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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星朗的眼中爆出了寒芒:“你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张永宁微笑着回道:“郑将军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很奇怪……贾天祥已经派兵戒严了福州府,郑将军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哼!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郑星朗还知道一些自保的方法!”郑星朗淡淡的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永宁的交游一向很广,其中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张永宁沉吟了一下:“郑将军,那么你想怎么做?难道一直‘重病在身’吗?”
“贾天祥可以以小人之心来提防我,我做不到。”郑星朗眼中露出了激越的神色:“后天,我会带领所部的铁骑强袭宜州大军,用将士们的热血向殿下表明我郑星朗的心迹!”
张永宁愣了愣,苦笑道:“郑将军,您以为公主殿下会是贾天祥的对手吗?她什么都不会知道的!郑将军,请您仔细想想,贾天祥下令让您回福州府,而您却带着大军去强袭宜州军,如果您能大胜,贾天祥会用不服将令的名义剥夺您的功劳;如果您败了,贾天祥正可以如心所愿、把您撤职查办,不管是胜还是败,您都在绝境中啊!”
郑星朗瞄了张永宁一眼:“永宁,你瞒不过我,你是百里克诚的说客对不对?哼哼!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不杀你,不过我要把你留上两天,等到我大军出行之后,我再放了你,省得走漏风声。”
张永宁叹道:“郑将军,您何必一意孤行呢?您这么做对您有什么好处?”
“我郑星朗是做事只求好处的人么?”郑星朗冷笑道:“星朗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是姬周国的护军将军,讲的就是一个精忠报国而已,好处?哼哼!如果我们想要好处,我父亲不会死守夹脊关,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到福州了!”
“精忠报国?说的好!不过……郑将军,扎木合正在中原肆虐,您不带领着铁骑去抵挡札木合,却在这里向着宜州大军举起屠刀,您报的是什么国?”张永宁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郑家想想、为将士们想想,何必要……”
没等张永宁说完,郑星朗一把抓住了张永宁的衣领,怒吼道:“你们还有脸说札木合在肆虐中原?如果不是你们故意耽误军机,夹脊关又怎么会失陷?给我个回答!回答!!”郑星朗一边怒吼一边摇晃着张永宁的身体,把张永宁晃得脸色苍白。
“在郑将军眼里,我张永宁是这种人吗?”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晃的,张永宁尖叫起来,脸上也失去了一贯保持的笑容。
“将军,冷静些。”屈成春走上来拍了拍郑星朗的胳膊,他怕郑星朗真的杀了张永宁,那么钱不离的计策就没办法实施了。
郑星朗冷笑一声,一把把张永宁推倒在地上:“别以为我郑星朗不知道!你、百里克诚,还有那个姬胜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千方百计算计我郑家!现在札木合已经杀到了中原内地,你们满意了?”
张永宁一骨碌从地上爬出来,顾不上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整容道:“郑将军,我理解您的愤怒,但是……你错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郑家兄弟(中)
“我错了?”郑星朗讥讽的一笑:“我错在哪里?”
“郑将军,请您听我仔细说!据我得到的消息,军部确实有人在里通外国,但那绝不是王子殿下!”张永宁沉声说道:“陛下病重,已经在前些时下达了传位的诏书,王子殿下即将继位,他怎么会把札木合放进来伤害自己的子民呢?如果殿下真的想为难你们郑家,大可以下达诏令,把你们调离夹脊关,难道郑家还敢抗旨不遵吗?郑将军,您真的误会了,殿下听说这件事之后,下令严查军部,现在已经抓获了几个里通外国的将军,而且殿下还下令追封郑朔老将军为征东上将军!郑将军,您好好想想,千万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啊!”
