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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六嫂死了。”
“那与老夫何干?更何况──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什么?”
“‘天女’已经查清楚了。他们为──”
“好了,天伶不想知道。爷,不说嫂子,可他──六哥,是你的儿呀…”
“那便如何?为了圣教的复兴,别说是一个儿子,就是老夫绝子绝孙,亦不在话下。何况,‘天女’总算饶了他一条狗命。已是极大的宽待。老夫可满意得很了。此外,便无其他苛求。”
“爷你──”
“怎地?”
“你究竟为何──”
“为何什么?”
“为何怎么沉迷于圣教的复兴?”
“咄!这是什么话?!身为圣教人,死为圣教鬼。老夫一生耿耿卫教──”
“爷,这儿没别人。你就坦白说了。”
朱殿阴森森的笑了。
宇天伶蓦然地不知为什么有一股颤冷,从躯体内的根干,寒将上来。
朱殿没有回答。只那样狠狠的笑。就像角落底的鼠王──支配黑暗的欲望。
“爷,权力薰心,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朱殿褪去那样的笑,只说:“这可不劳费心。倒是你知道外头发生何事么?”
宇天伶默然。
第九章离恨
宇凌心一阵无语。
宇老夫人脸上浮起慈蔼的笑,“没关系的。即便说出你心底的话,亦不打紧。一直以来,你和一心始终都是老身心口的痛。让你们自小受到老身诸子的百般欺凌,甚至,还让一心背了窃贼的冤枉罪,含恨而去。以致使拆散你们这对感情一向好极的兄弟档──这一切都是老身的不是。可你们却没有怪上老身半句。哎…老身每思及此,总不由,心便酸了起来。”
“娘,你也就别想那么多了。身体要紧呀…相信一心他不会怪您老人家的。”
天纵横亦道:“是。老太仔细自己便是。一心对过往之事,早已一笑抿之。”
宇老夫人摇摇头,“岂有这般容易的?!过去的经验啊,是比什么都还要深刻的。不是说什么忘啊抿的,就可以淡去的。你当是秩儿的涂鸦么,可以随时都再画过?就是百年的、千年的工匠,也没那种本领能够让人生再来一回──嗳──想当年天寒地冻的,老身在街尾积满垃圾处,发现你们俩彼此偎缩着,相互以身体取暖──像是一对腹中双胞胎──两个人都颤呀颤的。老身那时便知你们之间的情谊如何之强韧、如何之难舍──记得吗,一心,当时老身的夫婿,还提个问题,问你呢…”
“是。”
宇老夫人像是被记忆吸了进去。“老身那时问着的是──嗯、嗯,这──糟了。竟忘了。不过无妨。老身犹记得你的回答。清清楚楚。你是这么说的,‘我们就是死,也要抱着死的’,对吗?”
天纵横亦彷佛坠入深渊──记忆的迷巷──搜寻着,“是──的。我那么说了。”
“而凌心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坚定地看着老身的夫婿,还有老身。那眼神比金石可都还要──无坚不摧──就是这个词子,让老身记忆犹新。也是那个时候,老身知道你们俩啊…就像命运同体似的孪生婴,是永不分离的。可没想到──”
宇老夫人这一连串的感叹下来,让人更懂得[侠]、[魔]之间的关系。被江湖人奉为《武谜》第一案的武林大疑,就在这等奇异的状况底,由一名即将迈入坟土间的老妇,娓娓道来。倍带有着某种荒谬质性──时空的错乱感。
“这些飞尘往事,娘提来做啥?”宇凌心不无悲凉之意,似有些勉强的笑道。
宇老夫人自点了点头,“凌心说得也是。再怎么追悔当年,亦都是记忆之中的灰沙了。哎…老身这又是何苦?罢了,只是啊──一心,你亦大了。自有其打算。且或者与我宇家道之迥异。关于这点,老身不说什么。只一件事儿,你需知。”
“是。老太请说。”
“今后,‘侠者庄’大门永为你而开。老身随时欢迎你来探。只要老身这残朽的躯体,还顶事的一天,你便可坦坦而入,不需顾忌什么。想来便来。谁人敢拦一心,就都给老身逐了出去。老身这话,说出了,便要做到。你们──可清楚了?”
