《命运交响曲》给了我怎样的震撼……”弗朗茨有点哽咽但语速极快地说道。
第三十二章 见面(第一更)
——这两天的三更还是老时间,早上九点,晚上七点和十一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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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真情流露,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由于在艰辛工作的同时熬夜学习音乐,投入所有心力创作歌曲,我的身体和精神渐渐无法承受,健康开始变差,频繁受到病痛的折磨,平时注意力也无法集中,用邻居和工友们的说法就是浑浑噩噩,如同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他们劝我放弃音乐,认为再这样下去,不超过五年,我的身体和精神就会彻底崩溃。虽然他们都承认我的音乐、我的歌曲还不错,但一致认为我无法靠它们养活自己,养活我的母亲,我的弟弟妹妹们。”
“生活的艰难,环境的压力,身体和精神的极限,以及家庭无形的负担,让我难以喘过气来,开始萌生放弃音乐的想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要肩负起许多责任。”
略微哽咽的描述让在座不少成功的音乐家,以及努力中的乐师和音乐学生们感同身受,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或正在经历的音乐道路上的艰难险阻,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没有过类似体验的人是难以共鸣的。
当然,他们都承认,比起弗朗茨遭遇的困难,自己面对的一切要轻松很多,于是乐师和音乐学生们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坚持和努力下去,争取有朝一日能够以弗朗茨这样成功的姿态在音乐会的舞台上回忆往事,这是一种感慨也是一种荣耀!
在他们心目中,弗朗茨已经能够算是成功,因为他的钢琴技巧很出色,他的歌曲形式推陈出新,这些都是有耳共闻,让人不得不承认的,而且在自身实力的基础上,他还得到了伊文斯先生极高的评价!
被一位顶尖音乐家如此褒奖就意味着他在音乐界打响了名头,即将成为真正的音乐家,就像当初被克里斯多夫先生赞美的伊文斯先生一样。
路西恩对于弗朗茨的经历也是颇为感触,自己如果不是危险中提升了精神力,让记忆力变强,精神变得充沛,那么即使有灵魂图书馆,在熬夜研究解析魔法的同时,恐怕也很难学好音乐基础。这样哪怕有《命运交响曲》等伟大的音乐,也不敢拿出来自爆其短。
看到伊文斯先生、克里斯多夫先生、维克托先生都微微颌首,弗朗茨视线似乎模糊少许,继续充满感情地道:“当我决定放弃音乐的时候,心里最初是又轻松又失落,于是准备去平民音乐厅听一场便宜的音乐会,作为告别音乐道路的祭奠。”
“可是我低估了我对音乐的热爱,当一部部奏鸣曲、协奏曲和交响乐曲在乐队手中倾泻出来时,我难以克制地悲伤和绝望,如果没有音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剧烈得仿佛让我快死去的痛苦中,我选择了起身,艰难地走向大门,不想再听着与我无关的旋律,不想再犹豫不决。”
“当我在优美的旋律里走完过道,站到大门边时,恰好这部交响乐曲结束,掌声掩盖了音乐,似乎昭示着我音乐道路的终止。巨大的失落击中了我的心灵,于是我转过身默默祈祷,诵念诗歌,对音乐做最后的告别。”
弗朗茨渐渐激动起来,挥舞着双手:“光明似乎彻底消失,灰暗完全笼罩我的人生,可就在我拖着失望黯淡的灵魂和躯体回头推开大门时,当当当当,简短有力又激昂震撼的音符突然出现!它像是在敲打着我的心灵,让我既感到恐惧,又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战栗。”
“接下来的旋律狂风暴雨般袭来,压得我喘不过气,仿佛生活的艰难、身体和精神的不佳、无形的家庭负担彻底爆发,想要将我摧毁,可是在暴风雨中,我听到了呐喊,听到了永不放弃的坚定,一段段旋律如同一支支投枪在宣告着战斗的勇气。”
“我仿佛听到了伊文斯先生您蕴含在音乐里的拷问,我是被生活打败,还是自己选择了屈服?是生活让我放弃,还是我自己放弃了音乐?面对困难时是找着种种理由让自己软弱,还是像一名骑士一样浴血前进,直到死亡,永不退缩,永不放弃?”
