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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钱不离阴沉着脸看向下面的常备军们,各州府的常备军性质虽然差不多,但本质上却有巨大的区别,遍数姬周国,当属雍州、云州、福州的常备军战斗力最强,雍州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不要说雍州的带备军,就连雍州乡勇也是名扬天下的,雍州常年抵抗倭寇的骚扰侵袭,如果地方武装的战斗力不强,不知道要被倭人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云州的常备军经常协助龙虎军团与罗斯人激战,战斗力也练出来了,稍事训练,就能把他们训练成一支合格的正规军,在钱不离南下福州之前,福州土族小规模暴乱一直没有停息过,福州的常备军负有镇压暴乱
的职责,战斗力也算可以。
北州的常备军却让钱不离大失所望,士卒们训练不精,士气低沉,领兵的人也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德行,毫无锐气,行军时象一群乌合之众,休息时象一群没头苍蝇,纵使在他钱不离训话时,常备军的表现也很不堪,有打哈欠的,有低声谈笑的,更有拄着武器在那里打钝的,这些钱不离还可以忍受,常备军毕竟只是常备军,没法对他们提高要求,可让钱不离愤怒的是,当他把常备军的任务传达下去之后,常备军们知道自己将要在疫区停留一段日子,转过身就有不少人连夜当了逃兵。
钱不离被搞了个措手不及,他带精兵带惯了,他的部队里极少出现逃兵,再说现在面临的又不是相差悬殊的死战,何况他钱不离又再三讲述了防护自己的办法和注意事项,北州常备军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
得知士兵逃走的消息,钱不离几乎把白己的亲卫队都派出去了,并下达了抵挡者格杀勿论的命令,不过钱不离的亲卫队虽然都是骑兵,但人生地不熟的,效率有限,北州常备军一共有七百余人逃走,亲卫队只追回来四十余人,斩杀了一百余人,其余的逃兵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等事是绝不能善了的!钱不离把赏备军召集起来,让士兵们在校场上站了两个时辰,自己却一言不发,点将台前,还有四十余个逃兵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听候发落。
顾坚曾劝钱不离不要用过激的办法,他在担心引起兵变,不过钱不离的主意是很难改变的,如果只因为怕就改变自己的主意,那还能做出什么大事来?世界上可怕的事情太多了,怕这怕那、畏首畏尾,终其一生也只能落得个碌碌无为的结局!
钱不离心中也有底,虽然北州常备军的人数在五千左右,他的亲卫队却只有七百余战士,但如果真的闹出所谓的兵变,北州常备军绝不是他亲卫队的对手。
“董宣!”沉默了许久的钱不离终于说话了。
“末将在!”北州常备军的统领董宣急忙排众而出,跪在了点将台前。
“你知罪么?”钱不离的话音非常冷漠,他已经决定拿董宣开刀了。
“末将……末将有失察之罪。”董宣心头一阵黯然,北州府常备军出现大规模的逃兵,他这个统领是难逃其咎的。
“你知罪就好!”钱不离冷冷的说道:“来人,把董宣给我拿下,行三十军棍,除去一应军职,剥夺爵位,永不得录用!”
“大将军!”董宣猛然抬头哀呼道:“卑职冤枉啊!末将本部并一个逃兵,那些逃兵大都是三角湾、方元等县的士兵,原不归末将所属,望大将军手下留情,末将冤枉啊!!”董宣万没想到钱不离的处罚如此之重,他本以为会夺去自己的统领之职、以观后效,现在钱不离是一竿子把他打到了底,还永远夺去了他翻身的机会,这让董宣万分不甘心。
“我可以留情,但军法不能容情!”钱不离喝道:“行刑!”
阎庆国带着几个亲卫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董宣放翻在地,军棍击打肌肉的噼啪声在校场上响了起来。
董宣虽然担任军职,但一直都做着太平官,很少受过苦,吃第一棍时就不禁放声惨叫起来,挨到第十棍,状若疯狂,发出的是歇斯底里般的惨叫声,等过了十几棍,声音却愈见微弱,随后人就昏迷过去了。
阎庆国视若未见,整整打满了三十军棍,才让亲卫把董宣拖到一边,让军医给董宣医治。
“倪宽!”