“侠者庄”众人,面面相觑。
宇凌心满脸凝然的沉重。
铁毅四人,则对宇老夫人投以敬佩和孺慕之情。
宇华心则喜孜孜的偷偷笑着。
“老太,这不大好。非我族类,即其心必诛。更何况敌我阵营,壁垒分明──”
“耶…说这什么话来的?老身说了算。谁有意见,便觅我来,老身自不惧他。老身天日有限,岂会怕江湖是非不分的声浪!都这把年纪了,一切转眼成空的道理,又怎会看不破?”
“不,老太之于一心,是顶重要。我不能让老身您晚年还落了个身败名裂──”
“去去去!老身都不着意了,怎地你堂堂男子,还这生婆妈?!”
天纵横听得一楞。他可有好些时候没给人这么“扎实”的骂了。他想了想,忽而一笑,“是。老太教训得好。人生成败,不过如是。一心还自许着这一生,亦经历过不少的风折波荡,早合是云淡风轻。却不想,犹远远不及老太的阔度胸襟。”
宇老夫人这倒笑了。层层绉痕底,闪着某种旧时──只于记忆间──温润光泽。
天纵横则朗朗而笑。海阔天青似的。
宇凌心虽也笑。可这笑,是释然中带着点忧重。
宇老夫人摆摆手,“说这莫多的话,有些累倦,老身想去休憩。”
宇凌心道:“让凌心扶娘入内。”
“罢!传心来则可。凌心还是将眼前事处理处理。”
“是,娘。”
宇传心走上前,接过宇老夫人。
“你们俩都随我来!”宇老夫人走了几步,想到什么,说着。
宇华心立即嘟起嘴,娇声喊:“娘,一心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人家想──”
“人是你的,就是你的。紧缠着,有什么味儿?还不来!”
宇华心只得听了。走时,硬是瞧了天纵横一眼,像是说:你可别溜了!
然后,宇老夫人又说道:“是别人的,就不是你的。何况──哎,你早早忘罢…”
这话也不知对谁说来的。但却见宇晓心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随着去了。
“老太,慢走。”
宇老夫人点点头,蹒跚的身姿,逐渐走远。
宇老夫人走没多久──
另一边,宇天伶和朱殿则走了出来。
一旁还有魂飞魄散、直若木偶的朱文国。
朱大管、朱友、朱基也随侍在旁。
宇天伶款款摆摆而至。她全身裹入雪白的貂衣、帽内。她一到,便直直的往某个人走去。但中途,她停了下来。原先忿极的视线,忽然一滞,瞅往天纵横。深深的疑惑,蔓延着。然后,她懂得什么似的,“你是──‘魔天纵横’?”
天纵横听出言语里的某种倾向。他笑了,“某的确是。”
宇天伶瞪看着天纵横,有好一会儿,像是永不结束,“你不问我?”
“问?问什么?”
“问我是谁。”
天纵横笑了──黑暗笼据光明──高深莫测,“你是谁,又有何差别?”
宇天伶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瞅着天纵横,半晌,“当然有差别。因为,我或者就是抢走你挚爱之人的罪魁祸首──想你‘魔天纵横’一生纵横无敌,却料不到竟得不到你最爱的人,你又焉能不恨我?我是谁,又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天纵横的笑意,飘忽至极,“噢…某的挚爱?是谁?你真的──抢走了么?”
宇天伶森森地注视天纵横。彷佛要挖掘出什么似的看着。
“娘子!”宇凌心说话了。
宇天伶带点得意──有着十足的惨胜意味──瞥了天纵横一眼,再莲步荡漾地走至宇凌心跟前,轻声细语的说:“相公,听说方才你和[惊天之乱]发生剧战?身体可有不适?”
宇凌心微微笑道:“并无什么的。倒是娘子这夜了,何以又出来风吹雪寒的?”
“也没什么。只是看看相公是否一切平安。”
宇凌心点点头,柔声语:“偏劳娘子了。我一致安好。娘子这便入内憩息了罢…”
忽然的,天纵横开口:“依某看,却是不妥。”
宇凌心皱眉,“一心,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他们带来的人。”天纵横指着朱文国。
宇凌心一眼望去,本是迷惘至矣,但突然间,身体就是一震。
“如何?可看出什么端倪?”神秘刻在天纵横嘴角尖处。
宇凌心点点头。
然后,两人的视线,直落在宇天伶身上。
宇天伶楞住。
“娘子,六舅子似乎有些魂不在焉?”