“不,我决不对困难屈服!等到辉煌的胜利篇章结束,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像个疯子般在音乐厅大门附近呐喊,心里充满了力量。这天之后,我辞去了其他工作,做起了一直瞧不起的吟游诗人,因为只有它能够让我在保证家人活下去的同时学习音乐。而不管后来遭遇了多少歧视、打击和磨难,我再也没有想过放弃,每当疲惫和无力的时候就给自己弹上一曲《命运》,弹上一曲《悲怆》。”
弗朗茨收回加强语气的双手,声音放缓道:“随着我用吟游诗人身份唱出的歌曲受到人们的喜爱,收入渐渐丰厚,多位贵族也聘请我加入他们的私人乐队,终于让家人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等到弟弟和妹妹成为学徒,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和赖以生存下去的手艺后,我将绝大部分积蓄留给了家里,真正没有负担地追寻起音乐的梦想。”
他右手按在胸口,异常尊敬地鞠躬行礼:“而这一切都因为伊文斯先生您,没有您蕴含在音乐里面的人生理念和呐喊拷问,我无法找到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您是我人生的导师,我的第一场真正音乐会能够有您旁听是我最大的骄傲和荣耀。”
“再次感谢您,伊文斯先生。”
在座的音乐家、乐师、学生们发自内心的鼓掌,热烈如同潮水,既是为弗朗茨的坚持,又是为音乐的力量。
路西恩感慨地道:“主要还是在于你自己的坚韧。”
接下来,克里斯多夫和维克托也点评了弗朗茨的歌曲,都给予了不错的评价。
被真正肯定的喜悦和激动让弗朗茨接下来的交响曲彻底展露出独属于他自身的风格,虽然还很稚嫩,还远远称不上出色,但蕴含在音乐里面的希望和期待就如同春天的田野般浑然天成。
静静欣赏弗朗茨交响乐时,演奏厅大门进来三位女士,一位明艳娇美,厚唇火发,一位褐发碧眼,甜美娇俏,一位气质成熟,黑发丰满。
菲丽丝、艾琳娜和格瑞丝听说路西恩回来,不约而同赶到了协会。
见到坐在第一排的路西恩后,三位女士都轻轻松了口气,果然是他。
路西恩直觉敏锐,回头对她们微笑了一下,并竖着食指挡在嘴唇上,示意她们先安静地听音乐。
比起以前,菲丽丝这位贵族少女成熟了很多,显然跟着维克托的游历以及自己举办音乐会的经历,让她迅速摆脱了稚嫩;艾琳娜外貌变化很大,长发盘起,甜美中透出成熟韵味,脸上带着少许疲惫;格瑞丝则没有了斯图尔克时那种又压抑又得意的矛盾徘徊,一举一动很是轻松自在。
可三年的时光,尤其是二十岁左右的三年时光,对普通人类而言,足以遗忘很多人很多事情,虽然路西恩的名字常常出现在音乐界中,出现在报纸之上,但她们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陌生和隔阂。
路西恩也同样感觉到了。
…………
弗朗茨的小型音乐会之后,路西恩与他约好了第二天讨论诗词转换歌曲的事情,然后与维克托、菲丽丝他们一起返回了熟悉的吉苏区斯内瓦街12号——维克托要举行私人午宴,欢迎路西恩归来。
在维克托去吩咐管家艾斯先生时,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菲丽丝和艾琳娜终于开口道:“欢迎回来,路西恩。”
许久不见,她们忽然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与路西恩相处。
“伊文斯老师,谢谢您的信。”格瑞丝则趁机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路西恩见状,笑着摇了摇头,谈起自己的旅行见闻和遇到的有趣事情,排解无形的隔阂和压抑的气氛。
渐渐的,菲丽丝和艾莉娜开始有说有笑,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态度。
就在这时,佣人打开房门,一位壮硕宽大的妇女穿着撑得紧紧的长裙跑了进来,一把抱住路西恩:“小伊文斯,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路上遇到了强盗、野狼……”
艾丽萨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不停抹着眼角的泪花。她从维克托打发来报信的佣人那里知道路西恩回来后,急冲冲拖着乔尔和刚好放假休息的艾文赶了过来。
“艾丽萨,你放开小伊文斯吧,他可是一位准骑士,还怕什么强盗和野狼。”乔尔无奈地对着路西恩摇了摇头,然后笑道:“欢迎回家,小伊文斯。”
贵族的生活并未让乔尔的老去减缓,过去积压下来的问题开始凸显,金色短发愈发稀疏和花白,皱纹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一直很想念你们。”路西恩情绪有点波动地道。
乔尔低笑一声,回头将艾文拉了过来:“还不给你的路西恩哥哥打招呼?”
艾文是路西恩遇到的熟人里面变化最大的,长出了好大一截,比路西恩还要高一点,童稚的脸蛋成为了青春的脸庞,嘴唇上方和下巴有着明显的青色胡渣,继承了父亲英俊相貌的他与约翰有着四五分相像,但看起来更加结实健壮。
看着路西恩,他显得很拘束很腼腆,仿佛在面对一位陌生人,头埋得低低地道:“欢迎回来,路西恩大哥。”
三年对他这种小孩子来说,几乎是人生的三分之一——前面五六年记忆很少,羞涩和陌生在所难免。
…………
一番见面后,由于受不了艾丽萨婶婶努力给自己介绍结婚对象和唠叨孩子问题,路西恩起身去洗手间,而这时格瑞丝悄悄跟了上来。
“老师,我有一件事情告诉您。”格瑞丝声音压得极低。
路西恩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事?”
“我来到阿尔托后,曾经有位小丑打扮的人暗中向我询问您的事情。”格瑞丝直接说出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