“末将在!”副统领倪宽胆战心惊的走出了队列。
“即日起,你便是北州府的统领!”钱不离的声音放缓了些:“接令!”
倪宽连忙双膝跪倒在地上,程达走下点将台,把令箭递交给他,倪宽小心翼翼接过令箭,心中的感觉异常复杂,这明显是个烫手葫芦,接过令箭他未必管得好北州府这五千常备军,不接又没那个胆子。
“倪宽,以军法论,临阵脱逃者该当何罪?”钱不离沉声问道。
“当斩!”倪宽明白了什么,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大声说!!”
倪宽犹豫了一下,旋即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临阵脱逃者当斩!”
“你们都听到了吧?”钱不离的视线落在了跪在台前的逃兵们身上:“行刑!”
阎庆国一招手,带领一队亲卫直向着那些跪倒在点将台的逃兵走去,每一个逃兵后面都站着两个亲卫,一个人揪住头发,另一个人则缓缓拔出战刀。
那些逃兵们顿时发出了哭喊声,他们本以为自己聪明,没有象同伴那样反抗追捕,而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钱不离的亲卫队赶回了北州府,谁知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结果。
“斩!!”点将台上的钱不离喝道。
四十余把战刀整齐的划出了一片刀浪,旋即刀光又化成了血光,钱不离的亲卫队经历过无数大阵仗,对他们来说,临时充当一次刽子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亲卫们满不在乎的擦了擦战刀上的血迹,随后收刀入鞘,转身看向校场的常备军士兵们。
整个校场变得鸦鹊无声了,以往他们只是听说过钱不离的威名,但那些或辉蝗或血腥的战迹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了,今天亲眼见到钱不离转瞬之间就接连处死了几十个人,这才知道害怕,每一个人都睁着惊恐的眼晴看向前方,前天还活蹦乱跳的同伴今天就那么倒在血泊中,死也不得全尸,这种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倪宽!”
“末将在!”倪宽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他也是一个太平官,虽然刚才预感到了钱不离杀鸡儆猴的心思,但这种场面同样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领兵者当知道慎乃出令、令出惟行的道理!董宣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希望你能管好你的下属。”
“末将明白。”倪宽恭敬的应道。
钱不离扫视着下面的常备军,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他本意是想先整顿整顿常备军,然后让蒋维乔‘培训’出来的人检验一下,看看常备军中有没有人染上时疫,这样既可以锻炼那些医生,又可以清除内患,谁知道这些胆小的士兵闹出这等事,其实他也不想用这种血腥手段,可是又不能不用!
第五百零六章 生化
时疫终于开始爆发了,幸好的是,蒋维乔及时发现了隐患,钱不离反应迅速,事前做了大量的布置,一场足以引起社会动荡的瘟疫被有效的控制住了。
除北州之外,安州也有部分人感染了时疫,不过安州刺史罗萧做了应变的准备,集结了全州的常备军,时疫刚刚被发现,罗萧马上学钱不离在疫区划分封锁线,时疫的影响被减少到最低。
钱不离把所有的疫区以村为单位分为四十七个重灾区,七百七十五个轻灾区,还有数千个无灾区,蒋维乔是在北州府附近发现疫情的,但北州府却不是中心灾区,最先爆发疫情的是北州府南一百余里的康平县及附近的四十余处村庄,疫特爆发三天之后,全县人近三分之一卧床不起,近半数染病,死亡的人也占了全县总人口的一成,县主黄建虽然得到了苏百业的传书,并做好了紧急准备,但疫情爆发的第二天,黄建就突然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了,没有人统筹大局,所有的准备都成了摆设,疫情不可抑制的在康平县蔓延起来。
钱不离迅速做出决定,严密封锁了康平县的边境,在疫情爆发之后的第五天,康平县的人口已经死亡了一半以上,很多百姓怀着恐惧之心向外逃窜,却被常备军无情的堵了回来,有强行逃亡者当场格杀勿论!钱不离下了严令,如果有百姓从某个地方逃出了康平县,驻守在那里的士兵将受罚重刑,其将官全部处斩,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士兵有些于心不忍、但谁也不敢放纵百姓。