宇天伶直觉不妙。“‘魂’不在焉──是心不在焉吧?相公的词,可真古怪哩…”
天纵横暴然一笑,“想不到你竟是【杀红楼】所属!却不知你是何级何等?”
【杀红楼】分有“圣者”、“天女”、“红女”、“楼女”、“杀仆”、“堂行”、“牌主”等七大阶级。而“天女”以下的六级,又细分成五等,分别是:“首席”、“伯立”、“仲人”、“季位”、“末子”。是以,天纵横才有斯问。
宇天伶的脸色,一下子刷的惨白,像是霜凝于面庞一样。
峰·回·路·转!
铁毅等四人这回只置身局外的呆看,由武林最传奇四大宗师之二──[侠]与[魔]所牵扯出的诸般恩怨。一浪覆一浪,一潮高过一潮──没有尽头──当传奇成为于现实中进行的事的时候,将是最可布的变·调。他们正领受着这一点的生命惊义!
“相公,你怎么任由这等卑陋之人,在此放肆。正邪不两立啊…相公你──”
“在此之前,宇夫人你还是先解释解释这人是怎么回事?”
宇天伶眼露杀机,“什么那人、这人的!他是天伶六哥,今日身体略不适──”
“这个不适,可还真惊艳──惊红的艳!”天纵横语带讥讽的说。
宇凌心的脸,益发凝重了。
而一直不发一语的朱殿,连忙打个哈哈,“老夫朱殿见过天宗师!”
天纵横傲然一瞥,显然不将这糟老头子放在眼底。“见过了么?”
朱殿愕然。
“见过,便滚到一旁去。某没说你可以插嘴罢…”
朱殿立即脸红脖子粗,被号为“地下王朝暴君”的他,又怎能容得他人如斯羞辱他!可总算他清楚今日眼前人不是别的,可是傲横天下的一代宗师之[魔]──这一点也不可大意的。朱殿未敢造次,
“可恶!竟敢如此羞辱我父!看招!”宇天伶忽然的就动手了。
她一个疾旋身,袖底流出一道灿烂的金光,刺往天纵横。
天纵横却是惧也不惧、动也不动。
蓦然──
一把剑伸了出来,点实那道绚芒。
雪里透虹──
是──焚书!
宇天伶被一股旋劲,给震开去。
宇凌心沉着脸看着她。
宇天伶凄白的脸,随即漫上一层雾般的哀愁。惑然动人。一种圣洁的媚。
宇凌心看着她,不语。
第十章邪
商映罪一个飘身,花舞蝶飘,逸向天纵横。
天纵横睥睨般的视线,一值斜眱着商映罪。
商映罪感到被天纵横的视线刺穿了一样,倍感心寒。
零散的天纵横──
而后是,不断从虚空底涌出的天纵横。
无数无尽的天纵横。虚虚然的天纵横。幽缈的天纵横。
“天地俱他,凝一化千,在之不在”。
[魔],无所不在!!!
商映罪厉叱一声,突然急走起来,化如一抹深红。
流·逝·的·深·红。
[晚韶华]。[惊红魇]的秘式其十一。
天纵横的虚影,不断地被那一线流红穿透着。
“崩!”
巨震的哄然间,[魔·幻]俱失,[魔]还尊身。
天纵横一直没有离开原地。
商映罪人则从天纵横的正对面,换到天纵横的右前方。
“好!好!好!”天纵横不怒反笑,异常欢愉。
这三个一连串的“好”,可让商映罪冷到了骨子底。
“好个商映罪!居然能连破某[魔临天下]两式!料不到某身边,竟有你这样的卧虎藏龙──好极!‘异道’之中,有你这等奇才,某真该欢愉呀…这一来,某亦用不着寂寞。”天纵横气态非凡的说着。
商映罪沉沉的开口道:“【杀红楼】必取代【魔之宗】──成为‘异道’第一!”