郑星朗和屈成春都呆住了,无需作伪脸色便已然变得苍白,郑星朗最震惊的就是这些竟然都在钱不离的预料之中,陛下果真是病重难愈了!而屈成春身为谋士,不但要通晓军事,在政治上还要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现在已经抓获了几个里通外国的将军?这种事情在明眼人看来,根本就是姬胜烈开始排除异己的信号。
“郑将军,您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否则老将军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了!”张永宁看到郑星朗的脸色惨变,连忙乘胜追击。
“错……”郑星朗苦笑一声,缓缓合上了双眼,叹道:“我应该怎么做?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郑将军,您什么都不用做!”张永宁接道:“殿下令百里克诚进攻福州,他要铲除的就是钱不离和贾天祥这两个小人!钱不离残忍暴虐、危害福州的子民就不消说了,那贾天祥往日极受陛下的信赖,可他却辜负了陛下的信赖,采用隐瞒产量的办法,私自截收雪原城金矿出产的大量黄金,积攒了庞大的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两个人。罪该万死!”
“什么都不做?笑话!”郑星朗已经从失态中回复过来:“等你们打垮了福州军,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郑星朗了吧?!永宁,你真地拿我当傻子么?”
“大人,在永宁心中,您是一个忠勇无双地将军!”张永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件东西:“请将军看看,这是殿下亲手颁发的免罪诏书!将军,您是殿下将来要大用的人,千万不能再做错事。让殿下失望了!”
郑星朗伸手接过皮袋,从里面拿出了免罪诏书,打开仔细看了会,突然抬起头:“那么……公主殿下呢?”
“郑将军,公主是姬周国的公主,谁敢伤害她呢?”张永宁笑了起来,情势看起来一片大好。他的笑是真心的笑:“百里克诚大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一定要把公主殿下平安的带回皇城。”
郑星朗凝神着面前的免罪诏书,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他地内心正在经受着痛苦的煎熬。
“郑将军。我真的不懂您还在犹豫什么?就算您能带着夹脊关铁骑打败百里克诚大人的军队,那又能代表着什么?大人您认为您能对抗姬周国四大军团么?等到王子殿下发怒,命令其中一个军团进攻福州的话……你在后悔那就晚了,一切都不可收拾了……”软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张永宁认为现在施压会收到奇效。
“永宁,你别说了。”郑星朗满脸疲惫的挥了挥手:“成春,你去给永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吧,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好吧,那我就等郑将军的消息了。”张永宁知道必须要给郑星朗一个思考地时间。
等到张永宁在屈成春的引领下离开了帅帐,郑星朗缓缓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上哪里还有疲惫,全是腾腾的杀气。
“这就是我想带你去观赏地地方。”钱不离指着前方对郑星望说道。他和郑星望分别坐在两张抬椅上,一个人受伤不久,一个人重伤未愈,他们谁都没有行走的能力,只能靠别人抬着。
“来这里做什么?”郑星望沙哑着嗓子说道。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牢房!”钱不离一笑。
昨天,郑星望实在压制不住内心的煎熬,苦苦哀求钱不离地亲卫禀握一声,他要见钱不离。
这一次两个人的见面就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在钱不离的询问下,郑星望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经历通通说了出来,从自己到皇城游玩开始,到误伤了尉迟风云的儿子尉迟龙义,到救友心切、和城防军发生了冲突,到牢房中的经历,到和红玉相识,到被救出牢房、来到福州,等等一无所瞒,最后郑星望恳求钱不离帮他找到红玉的下落。
郑星望对钱不离不再防范,这里面姬胜情起了不小地作用,钱不离只是下令不让郑星望出去,没说不让任何人进去,再说谁能挡住姬胜情的软语哀求呢?程达成偷偷向钱不离禀报过,可这种事钱不离也没法管,只能由得姬胜情了。
姬胜情算得上是绣筒倒豆子一样,把她所知道的钱不离的事迹都讲了一遍,人家钱不离可是从冰层中活蹦乱跳跑出来的奇人啊!而且出山之后,钱不离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做过的光辉事迹也算是不少了,姬胜情有夸耀的本钱。