这还不算,钱不离还派人散布有关时疫的流言,把时疫的可怕性夸大,在百姓们眼中,从疫区中出来的人都成了一种可以散发疫气的怪物,哪怕有人从‘怪物’走过的路上经过,也会染上时疫,疫区之外的百姓们对那些从疫区里偷跑出来的人畏如蛇蝎又恨之入骨,不是马上向常备军禀报就是干脆自己动手行凶,哪怕是自己的亲戚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钱不离这些办法确实很残忍,但又是唯一的办法,纵使在现代社会,那些抵抗隔离的政令、向外逃窜,给社会造成巨大威胁的人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蒋维乔忙得要死、苏百业忙得要死,钱不离也很忙,不过一般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钱不离弯着腰从一间黑暗的小屋中钻了出来,此刻他的样子非常的诡异,头发被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嘴上带着两只叠在一起的口罩,右手带着手套,手套与袖子之间被一条绳子绑得紧紧的,左手干脆缩在袖子里,袖口同样被绳子绑紧,连脖子也被布条包裹得密不透风,钱不离一身上下除了眼晴之外都被包起来了,简直就象粽子一样。
如果是一个现代人看到钱不离的模样,马上会想起电影里那些生化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但是在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钱不离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三个大木桶,木桶边有一个木制的洗脸盆,还有一个正在燃烧的炉子,钱不离开始小心翼翼的脱衣服,最先脱的是手套,他的动作放得很慢,尽量不让手碰到衣服的外层,脱下的每一件衣服都直接扔到了炉子里,院中燃起了渺渺青烟。
让人惊讶的是,钱不离的外衣下面还有一套武士服,整整脱下了三套衣服。才见到钱不离的内衣,最后钱不离把内衣也脱了下来,甩到了火炉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走到一个大木桶边嗅了嗅味道,抬腿跨了进去。
桶里装的并不是水,而是北州产的烈酒,用烈酒洗浴着实太奢侈了些,不过在姬周国还没什么人敢挑钱不离的毛病。
钱不离紧闭着眼睛,沉到了酒水中,过了片刻露出头来大喘了几口气,如此几番之后,又摸索着抓起木桶边的汗巾,把脸上的酒水擦得干干净净,又用净水洗刷了一下,这才跨出木桶,走到另一个大木桶边。
这木桶里装的是少量的陈醋,钱不离用汗巾沾着陈醋,在自己身上仔细的擦抹着,如此反反复复擦了半天,跳到最后一个大木桶的清水中,舒服的洗浴起来。
直到黄昏时分,钱不离钻出了木桶,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拿起木架上早已准备好的衣物,穿戴整齐,缓缓走出了院子
门外顾坚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见钱不离走出了院门,连忙迎了上来:“大将军,完事了?”
“想,差不多了。”钱不离点了点头。
“大将军,还需要货么?”顾坚小心的问道。
钱不离犹豫了一下,道:“不用了,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顾坚,这几天为了我的事你的密谍死了不少人吧?”
顾坚低头道:“一组的人死了十七个,还有七个运气好,蒋老先生把他们救回来了。”钱不离在三天前给了顾坚一个艰巨而又荒唐的任务,让顾坚的人深入疫区收集病死的人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还有病人病入膏肓时的呕吐物,顾坚不知道钱不离想做什么,但他的习惯是服从,而不是质询,顾坚的属下也一样,密谍组织的人从来没人敢违抗命令,哪怕是让他们去虎口拔牙甚至是自残,他们也会坚决的实行。
钱不离需要的东西倒是收集到了,他的手下虽然事先做了预防措施,但一组二十四个人还是全部染上了时疫,蒋维乔亲自动手医治,也只救回来七个人。
“他们都是大功臣!”钱不离轻声说道:“找到他们的亲属,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
“卑职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其他人寒心。”顾坚明白钱不离的意思。
“那就好。”钱不离顿了顿:“孙宗的人联系到了吗?”