“哈…”天纵横一听,愈发地畅笑道:“某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可发此豪语。”
忽然的,商映罪,退。她赫然而退。退往宇天伶处。
“柏立‘红女’与首席‘杀仆’,拜见首席‘天女’!”宇天伶、朱殿这方才知道──原来,【魔之宗】内允为[魔]之下第一把交椅的[四妖]之首的──[罪],就是他们的首席“天女”。他俩不自禁地躬身面礼起来。
“际此凶危之时,还恁地多礼。你俩寻死不成?快出招吧!”商映罪再不敢保留。[枉凝眉]、[恨无常]、[分骨肉]。[惊红魇]三式合一,全力出击。瞬息,商映罪宛若融·化·了·的·某·种·液·体──隐密的红──剥落的斑丽。
“以身行法,浑沌之态;惊鸿欲逝,飞红若魇;其势洪然,天下何敌!”──[惊红魇]的精义、密奥。较之[血夜大法]以沛然莫御的声势,席卷天地的情态来看,[惊红魇]更像是美人眉梢的一点愁──斑落而迟暮──岁月凋零之间,依依有着鲜然的跃动之感。[血夜]是破坏式的全盘战据。而[惊红魇]却是缓缓流溢的春水,将所有一切都囊括进来,而后进行腐蚀;宛如胃液的泌解。
宇天伶一个悠悠转转,[红楼魇]之[独卧青灯],
朱殿肥大的身子,一跳,[杀魇],两只大手,狂拍天纵横。
三人这一出手,天纵横笑得益发开怀,“尔等好生有幸,得以见识某的[魔·极]!”
[魔·极]。魔之极。极尽之魔。
天纵横伸手往自己的身后,一拉──
一个满脸是睥睨情态、嘲讽深味的“天纵横”,便分了出来。
天纵横再往后一拉,又一个分身,诞生。
于是──
复·制。复·制。复·制。……
简直像是恶·童·的·顽·笑·与·及·游·戏。不住的,有“天纵横”从天纵横体内分裂出来。像是“他”是一个可以违逆自然法则,比“神”还要神的──魔力狂放、无边无域──万有之主宰。
商映罪原本还算冷清艳然的脸,突然的,就变了色──涤空妆颜──残白。
现场诸人亦都看傻了眼。谁人可以想到天纵横的魔功,居然幻异至斯!!!
方先的[魔·幻],天纵横还是无数的──诡异至极的飘渺之身──虚之天纵横。然则,如今的[魔·极],却是个个具实;似真有千百个“天纵横”。“以一化千,象之变异;秘幻无方,方外魔极!”
[魔·幻]还可说它是个幻术;换言之,即最高明的武艺之骗术。然而,这[魔·极]却绝能用这等言论,便可带过的。充斥场内,完全封锁商、朱、宇三人去处──化身万千──的天纵横“们”,着着实实铭入众人的眼域内。作假不得。
一则以虚,一则以实。却同样是天纵横绝代魔艺[魔临天下]的法门之变!
商映罪似是自知无可抵御[魔]这盖代一招,忽然的,再往后退。且[惊红魇]三式合一,一个化变。[枉凝眉]聚起的一对眉状邪劲,欲发未发。[恨无常]改击为拍,擦到朱殿的后背。[分骨肉]则往宇天伶的后脑,印了过去。
这一变招,可让宇天伶和朱殿吃足苦头。
朱殿被拍得一跌,不自禁地冲向天纵横。[杀魇]的千军征伐之气,尽丧无遗。
而正行招[独卧青灯]的宇天伶,实不愧是【杀红楼】“红女”的第二把交椅!她就势躺了下去。双掌击实,[金簪埋雪],人滚车轮式的翻起来,一股凝厚的指劲,破空射出。人疾退之。
天纵横“们”骤尔聚成一行列。重叠、重叠、重叠、……“复数”的天纵横。天纵横像是一道彗星,拖着长长──“天纵横”汇起──的身影。一掌拍出,即千万掌。[枉凝眉]的邪气,立即被驱散一空。
被[恨无常]劲力打入的朱殿,遽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摇荡起来。且渐渐的剧烈抖栗起来。而后,蒙蒙然。简直像是一个躯体要“气化”了。朱殿看着自己的身体,莫知所以。只一脸无知的骇然。紧接着,朱殿的前冲之势,变为倒飞。
同一时刻,朱殿的体内,钻出一股气劲,妖魅般地射往天纵横。
“借体之劲,无常而发,难防至矣。”[恨无常]的“无常”,具备这奇异质性。
“天纵横”这时才将[枉凝眉]化去。却又遭遇[恨无常]的荡漾之劲。“他”赫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