这也是郑星望愿意把自己的事情都讲出来的原因,通过姬胜情讲述的故事,钱不离的睿智善断、运筹帷幄给了郑星望很深的感触,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身为江湖人,他比钱不离更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他自己自知没有能力破局,只好求助于钱不离。
钱不离听完了前因后果,一条线索也在他脑中成型,郑星望应该在皇城就被人设计了,而整个计划中的关键人物就是那个红玉!听了郑星望委托自己找出红玉的恳求,钱不离并没有应诺,只是命令方老生马上去拘捕王孟松一家老小,然后带着郑星望来到了福州府的官狱,钱不离知道红玉就是设计郑星望的主角,但在没抓到那个红玉之前,郑星望是不会相信的,所以钱不离要从另一个方面打破郑星望的迷梦。
“程达,让人把门打开。”钱不离收回思绪、轻声说道。
“遵命,大人。”程达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亲卫向门里走去。
时间不大,官狱的狱长战战兢兢的被程达带了过来,他的心里又急又怕,身为狱长他自然知道,牢狱牢狱,本就是世界上仅次于地狱的一种存在,里面充斥着无数的丑恶与残忍,这种东西怎么能让统领大人看到?他有心派人暗中去知会一下,可程达的警告犹在耳边,如果他敢弄虚作假,统领大人不介意把他扔进牢里,一想到这里,那狱长就感到毛骨悚然,死他也许不会怕,但官狱……他怕!非常的怕!谁让他太了解里面的东西呢?
尤其是最近,统领大人查抄了几个贵族,现任的贵族倒是已经被处死了,贵族家中的奴婢被释放变成了平民,但那些贵族的家眷统领大人没说杀也没说放,只好暂时关在官狱里,自然,他们或者她们都成了狱卒玩弄的对象!这些东西如果真被统领大人发现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狱长越想越怕,手中的钥匙数次掉在地上也没能打开狱门。
“你不用紧张。”钱不离看了那狱长一眼,心中明白他在怕什么:“不管今天我看到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大人!”那狱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本来没有胆量和钱不离对话,此刻听到钱不离在安慰他,他总算有了说话的勇气:“大人,让卑职去知会他们一下吧,要不然……要不然里面的东西……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你知道不堪入目就好,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啊,我这次主要是带着别人来见识一下,与你无关。”钱不离看了眼郑星望,露出了莫测的笑意。
郑星望狐疑的眨了眨眼,他听不懂钱不离和那狱长话中的意思,不堪入目?莫非是说狱中太脏了?也对,皇城的监牢收拾得很干净,福州这种地方自然是差多了。
“星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里面就是人间地狱。”钱不离轻叹了说了一句,旋即转向那狱长:“开门!!”
那狱长再不敢耽搁,哆里哆嗦的打开了牢门,牢门外的狱卒不说,牢门内四个狱卒早就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当然也看到了程达饱含杀气的目光还有那威风凛凛的侍卫服,没有人敢多说话多动作,牢门开启之后,他们就乖巧的退到了墙边。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郑家兄弟(下)
程达挥了挥手,几个亲卫搀扶着钱不离坐到了他们带来的木椅上,抬椅太长,没办法在狱中那狭小的地方行走,而这两个木椅是钱不离特意令木匠打造的,木椅下装了四个如蒲扇般大小的木轮,木轮是用一种韧性很强的香檀木做的,用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铁棍为轴。专人打造的木轮车很结实,只要不是在过于颠簸的路上推动,基本是不会损坏的。
钱不离当天刚刚坐上木轮车,就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马上要求人给他做一把鹅毛扇来,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做鹅毛扇的工艺,鹅毛扇不是做得太小而无趣,就是做得大而松,摇不上几下鹅毛就脱落了,总不能为了一把破扇子就要求专门立项研究吧?钱不离无奈只好放弃了自己学习风流儒将的想法。
郑星望也坐上了木轮车,除了有些狐疑之外,他没有别的想法,从姬胜情那里看,钱不离已经是他铁打的妹夫了,他不担心钱不离会算计他。