“已经联系上了。”
“我就不出面了,你把屋子里的东西交给他们就好。”钱不离揉了揉眉心:“告诉他们,那两个瓦罐千万要注意安全,绝不能擅自打开,送到圣尼古拉堡附近之后,随便找个小村子,把瓦罐打破之后迅速离开,然后就没什么事了。”
“大将军,孙宗以前倒是经常和罗斯人做生意,但现在不同以往,罗斯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对我朝更是怀着刻骨深仇,他们不会顾忌什么了,如果抢了孙宗的商队那该如何是好?”
“抢了孙宗的商队?”钱不离微笑起来:“那正是我期待的事情!只要瓦罐落在罗斯人手里就可以了,我顾虑的倒是别的事。”
“是什么?”
“自从罗斯国米哈伊尔兵败之后,两国之间的通商已经彻底断绝,连走私的商人都没有了,在这时候,孙宗的商队突然出现在罗斯国的领土上,很可能引起他们的疑心。”钱不离沉吟片刻,“到时候他们抓住商队的人,严刑拷打一番,自会明白商队是从哪里出发的了。”
“大将军,由卑职的人把货物运到云州,然后交给孙宗的商队怎么样?”
“这样也好。”钱不离点头道:“那你去安排吧,还有,进屋子取瓦罐时,一定要多穿些衣服,等到瓦罐被包起来之后,你们再把衣服脱下来烧掉,用陈醋洗刷一遍身体,这样就不会染上时疫了。”
“卑职明白。”顾坚突然抬头看了看钱不离,犹豫片刻开口道:“大将军,您……没有事吧?”钱不离让他的人把搞来的东西堆在小屋里,随后自己进去鼓捣了半天,顾坚实在是担心钱不离会染上时疫。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钱不离笑着摆了摆手:“你去吧!”
顾坚微一点头,转身离开了,钱不离背着手,在院外来回踱步,过了好半天,开口喝道:“程达!”
“末将在!”
“你派几个人到前线去见尉迟风云,让他不要再与罗斯国起冲突了,全军后撤二百里……算了,你拿纸笔过来。”
程达急忙命令一个亲卫去取纸笔,钱不离只写了短短几句话,把信口用火漆封好,递给了程达:“把这个交给尉迟风云就可以了。”
“末将知道了。”程达一边接过信一边笑道:“大将军,刚才陛下的侍女来找过您几次了,听说陛下这些天闲着无事,学了些厨艺,特意给大将军做了几道菜,急着让大将军回去品尝呢。”
“真不是时候。”钱不离苦笑起来:“我现在没办法回去,程达,你派人去告诉陛下一声,这两天我有事,不能回去了。”钱不离有些担心,虽然自己做好了消毒,但也不是肯定无事的,他依仗的就是蒋维乔始终在自己身边,万一回去传染给了姬胜情,那就闹出乱子了,姬胜情的身子骨很弱,用现代话说就是免疫力不强,这种病落在姬胜情身上很有可能会急剧恶化。
“末将知道了。”程达答应了一声。
第五百零七章 缓解
疫情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在钱不离等人组织下,很快就受到了有效的控制,重灾区内的百姓是管不了了,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苏百业召集起来的医生是有限的,只有不到两千人,北州府轻灾区却达到了七百余处,算下来每一处轻灾区只能分到两名医生,而重灾区几乎是人人患病。如果没有一支三十人以上的‘医疗队’,根本无法援解当地的灾情,何况去重灾区势必要冒着巨大的危险,那些医生一听到要去重灾区都是心惊胆战的,在这种情况下,钱不离别无选择的做出了保护多数人、放弃少数人的决定。
有了病魔的威胁,百姓们非常乖顺的在钱不离制定的框架内生活着,随地便溺的人是一个也看不到了,每家都定时清扫门前的街道,还在街道上泼洒石灰水,家里的东西也尽量收拾得干净些,几乎每一家都把原来的茅厕掩埋了,重建了新的茅厕,而且还经常收拾秽物,半年甚至一年才清理一次的懒习惯也不翼而飞了。
饭前便后,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双手洗得干干净净,指甲也剪得很整洁,其实在冷兵器时代,百姓们是从来不讲究这些的,现在却必须要养成好习惯!邻里间的聊天也变得轻声慢语了,不但小心自己的唾液喷在对方脸上,更防备着对方的唾液,如果此时在姬周国内评选五讲四美好城市,北州府肯定会排名第一!
钱不离采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