众亲卫推着钱不离和郑星望缓缓前行,刚一进牢门,一股夹杂着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钱不离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也没见识过牢狱是什么样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就算在现代社会的那个世界,牢狱的状况也是很糟糕的,何况是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监牢?钱不离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滴青色、粘稠的液体,抹在了鼻尖和嘴唇周围,这是从蒋维乔手中弄到的一种类似清凉油一样的药液,对人体无害,只是能不停的散发异味。
走过一条甬道,又打开一扇牢门,前面就是官狱关押犯人的地方了,钱不离若无其事的看向前方,侧面的郑星望只感觉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自己地鼻子,可看到前面的钱不离稳定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悻悻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
两排木制、上面插满了铁钩倒刺的牢房向前延伸,中间又是一条甬道,有不少犯人或站、或蹲、或坐呆呆的看着钱不离等人,那些犯人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眼神呆滞,他们身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除了重刑犯身上地锁链以外。就是白森森的眼白了,不管他们身上穿了什么,保持什么动作,双眼的四点苍白在火把的照耀下都显得非常明晰。
郑星望扫了一眼,胸中不禁一阵阵作呕,他是经受过牢狱之灾的人,可是这里的牢房和他住过的牢房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他住过地牢房怎么说也有自己的床,可这里别说床,连稻草都难得有几根,有的犯人挪动了一下。脚下竟然发出唧唧的声音,好像踩进了沼泽地一般。牢房再阴森,可上面有石板铺成地天棚,墙壁也是用坚固的花岗岩筑起的。这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可水从何而来?牢房的墙角处,盈溢地马桶给了郑星望一个答案,郑星望胸中一闷,双手抓住椅子的把手,长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呕意压下去,谁知一口腥臭的空气吸了进来。呕意反而更强烈了。
前面的钱不离很聪明的做到了目不斜视,甬道走到了尽头,分出了左右两条路,那狱长回头向钱不离陪着笑,转身向左边的路口引去,在此时,钱不离隐约听到一阵笑闹声从右边传来,看着那狱长陡然间变得紧张的脸庞,钱不离伸出手去,向右边指了一下。
那狱长地身体晃了一晃,失魂落魄的转向了右边的路口,后面的犯人非常配合,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杂音,钱不离的亲卫们一个个睁圆了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手都按在剑柄上,谁也不敢吸引这群凶神恶煞般大汉的注意力。
右边的牢门越走越近,笑闹声也越来越清晰,间或还有女人在用嘶哑的声音嚎叫着,那狱长用颤抖的手打开了狱门,一行人走进去,就在狱门的左侧,有一个没有牢门的房间,那是狱卒们休息的地方,而笑闹声和嚎叫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去看看。”钱不离轻声说道。
程达推着木轮车,向着那房间走去,门内,四个墙角各插着一支火把,把房间照得通亮,六个狱卒正在里面喝酒,在屋子的中央,一个被反绑着的女人身无寸缕,骑在一架古怪的、类似木马一样的刑具上,木马的屁股上有木柱,这是用来固定那女人身体的,木马的下边还有轮子,而在马背上有一条槽,槽中有一个边缘处凹凸不平的圆盘。
一个狱卒用脚蹬动木马,木马向前冲去,木马背上的圆盘快速的转动起来,凹凸不平的边缘象一把把钝刀,摩擦、切割着那女子下身处的肌肉,在那女子的屁股后面,喷出了一条犹如尾巴一样的血雾,那女子猛的仰起头,眼睛差点就从眼眶中瞪出来,她又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嚎叫。
另一个狱卒伸手挡住了木马,然后一脚蹬在木马的前挡上,木马又向后冲出,这次血雾是向前喷出,那女子嚎叫声刚刚停下,没有吸气,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垂死样的呻吟。
“混帐东西!!”那狱长大喝一声,里面正在饮酒取乐的狱卒们才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别的人他们看不出来,脸色无比惊慌的狱长他们认识,他们还看到了程达胸前别着偏将军的符章 。
能让一个偏将军随身侍侯的是什么人?那几个狱卒心中大惊,纷纷跪倒在地上,而狱长抽出腰间的鞭子冲上去一边挨个抽打,一边大骂着:“混帐,混帐!我打死你们这群混帐!!”
“这就是真正的监牢!